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枇杷花开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金波滟滟
他们果然也时常过去,不过枇杷从不把儿子单独放在婆婆处,就是她忙起来,也只由着母亲特别为她挑的嬷嬷们带着。
枇杷知道梅夫人对于光儿确实是真心宠爱的,但是她却怎么也不愿将光儿单独留在那里。正殿里的气氛并不好,光儿虽小,可她却怕受了影响。
婆婆一定要将侧室的儿女都接到自己房中养大,就是老国主也没有办法反对,更不用说侧夫人们了。可是她对侧夫人生的孩子却满怀着掩饰不了的恨意。而木朵却日日在正殿里服侍着,她看向孩子时流露出的渴望,竟然也是骇人的。
这一天枇杷从正殿回来,不知怎么想起了去了的梅氏和守礼,便向王淳道:“当年娘把守礼抱到自己屋里,我只觉得是应该的,又总以为梅氏无心,连自己的儿子也不挂记。现在想来,当初大敌当前,梅氏抱着儿子跑了,虽然不对,但其实也是一番慈母心肠。”
王淳其实也想到了太夫人与祖父的往事,只是他却不愿提起,便只道:“你总不会遇到这些,就不必想太多。”
“可是,我见了木朵,心里还是难过。”虽然枇杷许久不与木朵来往了,就是她这一次去城外练兵,也丝毫没有想到出身营州且功夫不凡的木朵。但她其实还是惦记木朵的,毕竟她们在一起那么多年,有那么多的生死与共。木朵过得好时,她高兴,过得不好,她最想去帮忙,只是她也帮不了。
过去的很多事王淳是亲自看在眼里的,所以他最能懂得枇杷与小伙伴们的感情,且见了木朵产子后形容憔悴,神情迷离,他亦是同情的。母亲虽然想开了些,但她并未从根本上明白,只是一味要将庶子握在手中,恐怕还是存了些小心思。但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枇杷亦知,反而劝他,“婆婆虽然不能对庶弟太好,但也不至于害了他,而木朵既然选了这条路,也只有这样走下去了。只盼着小孩子长大些,能懂得他生母的心。”
王淳和枇杷做为旁观者都看得透的事,木朵身在其中,有多痛只有她自己知道。
就在年前的一个晚上,她悄悄到了翔凤阁,进得屋子里便跪下道:“将军,我后悔不该没听你的话。”
枇杷正与光儿在榻上摆了满满的小布偶抓着玩,见木朵突然跪在自己面前,也没有多吃惊,知她是翻墙来的,赶紧将手里的布老虎塞给儿子,起身将他送到嬷嬷那里,吩咐不让人进来。才将木朵拉起来坐到自己身边,又拿了杯热茶放入木朵手中,“你与我间还用这样的虚礼?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
木朵为了能潜入翔凤阁已经在园子里观察数日,今晚又等了一个多时辰,现在早冻得浑身颤抖,听了枇杷的话放松了心情,两行泪就流了下来,却又不肯哭出声音,只哽咽着道:“我现在才明白,宠爱、金帛都不重要,人活着最重要的是尊严。我本来是好好的良家女子,却成了等同牲畜的妾室,一切都看着别人的眼色,就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养……总之,我悔极了,早知如此,我宁愿在营州随便嫁一个军汉,也好似给国主做小妾。”

你懂了就好,”枇杷亦没有想到公公竟然能够那样快地将木朵抛弃在脑后,但这并不是坏事,而且很显然,没有一个妾室能长久受宠,木朵的结果正是必然的。她也不安慰,只是道:“有什么难处,我来帮你。”
“我就知道将军会帮我的,”木朵道:“我自己怎么都好,只是我还有儿子,我怎么也不能放弃他。”
枇杷成为母亲,就完全明白了母亲对孩子的情感,现在叹道:“我也曾想过你为什么还不离开,原来就是因为儿子。”
“是的,如果只我自己,我早就回营州去了,又有谁会拦得住我?”木朵哭道:“可是我有儿子了,总是不能舍得他。”
木朵自己想去哪里并没有难办的,但她想带着儿子逃出德州,如果没有自己的帮忙是不可能的,但是她的儿子毕竟又是王家的后代,王淳的庶弟。枇杷为难了很久,可是当嬷嬷抱着哭啼的光儿来找自己的时候,她接过儿子却下了决心,“好,我帮你!”
木朵走后,王淳便进了屋子。枇杷并不瞒他,刚要将事情说了出来,王淳就打断她道:“我早回来了,在门外已经听到了,只是木朵走了我才进来。”
“你,你不会不同意吧。”枇杷知道,自己在营州长大,未免不大重视规矩礼教,而王淳则是世家中严格培养的,从骨子里便有些不同的。平日一应事情,王淳都是尽让的,但现在却不是小事,心便提了起来。
王淳个手在儿子的脸上抚过,一笑道:“你不是也在听到光了哭了起来才答应?我也是在那一刻下了决心放她带孩子走。”
枇杷喃喃道:“原来人心都是一样的。”
“是啊,只这一件小事,却说明很多,”王淳与枇杷相拥而坐,看着吃饱了便睡熟的儿子,缓缓地讲:“古人常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又有人说,‘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我们现在治理燕地,最需重的就是人心。”
枇杷听了颌首赞成,“我虽不懂治国大事,但是却知道自祖父来了后,燕地这几年没有一起民乱。而梁朝那边民乱却此起彼伏,现在为了平息民乱又借外族之力,恐怕终成祸患。这都是梁帝待臣下太过严苛之故,正合你刚才所言。”
“我也一直觉得梁的国祚未必长久,”王淳突然又笑道:“我才听到消息,梁帝将侄女封了公主,嫁给突厥大可汗,又封他为驸马都尉。”
“大可汗倒能屈能伸,只先前他曾侍奉过哀帝而后先朝亡,现在梁帝却还愿意用他?”
“大可汗可是梁帝请来的,借他手中的数千突厥精兵将京城民乱压了下去。只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哪。”
“那都是梁帝的事了,关我们何干?”
王淳笑道:“我倒是觉得大可汗恨透了我们俩人。”
枇杷一听,反生了十倍精神,“他若是敢来燕地,我倒正想再会会他!”大可汗当年曾将枇杷逼至大漠,枇杷后来虽然在王淳的接应下逃出,但是她心中一直遗憾没有报复他,现在听了这样的消息倒有一种巴不得他来的意思。
王淳见她这样,微微一笑,又拿手指去点她额头,“你呀!还是当年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小姑娘,吃了一点亏也不肯,必要报复回去的。”想当年,枇杷与王淳第一次见面,因被王淳打了一拳,遂将他按在地上揍了一顿,后来两人转而成仇,再兜兜转转又成了夫妻。
枇杷哪里肯承认,赶紧顾左右而言他,“光儿睡了,我们也睡吧。”一面解衣一面却又随口问:“也不知大阏氏怎么样了?”
“谁又知道呢?”王淳亦没有放在心上,大可汗当年在兵荒马乱之际逃出北海之滨,谁又能注意他的阏氏呢?
“阏氏对可汗是真心好,她一心想当大可敦,结果现在还是没能成功,倒也是很可怜。”
夫妻夜话,又说了几句方罢。





枇杷花开 第225章 我就揍他
论起一年中的节日,正旦前后,官府百姓皆要祭祀、宴会、相互贺拜,是最为隆重盛大的。但若比起万人空巷的热闹,总还不及上元灯节。
比起正旦的严肃郑重,灯节更像是发自民间的嬉戏,上至白发老者,下至垂髫小儿,皆笑颜欢语出门赏灯,官府也会特例放灯三天,不关闭城门,不宵禁。
德州这些年繁荣昌盛,灯节的热闹就更为不凡,几处街道处处金堆玉砌、火树银花,又兼有卖小吃的,耍百戏的,盛况难以形容。
国主府里就连一向甚少出门的老国主老夫人都于傍晚出府看灯,一家子微服出来,带着下人护卫,浩浩荡荡的一大队人,先上了城墙远观,又沿着德州最热闹的大街走了一回,最后又百香斋的顶楼包了一层楼,点了酒菜,又吃了汤圆,三更方回。
就在这一天夜里,木朵带着儿子逃出了国公府。
因为节日纷乱的原因,真正确定木侧妃带着儿子失踪了还是第二天清晨,老国主和老夫人许久以来难得每一次有了一致的意见,并坐在一处找来了儿子儿媳,“淳哥儿,枇杷,赶紧派兵去追!她一定逃回营州了!”
王淳和枇杷见长辈气急,并不敢反对,忙答应着,“这就下去分派人!”说着出去调遣兵将。
几日之后,自然还没有追到人,王淳便拦住枇杷,自己一个人去回禀道:“一路都查了,木朵并没有回营州,也许她知道我们定要向营州方向追的,便不知去哪里了。”
老国主哪里肯,“那就发出公告通揖她!”
“父亲,你这又何苦,难道要把我们家的丑事公之于众吗?”王淳苦劝道:“其实父亲早已经对她无宠了,那就由着她走吧。”
“宠和不宠由不得她,是要由我们的!”梅夫人也甚恼怒,“不过是一个妾,就敢把王家的血脉带走,这岂不反了!”
“可是,我倒觉得木朵并不是坏人,只是个单纯直性子的人,她要走,也一定会有走的道理。想想你们当初都怎么对木朵许诺的?她才肯留在我们家?现在又怎么对她和她的儿子的?这其间是不是也有不对的地方?”
王淳见二老不语,又道:“而且木朵可是会武功的,并不亚于枇杷和我,若是我们硬将她抓回来,你们还敢放在身边吗?”
这两人竟一同道:“那就?”
王淳喝道:“那就怎么!杀了她?囚了她?祖父祖母先前怎么教导我们的,若想如此,你们自己去追吧,我可不替你们追了!”
被儿子这样斥责,老国主和老夫人面面相觑,气势反倒弱了下来,“那就这样算了?”
“要不就算了,我们也不是非要她和她的孩子子。毕竟嫡子嫡孙都有了,而且又有了其他的庶子庶女,并不差他一个。”
“那,那就算了吧。”
老国主和老夫人倒底也不是凶狠之人,让他们害人也是有负担的。
王淳好久没有见到父母有商有量的,且观点竟还一致,大是值得玩味,便依旧冷了脸说:“你们再想想,我说的是不是有理?明天我再回来问你们。”
事后,枇杷极是后悔,“那天你不肯带我过去,我真想看看你怎么能将公公和婆婆劝和好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向他们发了火。”
“儿子向父母发火是不应该的啊。”
“是不应该,但我发现这样似乎有用,就一直没给他们好脸色。也许他们因此便觉得两人才是同病相怜的?”
“我不懂,”枇杷摇头道:“但若是我儿子将来敢向我发火,我就揍他!”
“我也帮你揍他!”
还躺在襁褓里的光儿似乎感觉到了两道恶意的目光,立即睁开眼睛大哭起来,刚刚信誓旦旦要揍儿子的两个人赶紧扑过去将他抱了起来,“看看是不是尿了?”
“是饿了吧?”
又一起哄,“宝贝儿子,别哭,别哭。”
“儿子,我们不会真揍你的。”
“你父亲和母亲也不会吵架要你去劝的。”
几番保证后,光儿也许是听懂了,便安心睡了。
老国主和老夫人就这样神奇地和好了,他们先是经常凑到一起商量追回木侧夫人的事,当然这种事情并不是靠商量就能商量出结果的,木朵早已经带了儿子回边城生活了,可他们还时不时在一起商量。
后来老国主就搬回了正殿,而梅夫人也不再让侧夫人来请安侍候了,就是她们生了孩子也交给她们各自教养。
两个人这番折腾之下身体都不大好了,最经常一起做的事就是请医生来诊脉,然后熬药喝药。于是老国主又开始钻研医术,时常为自己和老夫人看看平安脉,又配了些平安方子用。
当然老夫妻还会在天气好的时候一同出来走走,枇杷带了光儿玩时遇见了,总觉得他们间非常客气,真正是相敬如宾。
不管怎么样,老国主和老夫人不再冷战,府里的气氛却还是比先前好多了,而先前的那些莺声燕语因为没有了用处,慢慢也减轻了不少。后来王淳又以节省费用的名义放出府不少年青女子。
冬天刚一过去,武川传来紧急军情。
梁朝又一次向燕地进犯,且这一次他们还带来了突厥人。
枇杷看了军报,冷笑道:“看来先前你猜得不错,梁帝拿这些突厥人没办法了,便将他们引到了燕地。”
“或许大可汗也愿意到燕地来呢。”
“我们也准备得差不多了,他们来倒正好。”
王淳和枇杷去年便得到大漠上的突厥人又有异动的消息,并紧及组建燕地铁骑,又已经在武川、营州、范阳、河东、江洲等地抽调军队,加强防备。对于这一次梁朝来犯,王淳和枇杷的想法是不止要拒他们于国门之外,更要迎头痛击,将京城与燕国间的一带山脉收为已有,形成军事上的平衡。
先前梁燕之间,因为两地间的山川丘陵地带皆属梁,梁朝出兵,居高临下,燕地便只能处于被动的守势,且燕地因国土狭窄,梁朝的每一次进犯对他们都会形成很大的损失。现在燕国的实力已经比先前几年强得多,而梁则已经变弱,此消彼涨,正是重新建立新格局的时候。
“西进的战略是我们俩个一起策划的,所以你一定要让我带兵前去!”枇杷决然地向王淳道。
王淳还想努力劝阻,“光儿还小,离不开你。”
“他已经一岁多了,现在不用吃奶也可以,况且我的奶水现在也很少了。”枇杷摇头道:“他跟着你,我是极放心的。”
“那我们一起出兵。”
“你真是糊涂了,”枇杷笑道:“燕地还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做。”
王淳慢慢冷静下来,不得不承认枇杷说得当然对,他们夫妻二人一同带兵出征并不适合,而是一个在外,另一个留在德州坐镇兼运送军需物资为上策。而根据他们各自所擅长的来看,确实应该让枇杷带兵出征,自己留守德州,“可是,我真舍不得你离开。”
“你以为我舍得?我也不舍。”自从嫁来,枇杷还没有与王淳分开一天以上呢,就是王淳有什么事外出,她也会跟着,而王淳却更粘自己,哪天不找机会见上几面。枇杷说着,便将跑过来的儿子抱在怀里,脸贴着脸,轻轻地抚着他,“放心,我会平安回来的。”
光儿只当母亲与她玩耍,咯咯地笑着,口中喊着,“娘!娘!”转头又向父亲喊,“爹!”他已经过了一周岁,能叫爹和娘了。
王淳两眼说不出的酸痛,正要上前将妻儿抱住,就听门外传来几声哭喊,又有人来报,“国主,长郡主哭着来求见!”
长郡主就是十六娘,今年王淳做了国主后封她的,现在只得收了愁思转身向门外道:“让姐姐进来吧。”
十六娘拉着茵儿哭哭啼啼地进了屋子,见了弟弟立即便大哭了起来,“淳哥儿,你可不要杀了曲七!”又转向枇杷,“枇杷,你劝劝淳哥儿,饶曲七一命吧!”最后又用力将茵儿一推,“赶紧给你舅舅、舅母跪下,求他们放过你父亲!”
茵儿便就势倒了,正摔在王淳脚边,却果真大哭起来,“舅舅,舅舅!”
王淳赶紧令人先将茵儿抱了起来,“好生哄着茵儿。”又向十六娘道:“有话好好说,让孩子哭什么。”
此时枇杷也莫名其妙,见光儿正眨着一双乌亮亮的大眼睛看着茵儿,又用胖胖的小手指着她道:“姐,姐。”满是好奇,便拍着儿子向十六娘道:“姐姐有话好好说吧。”也奇怪地看向王淳,不知他为什么要杀曲七。
王淳苦笑道:“姐姐又是在哪里听了这些话,跑来问我?”
十六娘被弟弟这样一问,便又茫然了,“难道武川不是要打起来了?”
“就是打起来又关曲七什么事?”
“我听着街上有人说梁朝再次兴兵,你不会要杀曲七祭旗吗?”
枇杷只不住笑了,“寻常打仗,哪有要杀人祭旗的?姐姐是听传奇听多了吧。”
王淳也笑了,“可是曲七怕了,让你来求情的?”
“他倒没让我来,可是自己却让人摆了酒菜又吃又喝,说死也要做个饱死鬼。”十六娘说了也觉得难为情,便赶紧去抱茵儿,又解释道:“我想总不能让茵儿没了父亲。”
这些年,十六娘与曲七分分合合,吵吵闹闹,只枇杷看在眼里的,就不知有多少次,可是到了这样的时候,她竟然还是来为曲七求情了。可见夫妻之情,就是并不甚好,也不是那样容易斩断的。




枇杷花开 第226章 心中不安
十六娘来求情,王淳便正色道:“梁朝三番五次地挑起战乱,这一次我们定不能再饶了他们!至于曲七,这些大事与他无关,我并不会对他怎么样,只是姐姐回去告诉他,让他最近收敛些,别随便出门,毕竟燕地的人没有不恨曲家的,万一在外面被人打了也是白吃亏。”
“我知道了,”十六娘赶紧答应,又不免报怨道:“淳哥儿,你也未免太狠了,我毕竟是你姐姐,连府里都不许我再住着,若是我们住在府里,就不必担心了。”
“你是我姐姐不假,可你在府里都做了些什么?也怪不得我赶你们出去。”上一次在枇杷孕中,曲七和十六娘上来告状,王淳便将他们赶出王府,又给他们一处宅子,让他们自己生活去了。
十六娘知弟弟铁了心不让她再回来,因已经放下对曲七安危的担心,便又道:“可是这一次梁燕两地开战,曲家就再不会给曲七送俸禄,他恐怕养都养不活我们娘俩了。”
其实,王淳不管曲七有多少俸禄,但却知道姐姐的嫁妆和禄米足够她用几辈子的了,便笑道:“姐姐,那就从明天起我让府里每日照我和枇杷一样的膳食给你们家送一份,你们也不必饿死。”
“那,那倒也不必了,”十六娘也觉得自己太过夸张,便带着几分笑意讨好道:“其实我不肯和离也是为了我们王家,毕竟天下大势,以梁为最强,我不与曲家和离,梁帝总会看在我是曲家明媒正娶的儿媳面上对我们优容一些,对吧?”
枇杷听了十六娘的话颇觉好笑,又突然悟了十六娘不肯与曲七和离,恐怕正是她以为自己在燕地是长郡主,可以养尊处优。就是燕为梁所灭,她还可以因为自己是曲七的夫人,能会有一个不差的结果。
这倒也是一向办糊涂事的十六娘能想得出的。
王淳这时已经让人将茵儿和光儿送了出去,“姐姐,我自从成为燕地国主后,便没有想到靠着向别人摇尾乞怜求生,所以曲家是不是认你与我无关。而且我还劝你不要再存这样的心思,曲家对你怎么样,你也不是没体会过。”
先前枇杷总不懂曲家为什么会对十六娘不好,甚至对茵儿也漠不关心,后来她自己成亲生子才明白,十月怀胎是极准的,算起茵儿出生的日子,当初十六娘正是怀着茵儿嫁过去的。再一想那正是大家在玉华观时发生的事,只是自己并没有发现。
嫁为人妇后,枇杷便懂得这正是高门大户中最为忌讳的,所以祖父、祖母和王淳在那时能做的,就是将她赶紧嫁到曲家。现在形势又变,王淳赞成她与曲七和离再嫁,也是为她好。
十六娘瞧着枇杷的神色,也明白自己的丢人事终于被弟媳知道了,脸不由得红了又红,又强辩道:“现在曲家已经给我和茵儿封号了,对我们并不差。”
王淳却还是道:“我是你的亲弟弟,所以还是要告诉你,现在燕地与梁重起战火,你若要和离,正是机会,我也会尽力帮你,若不肯和离,就好好地做曲家妇。”
“我既然已经嫁曲七了,便不会再有二念。”
“这样也好,最近你们便不要外出,若有难处只管让人来告诉我的小厮,让他帮你们办,”王淳道:“我们这里正商量派兵的事,你也赶紧回去吧。”
十六娘走后,枇杷笑道:“姐姐搬出去了,我瞧着倒比先前在府里要好一些。”
“他们两人先在曲家,后来又到我们家,都哪里都是惹事生非的性子,我狠心将他们送出去,倒也不算错。”王淳说罢便道:“料想他们也惹不出大祸,我们不必管她了,还是说我们的事要紧。”
十六娘的心术不正,但是却没有什么才能,当然不足为患,枇杷便也一笑,“刚刚还在伤感,现在倒都好了。我们再算算军需供应吧。”
国主夫人出战,国主亲送到德州境外,正与从营州而来的援兵汇合一处,见营州派来的正是阿鲁那,便知道岳父将营州最精锐我兵马都派来,心里又放松了一些。
大家先各自扎下营寨,然后方在帐中见了。枇杷和阿鲁那一见面便上前相互打了对方一拳,同时笑问对方:“你还好吧!”
王淳在一旁也笑了,也上前拍拍阿鲁那的肩膀,“分别后我甚是想念你!”
“我也时常想念起你!”
两人相视一笑,王淳又道:“你给我儿子送来的狼牙很好,光儿特别喜欢。”
“你送我的酒也不错,我走前才舍得都拿出来给大家喝了。”
枇杷听他们说得开心,便插话道:“木朵可好?”见阿鲁那赶紧看了一眼王淳,便笑道:“他也是知道的。”
“木朵说他不知道。”阿鲁那搔搔头笑了,“她很好,现在留在卢龙了。”
“孩子可好?”毕竟是王淳的庶弟,他关切地问,又道:“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总是不容易的吧。”
“他们母子都好,”阿鲁那道:“大家都以为她在德州嫁了人,后来夫君死了,夫家要留下孩子,她才带着儿子逃了回去。都还同情她,亦有人要帮她再嫁。”
枇杷向王淳解释道:“除了后迁过去的汉人以外,营州人对于女子再嫁并不在意,且常有孩子随母亲一同嫁人的,丈夫也只当那孩子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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