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恶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白粉姥姥
“阿姐,那个哥哥叫什么名字?”
眼皮越来越重,叶葵打了个哈欠,“不晓得,你自己问问。”
话音刚落,叶殊就钻出了她的怀抱,凑到了另一边去问道:“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在家里排行第九。”
叶殊摸摸头,又钻回叶葵怀中,“阿姐,这是什么名啊?”
“扑哧”,叶葵被逗笑,又清醒了些,“叫九哥就可以了吧?”这话却是在问那个同行的男孩。
黑暗中也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到他回了声,“叫小九也可以。”
“小九哥。”叶殊立刻得出了综合结论,响亮地唤了一声,随后又自顾自暴出他叫小殊,他姐姐叫小叶子。
三人说着话,终于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耳边喧闹起来。叶葵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还未站定便看到两三个扛着锄头的粗衣汉子瞠目结舌地看着她。
其中一个高壮些的开口道:“你们怎么睡在这?”
朱门恶女 009 桃花小村
桃花村里桃花河,桃花河边桃花树。
不过河边寥寥的三棵树,光秃秃地耸立在寒冬中,叫人如何也看不出那是桃树。就好比桃花村的人也一直弄不清楚桃花村这个名字究竟是如何来的,管一个只有三棵桃树的村子叫桃花村,岂不可笑?
叶葵几人被带着进村的时候,雪又零星落了起来。
南方的天,同前几日下过那般的鹅毛大雪并不常见,大多都是这样零星的雪。薄薄的一层,也积不起多厚。
几人踩着薄雪到了丁家。
白墙黛瓦,看上去家境倒是还成。虽然才来这个世界数月,但是从日常生活中叶葵也发现这个大越国似乎还算是富庶。即便当初长平巷一带被成做贫民区,可真正穷得吃不饱穿不暖的人却是没有,只是吃的精细与粗糙的区别而已。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是身在南方的缘故,不论是哪个时期,南方总是因为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比北方要富裕些。
到了院门口,自称丁大叔的粗衣汉子转过头来同他们道:“冻了一夜,先去大叔家吃点热食睡一觉,好好歇着。”
叶葵紧紧拉着叶殊的手笑着道谢,跟着往前走了几步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喊住丁多福:“丁大叔,我哥哥的手受伤了,能不能给瞧一瞧?”
古代医术不发达,尤其是农村地区,普通人有个小病小痛的多半不会花银子去找郎中,这也就造就了村人多多少少有些治病用的偏方。小九的手她已经偷偷观察过,应该是扭到伤了筋,骨头并无大碍,所以丁家若是有药酒,揉搓一番就可以。
丁多福闻言一怔,旋即一拍大腿道:“这孩子,有伤怎么不早些说,这慢吞吞地走了半日,别是给耽搁了!快些给大叔看看!”说着便伸手去拉小九。
小九也不躲开,任凭他拉着手看。
“还好还好,只是伤了筋,赶紧进屋我找药酒给你搓搓。”
一进门,他就朝着最东头的那间屋子喊:“孩他娘,快些将我的药酒取出来。”
话音刚落,屋子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个容长脸的妇人。一迈出屋子就开始急巴巴地问:“这才刚出去一会,怎么着回来就要药酒,莫不是路滑磕着哪了?”匆匆奔了过来,突然愣住,“这、这是谁家的孩子?”
丁多福领着三个孩子往屋里走,一边对妻子梅氏道:“方才同朱大哥几个路过那间破庙,发现这仨孩子就这么睡在里面。旁的我也没多问,这么冷的天先把人领回来暖暖身子。你去把药酒拿出来,孩子的手扭了。”
“哎,药酒可不搁在衣橱上了,你自己拿去。”梅氏闻言嗔怪,“我先去给他们弄些吃的来,怕是也饿坏了。”
叶葵听着夫妻二人对话,心中的石头终于暂时落下。
不论如何,他们现在需要休养。花娘子几人说过带他们去鸿都,那么目前所在的地方必定就属于鸿都。可鸿都是个什么概念?乡镇?县?市级抑或省?
这种问题即便她是土生土长,也不一定就能知道得清楚,更别说是现在这种情况。
所以他们现在只能想办法暂时留在这里,吃饱穿暖,想法子等到天气暖和了再说。昨天晚上真的差点就要冻得醒不过来了。
丁多福给小九擦了药酒开始揉搓的时候,梅氏那边却僵住了。
她刚进厨房还没生火,老二多禄家的媳妇徐氏就抄着手跟了进来,那眼睛直往灶上摆着的两个鸡蛋瞅。
“大嫂,这才刚吃过朝食,怎的又拿上鸡蛋了?”
梅氏虽然一向不喜这个弟媳妇,可碍着平日里自己就不是个爱吵嘴的人,所以能让着的地方便也都让着。
可这么一来,徐氏就开始有了蹬鼻子上脸的趋势,前几日老二家的独子春海弄坏了自家大郎的湖笔,竟连对不住也没说一声,着实恼人。
这读书人什么最重要?可不就是文房四宝嘛!
这小村里几个人用得上湖笔?大郎的这支还是先生喜欢他,所以才赠的,就这般被那混小子给弄坏了。大郎嘴里不说,可这伤心却是瞒不住她这个当娘的。
所以当下,梅氏并没有给徐氏好脸色,口气生硬地道:“这鸡从小鸡仔开始便是我养大的,吃两个蛋还得同你说?”
徐氏倚在门框上,眼神飘忽,“大嫂你这说的什么话,咱还没分家呢,这鸡不是公中的鸡?这下的蛋不是公中的蛋?我家春海正长身子呢,也舍不得多吃个蛋,这不都是要留着卖钱的嘛。”
梅氏心头微恼,公中的公中的!老二家的好吃懒做,老三多寿跟小姑翠玉一个没娶亲一个没出嫁,这家里真正在干活的可不就是他们大房?偏生婆婆手心是老三,手背是老二,老大家的什么都不是!
她转头瞪了徐氏一眼,一声不吭地往灶里添柴。
徐氏撇撇嘴,“我方才可瞧见了,大哥不知从哪捡了几个小花子,这蛋莫不是给他们吃的?”
“什么花子!”梅氏斥了一声,“这大冷的天,几个孩子在外面也不知冻了多久,给两个蛋吃怎么了?”
徐氏不满地道:“你要大方便去拿你的私房钱大方,这公中的东西可都是咱一起的,娘不发话,你可做不了主。”说完,徐氏鼻眼朝天地哼了一声,扭着腰出去了。
身后梅氏从杌子上起来,冷眼看着徐氏,心里想着这家不分还真是不行了。
没了徐氏,梅氏的手脚就利索起来了。
昨儿剩下的冷饭早上做了顿稀饭,还剩下了点,便加水又煮了,热热的喝了暖胃又充饥。又将两个鸡蛋给打好,加水上锅蒸成蛋羹。
等到稀饭开锅,那蛋羹便也蒸好。再从屋角的黑陶坛子里取出腌制的菜头,切成细丝准备一道端回了自家屋子。刚走出厨房,梅氏想了想却又折回去另取了三个饼子。
屋子里,丁多福正在问叶葵几人怎会睡在破庙中的事情。
实话该说,却不能说尽。叶葵深谙这个道理,所以心中立时便有了思量。况且她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子,事情便是说的不清楚,旁人怕也不会觉得奇怪。
“你们姐弟三人是从山上下来的?”丁多福喝着白水,问道。
小九闻言看了叶葵一眼,虽未说话,叶葵却莫名看懂了他眼中的意思,这孩子还真的不那么像一个孩子。既然丁多福误会他们是姐弟三人,那便将错就错。有时候事情是说的越清楚,麻烦便越多。
“不是,我们是从大路那边来的……”小九收回视线,率先说道。
叶葵一听便听出了门道,老黑的尸体还在山上,若是被发现了可就说不清了,所以干脆完全撇开。
丁多福有些疑惑,“大路那边来的?那不就是从酒庄来的?你们爹娘呢?”
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小九似乎也不知怎么作答,毕竟他们可不是真的亲兄妹,爹娘什么的,万一他这么说了,另两个说了别的可怎么好。所以他干脆又将视线看向了叶葵。
“爹爹跟娘……都死了……”叶葵偷偷伸手进腰间,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眼泪立时便被逼出来一些,虽然少,可那霎时红透的眼眶却是极惹人疼。
这幅模样恰好落在了端着饭菜进门的梅氏眼中,惹得她急忙搁下吃的,安慰道:“莫哭,莫哭,这到了大婶家里就同自己家一样,以后定不会叫你们饿着冻着。”
朱门恶女 010 去留风波
“什么叫到了你家里就同自己家一样?我怎不晓得咱老丁家换你当家做主了?”梅氏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一个略显尖刻的声音。
穿着一身新袄子的老妇立在门边,松垮的眼皮耷拉下来,将那双眼睛遮成了臃肿的三角眼,其中一只眼睛隐隐蒙着一层白翳,似乎不大好。
“娘,你这说的什么话啊。”丁多福见自己老娘过来了,急忙起身去扶,“昨天不是说身子不爽利,不好好歇着出来做什么?有什么事,你让翠玉来说不就成了。”
丁何氏“哼”了一声,倒也没甩开自己大儿的手,任由他扶着自己坐到了凳子上。梅氏唤了她一声,她也装作没听见,眼睛也不瞥一下。
“我说老大家的,咱这桃花村里最富的是里正家,那可不是咱家,你这冷不丁地上哪弄的三娃娃,是想怎么着?”丁何氏眯着眼睛,视线依次扫过叶葵三人,一脸不快。
梅氏皱眉,这事八成又是徐氏那个长舌妇给故意捅到家婆面前的,显然是想要找她的茬。她看了一眼丁多福,这事是你弄出来的,可别想要我顶着。
“这三孩子是我给领回来的。”丁多福硬着头皮,迎着自己娘那尖针似的目光,“娘,这大冷天的,三个孩子睡在破庙里可不得冻出好歹?咱家去年收成不错,而且这天一暖,就可以春种了,不差这三张嘴巴。”
丁何氏冷笑一声,自打娶了媳妇,她这儿子就愈发不爱听她的话了。“成,你娘我也不是什么黑心肝的人,这娃娃睡在破庙里我也心疼,但是老大,你可问清楚了?”她说着侧过身子,俯身去扯小九的衣服,“啧啧,你瞧瞧这小囝穿的衣裳,这料子里正家怕也穿不起吧?”
丁多福同梅氏闻言都是一愣,这才发现三个孩子中,那两个小的穿得虽然款式新潮些,但是料子却并不是什么特别贵的。可那年纪最大的男孩身上穿的,果真是从未见过的料子。
虽然脏了些,但是也还能看出不论是做工还是别的什么都不是他们这种庄户人家穿得起的。
“这、这……”丁多福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作答,磕磕绊绊地说不清楚话。
屋子里一时安静了下来,丁何氏松了手,“娘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饭都多,看事情还能不如你们?这小囝穿得这么好,又是这般相貌岂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再看那那边的小囡生得同咱家春禧也差不了几分,万一哪天人家爹娘找上门了咋整?”
小九突然站了起来走到丁多福几人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低声说:“大叔大婶,我家原本富裕,我身上这衣裳也是爹爹在世时做的。后来爹爹去了,娘又重病家里的银钱早花光了。”
叶葵见状顿时了悟,这小九果真是人精。她急忙拉着叶殊也跪到他边上,一边挤出眼泪一边说:“大叔大婶,求求你们留下我们吧……爹爹娘亲都不在了……娘说带我们寻亲,可亲戚没找到,娘先没了……”
“哇——”叶殊虽不清楚姐姐同小九两人到底在做什么,可见她哭,他便也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莫哭莫哭,先去吃了朝食咱们再说。”梅氏一瞧见他们哭了,立马顶着丁何氏要吃人似的目光去扶他们。
丁何氏听到朝食二字,便扭头去看小柜上搁着的吃的,这一看可不得了了。她霍地伸手指着梅氏鼻子骂道:“你个败家娘们!那几只老母鸡嫌天冷一日拢共也就只下三四枚蛋,你倒好,动动手就拿出来给别人吃了!”
梅氏这下真恼了,她原是家中独女,父亲又是个秀才,原本却是不肯嫁给丁家的。只是她爹觉得丁多福人踏实会过日子,这才将她嫁了过来。
可自打她第一胎生了个闺女,丁何氏便开始不待见她。
第二胎虽是个儿子,可春江那孩子生的艰难,是接生婆子硬生生弄折了他的腿才能平安落地。那一次生产,要了春江一条腿,也几乎要了她一条命
但丁何氏非但不心疼,反而还处处刁难,嫌弃春江长大了也是个瘸子。
想起那些事情,她就忍不住要掉眼泪。当初她怀着春江直到他落地,哪一日不在操持家务?挺着七八个月的肚子做菜洗衣打扫,农忙的时候还得下地。若不是这样,生产的时候好端端地又怎会难产?
她爹去世后,丁何氏更是变本加厉。左不过就是欺负她娘家没人,说不上话罢了。
“娘,这鸡蛋……”目光变冷,梅氏扬头要反驳,却被突然进门的小女儿给打断了话。
“阿婆,爹娘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呀?”穿着嫣红色碎花小袄的春禧手里拿着块麦芽糖,疑惑地问道。
方才丁何氏说叶葵生得快要赶上春禧,这话其实却不然。看上去同叶葵差不多年纪,可春禧的眼角眉梢都挂着似是成人的风情。她生得像梅氏,可却又比梅氏好看上许多。
年纪小小,却俨然是个美人坯子。
相较之下,叶葵就显得清淡了许多。不过比起小九来,春禧却似乎仍旧稍逊一筹。走到近处的春禧显然也已经察觉到这点,睁着双明亮的杏眼饶有兴趣地盯着小九三人看。
说是三人,其实那目光一直在小九脸上打转。
看了半响,她笑了起来。叶葵觉得她的笑似乎有些奇怪,却又不知哪里怪。
笑着笑着,那个笑容又变了。春禧抿着嘴的笑容绽开了点,那掉了门牙的牙床便露了出来。原来是为了遮挡牙窟窿。
“阿婆,这是哪里来的小哥哥?”
方才还气呼呼的丁何氏一见春禧便没了脾气,她喜孙子,可这家中最讨她喜欢的孩子却是老大家的二丫头。长得好看,嘴巴甜,聪明不说还听她的话,比她爹妈的话都要听。
丁何氏揽了春禧进怀,嘟嘟囔囔地说了起来,“你爹娘吃饱了撑的,没事尽要把咱家粮食给旁人吃,不晓得还以为咱家里是金山银山堆不下了呢!”
春禧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视线蓦地定在了叶葵三人身上,甜甜道:“阿婆,菩萨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爹娘这是给你跟阿公积福呢。”
“就你会说。”丁何氏嗔了一句,姿态却似乎放软了。
丁多福趁机让跪着的三人赶紧站起来,又捧了稀饭蛋羹过来与他们吃。只是丁何氏瞧见那蛋羹似乎又不快了起来,问春禧:“你娘炖了蛋羹,你去吃点?”
春禧乖巧地摇摇头,“不了阿婆,给他们吃吧。”说完,她扯着丁何氏袄子的袖摆,撒娇,“阿婆,咱们就把他们留下吧。也正好可以陪我玩啊,大姐平时都不陪我。”
“好好好,留着就留着吧。”丁何氏哄着春禧,转头看向梅氏时却变了一张脸,冷哼一声道,“留下可以,这口粮却是不能从公中出。”
梅氏倒也硬气,“绝不花公中一分一毫!”
朱门恶女 011 云娘手札
丁何氏领着春禧出去后,这屋子里的氛围总算是和谐了点。
梅氏给三人盛了稀饭,又分了蛋羹,柔声道:“有些凉了,快些用。用完了饭,大婶领你们去睡一觉。看这样子就好些天没睡好,眼睛下的青影都重成这样了。”
三人倒也真是饿得狠了,将梅氏端过来的东西吃了个一干二净,就连那碟子腌菜头丝也没剩下一根。
看得梅氏眼眶又似乎要红,她的三个孩子中,除了幺女春禧,大丫头春兰跟大郎春江生下来就都不受婆婆喜欢,自小便过的比寻常孩子要苦些。这也就让她见不得孩子受苦。
等到三人吃了饭,梅氏又带着他们下去略微梳洗了一番,将领着人去休息。丁家在桃花村里家境倒是还算不错,只是因着婆婆丁何氏偏爱小的,所以丁多福一家住的房子便也比老二老三的差了些。
而且家里孩子多,地方便拥挤了。
领着叶葵去了春兰春禧的屋子,又领着小九两个去了自家大郎春江的屋子,这下子就都成了三人一屋,愈发挤了起来。
说来三人还真是累得紧了,钻进被窝就困得睁不开眼。梅氏嘱咐了在屋子里做针线活的春兰看着叶葵,便回到了堂屋。
堂屋里丁多福正在闷声不响地喝着水,梅氏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却也不想开解,总归自己同他那个娘也吵了不知多少次了。
“倒碗水来与我吃。”她拍拍裙摆上的灰,说道。
丁多福也果真依言倒了水过来,只是那眉眼皱着道:“孩他娘,咱娘方才说的倒也没错,这三孩子就这么留下总归不好。”
梅氏斜眼瞅他一眼,就晓得他会这般说。“娘说的是没错,可你既然都将人带回来了,如今你可忍心再将人送回破庙去?”
“这、这当然不行……”
“那不就结了,你既不能将人送回破庙,那不留下还能如何?那三孩子的话你也听到了,而且最大的那个小囝看上去也比咱春江还小点,剩下的两个更别说了,咱们要是撒手不管,他们可怎么活?”梅氏说着眼眶又有些红了起来,她娘去的早,她是被身为鳏夫的父亲带大的,早就吃够了没娘的苦。
丁多福闭上眼重重叹了一声,“罢了罢了,这几年光景都还不错,多养三张嘴巴也还是够的,那就留下吧。只是他们那亲戚,等得了空,咱们还是去帮着寻寻好。若真的寻不到,也就罢了。”
“依你。”梅氏笑着应了声,低头啜了口白水,像是想起了些什么又抬头道,“他爹,你之前同朱大哥上西凝山猎到那只野猪卖的钱可同娘说过了?”
“还不曾,怎么?”
梅氏放下水,“那便不要说了,反正你不说娘也就以为那只野猪都是朱大哥的。这钱咱们自己留着。”
“这怎么能行,往常的钱可都是要上交公中的。”
“你个傻货,如今能同往常一样吗?不能从公中拿钱,让那几个孩子喝西北风去?”梅氏见他想不到点上,顿时不快起来。
屋子外,几人来时那点零星的小雪早已经停了,但此时却又淅淅沥沥地落起了雨。
春兰放下做鞋用的锥子,起身走到窗边,将原本透着条缝的木头窗子给关严实了。转身走回来的时候她忍不住好奇地去瞅睡在自己床铺里的叶葵。
她生得像爹较多些,虽然看上去也是落落大方的姑娘,可怎么也比不上自己的妹妹春禧。
叶葵翻了个身,春兰吓了一跳,急忙退回桌前。过了会,见她似乎并没有醒,这才安心地又拿起做了一半的鞋子继续忙活起来。
而蜷在被窝里的叶葵正在小心翼翼地往自己怀中掏东西——一本半旧的簿子。
亏得当初被老黑几人抓走后,他们没有搜身,不然怕是就不在了。她见过萧云娘精神正常的时候摊开这本簿子写东西,估摸着应该是日记手札一类的。
来了这个世界不过一个来月,若是要了解事情从萧云娘的日记着手,怕是最快的方法,而且她可不是一般人,是同样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前辈啊。
古代的纸张不同于后世,叶葵背对着春兰,小心翼翼地翻着。
——
熙承六年,四月初三。
阿葵满一周岁了,我们离开凤城也已经三个多月。孕吐越来越严重,之前在船上受了伤的手也没有痊愈的意思。如果这样下去,情况可能会越来越严重。可是我不敢吃药,害怕古代的药会不会伤到肚子里的宝宝。
租来的屋子还算干净整洁,房东人也还算不错,总算是暂时松了一口气。
这里离凤城那么远,叶家的人应该不会追来吧?
不管怎么样,现在只能先呆着了。要是再奔波下去,不知道这个宝宝还能不能保得住。这个时代可没有妇产科,要是出了问题说不定就是一尸两命。
如果我死了,阿葵要怎么办?
带着她一起离开,我是不是错了?
……
一页一页,叶葵就着屋子里的光看了小半本日记。萧云娘果然不是古代人,这本日记虽然是用毛笔写的,可上门的字却是实实在在的简体字。
她合拢了簿子,重新塞回怀中,闭目思考起来。
如今,萧云娘死了,她也只从萧云娘的日记中发现叶家在凤城。而这个凤城显然离现在所在的地方十分遥远,凭她跟叶殊两个小孩,根本不可能到达。
况且,萧云娘是因为这个身体的爹娶平妻才带着她离家出走,那么现在那个平妻肯定还在叶家,她跟叶殊回去了怎么可能会有好果子吃?
也多亏了这本日记本,事情也总算是清晰了一些。
若是可以,她就带着叶殊留在乡下,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大姐,你怎么还在做鞋子?”门被霍地推开,春禧迈了进来。
怕吵着叶葵,春兰急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可春禧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声音一点也没有压小,“你可没有让她睡我的床吧?”
“放心吧你,睡在我床上呢。”春兰一向拿这个被阿婆捧在手心里的妹妹无法。
“那就好。”春禧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大姐,上次爹给你买的红头绳呢?”
春兰皱眉,“你又想……”
话未说完,忽然被屋外传来的声音打断。叶葵也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侧耳听着,外面果然是叶殊的声音。
“阿姐!阿姐!小九哥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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