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羽风流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澹台扶风
君天熙气极反笑,“好个君逸羽!挑得好亲卫!朕都敢拦!”
“糊涂东西,这天下哪有陛下去不得的地方,别给你们主子找麻烦,还不快退下。”慕晴知道些君逸羽亲卫营的死心眼,若是平日,君天熙可能会赞许他们护卫起君逸羽有胆气,但今儿不同,陛下本就是带着气性来的,万万顶撞不得。
“对不起,陛下,是臣没有交代清楚,还请您不要和他们计较。”接了慕晴的眼色,卫队长还是犹豫,好在君逸羽的声音适时响起了。君逸羽把能安排的都安排下去后,已经回帐等了君天熙许久了,等了半天还不见人来,她还以为卢琬卿只是说说,没有去找君天熙,不想才擦上澡呢,就听到了外面的吵闹。
君天熙看到掀帘出来的君逸羽,只是披着外袍,连中衣都有些散乱,显然是匆匆穿上的,她心口一滞,果然没心思和卫士们计较了。若不是被人拦住了,直接闯进去,指不定会看到什么。
君逸羽告了个罪,回帐将外袍也套好了,才将君天熙迎了进来。“陛下来这是?”
君天熙冷哼一声,“朕若不来,你便不去找朕交代什么吗?”
“敏佳公主都告诉陛下了?”君逸羽虽是试探着相问,实则已经有了九成肯定。
君天熙斜睨了君逸羽一眼,等着他继续交代。
“慕晴,让我和陛下单独谈谈。”
慕晴请示的看向君天熙,得她颔首,这才行礼退出了帐外。君逸羽也跟了出去,她派卫门口的卫队长再替她召几对亲卫来,下了“一箭之内不许任何人靠近”的命令,又对慕晴笑了笑,言外之意无非是要她也退出一箭之地。
“王爷,你会有那么冒险的主意,可见你是不知道陛下有多看重你。你那点子,陛下是不会同意的,好好给陛下道个歉,战事再想别的办法。”慕晴带着三分调笑给君逸羽留了句悄悄话,果真依着君逸羽的意思,远远退了开去。
君逸羽在帘门口看了看远处深沉的夜色,轻轻叹了口气,这才转身进门。
“陛下,臣先详细给你说说我的……”
“不用说,朕不会准允。”让你有死难生的计划,再好,我都不需要。
君逸羽迈向地图的脚,生生收了回来。
“陛下,你好歹该听我说说的。”
君天熙偏头。
看君天熙摆足了“我不听”的阵势,根本不听自己分晓利害,君逸羽抿了抿嘴唇,“陛下,你不该感情用事。”
“朕说了不会准允,就是不会准允。”
“正面攻打冬布恩山口,没有什么取巧的方法好用,若不想想别的主意,照这个势头打下去,就算我们拿下冬布恩山口,也早晚得退,那样的话,虽胜尤败。我总在北征大军里拿了个‘帅’字,用了那么多条人命,我不想让那些阵亡的将士白死,陛下你让我去试试好吗?”
“朕不准。”
“皇爷爷不是一直想打破塔拉浩克吗?胡人前不久在北疆折损了十万铁骑,又遇上他们新旧之交的内乱,这一次其实是大华最好的机会。皇爷爷待我如同亲孙,他的夙愿,我想尽一份力。请陛下准许我到冬布恩山后去,就算不能图谋塔拉浩克,我也会想办法,起码让我们攻取冬布恩山口容易些。”
“朕不准。”
“陛下,爷爷临死前要我向你发过誓,阻你平定北胡,身死不辞,我不想让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失望。”
“朕不准。”
“实话说与陛下吧,我叔父他被哈日乔鲁残杀,死了尸首还不得安歇,就算我没有因为北征军来这,也是有打算潜入塔拉浩克,为他报仇的。”
“君逸羽,哈日乔鲁欠你叔父的仇,我说过陪你一起讨的。那个计划,你不用再说了,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你去的。”想起君逸羽那一夜的歇斯底里和痛哭流涕,君天熙总算说出了“朕不准”之外的话,面色也柔和了许多,看向君逸羽的眼睛,甚至有一丝温柔的安抚意味。
“这样啊。”和君天熙对视了许久,君逸羽才叹息着,将视线移到了烛火上。就在君天熙以为君逸羽已经无话可说时,她一字一顿,微添黯哑的嗓音如同梦呓般的轻问道:“那,君天熙,我喜欢你,这个理由够吗?”
。
逸羽风流 第242章
“你说什么?!”君天熙身体剧颤,仿佛轻云填充了她的四肢百骸,整个心神都跟着飘忽眩晕。生平第一次,她有些怀疑自己的耳力,需要再确认一遍。
声息惊扰烛火,君逸羽眼底的光芒也随之忽明忽暗,她缓缓的从闪烁的烛火上抽离了视线,转而用君天熙的容颜填满了自己的眼睛,“我爱你,君天熙,所以不想让一丝一毫的危险威胁到你,所以想早点结束这场战争,让你早些回到安全的地方,所以我想拼尽可能的帮你一战定北,让你不需要再度来异国征战涉险。”
从没有一次如现在这般,君天熙清晰的看到君逸羽琥珀色的漂亮眼眸里全是自己。她初时的不可置信渐过,他深沉眼波下的低沉嗓音,听进她的耳中,呢喃出的仿佛是情人间最缠绵温柔的私语。原来“君天熙”这个名姓,除了被大不敬之人冒犯时,还有机会被人唤得如此动听。铺天盖地的欢喜,以一种无法阻挡的姿态,点燃了她世间难见的如花笑靥。虽然她早已自信他对自己的情义,但总比不得今夜,听他亲口坦诚来得真切。
“朕……我心同你。”
喜欢?爱吗?这人,从前怎么都逼不出来的话,一旦他自己决定张口,说得真是直白得惊人呢。君天熙残存的理智让她清楚的知道,君逸羽此刻突如其来的表白,来得并不单纯,但不管怎么样,总是她早就决定抱住不放的缩头乌龟殊为难得的自己露了头,她又怎么会退缩呢?只是君天熙突然觉得君逸羽这帐篷里的灯烛点得有些多,熏得她的脸都跟着发热了,喉咙也有些干,她清了清艰涩的嗓子,也只够将将成功的给出了一句回应。
你心同我?
不……你甚至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我……
君逸羽伸手,触上了君天熙喜色悦人的带笑眉眼,指尖微烫的温度才让她发现,原来依然与自己对视的君天熙,淡然说出“我心同你”的女皇陛下,也有在害羞。指尖的烫意,灼得君逸羽的心生疼,她却依然摩挲着君天熙的脸颊,任烈焰焚心,处处烧痛,不肯收手。君天熙很少展颜欢笑,但每每笑起,便如雪山之巅的千年冰莲绽放,美不胜收。时至今日,君逸羽承认自己卑劣的多情和后知后觉,但早已不再否认自己的感情,也许承天二十五年的五月她冒失的挑起君天熙的下巴,却意外的收获了一枚倾城之笑时,她便已经被君天熙的笑容迷惑了。如果可能,君逸羽真想将君天熙此刻的笑颜凝固成永恒,但她又如此清楚的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注定会打破她的欢喜。
“熙儿,不会有你心同我。”
“你这是怎么?”君天熙担心抬手,攥住了君逸羽停靠在她脸上的指尖。她终于察觉了君逸羽的异常,君逸羽眼中的深沉,不是两情相倾的柔情,而是染上了浓郁得化不开的悲凉,还有些她看不懂的东西,甚至让她破天荒的体验到了不安情绪。
任凭君天熙抓住指尖,君逸羽不答反问:“你可记得我会易容术,当初还扮过卓明?”
“记得。”心头微松,君天熙轻轻笑了,当初她以为君逸羽真被自己赶走了,心里正失落呢,君逸羽却抗旨不遵,化身成卓明又回到了自己面前,她甚至连当时的惊喜心情都还记得分明,怎么会忘呢。只是,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了呢?难道他又要说去冬布恩山后的计划?和易容术有关?
君天熙蹙眉,手心的异动却阻挡了她再度开口的打算。从君天熙手心灵活的挣出右手,君逸羽左手也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个瓷瓶,她揭开瓶塞,倒了些里面的无色液体拍打在前颈上,这才再度探手,握住君天熙的玉手往自己颈上拉去,喃喃说道:“熙儿,我纵许自己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今后,就算我想叫你熙儿,你只怕也是不会允的。不会有你心同我,因为……”
“够了!”看清君逸羽有些松懈剥脱的喉结时,君天熙的眼神从迷惑变成了震惊,她不由自主的盖紧了眼皮,浑身都开始发颤,她厉声制止君逸羽的话,手也拼命后缩,却根本挣不掉君逸羽的掌心束缚。
“因为我根本不是男子,你爱错了我。”君逸羽还是说完了该说的话,也还是牵紧了君天熙,带着她亲手揭下了自己的欺骗,这是她亏欠了她太久的交代。
“为什么!为什么!”被君逸羽毫不留情的粉碎了自欺欺人的打算,君天熙无法逃避真相,睁眼血红,“既如此,你方才为何说爱我!当初又为何说要积攒军功,换和我光明正大在一起的资格!君逸羽!你怎敢如此戏耍于朕!”
笑颜如花的君天熙有多让君逸羽欢喜,愤怒滔天的君天熙便有多让君逸羽心疼,尤其看到君天熙血红似狂的眼睛,她担忧满绕,有些慌张的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我怎么会戏耍你呢,我知道,对这个世上大多数人而言,男女之间方有情爱,但我的确以女子之身爱上了同为女子的你,可我从没想过要用假男儿的身份骗到你的感情,也从没对你动过非分之想,所以去年上元后我一直试图躲着你,而且那时我不是说过的吗,我有想要守护一生的人,我说想要光明正大在一起的人,也是她。”
“你说的那个人,从来不是你师姐?”
“不是师姐。”君逸羽摇头,看君天熙怒火更甚,又歉意道:“对不起,这件事情上,我的确有意让你误会,也是好让你……”
“是谁?”
君逸羽沉默的抿了抿嘴唇,君天熙唇齿冰寒,是下一□□风雨暴发前的奇诡宁静,她如何感觉不到?暂压狂怒了坚持相问,是真相大白之际刨根问底的本能吧。君逸羽决定在今夜“说服”君天熙同意自己去冬布恩山后,若无意外,此番一去,便是她与君天熙的永别,她早做好了在离开之前将过往的一切欺瞒坦诚给君天熙的准备。毕竟,欺瞒从不是她的本意。又好在,前几天派回玉安的信使,启用了羽记车马行最高级的传信系统,算下来快到王府了,让她不至于为难。君逸羽隔着衣料,摸了摸胸口的玉佛,只微微犹豫了片刻,便老实的吐出了君天熙想要知道的名字。
“长孙蓉。”
“啪!”
君逸羽的“长孙蓉”才落地,君天熙毫不留情的出手扇了她一耳光,痛斥道:“君逸羽!你大逆不道!凭什么对朕说爱!骗子!荒唐!女子说什么爱上女子!自己悖逆伦常不够,你竟然还动自己亲叔母的主意!来人!君逸羽!你欺君罔上!朕要将你凌迟万死!来人!来人!”
哪怕早就对君天熙的反应有所推测,真听君天熙说出了要将自己凌迟万死的话,君逸羽还是苍白了脸色,连身体都有些摇摇欲坠。直到发现君天熙打算离帐叫人,君逸羽才擦了嘴角血迹,抢前一步点住了她的定身穴。“陛下,请您冷静点,慕晴被我支走了,帐外都是我的亲卫,还都守在一箭之外,他们听不到陛下的命令,就是听到了,也不会对我动手的。”
行动自由被制,君天熙的头脑倒如君逸羽所言,冷静了许多,她冷笑道:“是啊,你培养的好亲卫,只对你忠心耿耿,连朕的命令都不听。怪朕瞎眼,错看于你,还有你爹娘他们。朕自问,和父皇待你们翼王府都不薄,你们欺君罔上,究竟想图谋什么。”
图谋?君逸羽不敢相信的看了君天熙许久,又盯了眼刚刚自嘴角擦上手背的鲜红,苦笑一记,落寞说道:“陛下,难怪皇爷爷当初会有冒天下之大不韪把女儿放上皇位的想法,您果然适合当皇帝。是啊,欺了君,训了一批不听君命的侍卫,我在军中收买人心,翼王府原先的军中势力又没了卫国公府平衡,还有我的亲外祖拿着朝廷的钱袋子,如今我又制住了您,怎么看都有图谋不轨的资本是吗?”
君天熙不置可否的半闭了眼皮,不屑解释,连冷哼都不屑再流落。便是朕帝王多疑又如何!你以为惺惺作态的拿捏着感伤的口气,朕便会蠢笨得再上当吗!不!不会!再不会了!
她曾经那么的相信他,到头来才知道,“他”本身就是假的,要她拿什么再相信她这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不会!永远都不会了!
逸羽风流 第243章
塔拉浩克,帐宫。
今夏新酿的马奶酒盛在萨切逯大会特用的尊贵银碗里,安放在每一位与会的宗王和首领的桌上,奶与酒的融合酝酿出的甘醇气息是每一个草原子民都无法拒绝的佳酿,然而,无人带头享用。
如果马奶酒读得懂空气中的凝重,想来便不会再为自己被冷落的处境失落,毕竟,两漠大地上最有资格带头饮用马奶酒的人就坐在这,但今日的他,显然没有这个心情。
“你们,都觉得我该站起来,把这个位置让给宝干乔鲁哥哥坐吗?”现任胡皇哈日乔鲁,孤独的坐在大殿西首的汗皇宝座上,悲怆的目光缓缓的扫过园形的大殿,尤其扫过他的背弃者时,更有逼人的质问之意,“乌满图?哈森坦?恩巴撒?还有巴彦勒布、阿木古,连你们都是这个意思了吗?”
被哈日乔鲁点名的几个人,低头者有之,叹气者有之,咬牙者也有之,他们都是哈日乔鲁即位时,最先对着永生天发誓效忠新皇汗的人,若非万不得已,谁愿意反手砍掉拥戴之功?
“哈日乔鲁,烈马需要好骑手,事实证明,你不但没有骑好马儿,反而还召来了恶狼。”
“好骑手也需要驯服烈马的时间。恶狼来了,正好关上门把它们一下都打死。我的曾爷爷阿日塔布汗也有战败的时候,你们怎么可以因为我打了一次败仗,就要抛弃你们的汗皇呢?难道你们对永生天许下的誓言,都是风一吹就跑的?”
如果说五人之前对哈日乔鲁还多少有些愧疚和不忍,听了他良心送去狗吃了的狡辩,便只剩下愤怒了。
“阿日塔布汗是吃过败仗,但他从来没有抛开部下只顾自己逃命!”
“哈日乔鲁!永生天看着我们,如果誓言真的风一吹就跑,当初我们会让部落里最好的勇士跟你去北疆吗!我巴勒罕部的好儿郎啊,整整一万人!你一个都没有带回来!”
“我……这一个月你们也看到了华朝军队的利害,其实也不能全怪我……”
“哈日乔鲁,你别说了。”宝干乔鲁在这次萨切逯大会中是新汗皇的最大被提名者,他本不想出头的,但血脉里“天选家族”的骄傲,不允许他再听哈日乔鲁说出推卸责任的言辞,长他人志气,更丢了巴鲁尔特皇室的担当。
“三哥……”哈日乔鲁的手暗暗握了握身下的汗座,“三哥还记得姑母在时拿折箭训诫我们兄弟的事吗?”
宝干乔鲁轻轻叹了口气,“我记得的,弟弟。‘单者易折,众则难摧,戮力一心,社稷可固。’就是因为记得,所以父汗死时没有指定继承人,你要用猛戈族幼子守灶的传统继位,三哥也没说什么吧?哈日乔鲁,哥哥无意和你争夺汗位,不然我那时就大可搬出阿日塔布汗和多兀希根汗亲中选贤的事迹和你争一争。永生天选定我们家族做草原人的王,只要能庇护子民,谁做汗皇不是做呢?更何况你是我血脉相亲的小弟弟。只要你做汗皇能对两漠有利,我愿意做你的翅膀、爪子、手臂。可是哈日乔鲁你做到了吗?你自己看看,你做汗皇半年多,大宏成了什么样子?头马不好,是会将整个马群带进灾难的!哈日乔鲁弟弟,也许从一开始我对你避让汗位就错了,我们是高贵的天选家族,整个草原的子民也都在期盼着我们呢,看在永生天和先汗们英灵的份上,别让这个错误继续了。”
宝干乔鲁冠冕堂皇的一席话,听得许多人暗暗点头,哈日乔鲁却只觉得可笑,可憎,可恼!
可他还不能发恼。
“中原人都打到冬布恩了,宝干乔鲁哥哥,如果你真是为两漠好,我们能先把他们打走了再说汗位易主的事吗?父汗在天有灵看到我们被敌人打上了家门还只顾自己争吵,会为我们羞愧的。”
“这……”宝干乔鲁从哈日乔鲁的话音中听出了些妥协的意思,迟疑问道:“你是说想等打走中原人后再退位?”
哈日乔鲁点头,语气有些恳求,“哥哥你说得对,草原上从来没有过被萨切逯大会否定的大汗,我会是第一个。我葬送了姑母和姑父的战果,还给草原带来了哭声,应该承受这种耻辱,可是哥哥,你能不能让我用汗皇的身份洗刷掉中原人给我的耻辱,再祭天让位?”
宝干乔鲁是立志要做英主的人,不愿承担欺凌幼弟的名声,而且将哈日乔鲁的落寞收入眼中,他想起了哈日乔鲁少时的模样,不禁有些心软。母亲的儿子,只剩我和哈日乔鲁了。哈日乔鲁弟弟,从小就像一只不会低头的小骏马啊,不想今天,竟被我们逼掉了所有的骄傲……等了这么久,也不多这两天,要不再等等?
看出了宝干乔鲁的犹豫,格拉达古跳了出来,“哈日乔鲁叔叔,中原人有句古话,叫做‘攘外必先安内’,面对强大的敌人,我们更需要英明大汗的带领,您还是现在就退位吧,我想宝干乔鲁叔叔一定会替你雪耻的。”
“格拉达古!你在和谁说话!我现在还是汗皇!而且就算我以后做不成大汗了,我也还是你叔叔!”
哈日乔鲁捏准宝干乔鲁吃肉撇腥的脉做最后的争取,眼看快有效果又被人搅合了,而且格拉达古虽然年岁比他大,却是他大哥察立乔鲁的儿子,当着众多宗王和首领的面被亲侄儿指责,格拉达古只差点着他哈日乔鲁的脑门说他不英明了,要哈日乔鲁如何忍得住!
格拉达古没有理会哈日乔鲁的愤怒,只是在宝干乔鲁耳边低声道:“宝干乔鲁叔叔,你应该知道的,哈日乔鲁叔叔不是胜利后能放下马刀宽容的人,我们好不容易说服了大家,如果真让哈日乔鲁叔叔找华朝洗刷了耻辱,到时候只怕又会有人支持他了,他还怎么会心甘情愿的从汗位上下来?夜长梦多,您别中了他的缓兵之计,不然等他缓过劲来,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宝干乔鲁轻轻点了点头,格拉达古坐正身子,往旁边打了个眼色。
“格拉达古的话虽然说得不好听,但还是有点道理的。”
“早晚都一样的,哈日乔鲁,你还是现在就让位吧。”
……
哈日乔鲁听着嗡嗡的附和声,知道无可转圜了,还是最后问道:“宝干乔鲁哥哥,你也是这个意思吗?”
宝干乔鲁轻轻抿了抿嘴唇,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忍,“哈日乔鲁,哥哥会帮你雪耻的。退位后,你依然可以做巴鲁尔特的宗王。”
“哈哈哈哈,还是我一母同胞的哥哥好,知道我住不惯宫殿,还是去游牧做宗王自在!好!如果我还推脱,那就太不识抬举了!”哈日乔鲁端了面前的金碗站起身来,“来,今天我们还没有喝酒呢,这是我作为汗皇和各位喝的最后一碗马奶酒了,喝完这碗,本汗就出去,告天让位!”
感叹宝干乔鲁仁义之余,众人听着哈日乔鲁有些尖锐的大笑声,又面面相觑的有些闹不清他的真正想法。是冷嘲热讽?还是之前的推诿都是为讨价还价,争取到宗王的位置所以满意了?
不管怎么样,看到宝干乔鲁也端起桌上的马奶酒站起来了,大家纷纷跟着端酒站起。
“宝干乔鲁哥哥,哈日乔鲁祝两漠草原在你的英明统治下昌盛强大!干了!”
“干。”
“咕噜咕噜。”
“哈哈哈哈。”
哈日乔鲁大口饮尽,环视一圈,满意的看见大家都将自己银碗里的马奶酒喝完了。
哈日乔鲁松手,汗皇金碗掉在殿中厚厚的羊毛毡上并未发出声响,他喉口的长笑却再也压抑不住。
哈日乔鲁歇斯底里的笑倒回了汗座上,刺耳的笑声环绕在毡帐样的圆形大殿里,竟让塔拉浩克最尊贵而辉煌的殿堂多出了渗人的感觉。
“哈日乔鲁叔叔,你该出去祭告永生天,宣布退位了。”哈日乔鲁的笑声听得帖木特伦心脏有些难受,他手按胸口,出声打断了他的疯笑。
“不着急。”
“哈日乔鲁叔叔,你反悔了吗?”格拉达古问道。
“我不会反悔,该反悔的是你们。”
宝干乔鲁拧眉,哈日乔鲁的话让他有些不安,他刚想张口发问,却突然感到心口发痛,忍不住伸手揪住了胸襟。
余光瞥见了宝干乔鲁的异样,哈日乔鲁却只是慢吞吞的对格拉达古问道:“格拉达古,我不明白,宝干乔鲁是你叔叔,我也是你叔叔,你怎么就帮他不帮我呢?”
“宝鲁王子,您怎么了?”
哈日乔鲁不关心宝干乔鲁,多得是其他人关心他们的准汗皇,可惜哈日乔鲁一句话的功夫,关心宝干乔鲁的人也陆续感受到了来自心脏的恶意,格拉达古的“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也才从嘴里吐出一半,就疼得半弯了身体。
“已经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哈日乔鲁面容狰狞,平淡的声音倏忽猛提,连眼睛都涨出了血色,“既然都不站在我这边,那就去死!你们通通该死!通通给我去死!”
“哈日乔鲁,你干了什么,都说退位了你也可以做宗王,你别做蠢事……”宝干乔鲁额头疼出了豆大的冷汗,责问都拿不出力气。
“少说那些好听的!汗皇到宗王?笑话!雄鹰翅膀秃了、折了爪牙,还会苟延残喘的活着吗!”
“毒?哈日乔鲁,你要害死萨切逯大会上所有的人吗?你疯了!你会毁了两漠的!”
“哈日乔鲁叔叔,你真对我们都下毒了吗?别让巴鲁尔特以你为耻,快把解药拿……”
“哈日乔鲁,解药……我们不会让宝鲁王子抢走你的汗位了……”
身体开始痉挛,嗓子也开始发紧,强健些的青壮吐字艰难,有几位老弱些的宗王和首领已经倒在了地上,唯一有力气探查他们生死的哈日乔鲁,只是冷眼的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早干什么去了?晚了,没有解药。我给过你们机会,是你们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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