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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宰执天下
年轻士兵起来被王中正的召唤吓了一跳,到了面前,便跪下来连连叩头。
“好了,别做磕头虫了!”种朴不耐烦的把他叫起来,“王都知要问你话,站好回话就是!”
年轻士兵束手恭立,等着训示。
王中正便把他心中的疑问道了出来。
年轻士兵身上的胆怯不见了,一昂脖子,很骄傲的说着:“为什么要怕?!俺们本来就是赢的,打得党项狗屁滚尿流。就是广锐军那些贼子造反了,要不然哪轮得到党项狗追俺们。现在虽然是退出罗兀城了,但张老太尉要带俺们杀一个回马枪,再挣些功劳,俺们心里也快活。顺便还能出口怨气,让梁乙埋知道俺们官军的厉害!”
“说得好!就该让西贼知道皇宋官军的厉害!”王中正鼓掌赞了两句,便让亲卫拿了钱赏了年轻的士兵。着他欢天喜地的磕头离开,回过头来,王中正却是不无犹疑的责问韩冈道:“怎么这等军情都说与卒伍?!”
“为了取信于人!不信人,如何让人信?”韩冈向着王中正解释着:“为将五德——智信仁勇严。要想军心稳定,‘信’是关键。圣人亦有言及与此,足兵足食,却皆不如一个‘信’字。”
种朴在旁帮韩冈敲边鼓:“先祖父当年自清涧移知环州,曾与一尚未归顺朝廷的蕃部族酋约时造访。不过到了约定的那一天,却天降暴雪。那名族酋以为先祖父肯定来不了的,便躺在帐里睡觉,谁想到却被冒雪而至的先祖父一脚给踢起来了。自此之后,他便举族归附于朝廷,听候使唤,全无半丝异心。”
“可是牛奴讹之事?!”种世衡的一诺千金、言出如山的名声,王中正也听说过。种朴只提个头,他就立刻记了起来。
种朴点着头:“正是其人!”
“正是因为一个‘信’字,所以种公虽已仙去,可遗泽犹在关西。”韩冈说着。
如果不是对将领们的信赖,相信高永能为首的将领不会抛弃他们,在黑夜中,当西贼追上来的时候,身边的这群士卒恐怕就会溃不成军。而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安安稳稳的等着反击敌军的追杀。
王中正深有感触,沉沉的点着头。
一通急促的鼓声,忽而随着北方的夜风传来,安稳的营地内,顿时响起了一片兵甲交鸣。
种朴当即跳起,眼望着北方的深黯,王中正也急急忙忙的扶着膝盖站起。
韩冈却是一口把手上的热酒喝干,站起身,整了整身上的甲胄,很沉稳的说着:“终于来了!”
在转过了一道河湾之后,远处如同火龙一般,在河谷中向南延伸开去的无尽星火,已经烙在眼中。嵬名济紧盯着那条火龙,心中迫不及待。可就在此时,沉重的鼓声在道边山坡上响起,顿时惊起了道路上的党项骑兵。
“是伏兵!”一群***叫着。
因为一直都在防备之中,嵬名济手下的队伍并没有慌乱,而是纷纷下马,借助战马来抵挡山坡上可能飞来的箭矢。而离得近的,便立刻张弓搭箭,向着鼓声传来的黑暗处劲射而去。
铮铮的拉弦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过了好一阵,鼓声消失了,可应该有的伏兵却没出现。
“是报警的鼓声!慌个什么!”嵬名济骂了一句,一鞭抽到身边的亲兵身上,“继续向前!”
大军重新起步,因为感觉受到了戏耍,愤怒的情绪在军中蔓延,行军的速度快了许多。
行了不过半里,道边坡上忽然又是一通鼓声响起。
嵬名济毫不理会,提缰前行。可也有许多人下马,试探了射了几下,但很快就在周围人嗤笑的眼神中,红着脸上马加鞭。
当前锋已经冲到了卸下了绳索的栅栏边,到了列阵以待的宋军的时候,嵬名济的中军离着张玉的将旗也只剩一里的距离。这时候,山坡上第三次传来了鼓声。
没人再去理会,只盯着前方的敌阵。可是这一次,却是当真有一片箭雨从山坡上落下。森森草木间,隐藏了宋军数百射手,他们在鼓声中,尽情的向下方的敌兵倾泻着利箭。
嵬名济由于身边的火光最亮,一开始就被上百张弓锁定,当鼓声响起,顿时就连人带马被射成了一只刺猬。党项王族的新生代出师未捷身先死,他所带领的队伍立刻一片大乱。而此时,前方宋人阵列中的战鼓也响了起来,先是神臂弓的一阵攒射,紧接着,一群锐卒提着大斧冲出了栅栏,如群狼入羊群,在敌阵砍杀起来。
“俺的计策怎么样?!”种朴从阵前的厮杀中回过头来,兴奋的向韩冈问着。
“这是种殿值的计策?!”王中正立刻惊问。
“正是!”韩冈鼓掌而笑。如今任何一个方案都不是韩冈一个人的功劳,皆是群力群策,他只是主持而已。种朴出的这个主意,成功的麻痹了追兵,让他们忽略了山坡上的动静。而响亮的鼓声又掩盖了伏兵的声响,从而让得到了最大的成果。
韩冈对着种朴赞道,“今夜一策,不辱种公令名。”
“不要耽搁!继续向前!”张玉此时就在将旗下大声呼喝,让传令兵把他的命令向前传递出去。
一队队宋军赶着混乱中的铁鹞子,逼着他们向北方逃去。突如其来的反击,轻易的打穿了追袭的敌军队列。跟在后面的几千铁鹞子奔逃而回,却又在狭窄山道上,冲散了更后面的追兵。
当初升的阳光洒满了山道,一名名大宋士卒高唱着得胜歌,带着党项人首级凯旋回返,重聚在张玉的大旗下。从张玉立足的地方,向北延伸五六里,倒伏着数以百计的党项人的无头尸骸,鲜红的道路,以血铺就!





宰执天下 第334章 战鼓将擂缘败至(11)
第4章 战鼓将擂缘败至
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中,梁乙埋踏上了血色的道路。跟在身边的将领、近卫皆是默不作声,视线随着他的身形而动。
梁乙埋曾说,他不在意前军受挫,只要能缠住宋军就行。可前军受挫到全军溃散的地步,伤亡上千,还折了一名大将,他却不能不在意。
在嵬名济的无头身躯便停下脚步,梁乙埋眼神沉沉。将旗、头颅都不在了,甚至连盔甲也给剥了去,要不是他胯下的战马,还有丝绸质地的内衣,谁也认不出这具只剩内裳的无头尸,会是宗室中颇受期待,被寄望于未来的几十年里,能统率国中大军的年轻人。
视线在嵬名济的尸身上驻留良久,梁乙埋心里中纷乱如麻,一败再败,还接连丢了都罗马尾和嵬名济这两位与他关系紧密的大将,这让他回去怎么向人交代!?他梁家在国中的地位还如何再维持下去!?
而就在梁乙埋身后,景询皱着眉头,在长长的一片凝结的暗色血迹中,不知该如何落脚。
他昨日曾说,高永能光明正大的撤离必有诡计,没想到就真的给他说中了。但景询收起了一言成谶的得意,低眉顺眼的跟在西夏国相身后。梁乙埋个性外宽内忌,尤其是受挫的时候,更是如同一个点着了引线的爆竹般危险,稍有不顺,便会送掉一条小命。
但景询还是想叹气,昨夜一战,被斩首的铁鹞子就超过六百,而在黑暗中逃跑的过程中,因为落马、冲撞,又有上千人受了筋骨伤,其中当有很大一部分,再难恢复。而且究竟有多少人在黑夜中慌不择路,掉进了冰冷湍急的无定河,眼下也是计点不清。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前军的四个千人队彻底失去了战斗力;以及三个部族,要从身居朝中高位的豪族名单上掉下去了。
现今跟着梁乙埋南下追击的中军,就只有七千铁鹞子,即便他们都是从各部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可眼下的战局,使得景询完全失去了取得胜利的信心。
跟在梁乙埋身边,原本昨日抢着要追击的一群人,现在眼里只剩下庆幸。
景询不屑的瞥了他们一眼,还没抢到财物就想分赃,这世上有这么可笑的事情吗?这群蠢货做出来了,而且还败了!要在黑夜中拖延敌军的行动,怎么能不堤防他们的反击?!
“结明爱和旺莽额现在该到哪里了?”梁乙埋突然开口,打断了景询的思绪。
“午后时分,就该到抚宁堡了。”
景询恭声回答,可他不认为今次绕道前方的计划还能成功。吃一堑,长一智,在丢了抚宁堡之后,宋人不会再无防备。而且当日偷袭抚宁堡的那一支偏师,还在细浮图城的守军手上吃了不小的亏。损兵虽不多,但来回一趟什么都没赚到,连老底都亏光了。今次受命堵截高永能前路的结明家和旺家,这两家洪州宥州的豪族只要运气差点,怕是也要从朝堂高位上除名了。
而且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没粮了。
银州的存粮连积年的老底都被翻了出来,横山周边能找到的蕃部,所有能下肚的存货也都被洗干净了。可再过两日,除了出来追击的铁鹞子还能靠多余的战马和骆驼支撑几天外,后面的步兵就要彻底断粮。如果不能现在就下令,让他们去银州西面的石州、夏州去就食,并继续往西去盐州以保证粮食的供应,保不准饿着肚子的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
在景询来,与其在在这里追击壳子硬得能把牙齿都崩掉的对手,还不如集中兵力去攻打混乱中的环庆路。可景询眼下不敢劝,只能先等梁乙埋在继续碰钉子后,自己冷静下来。
可梁乙埋现在起来却没有丝毫冷静下来的迹象。西夏国相重新跳上马,对着众将怒声吼道:“还等什么?!宋人鏖战一夜,已是神衰力疲,不趁此机会追上去,还有去抄截高永能后路的结明爱和旺莽额,你们想把战功和斩获都让给他们两人吗?!”
虽然心中惶惑不安,但各部将领还是躬身领命。之前各家都已经投入那么多了兵力和钱粮,如果就此放弃,前面的损失就算打了水漂。想来想去,他们觉得还是得追加投入。
七千党项骑兵强打起精神,在梁乙埋的督促下,开始继续向南进发。
趁着大捷的余荫,罗兀守军一口气向南撤出了近十里,在河谷中稍显宽阔的地方,扎下了营盘。
由于有了足够的时间和空间,营地不是昨夜的长蛇阵,而是武经总要所载的李靖立营法,以六营环绕中军,宛如六出之花。道侧高坡上更立一小营,驻有一个指挥的弓手,居高令下压制攻至营前的敌军侧翼。
昨夜将四千铁鹞子追杀了五六里的数千环庆锐卒,此时就在高永能所部护翼的中军处酣然入睡。而王中正由于数日奔波劳累,也支持不住,放心下来的他也去睡了。
种朴却还在沉浸在计策成功的兴奋中,怎么都睡不着。而韩冈则是精力过人,也是半点睡意都没有。所以他们两人在听到了敌军追至的报警声时,都是第一时间来到了高永能的将旗下。
战鼓声中,等候已久的宋军将士飞速的列阵而出,在无定河边与渐次抵达的七千名铁鹞子遥遥相对。在他们所选择的战场上,选择与再次追至的敌军正面抗衡。
号角声响起,刚刚抵达的党项骑兵,毫不停歇的向着尚未集结完成的宋军阵列冲锋而去。
不过在宋军尚未完成的箭阵面前,仿佛是当日上当受骗、预备追击宋军离城车马时的翻版,依然碰得头破血流。而当箭阵最终成型,一**的铁鹞子轮番上阵,也只不过时增添了己方的伤亡数而已。
一名党项将领终于失去了战意,在轮到他带兵出击的时候,他冲到梁乙埋的面前,摇起了头。
“再冲!”梁乙埋命令毫不容情,他沉沉问着,“宋人还能有多少箭矢?”
“冲不了了!”那名将领在梁乙埋面前抬着头叫着,他的族人承受不起更多的伤亡。
梁乙埋并不与他多话,就像着虫子一样竖起了一根手指,轻轻一划,“斩了!”
西夏国相的亲卫立刻将人架起,而周围的环卫铁骑也一下子就控制了那名部族将领的护卫。
着转眼就送到眼前、犹向下滴着血的首级,梁乙埋叫着环卫铁骑的第二部将官的名字,“浪讹迂移!你率本部为督战队,若有人敢于临阵退缩,格杀勿论!”
浪讹迂移领命而去,可是督战队的作用也不过是更加证明了宋军神臂弓的赫赫威名。
当在督战队的促迫下,站到阵前的那一家骑兵,被一丛丛利箭射得全军溃散的时候,梁乙埋终于面无表情的下令道:“可以退了!”
‘不会吧……’景询突然间惊觉。
没有被逼着上阵前的各家精锐骑兵,全都是亲附梁家的豪族。而与梁家关系疏远的几家,他们的族中精锐已经损失殆尽。方才以不从军令、违反节制而被杀了领队将领的那一家,更是与梁氏兄妹不合已久。以方才之事为借口,回去后,梁乙埋当可轻易将之灭族。至于迂回向抚宁废堡的结明爱和旺莽额两人,他们也都是不太听梁氏兄妹的话。
‘他们什么时候达成默契的?!’
望着一脸侥幸的诸部族酋,景询目瞪口呆。他并不觉得难以置信,只是对梁乙埋的狠厉和决断自叹不如。换作他坐在梁乙埋的位置上,也会为了保住权势和身家性命不择手段。但能在短时间内就下定决心,如梁乙埋这般不动声色的就改变了目的,利用宋军解决了后患,景询自问他肯定做不到。
‘但这是饮鸩止渴啊!’
低下头,不再准备离开战场的梁乙埋,景询的心中突然觉得堵得慌。
梁乙埋终于还是退了。
在宋军的欢呼声中,最后一名铁鹞子消失在北方的山间。一队斥候一人三马,吊着党项军的尾巴跟了上去,以防他们偷袭回来。
不过韩冈认为这一可能性不会太大,党项人一败再败,志气已衰,无力再回返。接下来回绥德的几十里路,当是不会太难走了。
今次的横山攻略,从结果上,的确是大败。消耗良多,却毫无所得。但从战术上,却是一战都没有输过。反而是连番大捷,打得党项人抬不起头来。
三十年的卧薪尝胆,三十年的养精蓄锐,使得陕西缘边驻军的实力,开始在整体上压倒党项军。只是因为主导全局的主帅的失误,使得今次战事功亏一篑。
韩冈事前对战局的判断,虽然从结果上并没有问题。但宋军的实力却是超乎他所预想,战略和地理上的劣势,竟然为战术上的强势所弥补。这让韩冈也不得不感叹,就跟足球是圆的一样,战场上的事果然是难以预料。
但败了就是败了,无论几多胜利,几多斩首,罗兀城的确是丢了。当韩冈再次回到绥德,一切重新回到了起点。
横山攻略数年内不可能再翻身,等陕西宣抚司解决了咸阳的叛军,就会随着韩绛的去职而烟消云散。
接下来,主持拓边河湟的秦州缘边安抚司,将会取代他们站上舞台……重新擂响大宋的战鼓!




宰执天下 第335章 吴钩终用笑冯唐(1)
第5章 吴钩终用笑冯唐
两千多枚首级,一层层、一摞摞的叠放在绥德城衙的广场上。一面面党项人的战旗、鼓号、兵甲等战利品,也都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旁边。
出战大军凯旋回师后,炫兵耀武都是常例。将战利品摆出来,让所有人都自己的功劳,没有哪家得胜回返的大军会不愿意。
张玉和高永能就得意地站在城衙的正门前,身后簇拥着一群跟着他们从罗兀城回返的将校。
他们脚前的战利品,有龇牙咧嘴,有闭眼闭口的,还有只剩半边天灵盖、红的白的混合着凝在脸上变成紫色的。这些足球大小的玩意儿,都被盐码过,防着腐烂。但还是有股恶臭,引来了一只只苍蝇嗡嗡的围着绕着。
其实早在昨日,就在宋夏两军还在北方激战的时候,从城外的无定河中,冲到岸边上的西贼尸首连着战马,便是一具接着一具,单是收拾起来的就是四五十了。想想浸在河里面飘下去的,三五百总是有的。张玉、高永能派出的报捷信使还没到绥德,城中军民就已经知道,前线肯定又是一次大捷。
这是大宋与党项人作战的历史上,几十年都见不到的战果。绝非此前的一系列所谓的大捷,都仅是几百几十的数量。眼下的两千多,单是十几个一堆的放在一起,就是黑压压的一片。
引来参观的人们成百上千,一时间人山人海,观者如堵。城中的军民但有得闲的,便都赶着在这些战功送往延州之前,来上一眼。
围观的军民中鼓噪声不绝于耳,不时的有人高声喝彩。也有人消息灵通一些,知道这只是战术上的胜利,辛辛苦苦建起来的罗兀城终究还是被放弃了,从今以后,绥德又将是前线。
“怎么就退军了呢?杀了这么多西贼啊?两千多斩首,算起来西贼少说也要伤亡上万,哪里还能再围着罗兀城?!”
“广锐军作反,不得不回来啊。”
“左不过是三千贼人,把罗兀城放弃做什么?俺辛辛苦苦的担了一个月的土,现在全成了白干了。”
“就是朝廷派来的赵郎中乱来,又不懂兵事,还乱发令箭。要不然,西贼都被打得屁滚尿流,怎么还要放弃罗兀城?”
“韩相公不是宰相吗?怎么就任着一个郎中乱来?”
“赵郎中可是奉了官家的命,韩相公难道还能为抗圣旨不成?”
“蒙蔽圣聪,天下的事都是这些奸臣坏的。”
下面细细碎碎的讨论声传入耳中,种谔恨不得提刀杀人的眼神,狠狠地盯着一堆堆叠在自己眼前的人头,眼中到的却是赵瞻那张盛气凌人的脸。
要不赵瞻那厮逼迫,今次罗兀之战当是能飞捷京中,哪里会闹到鸡飞蛋打的地步。
张玉和高永能今次的表现,足以证明他们能稳稳地将罗兀城守住,而这么多的斩首,也证明西贼无力与大宋拮抗。只要能坚持着把剿灭下去,横山就已经是大宋的囊中之物了。哪像现在,降官肯定少不了,撤职编管也不是不可能。而最让他愤恨的,就是多年的心血一朝尽丧。
相对于种谔,张玉和高永能他们的心情就轻松了许多。
斩获的两千三百多枚西贼首级全都亮了出来,还有以嵬名济为首的十几名身份更高的将校,加之都罗马尾的死信已经得到了确认,今次罗兀攻防战虽以宋军撤离而告终,可板子怎么都打不到罗兀城众将的身上,而功劳也绝不会少。
细浮图城那里也有了消息,折继世在收到张、高二人的通知后,于西贼可能利用其来抄截的道路上,设下了伏兵,又很顺利的等到了奉梁乙埋之命赶往抚宁废堡的结明爱和旺莽额两军。被称为将种的折可适领军冲杀于阵前,亲手用长枪跳下了敌军大将结明爱的长子,立下了大功。
只有种谔一人失落不已,毫无功勋可言。当他依言遣兵北上接应,见到的却是得胜而归的大军,并没有赶上激战。因为环庆副总管张玉亦在罗兀城中、又参与了全程战事的缘故,同为一路副总管的种谔甚至连借着部属高永能的光,从中分润一笔功劳的机会都没有——枢密院要评判此战的指挥之功,只会算到张玉的头上,而不是给远在绥德的种谔。
张玉回头了身后众将,突然发现少了那个让他很欣赏的高个子年轻人,“韩玉昆呢?”他问道。
“韩玉昆去绥德城里的疗养院,安顿今次的伤病了。”一名幕僚回答着张玉的疑问。
兵凶战危,这一次撤离罗兀城的行动,虽是宋军在战场上一直保持着优势,但照样还是有了四五百人的伤亡。幸好直接战死的并不算多,而受伤的又得到了及时的救治,绝大多数都能保住性命。
张玉听了,笑赞了一句:“韩玉昆做事还这么勤快!”
高永能也道:“罗兀之事也多亏了有他。”
在旁听到的众将一并点头。正常情况下,最为艰难的撤军行动竟然如此顺利,而且还能一举击败追兵。这其中韩冈功不可没,众人都在眼里。
炫耀过了今次的战绩,摆放在衙门外的战利品就被收拾了起来。这些东西过两日还要送去延州,让宣抚司来点验。接下来,照常理就该是庆功宴了,但今次一战,明胜实败,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军心未损。种谔亦是无心于庆功宴。而自罗兀城回来的这些将领也没有当着种谔的面庆贺的意思。
家室在绥德的便归家团聚,来自外地的,则各自找地方私下里庆祝,韩冈从疗养院回来报个到,也回自己的住处去了。
周南早早的就得到了消息,一直坐立不安的在等着。终于等到变得黑瘦许多的韩冈站到眼前,她差点就要哭出来。在韩冈面前虽然是在笑着,但几次背转身,用手背擦着眼角。
韩冈把周南拉到身边抱着,觉得她本就是轻盈的身子,现在变得更加弱不胜衣。虽然怀里的绝色佳人,就算是在最憔悴的时候,依然有种病恹恹的媚态。可韩冈还是心疼不已,不意周南用情如此之深,才半个多月不见,就已经快熬得病倒了。
不像第一次去罗兀城,那时的罗兀虽是前线,可只是在筑城而已,并没有多少危险。不过这一次韩冈去罗兀,那是当真被围了城。八万西贼大军在国相梁乙埋的带领下,甚至还打下了抚宁堡,断掉了罗兀城的退路。
有那么几天,绥德城中到处在传着罗兀城已经陷落、城中诸将皆尽殉国的消息,周南差点都疯了,拼命的让钱明亮出去打探,三天三夜都是茶饭不思,直到阵斩西夏都枢密都罗马尾、并斩首千人的捷报传来。可是在韩冈回来之前,她都是恍恍惚惚的,要不是墨文逼着,都不记得要吃饭。
热恋中的少女尽心的服侍着久违的情郎,饭才吃到一半,便给韩冈拉到了床上。墨文端着刚做好的酒菜进来,就到纠缠在一起的两具身躯和抛了一地的衣物,红着脸忙跑了出去。
韩冈享受着难得的宁静时光。半晌之后,他才吞吞吐吐的开口:“明天还要去延州……实在是不想去,但罗兀城的事是完了,可在宣抚司中的事还没有个了局……只要……就带着你回古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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