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道士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最爱MISIC伯爵
那一年,我还很小,大约是在将军庙事情后的第二年,我的爷爷便离开了人世。对他的记忆,我残留最多的便是野草莓了,也就是那种学名叫做覆盆子的野果果。
爷爷这一生总共有两个女儿,六个儿子,我阿爸是最小的,我也自然是他最小的一个孙子。爷爷是轮流在六个儿子家里住,每个儿子家呆两个月,倒也自在。
那时候条件不好,家里是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的,可是我嘴巴又馋,爷爷总是会在我幼儿园回来之后变戏法的般的拿出一点好吃的来哄我,其中最爱的便是这覆盆子。
在轮到我家来照顾他的时候,爷爷总是习惯把我架在他腿上,然后告诉我妈妈:这个娃娃是个好娃娃,只要长大了别走邪路,一定会有出息。
爷爷走的那一天,我刚好从幼儿园里刚回来,那会儿他是住在我家坎子下面的四伯伯家,我要想回自己家,就得从这四伯伯家门口过。
那一天四伯伯家门口的人特别多,村里的人差不多都到了,我刚走过四伯伯家的桥,婶婶便过来喊道:“小忆回来了,赶紧进屋里来看看你爷爷。”
那会儿,我那几个堂哥堂姐们都还在念小学,他们放学比幼儿园的要晚上几分,所以到的只有另外一个比我大一岁的堂哥。
那会儿,所有的伯伯姑姑们都围在爷爷的床前,表情凝重的看着他,我发现阿爸和阿妈也在,我阿妈也看见了我,便把我一把拉进了怀里说:“小忆,爷爷要走了,你快喊喊爷爷,他最心疼你了。”
那个时候,我对“走”这个词汇的理解还停留在距离的层面,便问道:“爷爷要去哪啊,他不是在睡觉么?”
我阿妈哄我说爷爷要去很远的地方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你快去喊一声他。
其他伯伯姑姑们也都让我喊爷爷,可是我发现这个小小的屋子里还有一个陌生人在,他穿着白色的长褂,手上拿着一个棍子,躲在角落里。
我看见了他,相信他也看见了我,因为我看见他冲着我笑了笑。
虽然我是个男孩子,而且还很调皮,但是觉得这儿有陌生人在,喊爷爷就有点难为情,喊不出口,便说道:“我不喊,你们老是喜欢逗我玩。”
大人们还在一个劲的劝我,我看到爷爷很吃力的把头偏过来想看看我,就在这时,另外一个堂哥也放学回来了。他比我大,所以大人们就让他喊,那个堂哥很是听话的喊了一声“爷爷”,然后我就看见爷爷的轻轻晃动了一下,但是眼睛还睁的很大。
接着叔叔伯伯们就开始哭起来了,很伤心的哭。我扫了一眼,那个穿白长褂的人已经站了起来,朝爷爷的床边走去。
这时我阿妈一把按住我的头让我跪下给爷爷磕头,我便照做了,等我起来的时候,那个白长褂的人已经不见了,然后我便和那个年长点的哥哥出去玩儿了。
刚出大门,我便看见爷爷了!
爷爷跟在一个穿着白长褂的人走上了伯伯家门口的那道桥,我想喊的,可是哥哥手中的皮球吸引了我的眼睛,我接过皮球一想,对啊,刚才阿妈是说爷爷要走了啊,他这不是刚好出去了么。
年少的我,何曾有想过,这桥上的是爷爷,那房间里躺着的又会是谁呢?
恐惧这个词汇对于小孩子来说是陌生的,因为我从来不觉得死人有什么好害怕的。当爷爷那口黑漆漆的大棺材被人抬出来放置在灵堂里的时候,有很多比我大的孩子纷纷攘攘着害怕,唯独我没有感觉,因为那玩意是我经常躲迷藏的时候用来藏身的。只要我躲在那里面,就从来不会有人能找到我,但是我也隐约的知道这东西不能瞎玩,所以也从来不肯说自己是躲在哪里。
后来,我就再一次的见到了查文斌,他才走过桥,一身道袍的打扮我便认出来了。一边还在地上打着滚的我立马站了起来然后跑过去喊道:“文斌叔好!”
他看着我,也挺亲切,帮我拍打了身上的灰尘说道:“哟,小忆啊,你怎么还在外面玩呢,快进去给你爷爷烧香,对了头磕过没有?”
“磕过了,文斌叔你怎么来了。”我问道,因为查文斌手里有一柄宝剑,我特喜欢。那个年代的男孩子哪有什么像样的玩具,玩的最多的便是阿爸用木头给我削的大刀和竹子削的宝剑罢了,可是查文斌手里那柄由七颗宝石点缀的可是真宝剑,小时候我可眼馋了,认为他就是那传说中的大侠,所以很是崇拜。
他捏了捏我的小脸蛋说道:“我来送送你爷爷。”
这时候刚好有指客的看见他了,连忙迎了出来,请他到里面去。
我嘴里便咕嘟了一声:“爷爷不是已经走了么,都沿着公路走好远了,你还来送什么。”
查文斌大概是听见我的话,便停了下来,重新蹲在我面前问道:“你说什么?能跟我再说一遍吗?”
这时,有很多的人围着我看,有亲戚也有村里的人,我不习惯这种被围观的感觉,觉得很丢人,便大声说道:“我看见爷爷跟在一个穿白衣服的人后面走到桥那头的大马路上去了。”
有些老人当时就开始指着我议论开了,这时我妈也在人群里,马上冲了过来打了我一个巴掌,然后有些尴尬的解释道:“小孩子,乱讲话。”
我立马就不干了,这么多人,阿妈居然打我,我这人从小自尊心就很强,当我看见有些小伙伴还在对着我哄笑的时候,我立马扯高了嗓门喊道:“本来就是嘛,我刚才还看见那个穿白衣服的人就在屋子里呢,就坐在二婶婶的边上!”然后嘴巴“哇”得一张,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我妈抬头一看,我二婶婶那个脸已经成了猪肝色,便扬起巴掌继续准备扇,却被查文斌一把拦住说道:“别怪他,这孩子说的是实话。”
当时查文斌的话,在我们那儿有着绝对的权威,谁都不会去反驳他讲的话,他也很少讲话。从此我能见到鬼的传言,便私下传播开了,有的人说是因为我还是小孩子火焰低,有的人则说是跟那一天我的八字相冲有关系,但是查文斌则说那是因为我的眼睛和别人有些不同。
爷爷的葬礼是由查文斌来一手操办的,我记得的东西已经不太多了,只是依稀记得下棺的时候,查文斌又对我看了一眼。
再后来,我听大人们聊天说,那一次爷爷的棺材位被人动过了,会旺老小家,也就是我阿爸,八个子女中能得到爷爷最多的庇护。
我们家的老房子那一小段总共有三户人家:分别我家,还有四伯伯和五伯伯,呈一个品字形,我家在最上面,两位伯伯家在下面。那会儿有两道桥,分别是从四伯家过能去我家,还有一道便是从五伯家走,但是五伯伯家那条路实在小的可怜,那时候运点米啊柴啊都走不了。
后来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儿,我阿爸和四伯伯大吵了一架,农村人吵架,虽说是亲兄弟,但也撕破了脸,这种关系一直紧张了好几年才缓和。我的婶婶脾气非常躁便不准我们一家人走他们家的桥,阿爸和阿妈也不愿意再受气,便决定自己造道桥。
破土动工在那个年代那是大事儿,很多人都是要请人先来看过的。但是阿爸和阿妈说宁可相信自己的双手,就硬是用肩膀修了一条路出来,到最后就差架上一道桥。
最后一个道士 第三百四十五章:对决(二)
棺盖落地,起尸无疑。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那是一张怎样形容的脸,如果把人的头部比喻为一个长方体的话,那么这张脸合起来就刚好是一个长方体。两只已经干瘪下陷的眼窝占据了整个面部,一直延续到了太阳穴的位置,宽大的嘴巴裂到了腮部。鼻子和老牛的相差无几,尸体起身的时候是背对着查文斌的,没有后脑勺,只有脸,无论从哪个方位看,整个头颅就是一张脸。
这是一个畸形人!一个没有侧脸,没有后脑勺,整个头颅就是一张脸构成的畸形!这张脸可以让人作呕,也可以让人不寒而栗,这是一张丑陋到无比的脸 ”“ 。试想一下,把自己的前脸无限的拉长然后包住整个头颅的感觉吧。
难怪会有如此滔天的怨气,畸形儿是道士里头最不愿意碰到的一种,因为他们有别于常人,生平多受到不公待遇,怨气纵生。畸形儿自古就有,在前朝时期,畸形儿会被视为是不详之物。有的一生下来就会被直接处死,但在更早的时期,畸形儿一度曾被认为是神的使者,他们被供养起来,用作和神明之间的沟通。
此人的头颅是扁形,脸就像是一张摊开的大饼,浑身上下的肌肤已经干瘪,但是指甲和毛发都要明显长于常人,这是典型的僵尸。
关于僵尸的事情一直很神秘,查文斌见过的僵尸也是少之又少,铜甲道尸只是其一。一般民间和道家说法里都普遍的认为,僵尸在经过变形之后成为无思考、没有自制力,只会杀人饮血的活死人。
他们集天地怨气,晦气而生。不老,不死,不灭,被天地人三界屏弃在众生六道之外,浪荡无依,流离失所。身体僵硬,在人世间以怨为力,以血为食,用众生鲜血宣泄无尽的孤寂。
但此人可以勾魂,可以操控女子为他破阵,他就是有思维的,这又明显和僵尸无脑的说法有冲突。过去无论是小说还是电视剧题材里,对付僵尸都是用符咒贴在脑门上即可,但是真正的僵尸凭人力是根本无法靠近的。因为他的形成概率不到千万分之一,需要极其复杂的过程,多数道士终身都不会见到一次真正的僵尸,又何谈去制服他呢?
查文斌不敢轻举妄动,若说金甲道尸是人在修炼道法中发现的一种极端形成,那么眼前这个则是真正由尸体修炼而成的。因为他知道,金甲道尸入土之前人是活的,而僵尸入土时就已经是气绝身亡的死尸。前者是有思维的修炼,后者则是通过不断的修炼而重新获得行动的能力,乃至到最后开始获得思维。
这就好比:一个人坐化成石头和石头修炼成人之间的差距!
眼前这个巨大的脸有一个名字叫做:犼!佛教中,观音大士的坐骑就是一只犼,据说僵尸修炼到一定程度之后,就可以以龙为食,吃过三条龙后,就可以化成犼这种神物。当然这是一个传说,真正的犼只是一个高级僵尸,一种有思维的僵尸。
那僵尸嘴里不停的发出“呼呼”的声音,几千年都没刷过牙,一开口那股臭气瞬间在这接近密封的空间里散发开来。很显然,对于有人来打扰他的清梦,他很愤怒。
起符,双指一夹,乘着那僵尸刚起还没完全适应的时候,查文斌一个箭步窜到他跟前。按照师傅所说的,只要贴在僵尸的额头上,定住他的命门天眼,就能让他成为一具死尸。
符是贴上去了,那僵尸也果真不动了,查文斌心想道还好,祖传的符还是有点作用的。不料才一眨眼的功夫,那僵尸就发出一声怒吼,只一只手就将贴在自己脸上的符纸给撕了下来,顺势伸出手臂往身前一戳。那五根手指,不亚于五枚锋利的匕首,查文斌躲避不及,只要身子直挺挺的往后一倒,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才勉强逃过这致命一击。
对付这种东西,灵符是不管用的,因为他的魂魄早在死去的时候就已经回归地府,后天生成的思维是完全在三界之外的,依五行之力而起克制镇邪作用的符咒对其完全不会有任何作用。
道士避邪镇鬼有三**宝:咒、符和器。眼下这符算是不管用了,查文斌翻起身子又祭出七星剑,离那僵尸也就不过三米远的距离,口中念道:”毛体毛体,孟及诸侯;上禀花厥,下念九洲。;头戴金冠,身穿甲衣;牙如利剑,手似金钩。”脚下踩出一套星珠熠耀罡步,脑中急唤三清祖师速速下凡,护佑弟子降妖除魔。
若是瞧他走的步子确实不大,查文斌这一套步子配合这句咒总共才走了九步,离那僵尸的距离只退后了不到两米,但是这九步那可厉害了。这套九州星珠熠耀罡步乃是凌正阳当年所创,以天山的星光移到凡间,照耀整个大地,九步分别踩着的是雍、梁、兖、扬、青、徐、豫、冀总计九州,象征着整个神州大地都被踩在脚下,是何等的霸气。以星光之力指引大地之气,天地人三界合一,其威力在查文斌平生所学的法术中也是顶尖佼佼者。
罡步走完,手中的七星宝剑遥指北斗方向,凌空朝着那僵尸挥劈过去,大喝道:“逢邪便斩,遇虎擒收;强鬼斩首,活鬼不留;吾奉天师真人到,神兵火急如律令!”
这一剑斩落,带起的剑风“呼呼”作响,那些被圈起的女子无不嚎啕大哭,似乎有无数天兵天将要将她们拉扯走,又要将她们撕碎。这仅仅是外围的震慑之力,可想当中那僵尸索要承受的咒法该有何等压力。
七星剑的来历本就不凡,数千年来的杀妖除魔让它有一股天生嗜血的兴奋,自从被查文斌滴血成了灭魂剑之后,克邪之力更上一层楼,当是中剑者必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翻身。这一剑,他劈得信心满满。
“铛”得一声,查文斌虎口镇的发麻,并没有他梦中劈飞了鳌头那样,而是结结实实的被震了回来,那僵尸被这一击过后,身子只是微微颤了颤,不停的怒吼显得他更加愤怒而已。
七星剑竟然配合咒法竟然不能伤他分毫!自己一身本事几乎都使了出来,对方不仅没有倒下,倒是自己落了个狼狈不堪的样子。
查文斌脑子里还在想着下一种阵法,可是那僵尸已经不准备再给他机会了。墨斗线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个渣渣,强横无比的身体瞬间撕碎了棺材,“轰”得一声,木头的碎片炸的到处都是。
接着,那张巨大的脸张着巨大的嘴,怪叫着冲向查文斌,那速度之快让人无法反应。
“咚”得一声,查文斌的身体倒飞了出去,狠狠的砸在了铜壁上,就像寺庙里的撞钟。外面的超子他们听的心惊胆战,里面的人只受到了这一击就几乎要昏死了过去。
犼,那是传说中的僵尸成魔,是可以跟神抗衡的存在,一个道士对他而言的确就是一盘菜,否则当年童坤卜老人为何会连夜带着家眷逃离。犼不出世则已,一出世,必会毁掉一方!
如今,这只犼已经提前出世了,虽还没成魔,但其厉害,已不亚于魔。
查文斌终于明白,这地面之上为何会有一座规模宏大的寺庙了,可是他明白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以鳌为棺,集天地灵气不死不灭;以万骨为柴,阴火日夜锤炼;这火烧穿了三界,也烧穿了生死的极限。
死后再生,魂散重聚,这是何等的霸道。阴阳太极,物极必反,死的尽头是什么?从来没有人探讨过,死后要么轮回,要么烟消云散,可有的人死到透彻,死到了极致,然后他又能生了。那才是真正的生,无惧于三界,无惧于五行的生,强横之极的生!犼就是这样生成的,可怜早就有人发现了其中的秘密,想以千年香火佛法镇住这下面的恶主,不想香烛也有燃尽的一天,过多的人为活动让这片不毛死地下面沉睡的人终于有了苏醒的**,一旦开始苏醒,他便是不世魔王!
最后一个道士 第三百四十九章 番外 篇 (桥)二
为什么说我对覆盆子的记忆是最深的呢,因为在原先架桥的那个位置长了好多覆盆子,对于这玩意儿的喜爱让我对那块地方情有独钟。但是我是想去,却又不敢去,因为我去了如果被阿妈发现了,肯定得挨揍,因为覆盆子这玩意儿还有个特别的地方就是喜欢长在老坟头上。
那儿是一道弯,弯的里面是人家,那条路从我家门口刚好通到那个弯弯上。那个弯儿很大,有着接近九十度的转弯,而且还很阴,太阳很早便照不到那个地方了,所以那地方冬天的雪总是最晚化。
一个坟包的恐惧对我来说远远没有覆盆子的诱惑来的大,以前是爷爷给我摘,爷爷不在了,我便自己去摘。很多时候我都能看见有个老婆婆在那弯上坐着,我也喊过她,但是她不理我,拄着拐杖永远是在那个位置坐着。
我也不是经常能看到她,只有在一些特殊的日子她才会去那儿,我不记得村子里谁家有这么个老太太,所以便经常对我啊妈说:“妈,上头那个弯弯上坐着的老太太是谁?”
我妈刚开始还会去瞧一眼,后来便不理我了,她认为是我在胡说八道,有时候我还听见她带着哭腔跟我阿爸说:“这孩子老神神叨叨的,以后可怎么办,你也不想办法去请个人来给他看看。”
那会儿,我阿爸也去找过查文斌,但是他不在,听外婆说他去了外地,后来阿妈对于我老提的那个老太太也就当做没看见了。
大约是准备要准备要起桥的时候,阿爸才听人说查文斌回来了,便放下手头的活儿急急忙忙的去寻他,那时候的查文斌看上去已经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过去他看见我,总会拿手来摸摸我的头,或者捏捏我的脸蛋,似乎我对他来说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但是那时候我再次看见他,他伸出的左手想要摸摸我的头却停在了空中没有落下,转而又换成了右手。
吃饭的时候,我看见他那左手有两只手指始终是被他弯曲在手掌心里不露出来,我也还跟着学样,认为那样的姿势好有趣。
查文斌替我阿爸看了这条路,说让阿爸把门口的自来水出水口从右边挪到左边来,并且在路口做一口小水池,他说这是用来引龙的。
啊爸跟查文斌说了我老在家里神神叨叨的情况,查文斌去回答阿爸,反而过来问我:“小忆啊,你看见那个婆婆的时候害怕不害怕啊?”
我嘟囔着小嘴说道:“不害怕的,只是每次喊她她都不理我。”
然后查文斌看着我便笑,然后就和阿爸说去看看那道桥的位置。
河不宽,也就五六米的样子,我们那儿是小溪,河水也很清澈,据说这河道在几十年前还是挺深的,那会儿每隔一百米便会起一道拦河坝。那会儿山里还没有像样的大路,只有一条羊肠小道,靠山吃人的人们不得已只能靠水路运输些资源出去,等到涨水的季节便会用来运送山里的竹子和木料,所以很多地方也都是后来人工开辟的河道。
我阿爸是兄弟姐妹里最小的一个,那时候走水路这种苦活都是大伯伯他们干的,得在河里飘上半个月的时间才能把一串串的竹排送到那个小港口,然后拿了钱换些生活用品回来。据说在拓宽河道的时候,也曾经在两旁发现过不少老坟子,在那个不讲究的年代无主坟墓通常免不了被毁的命运。
修桥的那道弯儿到我家里差不多有七十米左右,那会儿还是土泥巴路,阿爸准备河的两旁用水泥和石块建埂,只有这种石头埂才能抵御涨水季节不被冲毁,这样的桥才会牢固。
查文斌看了位置,然后就跟我爸说:“老小啊,这个地方建桥是不错,但也有好有怀,我只是给你个建议,具体怎样,还是你自己决定。”
阿爸当时对查文斌是这么说的:“桥我是一定要建的,为了那口气也得自己建。”当年修建那道桥,我记得阿爸是管别人借了钱,那也是他这辈子第一次问人开口借钱,也同样是最后一次,他常说:人活在这个世上就是为了一张脸,不能让人给瞧扁了。
查文斌指着对面那高山说道:“一定要建也可以,建了桥,你们这儿的那条龙就会顺着这条山脊一直沿到你家,我让你修的那池子就是给它喝水的。”
在我老家的对面确实是一座弯曲的高山,也不知另外一头是绵延向哪里,但是山的一脚却落在了这弯弯上,查文斌说这是龙头,本来这龙可以喝这溪里的水,但是你通了桥,龙就得顺着桥往上走了,那便是我的家。
啊爸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那个美啊,便说道:“这是好事啊,龙都给引到家里去了。”
但是查文斌却摇摇头道:“这条龙是条水龙,管这一代的雨水,它有的时候在,有的时候就去别的地方,在的时候你那家里自然是风水宝地,但若是不在,这道桥就成了方圆百里之内的奈何桥。龙道若是虚了就会成为一条阴阳道,也就是说在下雨的时候,龙不在,你这道桥上在某些时候就是给死人过的,你家里的人可以走,因为它们借的是你的路,但若是其他人来走,就容易出事儿,办法也是有,弄一对石狮子放在桥头就没关系了,龙不在的时候让它来守。”
但是要加一对石狮子,这个当时家里已经没有余钱了,借来的钱刚好也只够一个工程款,一对石狮子的价格可不便宜,那东西是非常富有的大户人家门口才有的,我家那时候压根没这个条件。
但阿爸决定还是要在这儿造桥。
因为那时候来我家的客人并不是很多,为啥呢?一个是地方偏僻,不在马上边上,人家来串门也不方便;二呢,主要还是穷,家里的老底子薄啊,那会儿老家的民营经济完全还没有人来开发,远远没有现在这样的条件。在那个靠力气吃饭的年代,家里劳力少,自然就穷,人家就看不起,所以也不愿意来玩儿。
路当时已经修完了,只要架上桥,就算完工了。如果要换地方,那就得废老大劲儿了,修一条路的工程可是相当大的。所以当时阿爸犹豫了一下,心想着下雨天的晚上也不会有人上家里来玩,就决定还是在这地方弄。
后来这道桥便如期竣工了,真如查文斌所说,那些年我家的家道开始兴旺起来,很快就摘掉穷人的帽子。这人一富,玩的人就开始多了,结果还真的出过事儿,不过那是在一年后了。
然后便是我的问题,这对于当时的家里来说才是头等大事,一个孩子老是疑神疑鬼的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家里人也跟着害怕,因为那一年我误入将军庙之后就开始这样,啊爸认为我是不是身上还是有不干净的东西。
到了大晚上的,查文斌便把我抱了出去,还不让阿爸跟着,虽然阿爸心里不放心,但也只好随他去了。
查文斌就把我放在那座还没建好的桥头,然后笑着问我:“小忆,叔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你怕不怕?”
“不怕!”我是这样回答的。
然后他便给了一枚铜钱让我捏在手心里说道:“那叔先回去了,你一个人在这里玩会儿,要是怕了就把手里这铜钱丢到河里去,知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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