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执天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宰执天下
从太原往代州,赤塘关道路远比石岭关好走。可如果要说那条道比较近,肯定是石岭关。
从太原北上忻州,一条路向北穿过石岭关就是了。但石岭关山势峻险,进出关口坡陡弯急,轨道想要走石岭关,需要凿山开道,不是做不来,可至少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人工。而向西绕道赤塘关,一来一去多了七八十里路,但除此之外就没有太大的阻碍。穿过十余里的山谷,再转而向东,就石岭关背后了。
开国之初官军伐北,久攻晋阳【太原府】不下,便移兵石岭关,意图阻断北方的契丹援兵,孤立晋阳城。但石岭关关险难克,便又分兵先攻赤塘关,绕道石岭关后,前后夹攻,方才攻克。这一回宋辽大战,如果不是萧十三主动撤出两关,韩冈的主攻目标也只会是赤塘关。
绕路是没什么,避开了困难的地形也方便修路。可八十里的弯路就是多八十里的成本,维修、运作都大大多于直接穿过石岭关。李诫主张凿山开道,走石岭关,而其他人则是想按照先期制定的计划,绕道赤塘关。
韩冈从心理上支持李诫,只是并代铁路若迟迟不能通车,河东的经济复苏将会遥遥无期。
而且西府中薛向年纪也不小了,正在争取近年内将泗州通向京城的轨道给铺设出来。京泗铁路,他仿照河东的命名法,连这一条轨道名字都给预定好了。只等着并代铁路完工,估计他是没耐心多等。
迟一天通车,朝廷就多损失一份收入,李诫想要凿通石岭关的计划,韩冈也无法支持。
‘什么时候能有蒸汽机就好了。’韩冈不是第1421章,将会有对贾宪的介绍。同时还有将贾宪的增乘开方法和增乘方求廉法,用现在逐渐规范起来的数学符号和数学语言,重新加以解释和阐述。
司天监中不是没有人才,在算学上,有很多能力出众的伎术官。贾宪就是其中之一。他的《黄帝九章算经细草》在世间流传很广,程序化的高次幂开方法让多少数学家受益匪浅,只是本人早就不在人世,这让韩冈觉得十分遗憾。若是贾宪仍在人世,他的科技展路线图上能填上的空缺会多上许多。
蒸汽机在路线图上排在了很后面,之前有锅炉、抽水机,活塞,齿轮,轴承,还有压力计,阀门。韩冈对蒸汽机的展了解得很肤浅,也只能列出这些明创造,而且并不确定那些可以省略,哪些是绝对必要。相对于诸多前置科技,蒸汽机的理论却很容易阐明。
他已经在写一篇有关动力的文章。将人力、畜力、风力、水力都拿出来一一分析,然后对蒸汽动力进行详细阐述,并加以鼓吹。其中水气化为蒸汽由此产生动力,跟火器的原理,也有一定共通的地方,在文章中韩冈就拿了出来进行说明,并阐明区别。
看起来这只是理论上的分析,但实际上,就是在说明火器和蒸汽机,要什么方向上去改进和明。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要事先打好的基础。没有根基,就是无土之木,离水之鱼,只有在民间形成风潮,有了足够的受益者,这样等自己重新回到两府,就能有足够的底气去推动真正的展。
韩冈重新卷起了图表,收好,放在一边。
久久一声轻叹,还是需要耐心和时间!
宰执天下 第40章 岁物皆新期时英(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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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新为帝师,原本走掉了的人,这下子就又回来了。
人心反复,世态炎凉,虽然见得多了,可再一次看见,也不可能会看得顺眼。
刑恕和游酢也在院中,作为学生,帮着程颢接待客人。间或歇下来,也为不禁为这趋炎附势的人群而咋舌摇头。
“先生现在也只是翰林侍讲学士,终究还是比不过资政和大观文,要不是他们进不去王府、韩府,也不会到这边来。”
“定夫,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要宣讲道学,岂能将人拒之门外?”刑恕正色提醒了一句,转又道,“纵使高峻如观文殿大学士,资政殿学士,在经筵之上,与先生又有何区别?”
“……说得也是。”游酢想了想,又点点头。
韩冈是资政殿学士,从名义上就是备天子咨询,根本也不需要再加一个翰林侍读、侍讲之类的官职。
不过游酢也听说了,太上皇后本来准备趁此机会,升韩冈为观文殿学士,非罪辞职的执政本来就有这个资格,何况韩冈还有军功,完全可以比照当年的王韶,但韩冈很干脆的就推掉了。之后又降一等授资政殿大学士——资政殿学士的资历深了,功劳大了,就可以升大学士——不过又给韩冈推掉了。一个上午,两道诏书全都给推辞,依然是以资政殿学士的身份给天子上课。
至于王安石,退职的宰相都要加观文殿大学士,同样有备天子咨询的名义,并不需要再兼任什么学官。
“只是这么一来,依然是三国纷争的局面啊。”
新学如魏国,人多势众、占着优势;气学如吴国,虽然背离了大道,却如吴国水军一样有一技之长,在这方面,就是新学遇上了也要丢盔弃甲,而道学如蜀国,虽略显弱小,若说正朔,不当有第1422章吗?”
苏氏父子的史论,几十年前便已闻名京中。其中种种言论,虽被很多人批评为战国纵横家之言,但不得不说,喜欢他们文章的人为数众多,在士林中流传很广。所以苏家父子为主导的蜀学,比其他学派更重视史论。三父子共撰《六国论》,在文坛也是被誉为佳话。
最近苏辙又写了一篇论司马懿,由于文采出色,很快就在士林中传播开来。游酢也看过了,其文中意有所指。想到这里,他脸色微变,有些难看起来。
看见游酢皱眉,刑恕凑近了轻声道,“也许过些日子,苏子瞻就要论王莽了。”
游酢的脸色更加难看。
朝中现在能做王莽的当然不会有,但未来能做王莽的可就有一个!正是他兄长的恩主。
韩冈的名声比王莽还要好得多。他在军中势力,比做了大司马的王莽更要深厚。辞了参知政事、又辞了枢密副使,跟王莽当年退居新野养望又有何异?
王安石之所以会辞官,就是看透了他女婿的野心。为免祸及家人,硬是以平章之尊,抵掉了韩冈的枢密副使。而之前不让韩冈回京,也是居于同样的理由。
只要想构陷,一条条将韩冈与王莽联系起来,百八十条都能找得到。
游酢深锁双眉,刑恕摇头一叹,拍拍游酢肩膀,又往前面去了。
一番迎来送往,院中的客人终于少了许多。
程颢疲累不堪,步履沉重在内厅坐了下来。但坐下来后,还是习惯性的端端正正,挺直的腰背完全看不出刚刚接待过上百人的样子。
“恭喜先生。”
学生们同向程颢行礼,比起方才外人们的趋炎附势,这些道学核心弟子们的恭贺方才算的上是真心诚意。
程颢微笑着接受了学生们的恭贺,待他们坐下来后,却又叹道,“求学如逆水行舟,一日不读书,功课就立刻荒疏。天子新践位,烦于朝事,日后日日上殿,如此疲累,还能有多少心思向学?”
从太子变成了皇帝,他的学生身上的事情就多了。虽然还不能处理朝政,可是礼制上需要天子参加的仪式,赵煦却都不能逃脱。
原本是逐日讲学,十日休沐的课程安排,现在就变成了逐日讲学,五日休沐,遇上典礼,则连休两天。
还好这时候还没亲政,要是亲政了,就会是春秋方才开经筵,春日是二月至端午,秋天是八月到冬至,而且还是隔日讲学。要是那样的话,就真是浪费了赵煦的过人天资。
程颢对赵煦上课时间减少忧心忡忡,打基础的时候,不能这么放纵。而其他学生虽也关心天子的教学,可他们更在意眼前事。
“先生放心,天子尚在东宫时,便最是好学勤谨,其向学之心乃是天授,如今不过半月有余,又怎会大变?”
“只是王相公和韩玉昆都辞了官,想必是一心要教授天子,这件事却不可不虑。”
韩冈贴合世间的人心,演春秋尊王攘夷之新义,以此来推动朝廷对格物致知的需求。《自然》一刊,按期行如同快报,很快就在京中士林引了风潮,甚至洛阳士林的风气也有了改变,那些元老家的子弟,过去喝酒饮宴,现在则聚在一起谈论格物致知。
新学占据了科举,地位稳固。而气学如今气势大盛,影响力渐增。如果道学再不奋,日后就连一席之地都不会留下了。
“伯淳先生。”吕大临说道,“是不是可以仿效《自然》,刊行《经义》期刊,与天下士子共论圣学。”
程颢沉吟着,不是为了吕大临的提议,而是为了现在的士林。
如今可称之大宗的有新学、道学、气学,三家学派之长,现在都是帝师的身份。也许官阶有高下,但为帝师一事上,却无尊卑可论。而三家学派之外,还有司马光的史学,苏轼兄弟的蜀学,还有原来的旴江、泰山等学派的孑遗。
差不多都像是回到了春秋百家争鸣的时候了。究竟哪一家才能成为显学,成为最后的胜利者,至少在现在,还看不到结果。
王安石的新学尽管占了最大的便宜,依靠当年天子对王安石的倚重,成为了朝廷认可的官学。可新学之中的漏洞很多,《三经新义》在士林中受到了不少批驳。许多士人只是为了考进士才去学,学了之后,就丢到一旁。
而王安石想要巩固新学的另一项努力——《字说》,被他的女婿,也是学术上的对手韩冈给一下击溃,现在甚至都没人提了。在殷墟甲骨全都被挖掘并研读出来之前,任何想通过训诂来反证经义的努力,都会被人质疑,无法传播于世。
至于气学,终究是与之前流传于世的学问差别太大,想要在士林中得到普遍认同,没几十年的时间不会有结果。
但如果只是一个皇帝就不一样了,年轻人最是容易煽动起来。换作是现在是熙宁初年,韩冈的春秋之义在初登基的太上皇面前一说,春秋三传全都要靠边站,官学会以何家为宗都不用想。这叫投天子所好,就像董仲舒的天人感应,正搔到了汉武痒处一样。
现在天子,到了十七八岁开始亲政,是会像仁宗一样在宫里折腾,还是像他的父亲,仗着更胜一筹的国力,开始对外扩张?十几年后的事,其实谁都说不准。但仁宗只是小皇帝名义上的曾祖父,而太上皇与他,却是血脉相连的父子关系。
回想起当年在自己门下认真求学的年轻人,对比如今的资政殿学士,真是变得太多了。
只感叹了一下,程颢很快就收拾起心情。他对自己的道坚持到底,充满信心,如果没有这份坚定,如何能为帝师?!
天子的性情可以引导,行为可以诤谏,学问可以教授,他这个翰林侍讲学士,不会是白做的。
宰执天下 第40章 岁物皆新期时英(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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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颢授翰林侍讲学士,与王安石、韩冈讲学经筵。
接下来的几日风平浪静。多少朝臣们仰天长叹一口气,终于是消停一会儿了。
朝廷多长时间没这么安靖了?
自从去岁冬至太上皇发病以来,朝堂上大事小事就没断过,没有哪一天是平安无事的。
先是持续了十余年的新旧党争,终于在司马光的昏话之下分出了最后的胜负。之后紧接着便是北虏的入寇。
好不容易的击退了辽贼,还得到了一个让人满意的和约,这边给天子上课的几家学派又斗上了。
王安石硬是不让他女婿回京,最后还是比不过更加胆大包天的韩冈。
韩冈回京,第一次讲学资善堂,然后就是太上皇殿上第二次发病,继而内禅。
现在皇帝终于能上殿了,在内有太皇太后稳稳的执掌朝政,在外也有高丽牵制辽国。
内外皆安,说起来,真的能过一阵安稳的日子了。
天生乱德的人终究是少数人,喜欢安稳的还是占了大多数,做官不就讲究着安享富贵吗?每日心惊肉跳的看着朝堂上的狂风巨浪,一**的卷过来卷过去,一不小心就落到自家头上,这样的官儿谁愿意做?
还是太平日子最好,拿着新发下的赏赐,多少官员钻进了酒楼。
‘太平也,且欢娱,莫惜金樽频倒。’
酒楼之中,曲乐声此起彼伏,仿佛在庆贺着太平时光的到来。
更深夜漏,蔡京正在灯下第三次检查着自己的奏章。
一字一句,必须做到尽善尽美,不能留下分毫破绽。
窗户敞开着,阴凉的夜风刮了进来,堆在桌上的书卷哗哗作响,蔡京拿起一个青玉纸镇压在了上面。
玻璃灯罩中的灯火平静稳定,并不因为阵风而晃动。灯罩上方有一条弯形的铜管垂下来,通到灯座内部的存水中,经过了水洗,油灯散出的烟气便没有了恼人的油烟味。
现在是夏天还不觉得,到了冬天,门窗紧闭,油灯烧起来一股子呛鼻子的油烟味道,让人片刻都不想在房里读书。
变化真是惊人,蔡京每每看到桌上精致的玻璃灯盏,就会想到现在每天都在全力赶工的官营玻璃工坊。若在过去,官坊中生产出来的器物,只会供给上用,没有达到标准的就会立刻废弃毁掉。就像官窑出产的瓷器一样。只有少部分会作为赐物流出宫城。
可现在,越来越多的宫样器物,在除去了犯忌的图样之后,拿出来在市面上发售。蔡京桌上的玻璃灯盏,只有等他成为侍制估计才有机会得到赏赐,但现如今,二十八贯钱就买下来了。尽管很贵,可过去那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就是在七八年前,也决然想象不到会有现在这样的情形
外面夜色如墨,风声阵阵,带着浓重的水意,看着就要下雨的样子。
不知赵正夫、强隐季他们的奏章写得怎么样了。是不是也在等下一遍遍的检查字句上的错漏。
蔡京收起了奏章原稿和正本,不打算检查第四遍了。不管现在怎么紧张,到了明日,可就是要正式上场了。不能好好睡上一觉,精力就不能补足。明天在殿上,只要头脑稍稍晕上一下,就会被人抓住机会反击,一旦打乱了阵脚,想恢复正确的节奏,可谁会再给机会?
当然,没有一定的把握,蔡京也不会选择如此激烈的手段。
判大理寺卿事崔台符收贿乱法,几个因他徇私枉法而改判的案子,现在都在赵挺之手中掌握着。
韩晋卿苦心积虑,搜集了这么多罪证,蔡京对此不奇怪。
换做是自己,若有哪个能力不足、资历也不高过自己的人压在头上十几年,自己也会想方设法去寻他的把柄,然后找个机会丢出来,将他给掀翻掉。
纵然崔台符背后靠山很硬,但证据确凿之下,就是太上皇后做后台都不会保他。
同样的,没有逼到头上的危机,蔡京也不愿意选择这般强硬的做法。
京城中的风向越来越不对,看似平静的局面下,似乎正在酝酿大潮。他这段时间几次去蔡确家,都感觉到有哪里别扭。
蔡京相信自己的直觉,也清楚自己与蔡确的关系不足为凭。
即使是袒免亲,只要蔡确在东府一日,自己就别想再进步。想要再行晋升,要么蔡确离开,要么自己外放。
而蔡确留下自己在御史台,等于是将一个靶子留给了政敌。任何蔡确的政敌发现他有一个五服之内的族兄弟就在御史台中,第一件事就是拿他蔡京下手,希望最后能将蔡确也一并拖出来。
如果蔡确想不打算妥协,肯定会将自己丢出来当做牺牲品。如果打算妥协,也照样会与其达成协议,而将太过显眼的自己给牺牲掉。蔡确不结党营私的表态,让他可以继续稳坐在宰相的位置上。
蔡京不想成为蔡确的垫脚石,当朝宰相的脚底下已经踩定了诸多对手的尸骨,自己在未来或许就是其中之一,但蔡京决不愿放弃。机会总是留给不服输的人。
与其等到蔡确大义灭亲,还不如先跳出去,争一个名声出来。自己不畏权贵,又能大义灭亲,给人留下这样的印象,蔡京这个名字就能牢牢的刻在朝堂上。这样的结果,对蔡京来说,肯定是一个对蔡确的胜利。
‘不颠不狂,其名不彰。’
蔡京给自己鼓着干劲,这是谏官的行事原则。
一番电闪雷鸣之后,久违的雨水终于下了。
说起来距离上一次降雨时间并不长,可是在蔡京心目总是觉得这段时间以来,天旱得可以。水浇到地上,转眼就会蒸发干净,莫明奇妙就有着度过了不知多少时间的感觉。
窗外的芭蕉叶子被雨水激的沙沙作响,很快就随着雨势更加响亮了起来。
哗哗的雨水如同江河倒泻,从天而落。霹雳一声接着一声,时不时亮起的闪光在眼底留下一道道痕迹,前一道还没恢复,后一道就开始出现。
这是为了明日的弹劾,上天才显现出来的征兆吗?
蔡京没有关上窗户,守在外面的伴当想要过来帮忙要给他赶了出去。洞开的窗口中,风雨不停的卷进来,洇湿了桌上书卷,还有几张稿纸。可蔡京还是没有动,隔着窗棱,望着时不时便闪亮起来的夜空,像是在享受着这样的夜晚。
震,君子以恐惧修省。
若有人不知恐惧,不懂修省,御史台正好可以帮他。
蔡京想着。
他板着手指,开始一个个数着,可以扳倒却没有动手的对象。
手指一根根屈起,蔡京确信自己能够对付每一个想要对付的人,在台谏中沉浮数载,又升到了殿中侍御史,还有谁是他不能弹劾的?
但他却突然定住了。
有个人根本动不了,比起石头还要更硬上几分。不论是谁咬过去,无一例外的都崩掉了牙齿。
那是已经退出两府的韩冈,深明进退之法,本身的才干和功劳又高得让人已经无力去嫉妒。
蔡京能够走进御史台,并进位殿中侍御史,曾经在厚生司中的经历,以及出使辽国不辱使命的功劳,是其中最大的因素。但这两件事,都是因人成事,在外人看来,是占了韩冈很大的光。若非如此,现在当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知县。若是自己反戈一击,自己的名声会变得恶劣许多。
蔡京盯着手指,半天也没有动作,直到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半空,极近处的雷暴在极短的时间之后就传入了耳中,灯盏中的灯火也随着雷声晃了两下,但立刻又稳定了下来。
半曲的手指,终于彻底弯曲了下来。
韩冈动不了,却不是不能动。
别以为什么都是可以算计,算出了答案就不会再变化,以为根脚无可动摇,就能安享太平?
蔡京冷笑起来,《自然》中,数算、生物、物理、化学这几个大的分类,数算总是放在卷首。太过注重算学,或许就是韩冈的缺点。
做御史的,要是没点玉石俱焚的胆魄,就一辈子只能庸庸碌碌。如果朝廷的未来需要一个反对者,只要天子想到自己就行了。
为了加深天子的记忆,留下的印象就必须要深刻,一直能刻进心里。
难道不是这个道理吗?!
……………………
“官人,可是冷着了?”严素心放下手中的针线,关切的问着刚刚打了个喷嚏的韩冈。
“没有。”韩冈揉了下鼻子,笑道,“没事,没什么事。”
“是没什么事。”周南看着面前已是一团乱的棋盘,抿着嘴嗔道:“官人你打个喷嚏,输的棋也没了。”
韩冈干笑了两声,“为夫也不是故意的。”说着就起身,“哎呀,都这时候,做事!做事!”
周南狠狠瞪着韩冈的后背,恨不得抄起棋子就砸过去。
“官人的棋品真是越来越差了,就连我们妇道人家都欺负。”
韩冈充耳不闻,哈哈一笑,跨步出门。
棋品无所谓,下棋的关键,不就在于想尽方法不输吗?。
宰执天下 第41章 诽诽谏垣鸣禁闱(上)
【很感谢朋友们的支持,一天之内上升了近两百票。但对手同样强大,不过这不是认输的理由。不到最后一刻,就不到认输的时候。还有四个小时,还请各位与俺一同再拼搏一把,将战斗进行到底】
韩冈出门的时候,天还是黑的。
月亮是看不见,星星倒是不少。
大火那莹莹的火红色光芒,在西面天空中甚为显眼。甚至不比稍远处的火星稍逊。
“秋天到了啊。”
韩冈紧了紧衣襟,现在早上出来的时候,不再是闷热,而是清冷凉爽。
这也有下雨的缘故。
昨日一场夜雨,冲去了京城中的暑气。而到了三更天的时候,雨势转小收止,没有耽搁到今日行人的出行。
不过昨夜风大,似乎刮落了不少院墙上的瓦片,地上有不少瓦砾,前面举牌喝道的亲随提着嗓子,注意力全都传到了脚下。直到走上大街,在大街中央行路,方才恢复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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