红楼之天下为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闭门造車
见贾赦趴在那里,宛如一只兔子一样,两眼发光,期待地看着他,梁铮咳嗽一声,道:“下官的长子小的时候也很活泼,为此,这孩子小的时候,下官可没少给他磨性子。性子跳脱的人总是容易让人看清底细。我们梁家既然能够走到今天,这朝堂上的政敌肯定是不少的,若是被人拿捏了七寸,次子和幼子也就罢了,若是真的出了事儿,大不了将他们雪藏起来。可要是长子出了事儿,那整个家族的未来就可能到此为止。将家族比作船的话,长房就是掌舵之人,长子越是稳重、做事越是周全,整艘船就越是稳当。”
贾赦听了半晌,道:“可是我们家却不同。”
风御医道:“有什么不同?老夫和老夫的那个老婆子都是一样的心思,可是老夫那个老婆子行事上却跟老夫大相径庭。在老夫看来,令堂也是如此。更麻烦的是,令弟不仅仅是没有本事,似乎在大事上也没有成算,又娶了一个私心极重的妻子。令堂之所以这么做,看起来是偏心地厉害,其实未尝不是将他们牢牢地约束在家里,不让他们在外面惹祸的意思。不过,令堂的年纪也大了,精力难免有些不济,这才让一切变得不可收拾。你既然是长子,有些时候也不用如此畏畏缩缩的,直接跟令堂说明白不就成了?”
心病还须心药医。
贾母对他跟贾政的态度一直是贾赦心底的一个结,尤其是王夫人背靠着贾母、不把贾家搬空誓不罢休的架势更是贾赦心底的一根刺,贾赦纠结、难受、悲伤,却从来不敢跟贾母确认,只能事事压在心底。他忘记了,刺这种东西,要趁早拔出来,不然,等他完全没入皮肉、化脓、腐烂,那就太晚了。只是贾赦跟贾母之间已经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有些事情,贾赦也只敢在心底想想,到底不敢去找贾母的。好在之前贾玖已经想尽办法宽慰他,如今又有风御医和张烨梁铮三人为他排解,他的心里到底好过了许多。
风御医提笔开了药方,道:“贾将军的身子不要紧,只是皮肉之伤,吃两剂活血化瘀的汤药也就是了。不过贾将军的年纪也不小了,饮食要注意。老夫再开一个月的药膳方子,贾将军先吃着,若是觉得身上松快了,一个月后来回春堂调整一下便可。若是不喜欢,不吃也无妨。”
贾琏和贾玖赶紧谢过风御医。
贾玖见风御医起身收拾医箱子,赶紧道:“风御医能来这一趟,晚辈本不应该多嘴的。只是我母亲自打回来以后,身子就不好,虽然吃着王太医开的药,可是一直不见好,如今更是终日昏睡。晚辈也知道,既然已经请了王太医如今又来劳烦您老,实在是不合规矩。只是晚辈的弟弟如今才八个月大,离不得母亲,还请风御医给母亲把把脉。”
贾玖见风御医迟疑,立即跪在了地上。
红楼之天下为棋 11
风御医会迟疑,那是自然的。因为杏林中有惯例,病人既然有人接手了,同行就不能插手,不然,病人有个好歹,这责任可是说不清的。
风御医是因为杏林惯例而迟疑,可是张烨和梁铮却在瞬间脑补了无数的阴谋。
张烨道:“表弟,我记得方才你出去的时候,曾经说过不能请王太医,这是何故?”
贾琏道:“临出门的时候,妹妹跟我说,虽然连老太太都称赞王太医一把好脉息,可是太太吃着他的药却是一日比一日病得厉害,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如今我们也只有父亲可以依靠,总要请个医术比王太医更好的人来才能够放心。因为妹妹的交代,我才没有请与家里相熟的王太医。”
风御医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记得之前你们家用荣国府的帖子延请太医的时候,都是二房派的人。是不是?”
贾琏道:“是。”
风御医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就看看吧。”
风御医凝重的神色立即引起了在场之人的注意。贾赦不顾自己身上还疼得慌,硬是叫人将他扶到藤屉子上,然后让下面的人将他抬到后面的邢夫人的屋子里去。张烨和梁铮对视一眼,也跟着贾赦一起去了。
邢夫人既然是贾赦的妻子,他的正房也跟前面贾赦的屋子一样,都是五间正房,卧室外面是套间,套间出来才是正堂。此时此刻,贾赦也顾不得许多了,就是丫头婆子们将藤屉子在西套间放下,他还是叫人将自己扶到里面去,还招呼张烨和梁铮跟他一起进去。
趴在邢夫人卧室里的临窗大炕上,贾赦眼巴巴地望着风御医。只见风御医坐在绣花墩上,皱着眉头给邢夫人把脉。邢夫人躺在大床上,无知无觉,只从重重帐幔后面伸出一只手,手腕上垫着帕子,大床边上侍立着他的丫头陪房,个个面带忧虑之色。
风御医心中原来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如今给邢夫人细细地一把脉,倒是映证了心中的猜想。只是王太医到底是他的同僚兼下属,他也不愿意王太医为了这样的事情坏了招牌。确定了邢夫人右手的脉息,又换了左手,可是这心却一个劲地往下沉。
终于,风御医开口了,他指着案几上的药碗道:“这就是你们太太吃剩的汤药?”
边上立即有人应了一声是。
风御医端起那药碗,闭上眼睛,细细地嗅着那残留在药碗里汤药的气味,确定里面每一味药及其份量,他甚至亲自抿了一口那残留的汤药。等他放下药碗,这才道:“药渣和药包可何?”
王善保家的立即冲了出去,不多时,就一手端着煎药的药罐子,一手领着两包药进来了。
“这是我们太太的药。王太医给我们太太请过两次脉,改过一次药方。每帖药药房那边一次给我们五包。这药罐子里的药只煎过一道,晚间还要煎一道的。这里面是还没有动过的药。”
风御医将那药罐子里面的药倒在一个盘子里,细细地拨弄着,半晌这才点了点头,又打开那两包药,细细地看过,这才叹了一口气。
贾赦连忙问缘故,他答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虽然药方我没有看到,但是尊夫人的这帖药里面应该用的是制乌头。一般的乌头有毒,简单的漂洗晾晒是不可能去掉他的毒性的,必须经过炮制才可以。但是这药包里面的乌头不但没有经过炮制,份量也不对,足足多出了两倍来。可惜,发现得太晚了,尊夫人只怕只能这样了。唉~”
贾赦一听,当时就愣住了。
张烨皱了皱眉头,转脸对贾玖道:“表妹,你为何会想到换一位大夫的呢?”
贾玖道:“前些日子,我也昏睡了几天,家里也请了王太医。只是吃了他的方子之后,我就觉得胸口闷闷的。我承认,在吃了药之后,我有吃点心。但是,以前我也在吃药之后吃过蜜饯点心的,却从来不曾胸闷过。所以……”
风御医一听,就招手让贾玖过去,给他细细地把过脉、看过他的舌头,又是一脸凝重地叫人去取药渣和药包。
贾赦吓了一跳,道:“御医,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风御医没有回答,而是在细细地检查过药渣和药包之后,这才道:“小丫头,你这药只吃过一次是不是?”
贾玖点了点头。
风御医道:“而且这一帖药你还没有吃光,吐了许多是不是?之后也没有让下面给你重新煎药。”
贾玖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药太苦了,我真的只是想一口气喝下去的,只是没有想到喝得急了,呛到了。丫头们也的确跟我说过要给我重新煎药。只是我们家的那些奴才,一个个都大牌得很。就是我是家里正经的姑娘,若是要他们多配一帖药,还不知道他们在背地里有多少话呢。所以我就没有让丫头们重新煎。”
“而且你还吃了山楂糕和绿豆糕。”
贾玖长大的嘴巴:“您怎么知道?”
“你的牙缝里面还留着残渣呢。”风御医忍不住笑了,抬头对贾赦道:“这孩子的运气好。这药只吃了一帖,又呛着了,没有用很多。之后又吃了不少山楂糕和绿豆糕。山楂和绿豆都是解毒的,故而无事。”
贾赦一听,道:“怎么,我这孩子也中招了?”
风御医拿起药包里面的一味药道:“这是鸭掌草,跟鹅掌草外形很像,但是药性完全相反。还有,这药包里面多了一味五味子,这五味子跟另外一味药相逢,能够诱发心绞痛。就是身体康健的大人遇上的,也会一日日地虚弱下去,更不要说心脉不全的小孩子了。这两味药,再加上这鸭掌草,足够一点一点耗尽这孩子的生气。”
贾玖想了想,道:“那,请问有没有可能是下面的人弄错了药?”
风御医道:“不可能。如果是下面的人弄错了药,那么这药包里面就不能少了鹅掌草。毕竟鹅掌草和鸭掌草不是那么容易就分辨得清的,甚至有些行医多年的老大夫也有可能弄错。可是这药包里面只有鸭掌草却没有一根鹅掌草。贾将军,若是需要报官,老夫愿意当堂作证。”
贾赦贾琏都已经吓傻了。还是张烨先反应过来,一跺脚:“表弟,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报官!”
贾琏这才反应过来,冲了出去。屋里的丫头婆子们立即有人低声啜泣起来。
贾赦又惊又怒,喝道:“哭什么,人还没死呢!还不叫人将大门侧门偏门角门都关了!”又对张烨道:“贤侄,你也看到了,我们家实在是不像话。如今我需要修养,你表弟是个半大的小子,不曾经过事儿,你表妹更小,这家里每个人支应可不成。能否请贤侄回去跟岳父美言几句。几位嫂夫人我是不敢奢望的,只求能够借位侄媳妇照应两天才好。”
看着贾赦这个样子,再看看站在边上红着眼睛的贾玖,就是个铁人也软了心肠,更不要说张烨也知道,自己的祖父祖母心中也确实记挂着贾琏这个外孙,哪里会不应的。
红楼之天下为棋 005
贾玖知道贾元春会难受,可是他不是贾元春,并不能对贾元春的处境感同身受。更要紧的是,贾元春已经年过十八,在后世,十八岁还很年轻,青春还没有开始,但是在这个世界,十八岁已经是老姑娘了,更不要说贾元春是被赶出皇宫的,还有王夫人这样的母亲。不要说一般门当户对的人家,就是再有心攀附的人家等闲也是不敢领教的。
这也是这个时代的女孩子的悲哀。他们就像罐子猫,才出生没多久就被关进了一个巨大的罐子里。也许在他们还小的时候,这个罐子的确保护了他们远离了外面的风风雨雨,却也限定了他们的未来,除了嫁人,没有别的出路。甚至于,绝大多数人在离开这个罐子之后,就只能凄惨的死去。
贾元春也一样。
这个罐子给了他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的生活,也让他在宫里受尽委屈,可到底还有个盼头。可是现在,就是他貌美如花又如何?就是他温柔贤淑又如何?他是女子,没有长辈带领根本出不得门,又如何让世人知道他的好?他是王夫人的女儿,世人也只会将他当成又一个王夫人,又如何会上来提亲?
如今就是贾家最下等的粗使丫头都在怜悯他,叫他如何受得了?
贾元春每每想到这个,就恨不得大哭一场。刚回来的时候还略显丰腴的身子,如今瘦了一大圈,往日的衣裳穿在身上空荡荡的,看在抱琴的眼里,更是凄凉。
抱琴道:“姑娘,您这个样子下去也不是办法。现在大奶奶不是有了身子、需要大夫隔日进来请脉么?姑娘顺便也看看才好。老太太也常说,越是年轻越是应该保养,将来年纪大了,才会康健。姑娘如今的样子,若是让太太看见了,还不知道心疼成什么样子呢。”
贾元春道:“抱琴,为了我,母亲这都是为了我。如果不是为了让我能够在宫里过得舒服一点,母亲也不会犯下大错。都是我的不是。这样的我又该如何在家里立足?”
抱琴才要开口,就听见外面有人叫骂:“哎呦我的天爷嘞。我在这屋里也熬油一般地熬了十年了,也给老爷生了一儿一女两个孩子,一辈子本本分分、老老实实的,可是这屋里啊,就是有人看我不顺眼。我一介女人家苦就苦点儿吧。可我身边还养着哥儿呢!是我不配让厨房给我添道点心呢,还是我的哥儿只配饿着肚子过夜?他也是老爷的儿子啊……”
贾元春乎的一下站了起来。抱琴连忙道:“姑娘,还是婢子去吧。这个赵姨娘最是粗鄙,从来是不忌讳的。姑娘若是去了,反而降了自己的身份抬举了他。不如就让婢子去吧。”
贾元春疲惫地点点头。
只听抱琴在外面道:“我说赵姨娘,你还是安生些吧。你都闹了几回了。老爷好不容易才露个笑脸儿,你就来闹腾,你是看不上大奶奶的肚子还是见不得老爷开心啊?至于点心,这屋里的份例就那么多。姨娘有姨娘的份例,小爷有小爷的份例,无论是你自己吃完了还是胡乱糟蹋了,反正厨房里面已经送上了份例,若是您还想要,就自己拿银钱出来,叫厨房做去。”
赵姨娘一听,立刻柳眉倒竖,刚想张口,就见鸳鸯带着几个婆子来了。那几个婆子还扛着两只大箱子。
“这是怎么了?在外头都听到这里吵嚷得厉害。是嫌丢人丢得不够呢?还是希望老太太出面?”
抱琴道:“鸳鸯,你怎么来了?”
鸳鸯笑笑道:“老太太的陪嫁庄子上送进项来了。老太太说,二老爷如今也不容易,家里又这么多人,珠大奶奶又有了身子,大姑娘又是初次当家,怕手边银钱不凑手,让我拿三千两银子过来。”
抱琴不敢做主,连忙请鸳鸯进去。里面贾元春早就等着了,见鸳鸯来了,笑道:“怎么是你来了?”
鸳鸯给贾元春见礼,礼毕,笑道:“老太太的意思,上面的几位姐姐年纪大了,继续留在府里总是不好,故而把我和鹦哥等人提上来。”
贾元春道:“那真该恭喜了。”
鸳鸯笑道:“姑娘事忙,婢子就不多耽搁了。姑娘若是有空,还请多来看看老太太。老太太可着实记挂着姑娘呢。”
鸳鸯又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出去了。抱琴连忙起身相送,送到门口,对方坚辞不肯,带着那几个丫头婆子回去了。抱琴回到屋里,就看见贾元春对着那两箱银子发呆。
“姑娘,老太太可着实心疼您呢。知道您不容易,还特特地叫人送银子过来。”
贾元春摇摇头,转头叫过一个小丫头,吩咐几句,打发他出门,这才幽幽地道:“不过三千两银子,又够什么使唤的?你难道不知道大老爷那边每年要给老太太三万两白银么?三千两对于老太太来说,不过是毛毛雨。罢了,你先将这些银子收起来。”
“是。”
抱琴连忙带着人将那两箱银子收好。他这里才收拾整齐,就见那小丫头进来了,给贾元春行了一礼,这才道:“回姑娘。张家派了两位少奶奶过来替大老爷料理家事,刚刚还给老太太磕了头。老太太还让二姑娘给这两位磕头,要二姑娘跟着表嫂多学学。”
贾元春道:“张家到底也只是琏儿的外家,如今的大太太进门好些年了,张家跟我们家的关系也该淡了。张家这两个女人在这府里不可能呆很久。老太太可有说,将来这两位回去以后,这府里的事儿交给谁么?”
那丫头道:“回姑娘的话,老太太说,要请张家两位少奶奶多劳累些个,将府里的事情都理清,有些不规矩的地方能改的都改过来。等过了百日,两位少奶奶回张家去了,这外头的事情就交给大老爷管着,里面的事情就交给二姑娘。二姑娘年纪小,最多也就只能萧规曹随,所以老太太请张家两位少奶奶多费心。”
贾元春听了,脸色当即就变了,道:“还有么?”
“是。后来老太太还问二姑娘有什么想法。二姑娘说,他听说外面有很多流民,问老太太家里是不是能够帮他们一把,又说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直接放米施粥怕是不能解决多少问题。如果能够给这些人一条生路就好了。老太太没说话。倒是大老爷说,这事儿是不难,但是这府里连里面的事情都没有料理清,只怕没有这么多的人手来料理这个。大老爷说,等来年,这府里的事情都理清了理顺了,他就给二姑娘一个小庄子,让二姑娘练手。那个时候,二姑娘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帮助外面的人。”
“然后呢?”
“二姑娘又说,如今家里人少,他又要参加选秀,将来也难说。二姑娘问,是不是去打听一下几位姑太太的情况。若是姑太太家里有没了依靠的孩子,就接进京里来,将来琏二爷也能够多个臂膀。张家两位少奶奶就夸赞二姑娘心善,老太太也点头说好。”
衣袖下,贾元春已经捏紧了拳头,挥手让这个小丫头下去了。等屋里只剩下他跟抱琴两个,忍不住道:“你看看,这算什么?明知道我们家艰难也不说贴补一些,只老太太拿了三千两银子出来就打发我们了。可是二妹妹那里,他想撒银子,大家居然都说好。”
抱琴道:“姑娘。这事儿不是没成么?”
“没成?大老爷不是当众应下要给他一个小庄子的么?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们贾家的规矩,嫡女出嫁这嫁妆自然是往厚里算,三万银子打底,五万、六万都不算多。就跟我那位四姑妈一般,他出嫁的时候,老太太给他置办了至少十万的嫁妆,还不算私底下给的压箱钱。其余的三位姑太太呢?除了东府的那位,另外两位都是三千两银子就打发出门了。三千两银子又能够做什么?也难怪两位姑妈出嫁之后就跟府里断了往来。”
抱琴道:“姑娘,莫高声。这事儿原来就不是姑娘该管的。传扬出去,只怕对名声有害。”
贾元春苦笑道:“抱琴,我还能有什么名声?你都没看到,就连赵姨娘也胆敢对我高声儿了。当年我没有进宫的时候,他是如何奉承你的,你难道忘记了么?如今,我只能一辈子呆在家里。如果不想办法积攒一点私房钱,将来又能够怎么办?”
抱琴道:“姑娘。”
主仆两个抱头大哭。
红楼之天下为棋 007
正在祖孙和乐间,又见宁国府的尤氏带着儿媳秦可卿来给贾母请安,顺便请问贾母这次祭祖的事宜。贾母是贾家东西两府如今辈分最高、品级也最高的太夫人,不要说尤氏婆媳和贾氏一族的族人了,就是现任的族长贾敬和代族长贾珍见了贾母也不得不恭恭敬敬的。贾敬也不过是借着出家人的身份不用这些俗礼而已,不然,就是冲着贾母的年纪,他也不得不礼让着贾母些。
因为是宗族里面的事情,贾玖抱起弟弟就要避让开去。毕竟他们这一房已经分宗出去了,他也不好多听别人族里的事情。
贾母却拦住了他:“你这孩子,知道本分是好事。但是你太太在屋里躺着,你哥哥的亲事还在天上飘着,还不知道等哪年哪月的才有个正经的女主子来主持这族里的事情。就是人丁单薄只有你们一家子几口人,也不好说让所有的事情都让你父亲一个人挑着。你坐在这里听一听,将来也好给你父亲打下手。”
贾母这一开口,贾玖就不好离开了,只好跟尤氏婆媳道扰,然后往下面的椅子上坐了。贾玖是坐下了,贾元春就更加尴尬了。好在他也是个聪明的,当即就拉着贾宝玉往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了,将贾母身边的位置留给尤氏婆媳。
却原来尤氏是来请教贾母,这一次的端午祭祖,贾母是参加宁国府这边的,还是跟着儿子贾赦走。按照三从四德,身为寡妇的贾母跟着贾赦去贾赦这边的祠堂祭祖也是应当的,可是贾母的丈夫贾代善是葬在宁国府这边的祖坟里的,他的小儿子的户籍还在宁国府这边呢,他要是参加宁国府这边的祭祖,女眷这边当然是他领头。只是,祭祖这样的大事,参加了贾赦这边就不能参加宁国府这边,参加了宁国府这边就不能参加贾赦这边。
贾母很清楚,无论如何,自己都是贾赦的母亲,而且贾赦身上有爵位,又得了实惠,不但自己得了好处,就是下面的孩子们也跟着受益。可贾政不同,他已经没了好名声,还被肋令回家反省,大孙子已经娶了妻,还好些,可是下面的孙子孙女们却着实让人发愁。如果没有自己护着,对于宁国府来说贾政跟后街上的爷们一样,也不过是旁系族人罢了。
罢、罢、罢,自己在一日就护着这儿子一日,哪怕背上一个老糊涂的名头,自己也认了。
这样想着,贾母道:“我的公爹、婆婆,我的夫婿都在祖坟里躺着呢,将来我也要去那边的,也就不来来回回地折腾了。祭祖的事儿,还是照旧。”
尤氏赶紧应了:“是,老太太。”
贾母又道:“对了,珍儿媳妇,你事情多,我就不留你了,倒是蓉儿媳妇不妨多过来坐坐,跟二丫头多说说这祭祀的事儿。你们大老爷虽然说分宗出去了,可是他那边也没个人能够帮得上忙的,只有你二妹妹,年纪虽然小些,人还算懂事儿,有些只能由女人来做的事儿,你让蓉儿媳妇跟他二姑姑多说说,也好让他心里有个底。”
尤氏和秦可卿连忙应了。
祭祖乃是大事,就是贾玖年纪尚小,秦可卿也不可能应付了事。贾玖这才知道,所谓宗妇,调解族中的纠纷只是小事,他们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准备祭祖用的各种物品,包括打理祭器和准备酒食。祭器这样要紧的东西,是不可以交给下面的奴才们打理的。不讲究的人家会将打扫祠堂的事儿交给下人来做,而略略讲究一点的人家都是家里的老少爷们亲自动手为祠堂除尘。所以说,即便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嫡公子也不是连扫帚都不摸的。相反,越是底蕴深厚的人家的爷们做起这些事情来也是极好的。除了宗妇,家中女眷们极少有机会能够跨过祠堂那道门槛,更不要说妾室之流和庶子庶女了,他们就是在祭祖的时候,也只能在祠堂外面磕个头而已。
而今天秦可卿跟贾玖说的,就是有关酒食的准备。如果不是贾赦已经将贾玖和贾琮两个记在邢夫人的名下,贾玖还没有这个资格听秦可卿说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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