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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锦书难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天疯
白素锦浅浅而笑,算是坦然应下。
“哦,对了,院子各处我差不多都转过,却并未看过一张半幅母妃的画像,可是都收起来了?”
周慕寒冷冷哼了一声,“心虚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挂存母妃的画像,怕是看了夜里会惊醒吧。你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说罢起身出了暖阁,没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一方漆木匣。
两人转坐在窗边的八仙桌边,周慕寒打开漆木匣,里面装满的厚厚一沓画纸上,画的尽是同一个人。
或浅浅轻笑的,或凝眉沉思,或眉笼轻愁,或闭目而眠......
白素锦一张张翻看,画中女子端方秀丽,眉宇间透着股淡淡的英气,依稀可寻周慕寒的影子。
画中是何人,自是不言而喻。
而且,看画纸的情况,这些画像显然是经年积累下来的。
“母妃真好看,你们的眉眼很像。”白素锦实事求是。
周慕寒显然很喜欢这样的评价。
“没想到你的画工这般好,除了母妃的画像,可还画其他的吗?”白素锦将画像小心收入匣内。
周慕寒站起身,让外间的清晓到书房去了笔墨纸砚来,行动力十足地开始现场作画。
守夜漫漫,左右也没什么娱乐打发时间,画画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白素锦初衷是打发时间,可待到周慕寒一落笔,想法立马就转变了。什么算是不错的选择,简直就是相当不错的选择。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寥寥几笔开出轮廓,白素锦就被周慕寒挥洒自由、行云流水一般的走笔牢牢吸引。
一个时辰后,半幅沙场点兵图跃然纸上,场面恢弘、气势磅礴,在笔下慢慢成型的关隘城毅然耸立,透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威严。
无论笔法,还是画意,都堪称上佳之作!
“没想到大将军的画工如此了得!”白素锦学画时间也不短,可走的是工笔向,对于周慕寒这种大开大合的写意画法,她自认难以驾驭。
有了作画做娱乐,守岁也不那么难熬。子时正,夏妈妈领着一众人端了水饺过来,白素锦和周慕寒象征性地吃了几个,在大家恭贺新年的祝福声中每人赏了个重重的小福袋。
大历守岁不必非守到凌晨,只要到了子时吃过饺子便可。
领过赏后,下人们散去,该值夜的值夜,该休息的休息,白素锦和周慕寒洗漱后也抓紧时间歇息,几个时辰后的宫宴还是一场考验。
要说宫宴,对皇上也好,对皇亲国戚、朝中大臣也好,这顿饭吃的都挺遭罪。宫宴开席在午时正,可大家伙儿却要七早八早的赶在辰时初就要入宫,皇亲和众官员在正清殿,由皇上亲自坐镇,而皇后则在广宜宫招待女眷们。
冬日天寒,菜肴从御膳房端出后,即便脚程再快,端到宫殿内热气也散了大半,且热菜多用动物油脂烹饪,但得凉下来,委实难以入口。是以,宫宴的席面上冷盘就占了一半。大冬天的,坐在不那么暖和的宫殿里大动作都不能有一个,还要吃半肚子的凉食,后果可想而知。所以,宫宴之上,大部分人都是能少吃就少吃,空肚子总比闹肚子的好。
可就是这么个大家伙儿都痛苦的事儿,偏偏每年都隆重无比地举行着。不为旁的,只是这份寻常人家都无法企及的荣耀。说到底,就是面子碾压了肚子!
卯时正,白素锦迷迷糊糊被弄起床,再度人偶一般被夏妈妈等人折腾着,沐浴更衣,盘发着装,一层层一件件,等白素锦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包在了吉服之中。
荣亲王府参加宫宴的除了荣亲王,就只有周慕寒夫妇。按理说,杜氏扶正,膝下的大公子和三小姐也是有资格随着荣亲王参加宫宴的,可惜有林家和周慕寒镇着,太后不喜,皇上缄口,他们可有可无的资格也就给抹了去。荣亲王不是没争取过,奈何霍太后那关过不去,三番两次之后,只能放弃。
虽然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荣亲王和世子两人关系不和,但一同离府赴宫宴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白素锦和周慕寒到二门的时候,荣亲王一行人前脚刚到,杜王妃披着白貂斗篷,妆容精致,笑意晏晏,却抹不净眼底隐隐的不甘和愤恨,然而说话的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温婉和煦,“早些动身吧,外面不比家里,在长辈跟前失礼就不好了。”





重生之锦书难托 第87章 宫宴
昨日话已说开,周慕寒也不屑与杜王妃纠结一时口舌之快,至于白素锦,这种语言层面上的攻击对他来说伤害力几乎为零。他们夫妇俩充耳不闻,一旁的荣亲王却微微蹙起了眉,但碍于在二门口也不好多说,便沉着脸上了轿子。
天气冷,宫宴上又少不得饮酒,白素锦就拉着周慕寒上了马车,更重要的是,早上干时间,也没来得及吃东西,赵妈妈在马车里放了食盒,两人正好在路上可以用些,不然撑到宫宴开席可有的挨了。
马车驶到宫门外的时候正好宫门开启,系好斗篷、大氅,端正头冠、白素锦和周慕寒始终和荣亲王保持五步远的距离,朝着内宫走去。
过了正华门,浩浩汤汤的人群就要分成两队,男人们往正清殿,女眷们则要前往广宜宫。
“有皇祖母和皇后娘娘在,碰到不长眼的,你也不必忍着。”临分开前,周慕寒再次叮嘱道。虽有一品诰命加身,又有周慕寒这个封疆大吏的夫君做靠山,但越是荣耀,白素锦商家女的出身就越会被人拿来诟病。
白素锦忍不住低笑,“可知这句话你从早上醒来到现在重复了多少遍吗?六遍!放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呵呵!”
直到走进正清殿,周慕寒还在回味着媳妇刚刚那句“呵呵”的含义。呃,总觉得信息量和可能性后果会非常丰富。
“诶,你这魂不守舍的想什么呢?该不会是想着媳妇吧?!”伴着刻意压低的男声,一只大手拍上了周慕寒的肩膀。
“令尊顾大人可是大历出了名的‘铁面青天’,你却依旧这般言辞轻佻,若是被顾大人知道了,不知是不是又要家法伺候。”周慕寒头也未转,直接拍掉了肩膀上的那只手,“听说你刚擢升理藩院郎中,同其他国使臣打交道,可要绷紧了,免得一时不察暴露了本性,屁股开花事小,有损国威事大啊,顾延卿顾大人。”
“哈哈哈......”一阵极力压制的低低笑声在两人旁边响起,“顾延卿,我早就提醒过你了,千万不要招惹他,他现在的嘴皮子功夫可厉害得很,你偏是不听,这下子受伤了吧?”
“沈凌青,你这是在幸灾乐祸?”顾延卿一上来就被周慕寒弄了个语塞,看到沈凌青旁观看热闹,忍不住捏着手指跃跃欲试要动手。
几个人打小就混在一起,顾延卿最后虽走了科考之路,可一身武艺却是始终没荒废过,反倒是他,从小习武便是敷衍了事,从商之后更是统统都抛之脑后,论武力,顾延卿这个顶着文官之名的武夫轻而易举就能把他撩趴下。于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沈凌青立即服软。
周慕寒对这两人的相处早已司空见惯,待到另一名青年上前来与他见礼时才敛起了随性,难得郑重待之。
此青年不是旁人,正是钱塘许家二少爷、三元及第的状元爷许唯信,如今是翰林院修撰,皇上钦点他参加今年的宫宴,看重程度可见一斑。而且,在他背后,论势,当今抚西大将军、荣亲王世子周慕寒可是他的亲表妹夫;论财,钱塘许家的当家可是他的亲爷爷!
要财有财,要靠山有靠山,更要命的是人家还是三元及第,凭自己的实力夺了状元进了翰林院,要才有才,是以许唯信自蟾宫折桂之日起,走在人前就已经是自带光环了。
如今又和周慕寒站在一处,光环想不加倍都不行。
放眼正清殿,翰林院修撰无疑是官职品级最低的,可许唯信的态度始终如一,不卑不亢,进退有礼,即便面对周慕寒也是从容坦荡,既不刻意保持距离,也不借机亲近,这让一旁的顾延卿和沈凌青对他的好感度连连攀升。
圣驾未至,正清殿内到处是低低的交谈声,沈凌青没想到会在宫宴上见到许唯信,见他为人坦荡,便也不矫情,直接说了想和许家做丝绸买卖的意愿。
“实不瞒沈兄,家中的生意我委实知之甚少,只是家书中曾提及家父和愚弟近年来致力于开拓新商路,但据我所知,目前为止俱是陆路,沈兄所提及的海陆贸易,家中从未涉及,是否有意向参与,我委实拿不准。不过,表妹适逢在京,过两日我拜访荣亲王府,见了她可以询问一二,于经商之事,表妹的眼光和胆识深得祖父赞赏。”
得,绕了一圈,最后的结论还是要走世子妃这条路。周慕寒已经向他透露了许老爷子近期会进京的消息,也承诺尽力安排他们见面,所以沈凌青也不觉得失望,反而更欣赏许唯信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性子。
蓟石滩大捷后,大历西北境、西境的局势相对一段时间内会很平静,边境通商和互市是发展趋势,顾延卿一早就盯准了这一块,从许唯信口中得知许家在西南的新商路后尤为感兴趣,周慕寒对当地地理环境又极为熟悉,而沈凌青也闻到了银子的味道,四个人就在一方小天地里商讨起拓通大历西南-西部-西北-北部的商道脉络的可能性与可行性,囊括了军师视角、政务视角和商贸视角。
后人或许难以置信,可日后永垂史册的乾通大商道就是这四个青年在宫宴前聚在大殿一角热火朝天的讨论中提出了雏形。
而促使这条大商道从概念转化成实践操作的另一个主要贡献人,此时则正气定神闲地端坐在广宜宫的大殿之上。
以白素锦所坐的位置为圆心,方圆四五米之内无人踏进,这在偌大的大殿里也属异常之相。明晃晃的排斥和孤立。
换做旁人,这会儿估计早尴尬死了,可放在白素锦眼里,可以免于和那帮贵夫人们假意寒暄,倒是正合她心意,巴不得她们都离自己远远的才好。
“母后......”隐秘的幕帐后,凌皇后透过细细的缝隙看到孤坐着的白素锦,犹豫地出声。
霍太后却抬手止住她的话,摇了摇头,“再等一会儿。”
全然不知殿上情形尽收人眼底的众人仍在低声交谈着,白素锦稍稍用了一盏茶,而后就开始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入定一般,心里却在梳理着这两日整理出来的缎面的工艺法。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身着湖色衣裳的大宫女从殿内出来走到白素锦近前,毕恭毕敬地行跪礼,口齿伶俐道:“禀世子妃,太后娘娘请您移步到内殿。”
一时间,大殿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白素锦悠然起身,整了整衣摆,于众目睽睽之中在大宫女的指引下迤然而去。在她离开后,大殿内死寂了好一会儿才再度恢复低低的交谈声。
白素锦跟着大宫女进入内殿时太后和皇后两人已经早一步折回来了,白素锦恭恭敬敬给两人行了大礼,说了套新年的吉祥话儿,起身时看着太后浅浅笑着。霍太后猛然领悟她的意思,忍不住笑出声来。
“皇后啊,你看看这丫头,精着呢,这不,跟咱们讨赏呢!”
凌皇后听太后这么一说也没忍住笑出了声,拿出了随身带着的一个大红色绣着福纹的福袋。这份见面礼她可是一早就准备好了。
“谢皇后娘娘赏赐!”白素锦跪身双手接过福袋,掂了掂,还挺压手,手感上看,应该是玉件。在凌皇后示意下,白素锦将福袋打开,看到里面那尊足有巴掌长的极品羊脂白玉整块雕刻而成的送子观音像时,白素锦是真的愣住了。
不愧是一国之母,出手好大方!
“瞧瞧这高兴的,眼睛都要弯成两道月牙了,皇后啊,你这份礼可算是送到这丫头的心眼里喽!”霍太后总算是明白自己那向来不苟言笑的孙儿为何一提到媳妇就脸色和缓了,谁看到她那两道笑弯了的眉眼,都会忍不住跟着舒心。
“多谢皇后娘娘!”没料到竟是这么一份大礼,白素锦欲再行谢礼,却被凌皇后拦住。
“本宫这个做皇伯母的,一份礼既是见面礼,又是年赏礼,算不得贵重。再说,自家人之间,勿需这般客套!”
凌皇后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白素锦便也知趣地收下。
霍太后见状,眼里透着明显的赞赏,“哀家赏给你的物件有些大,福袋怕是装不下,过两天你就能看到了,现在就先卖个关子!”
白素锦突然就想起了日前周慕寒带回去的那张登记着青铜器和玉件的礼单。
不想则以,一动念头,白素锦就有些被幸福包围的眩晕感。同时,心里也隐隐有了个大致的想法。
霍太后是听过周慕寒将白素锦做生意的手段的,如今真人就在这里,离宫宴正式开始的时间还很长,于是,白素锦继周慕寒后,做起了这皇宫内的第二个说书人,讲的竟然还是自己的故事,饶是白素锦脸皮再厚,也有些羞羞哒的感觉。
一来这些事都是白素锦亲身经历,二来无论是表情还是调用词汇量,白素锦都比周慕寒高出一大截,所以大历最有权势和身份的两个女人就这么沉浸在了临时说书人白素锦的故事里。直到桂嬷嬷斗胆打断,宫宴快要开始了,三人才恍然,该干正事了!
白素锦随着太后和皇后再次回到大殿内,驻足目送她们坐上主位后,自己坐回了原位。
这一次,两侧的人明显有借故上前搭讪的趋势,可白素锦目不斜视地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压根不给她们机会。
宫宴惯例,先是礼官唱福文,然后是皇后娘娘致辞,接着太后娘娘聊表嘱咐和祝福,再接着就是亲王为首的王爵贵族呈献贡席,最后就是边欣赏歌舞边享用美食。
荣亲王上面还有两位亲王兄长,长幼有序,是以由他们两府先献,白素锦看了一眼,无非就是在砂锅或汤盅外包上一层厚厚的布用以保温。
“听说咱这宫里顶新奇、实用的暖气就是出自荣亲王世子妃之手,想来今天的宫宴,必定也会给大家伙儿带来新鲜的吃食吧?”白素锦这厢还未站起身,就听到上首主位旁传来德妃略有些尖锐的声音。




重生之锦书难托 第88章 因果
来者不善。
德妃脸面上笑意盈盈,可说出来的话却透着股非善意的味道,
装糊涂这种事白素锦早已驾轻就熟,对德妃的话里有话充耳不闻,福身施礼后开始指挥夏妈妈和几个太监宫女将五桌贡席抬了上来。荣亲王府的十桌贡席,五桌被周慕寒带到了正清殿,另外五桌则由白素锦带来广宜宫。
五个铜质暖锅,五款不同口味的汤底,每个暖锅又配有一个四层隔板的实木架子,架子上整齐摆放着各种涮菜。
霍太后之前吃过,才没有像其他人那般意外和惊奇,手一挥就将五个暖锅给分了,自己是一定要留一个的,余下的四个,皇后、德妃、容妃、宁国公府老太君各一个。
“锦丫头,你到哀家这里来吧。”看到白素锦侧身要回座位,霍太后招了招手,将她唤到自己身边。
宫宴采用分食制,白素锦按照霍太后的意思坐在她身边,用公筷伺候她用餐,桂嬷嬷退在一旁,悄声吩咐宫女到御膳房多取一份涮菜过来。
“别只顾着哀家,你也用些。这进京才几日啊,哀家怎么瞧着比第一次进宫的时候瘦了不少呢?”
“还好,本就是怎么吃也不长肉的体质。”白素锦脸庞有些微微发热,她现在的体质是不容易长肉,但进京后的确清减了不少,一来有些水土不服,二来是夜里周慕寒闹得很,虽然单独住在听竹苑,但好歹也是在王府里,她也不好睡懒觉,两下发作,这才瘦了不少,赵妈妈这几天逮着机会就可这劲儿地灌她汤汤水水,夏妈妈更是旁敲侧击地提示周慕寒节制一些,可惜周大将军上了床就将夏妈妈的话抛诸脑后。
霍太后瞧着白素锦隐隐透着粉红的耳廓,还有什么不了解的,暗地里骂了声自己的孙儿,亲手给白素锦夹了两筷子涮好的牛肉卷。
白素锦就这样一边伺候着霍太后,一边跟着吃了顿热乎饭。她吃得淡定从容,倒是在场的贵夫人们心中五味杂陈。
白素锦对歌舞表演兴趣缺缺,全程目不斜视地伺候着霍太后,两人一边吃,一边低声说着话儿,皇后显然也非常喜欢这个暖锅,时不时的和霍太后、白素锦说上两句。
至于其他的嫔妃、王妃、侯伯夫人等女眷,就只能一边看着五个汩汩滚着热汤的暖锅一边吃着半冷不热的菜品。
“托荣亲王世子妃的福,这餐饭是老身入冬来吃得最舒坦的一次了。”歌舞间歇之际,宁国公府的隋老太君放下筷子,看向白素锦的目光中带着赏识和谢意。她已年过七旬,平日里就食欲不振,入了冬更甚,每年的宫宴于她来说更是折腾,没想到今年竟会有如此惊喜。
“老太君言重了,不过是讨巧而已。”白素锦这会儿对隋老太君简直感激涕零,太后娘娘吃了个七八分饱后就不吃了,但是却没放下筷子,一个劲儿地涮菜涮肉,然后都夹到了白素锦面前的盘子里。这可是太后娘娘亲手给涮的,可白素锦真的要吃不下去了,正寻思着怎么找个借口住筷,危难之际碰巧赶上隋老太君解围,于是忙不迭放下了手里的筷子,转向老太君的方向端端正正回话。
白素锦自以为掩饰得好,可将她动作全然看在眼里的桂嬷嬷忍不住低下了头,掩饰脸上的笑意。霍太后自然也发现了,眼里滑过一丝狡黠的笑,转而也放下手里的筷子看向隋老太君,果然,木架上的涮菜用掉了七八分,只是肉卷每盘剩了小半盘。
“食材虽普通,但胜在心思巧,尤其是哀家和老太君这般上了年纪的人,多沾了油腻就不容易克化,吃这个暖锅最好,既暖和,又清淡。这孩子心思细,特意将暖锅的做法都详细整理出来了,稍后哀家着人誊抄一份给老太君送到府上去。”
“老身叩谢太后垂爱!”
霍太后抬手免礼,“老太君勿需多礼,一年中难得能聚在一起一次,随意便好。”
歌舞再起,殿内再次热闹起来,霍太后一直没发话,白素锦也就不便起身,一场宫宴,白素锦就这么坐在太后身边,时而欣赏欣赏歌舞,时而和太后说说话,小声叮嘱她日常多用些茶油和青果油,对肠胃很有好处。霍太后也叮嘱她平日里注意身体,还特别提到她已经交代了太医院的卓院使,这两日便会到王府给她诊脉。
祖孙两个相处得自然融洽,皇后也在一旁帮衬,一场宫宴下来,白素锦无疑成了最大的焦点。
知道周慕寒在前面等着,宫宴结束后霍太后没有多留白素锦,只是给了她一块进出内宫的腰牌,嘱咐她有时间就进宫来走走。白素锦欣然应下,随着大部队一起出了广宜宫。
一出广宜宫,镇北将军府的大夫人赵氏和三夫人乔氏缓了两步与她并肩而行。二夫人冯氏随林二爷外放在湖广,故而没有出席宫宴。
“太后娘娘事先有交代,我和你三舅母才没同你在一处,委屈你了!”想想开始时在大殿里白素锦被孤立的情景,赵氏心里有些难受,若不是顾忌着太后娘娘的交代,她早就忍不住上前了。
白素锦听了当下一愣,有些不解地看向赵氏和乔氏。
难得看到白素锦一副懵懂模样,乔氏微微颔了颔首,“太后娘娘也是好意,无非是想让你明了人情冷暖而已。”
太后娘娘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白素锦心里默默感叹。
“听说世子爷手腕上戴着的那串七宝佛珠手串是世子妃亲自到寺里求来的,材料珍贵无比不说,还是空了大师亲手打磨串制,更受了九九之日的香火供奉,想来世子妃也是深信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的吧?”
“也是,一场战事就是十万人的杀孽,世子妃为世子请来七宝佛珠手串护身,也是用心良苦。”
白素锦本无意惹尘埃,偏偏就总有人自己上赶着找拾掇,这不,刚出广宜宫没多远,就有两个穿着三品吉服的半老徐娘跳了出来。
赵氏刚要发作,却被白素锦先一步拉住了袖角。
“她们是都察院左、右副都御使的夫人。”乔氏小声提醒道。
白素锦点了点头,转而偏过头去,下颌微微上扬,凤眼微眯瞟了她们两眼,淡淡开口,“佛祖言众生万物平等,莫说是人,就算是牛羊鸡鸭,那也会条生灵,与人无异,食荤的人哪个身上没有业障?没有边疆将士们舍身卫国,你我在内的大历百姓何来安居乐业的日子?以战止战的杀孽再重,在佛祖面前,尚且还可以以保家卫国之功向佛祖讨情,不知二位夫人以何面对佛祖?”
无视两人愈发铁青的脸色,白素锦话音一转,声线里裹着一层凛冽寒意,一字一句道:“众生平等,那是在佛祖眼里,而你我凡人,却是有着国界之分的。身为大历监察重臣之内眷,却为敌国悍匪之兵心生怜惜,两位心胸如此博大,不知置我大历边城丧命于敌军铁蹄之下的百姓于何地?!置我大历浴血抗敌马革裹尸的边军将士于何地?!”
咄咄逼人之下,两位副都御使夫人不仅脸色青白,就连双腿也忍不住微微打颤,白素锦这顶大帽子压下来,搞不好就会连累到前朝的男人。
“两位副都指挥使大人身负皇命检察百官,手握弹劾之权,想来必是心性高洁、胸怀万民之人,吾等女眷虽不得干政,但起码的忠君爱国、是非分明的道理还是要明了的,所谓言传身教,不为旁的,总要替子女后辈着想才是,望两位夫人谨言慎行!”
白素锦并未压制音量,在左右副都御使夫人找茬之际,旁观看热闹的不乏其人,这番话是敲打两个挑事儿的人的,同时也是说给那些旁观者的。
一时间,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白素锦毫不掩饰眼里的轻蔑和冷嘲,淡淡看了左右副都御使夫人两眼后,便跟着赵氏和乔氏往前走,走在前面的人自动自发给他们让了条路出来,反倒是隋老太君在丫环的搀扶下主动与她们打了招呼,一同往正华门的方向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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