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羽风流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澹台扶风
君天熙出得羽园时正遇上了从乾陵折返王府的君康逸。
“陛下?”看到君天熙,君康逸疑声行礼。
“皇兄回来了?乾陵那边的丧葬事宜都处理妥当了?”
“托陛下的洪福,父王的园寝和二弟的衣冠冢都安顿好了。”
“那就好。”君天熙摆手。洪福?昨日朕若不来,还不会有刺客打断丧事,能有哪门子洪福可托。
君天熙回头看了眼羽园,若说福,这个院子的主人,才是我的福吧,若不是他,上年的梦断忧便将我毒成活死人了,更别提年初北场的刺客和这次的。“皇兄,灵毓公主解了阿羽的毒,他如今已经醒了,你先去看看她吧。朕先回宫,皇兄看过阿羽,也尽快去延英殿,朕有要事与你商议。”
一头放不下气恼,一头放不下担忧,君康逸回到翼王府,终究还是纠结着来了羽园。听君天熙说君逸羽的毒解了,人醒了,君康逸的担忧放了下来,气恼再占上风,尤其“尽快”和“要事”从君天熙口中出来,事大事急,显而易见,他道:“是出了什么大事了吗?羽儿既然醒了,什么时候看都可以,臣这就随陛下回宫吧。”
“这……也好。”素知君康逸公私有度的秉性,君天熙此刻也着实需要与信任的人商量对策,君康逸正是她想到的第一人选,容不下太多耽搁,沉吟片刻,君天熙点头允了。
逸羽风流 第219章
延英殿。
“唐门世代圣恩,此番竟然借外敌入乱之机,忘恩负义的引兵行叛,实在大逆不道,罪无可恕,以臣之见,该当平唐为先。”
“不然!宋大人之议,臣不敢苟同。北贼为乱多年,暴戾恣睢,这次更是视我边防如无物,深入我北域腹心,杀我大华王爷。靖武王尸身受辱,首级如今还被胡首挂在旗帐上。北胡张狂至此,我朝对他们实在不宜再姑息,否则我大华颜面将置于何地?!”
“马大人误会了,内忧不除,无以安外,宋大人的意思,北乱不是不除,但两相权衡,须得以安内为先,马大人您可别忘了,二十万定北大军,如今可在唐劭手里呢。诚如马大人所言,北胡为乱多年。色厉内荏,胡患实为藓芥之疾,为害不过了了。反观唐家,四代重兵,若不趁他们叛乱初起时尽快平定,必会是我朝的心腹大患!”
“藓芥之疾?一派胡言!唐晙叛国,武州失落,军心难用,我大华内忧外患,腹背受敌,若不能尽快拿出个稳妥对策,便是关中失陷,玉安沦落,也大有可能!”
……
“人主乃江山之重,凡事当以圣驾安危为先,老臣以为,当务之急,陛下当车鸾东移,再徐图对敌大计。”
“车鸾东移?尹大人是要陛下弃都而逃吗?臣反对!弃都而逃,与弃国无异,上对不起祖宗社稷,下对不起黎民百姓,陛下,万不可如此!”
“君大人,话不是这么说的,卫府作乱,刚刚调集起来的二十万北征大军,难堪使用,反倒成了悬在我大华头上的刀,胡虏又来势汹涌,便是现在调兵勤王,也不是朝夕之功,为稳妥计,老臣建议陛下先保全国祚,有什么不对?”
“哼!若真是不发一兵一卒便东向而逃,人心尽失,我朝将如何立足天下?”
“胜败乃兵家常事,连□□爷当年也有过修武之耻,百姓忠于大华,会体谅陛下的,只是避敌锋芒于一时,待军队调转过来,就会平定祸乱的,哪里会大失民心,君大人言重了!”
“修武之败可比不上弃都弃国的万一,说起□□爷,我倒想起来了,□□爷可是有过‘誓与玉安’的祖训呢!”
“‘玉既得安,何者不安?’问题是玉安如今已经不安平了!□□爷当年说那句话时,根本不知道今日情状。祖训是死的,人是活的。若不然,君大人说了如许反对,倒是给出个好办法啊?难道就要陛下等着,看唐家的叛逆和胡寇谁先打来玉安?!”
“陛……”半响无言,君康逸微不可查的吐了口浊气,向前跨了一步,便要跪地请缨。唐家在大华军中根深蒂固,叛乱的时间又恰在北胡入侵的时候,对大华军队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旁的不说,无数将士和唐家沾亲带故,清查之前,陛下信任不得他们,他们只怕也担心受唐家牵连而被陛下治罪。君臣互疑,向来是兵中大忌!好在翼王府军中积累了二十多年,尽管君承康和君康舒逝世后大受影响,多少还是有些能用的人,如今,陛下信任的人里,也只有他这个新任翼王,适合站住来抗军旗了。只是君康逸不曾习兵,国难至此,想要力挽狂澜,他着实有些……缺把握。
事态严重,君天熙和君康逸其实还没商量出什么,得到消息的宰辅重臣,就已经赶到延英殿了,但看君康逸上前,君天熙猜得到他毛遂自荐的打算……也只有皇兄适合去了,可他,一直做的是文官,而且个中危险……
“陛下,小王不才,窃以为各位大人似乎自陷误区了。”
君天熙的犹豫难决还没个结果,便和君康逸的声音一道,被熟悉的清朗嗓音打断了。
君逸羽?!
自己的心上人总在自己为难时出现,即便心中没有骑士情结,君天熙也难免惊喜,看清君逸羽发白的脸色后,又是担心占据上风,可惜场合不对,她不好太露关心。掩去惊诧和疑惑,君康逸平静的看着君逸羽的走近,视线跳过她苍白的面色,看到了君逸羽尚算稳健的步伐,君康逸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很快收回了视线,什么都没有说。
君逸羽好容易从萧茹手下脱身,赶到延英殿时,里面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她倒也不急着露面,找慕晴细细探听了近日的时局,又躲在后面偷听着各位大臣的争执,直到“车鸾东移、徐图大计”的提议出来,君康逸的反对声响起,她便不打算再等了,尤其君康逸后来半天没了言语,她以为自家爹爹被“倒是给出个好办法啊”噎住了,当即站了出来。“东出”自然是不行的,爹爹说得对,堂堂天子,不战而逃,女主为皇本就颇受争议,若真的“东出”,只怕君天熙前脚逃出玉安,后脚便会有人用失德于天下的罪名将她拉下皇位!还有,竟然有人和爹爹针锋相对了,果真时势变转,觉得王府少了爷爷和叔父,爹爹一人难撑大运,衰退好欺了吗?
“荣乐郡王何意?”
君逸羽是从内殿绕出来的,只道荣乐郡王深受陛下信重,是被陛下召来的,倒也没人质疑君逸羽的资历,够不上今日参政的资格,可君逸羽一句“自陷误区”,一棍子敲中了殿里所有的大臣,责问是免不了的。
“小王有些不明白,叛乱的是唐晙,诸位大人何以认定唐劭公爷和卫国公唐家都叛国了?”
君逸羽心头轻叹,在后面偷听时她便发现了,今日议论明明是关乎国运的兵国要事,偏偏没有军方大臣参与!宗法社会,一人罪极,九族同诛,反之亦然,罪及九族的大罪,一人涉及,这个时代的人们便往往认定他的至亲至友难逃干系,便是君天熙和君康逸,只怕也受限于这种思维定势,一时转圜不过头脑。
想起唐劭,君逸羽直觉相信,那个以君华安危为己任,屈尊向小辈致礼称谢的老人,不会背叛自己的君主和祖国。而且,连唐晗都还在玉安,唐劭若和唐晙父子合谋,计划叛国,卫国公府里包括他亲儿孙在内的百多条人命,他总不能没有半点安排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君天熙眼前一亮。若认准了唐劭不忠,局势不是死棋,也是相当难解的危局。甭管事实怎么样,摆出还继续信任唐家的样子来,便是一桩大裨益!唐晙作乱,朕对他的亲爹都不忙着治罪,与唐家沾亲带故的其他人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至少能稳定些军心吧!
“笑话!人家是亲身父子,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叛国这么大的事,能没有勾结?”
“哦?照尹相的意思,若是您的儿子犯了重罪,您必然会是同谋?”
“荣乐郡王,你这是诛心之言!老夫虽然不才,但对大华一片忠心,天地可鉴!老夫在府里也一直训诫我儿要忠君报国,绝不会容许他们冒犯国法!退一万步,假若他们真触犯了国法,老夫教子不善,必先大义灭亲,再向陛下请罪!”
“抱歉抱歉,尹大人,子罪未必父罪,小王只是做个类比,绝没有冒犯您的意思,尹大人的忠心小王相信,唐劭老公爷的为国风骨,小王曾有幸瞻仰,小王也相信他对大华的忠诚。”君逸羽拱手赔礼不止,说到这,又微拂衣摆,转而跪地对高坐之上的君天熙铿锵说道:“陛下,唐晙叛乱,只是他个人所为,臣愿以性命担保,唐劭公爷与唐晙的叛乱无关!”声音微顿,君逸羽偷偷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君康逸,叩首请命道:“末将不才,愿去北征军营,杀胡报国!也愿为陛下和诸位大人,一证唐公忠心!”
“不可!”君天熙眼色速变,嘴里说说相信便够了,性命担保便是莽撞。唐劭对唐晙叛乱的事毫不知情又如何?反正是逃不脱的亲身父子,保不齐人家怕连坐论罪,万一狗急跳墙呢!还有去北征军营的事,这哪里是“一证唐公忠心”,分明是要拿命去试探唐劭的忠奸!君逸羽,你知不知道,进了唐劭的军营,你的性命便由不得你自己了!朕是想稳住唐劭,想要回自己二十万整装待发的北征军,但昨日亲眼看你晕倒在朕面前时,朕便决定了,对你性命一丝一毫的威胁,朕都不再允许!君逸羽,你的命,你自己不要,朕要!
君康逸也终于变了脸色,“羽儿,你不在家养病,来这胡闹什么!军国大事容不得你小儿捣乱,还不快给陛下请罪了,回家呆着去!”
“爹爹,孩儿不小了,也不曾胡闹。孩儿对爹爹说过吧,我欠叔父的……恩情,用别的途径去还,这一次去北征军杀胡报国,上可以报效皇恩,下可以为叔父报仇雪恨,正当时机呢。叔父……还在胡人手里,做子侄的,接他落叶归根,也是本分吧。”说起君康舒,君逸羽喉头有些发哽,哈日乔鲁可恼可恨,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他杀死了叔父不够解恨,竟然还羞辱叔父的尸身!
逸羽风流 第220章
“你!”君康逸再度气结,“不用你去,我去!”
君康逸当然记得君逸羽说的那句话,更记得她是为什么那么说!长孙蓉到底给你灌了什么*汤,让你宁愿选择送死去还你叔父的人情!你折腾来折腾去的,还不就是铁了心的要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真把自己折腾死了,还不都是白折腾!
缓了口气,君康逸也跪了下来,“陛下,犬子少不更事,不知厉害,还请您不要和她计较,北边的事,她一个娃娃家去了也不顶用,臣刚才便想说的,我愿意去北边走一趟。”
以为君康逸连带君康舒的遗体回国的机会都不肯给自己,君逸羽虽然难过,又哪会让自家爹爹因为和自己赌气而上前线冒险?
“陛下,家父是文臣,不知兵事,还是末将去更合适。”君天熙之前那句“不可”,君逸羽也没忘,索性道:“昨日末将护驾不利,还错信了歹人,以至于引狼入室,心中一直愧恨难当,求陛下给末将这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君天熙开口两难。君逸羽特意搬出了“将功折罪”,她知道他是拿出个不好推拒的理由,不想自己阻止他,这倒也罢,只是如今的情势,君天熙虽然很想拉君逸羽出水,可总不能一边摘出爱人,一边又把爱人的亲爹推进火坑吧!虽然君康逸除了文官出身外,从其他各方面考虑,都是合适的人选……
君天熙为难的功夫,君逸羽又磕了个头,“早在半年多前,末将便说过愿意去北疆当马前卒,如今也是想信守诺言罢了,还请陛下成全!”
“成全!荣乐郡王忠勇可嘉,有什么理由不成全!有王如此,我朝何惧!有将如此,我军何惧!熙儿,你便允了荣乐的报国忠心吧。”
“父皇?”君天熙锁眉看向突然到来的君承天。父皇是话没听全?还是不想成全我和他,甚至连北去的危险都不为他顾忌了?!
君天熙眼底的怀疑,旁人看不出来,君承天这个做父皇的,却了解自己的女儿。心头难免凄凉,君承天病后康复的脚步,微带蹒跚,却并未停滞,他走到君天熙身边,微微伸手指了指脚下的龙纹金砖,只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熙儿,若想有一天他能和你并肩坐上这金殿,便让他去。你不相信父皇,也该相信他吧。”
父皇……这是……同意……我和他……
相信他?唐晙事起突然,卫国公府毫无动静,就算唐劭已反,我们倒也有谈判的筹码,只是孤身深入唐营,若有个万一,未免也太危险了。
“熙儿,这次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如今的局势,逸儿留在京中还有大用,羽儿既已自荐,相信他也有些把握,他实是北去的最好的人选。要顶住悠悠众口成为你的皇夫,羽儿早晚该拿出些本事的。再则,羽儿的性子,不知倒也罢了,他既然已经出现在这了,你觉得他还会弃你和逸儿于不顾吗?”太上皇出现后,陛阶之上久久没有回音,底下的大臣免不得窃窃私语。君承天见了,又辨出了君天熙的挣扎,有些着急的低声相劝。犹豫得久了,拿给唐家的“信任”,可就不够看了。
也不知是不是君承天的劝说起了作用,君天熙眼神晦暗,声音倒维持着她固有的威严,“朕昨日遇刺,荣乐郡王再度救驾有功,即便有些失察小错,也多不过功过相抵,再别说什么将功折罪了,倒是荣乐报国有心,太上皇又发话了,朕……岂有不允之礼?对了,神武军护驾失职,不该宽纵,便让他们戴罪立功,荣乐郡王,就让你这个神武军统领,带他们一同去唐公帐下听用好了。”
带着五千精兵去见唐劭,哪里还有信任在?君承天有心阻止,张了张口,又再度闭上。熙儿对羽儿,倒真是……情真意切了。羽儿愿意为熙儿赴险,小小年纪片刻便找准了险中求胜的关窍,眼光和机敢都够,假以时日,想来能成长到与熙儿共承国运。熙儿总是女儿家,国事本就繁重,到了她身上,来自朝中老臣的压力更是数番,也需要这么一个可信的人与她分担朝政。如此想来,羽儿和熙儿,倒真……配得。欸!眼前这关若是过不了,这些都是白操心了。让神武军和羽儿同去,只怕已经是熙儿的最大退让了。唐劭若真的忠心耿耿,带不带神武军,都不会有太大影响吧……
听君天熙准允了君逸羽北去的请求,第一个着急的就是君康逸。君天熙虽然答应了,但连自己亲信的神武军都送给君逸羽当随从了,其中的回护,君康逸不是不明白,可这又如何呢?还不是危险!真进了唐劭的军营,五千神武再是精锐勇猛,也不够二十万大军喝一壶吧!“陛下,小儿能得您和太上皇的抬爱,实是三生有幸,只是她从未出过台面,北边事大,不容耽搁,去了只怕还碍了卫国公的手脚,还是让臣去吧。”
“欸,逸儿,羽儿数次救驾,还将神武军打理得井井有条,哪里上不得台面了?”君承天吞回了阻止的话不算,还堵起了君康逸的说辞,看君康逸还要开口,作色道:“逸儿,你护犊是好,可太过就不美了,羽儿也不小了,既有雄心,也合该他高飞之时了,你这个做爹爹的,若要拽他后腿,朕可是不允的。”
听出了君承天的警告和不悦,君康逸情知君心难改,握拳收声,又偏头瞪一眼不知轻重的孩子,也不知是怒是忧。
君逸羽不曾留意,而是喊出了自己的反对。“陛下,神武军是您的护驾亲军,不可轻易调离,还请陛下再给他们一个御前伺候的机会,末将自己去北征军效力就好。”她也知道让君天熙松口答应自己北去不容易,还不知是皇爷爷说了什么话。送来的神武军,更是对自己的担心,可带上神武军,害多益少,假如唐劭本不想反,看到神武军以为要被问罪,反倒被逼反了,那可就亏大发了。
“朕还有羽林军。神武军原只是被朕临时放在了宫里,朕将他们从军中挑出来本就是为了北事,如今正当其用,想来他们也渴望沙场建功的。若不然,你单枪匹马,也成不了卫国公的臂助,还是留在宫里好了。”
“不不不,带上神武军就神武军,末将遵命!”以为君天熙换了主意,君康逸眼底的喜意来不及泛出,怕君天熙变卦的君逸羽,连不跌叩头领旨了。见唐劭时把他们留在北征军外就是了,万一真有个万一,还能是个应变。
君逸羽的紧张,让君天熙有些想笑,眼角才弯,又有些开始冒酸。君逸羽紧张得没错,虽然他为自己受险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可让他为自己犯险,允许的话甫一落音,君天熙便想后悔了。
可她,不能后悔。
“好。”君天熙微微仰头,遏制住眼底上涌的酸意,“朕期待荣乐郡王建功而返。”
我只希望你能平安回来。
隐约察觉了君天熙的情绪,君逸羽能做该做的,却只有叩首,“是!末将回家稍作收整,这就出发,一定不辜负陛下和太上皇的厚望!”
“去吧……”不忍看君逸羽离去,君天熙拂袖转身,“诸卿也可以退下了。朕是大华君主,保境安民是君王之本,若连国都都看不住,朕,何颜天下?便是胡人真到了玉安城下,朕也当与百姓共存亡,何况,朕有忠臣如翼王父子,不至如此。”
君逸羽脚步微顿,捏了捏拳,迎着殿外狂风,大步而去。
看看君天熙的背影,又看看君逸羽逆光而去的身影,君承天偷偷为女儿叹了口气,冷笑着扔出一句,“皇帝说得对,玉安是大华之体,国在王在,再有不思保国、妄言东逃者,以谋反罪论!”也转身而去。
君承天跟到后殿时,君天熙正斜靠在椅背上,疲惫的捏着眉心。即便心有不忍,君承天依旧不得不说:“熙儿,我们该有两手准备,玉安也当再做些安排才好。”
君天熙身体一僵,她站起身来,眼神空放在地砖上,低沉道:“父皇去安排吧,君逸羽那若是……不成,儿臣便只能对不起父皇了。”这场通天豪赌,是她的必然选择。他压上性命,为她承担了。她呢?能心安理得的静等成败?还去安排后手?不!赢了,她要和他龙庭并肩,得到全天下的祝福!若是输,不过是地底相见,她还是要与他一起!
没有君天熙想象中的责难和反对,君承天呆愣之后,只是轻巧应了声“也好。”国在王在,若是国不在了,帝王又该如何呢?君承天早已做好了最坏打算,只是没想到,他的女儿更绝,若是事有不遂,只怕会殉国更殉情!
秀儿,看来我们的熙儿,这一回,是认准了生死相随的人啊。苦心谋划了半辈子,到头来,你的大仇来不及报,我和熙儿便要面临国破家亡的危局,时耶?运耶?许是老天惩罚我假冒天意吧!罢了,罢了,我们的傻熙儿,哪里还有什么对不起,她已经牺牲得够多了。没了熙儿,我便是报了仇,秀儿你也不会高兴吧。秀儿,保佑我们,保佑我们的女儿,保佑……她爱的人!
逸羽风流 第221章
【如果岛主夫人和少岛主愿意,那将会是她们一家三口未来的家。】
说是收整,急行军没什么了不得的行李要收拾,君逸羽其实是回翼王府告别的。
君逸羽不怕自己和长孙蓉的事被旁人知道,不想长孙蓉委屈,她甚至想要全天下的人都来祝福她们,但这个家国危难的关头,片刻之后她便要奔赴前线,难道要闹得满城风雨,再留长孙蓉独自承担违伦舆论的所有压力?还有熙……不说她会不会对长孙蓉不利,至少现在,不是让她为私情分心的时候。所以,君逸羽思量再三后,选择了偷偷摸进舒园,萧茹为了她狠辣出手封锁住的口风,她暂时不准备打破。
“蓉儿。”
“谁!”长孙蓉房间东首隔成了一个书房,有几座大大的黄花梨书架,君逸羽翻窗而入时,长孙蓉许是书看得认真,着实被房内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君逸羽的嗓音都没能分辨。为了看书安静,她分明将房内伺候的人都打发出去了的。
“嘘,蓉儿,是我。”君逸羽早确定了房内没有旁人,此刻她大方走进,语中带笑。莫说才女之名容易,长孙蓉看书时似乎总是投入,君逸羽笑自己常在长孙蓉看书时吓着她,更笑长孙蓉微受惊吓后的表情,可爱得紧。
长孙蓉很明显的松了口气,看着含笑走近的君逸羽,她的脸上也不由跟出了笑色。顺着君逸羽眉弯的弧度,长孙蓉扫到了君逸羽的额腹,她恍惚想起了自己今日查书的因由,又忍不住偷偷将手中的书,往身后的书架里藏了藏。
君逸羽打方才出声起,眼睛就全停在长孙蓉身上,又哪能看不到她的小动作?她恰好已经走到了长孙蓉面前,伸手轻轻捏了捏长孙蓉的脸蛋充作惩戒,随后不由分说的将她打横抱起。
“呀!阿羽,你干嘛呢!”
“你也知道自己不老实吧,我都看到了,藏有什么用?知道你爱看书!可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身子!好好躺着休养才是正理!书都在那呢,少看几天,它还能自己长腿跑了不成?!”不理会长孙蓉的惊呼,君逸羽抱着她往床边走去。长孙蓉拖着个还在月子里的病身体去看自己,君逸羽便有些急眼的。还有现在,竟然就下地看书了!不知道自己的身子还弱吗!若再有个好歹,可没有回还丹了……心里叫嚣得厉害,君逸羽对长孙蓉却发作不出太多,只是摇头撒了一地的数落。
“嗯,下次不会了。”散掉最初的惊慌,君逸羽难得的啰嗦,听进长孙蓉耳朵里,全是涓涓暖流,她乖乖缩在君逸羽怀里,喏喏挤了丝鼻音,只是脸颊烧红得厉害,也不知是被君逸羽捏的,惊的,还是臊的。
“这才乖。”将老实下来的长孙蓉安放入床,君逸羽用被子将她包好,改为从背后轻轻半抱住她,咬着她的耳朵说道:“羽,叫我羽,蓉儿,我喜欢听你叫我羽,以后就算爹娘在,我也想听你叫我羽。”
“阿羽”从长孙蓉口中出来,带着曾经婶侄差别的印记在,从此分此刻起,君逸羽便要摒弃。说实话,单字的称呼,似乎在浅浅一字里孕育了太多深情,君逸羽并不习惯,前世叶琳熙偶尔叫她“羽”,她都听得有些不适。可也许是长孙蓉的声音太好听吧,她唤她“羽”时,她觉得,动听,更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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