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羽风流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澹台扶风
“来人……”
“哈日……乔鲁……害死……我们……你也不会……好过……”
“等我们的部众……知道……你……毒杀……了……我们……会把你……撕碎……的”
“永生天……不会……原谅……你……的……”
……
不再对哈日乔鲁回心转意抱有希望,有人往殿门爬去,有人用最后的力量咒骂。
“别再浪费力气了,萨切逯大会,大殿不许人靠近,爬出去也没有人能救你们。永生天早就不会原谅我了,你们的斡其可不会知道你们是被毒杀的,父汗死后,你们看出他是中毒了吗?能由本汗亲自送你们上路,还和先汗同样的死法,也是你们的荣幸了。”
“父汗是被你毒……”半句惊问,宝干乔鲁死不瞑目。
“凶……兽……”
“畜……生……”
“草……原……完……了……”
地狱的图景在辉煌的殿堂上缓缓落寞,慢慢只留下了哈日乔鲁的自语。
“萨赫利的毒药,还真好用,那个卑贱的中原人,说是去给我找几个好用的斡其可的,他也看我一时失利,就见风使舵,一去不返了吗……”
“永生天,父汗的死不怪我,都是华朝那个荣乐王的错,不然我不会对父汗下手……”
“宝干乔鲁,是你逼我的。本来,我不会有儿子,等我报完仇,就可以把汗位给你们的……”
“是你们逼我的……”
哈日乔鲁像飘灵般在殿中走了一圈,终于确定了所有人的死亡。他站在殿心,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我是要做什么呢?
是了,报仇,雪辱。上次只杀了他叔叔,还要把他碎尸万段。杀了他,还有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他的别的亲人可以杀。
都杀掉,杀掉!杀!杀!杀!
哈日乔鲁抛开满堂怨灵,坚定不移的往殿门走去。
下一刻,有风从背后吹起。
是天窗吗?
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坠地的轻响。
哈日乔鲁转身,来不及抬头,他的脖子已不由他自己支配了。
“哈日乔鲁,你真是个疯子。”
君逸羽扣紧哈日乔鲁的咽喉,平静的声音,似乎有些慨叹,又似乎只是在陈述事实。
逸羽风流 第244章
“荣乐……”
“奇怪我怎么会在这?”手心慢慢收缩,君逸羽冷漠的看着窒息的痛苦爬上哈日乔鲁瞪成牛铃的眼睛,“肆无忌惮的做了太久的强盗和屠夫,你们忘了,你们的地盘,也是可以被人闯入的。”
“你应该谢谢我,你的那个斡其可,是你的奴隶,但也是巴鲁尔特皇室的奴隶,虽然有你这个主人的命令,可是他不敢一下害死那么多宗王主子和首领大人,还好我发现了,那些要命的马奶酒,是我帮你准备好的。”君逸羽右手召唤死神,左手在虚空中划了半圈,划过了满地尸体,也划过了刚刚带来罪恶和杀戮的萨切逯银碗。
“我也应该谢谢你,你的疯狂,让我们的塔拉浩克一行,甚至大华,都将有意料之外的更大收获。”
似乎是为了响应君逸羽的“我们”,有绳索从大殿的天窗垂落,双眼翻白的哈日乔鲁,恍惚好像看到了人影滑落,但他连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力气都不再拥有,更别说关心其它了。
“哈日乔鲁,我其实不明白,你怎么会对我有那么重的怨恨呢?就算你认定那次刺杀是我派人干的,你不是还好好的活着吗?哪怕你要报复,你冲我来多好,可是你这条疯狗,为什么要牵连其他,连我叔父的尸首都不放过!”
“唔……唔……”
“疯子的理由,不听也罢。”君逸羽吐了口浊气,手心骤然收紧。
哈日乔鲁脖子一歪,终于在死神的怀抱中得到了解脱。
君逸羽松手,任哈日乔鲁的尸体委顿在地,心里是偿还恩情与歉疚之后的平静。
叔父,阿羽替你报仇了……
“统领,杀得好!”
选来塔拉浩特的军士,都和胡人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能亲眼看见满堂胡族清贵的尸体,他们只觉得这次豁出命来塔拉浩克,怎么死都不算亏了,尤其神武军出来的几位,陪君逸羽看到过哈日乔鲁踏碎君康舒首级的情景,见君逸羽替叔报仇,一雪前恨,他们忍不住拍手叫好,更觉大快人心。
“王爷,现在就把他们的王旗兽旗都砍下来吗?”有人兴奋的指了指头顶,摩拳擦掌,满眼都是迫不及待。王爷真是好样的,溜出来一趟竟然办成了这么一件大事!胡人的皇帝也真是疯,我们大华都打进他们院子里了,他们竟然还窝里斗,毒死萨切逯大会上所有的人,白白让我们得了便宜!
“先不忙。”君逸羽摇头,抬手自大殿西首的汗皇座向两边比划了一下,“今天死在这间大殿里的人都差不多算是胡人的三公九卿、亲王郡王。看到西边最高的那个椅子了吗?胡人以西为尊,那个位置算是胡人皇帝的龙椅,越靠近它的死人在胡人中的地位越高,我们就从胡人皇帝的椅子开始,把他们的人头割下来,能带多少割多少,若是能带回我们北征军,扔去冬布恩山口的效果,不下于百万雄师。”
“是!”舍弃生死的人们,没有人注意到君逸羽口中的“若是”。君逸羽的话,让十来双眼睛中激动的亮光越发盛大了。他们磨刀霍霍,想的都是要尽量多割走几个首级。
“嗯,大家动作都快点,我们得赶在外面发现商队伙计失踪前放出信号。”
“商队伙计”的话眼引得割脑袋起劲的人们又嘻嘻笑出了声来,“胡人真是蠢,连皇宫都这么好混进来。”
是胡人蠢吗?君逸羽心下摇头,提了刀往哈日乔鲁的尸体走去。游牧政权的规矩本就不比中原,而且他们在北疆作威作福了五十多年,只怕早忘了被人打上门的滋味,连华军打到了冬布恩山口,塔拉浩特的一个普通老人都还能发出“塔拉浩克,永远不会陷落”的骄傲声音,萨切逯大会还有心思内讧。两漠草原的傲慢,不吃点苦头,只怕就算知道混进帐宫的是十几个大华死士,也不会放在心上。再者,谁能想到我们会辛辛苦苦的翻越冬布恩山脉而来,可是只有二百多人,进帐宫的甚至不到二十人呢?也多亏阿大经营得用心,此行才会如此便宜。话说回来,两年前接受秦叔狡兔三窟的建议,防的是女充男身的秘密泄露后被追究欺君之罪,谁想最后却是我心甘情愿的亲口向皇帝交代了所有的欺瞒。谁又能想到,那时分出来的生意,今天会派上这样的用场呢?
“公子,我来吧,别脏了你的手。”看君逸羽似乎是要去割哈日乔鲁的首级,赵益连忙上前代劳。
君逸羽点点头,正好她还有别的事要忙活。她折了汗皇座的一根椅子腿在手,又走回来撕了哈日乔鲁一截衣摆,绑在了椅子腿上。
赵益提了哈日乔鲁的脑袋起身,正好瞧见了君逸羽的动作,“公子,你这是?”
哈日乔鲁死了没多久,脑袋被赵益割下来后,脖子那还有血水流出,君逸羽瞧了一眼,微思片刻,提起了刀来。
见君逸羽拿刀在哈日乔鲁胸口比划,赵益面露惊异,他知道因为君康舒的关系,君逸羽和哈日乔鲁有仇,公子难道是以牙还牙,杀了哈日乔鲁不算,还要把虐尸之恨还回去?这……还是公子吗?
“阿大,你知道的,我只带了不到三百人来塔拉浩克,本来就不可能攻城,而是要攻心。”君逸羽察觉了赵益的欲言又止,手下的动作却没有丝毫迟疑,她一刀刺下,毫不留情的插入了哈日乔鲁胸口,搅开了一个狰狞可怖的血洞。
“难得这次时运共济,不用可惜。我要用胡皇椅做笔杆,胡皇的心房做砚台,心血做墨汁,再用这座堪称宏朝心脏的帐宫大殿做纸张,替大华给北宏留一份世代难忘的回礼!”
天熙元年六月三十日注定将成为大华千古传唱的日子。
这一天的塔拉浩克,飘扬在帐宫大殿最顶端的汗皇旗,不知何时没了踪影,萨切逯大会带来的各部各王的兽旗,也追随草原王旗的脚步,陆续从宫顶消失,没了旗帜林的阴影,帐宫蓝色的穹顶终于完全舒展在了永生天的臂膀下,久违的阳光,来自这个六月最后的馈赠,可惜它带给帐宫和塔拉浩克,乃至整个两漠草原的,不是温暖,而是彻骨的暴虐!
早在汗皇旗从帐宫上消失的时候,一只百多人的精锐骑兵,从天而降一般,神奇的出现在了塔拉浩克,出现在了帐宫面前。他们用爆竹,让数百上千匹受惊的马儿慌不择路的闯进了帐宫大门,然后高举马刀,紧随其后。他们来去如风,遇到杀得了的便杀,遇到有效抵抗后又迅速冲向下一群无力还手的待宰羔羊,绝不迁延恋战。帐宫里的人,被一群疯马冲懵了,避开马蹄的幸运儿还没来得及呼吸劫后余生的空气又撞上了当头的屠刀,好容易反应过来的守卫和随萨切逯大会而来的各王各部的斡其可,站在地上的扛不过骑马的,等寻了战马来,又只能跟在敌人屁股后面吃灰了。一时间,这只不知出处的神秘骑兵,挥刀放火好不热闹,仅仅百多人,竟生生在帐宫的土地上闹得人仰马翻了!
与此同时,不知是不是塔拉浩克的空气从冥冥之中感受到了混乱的因子,城中多方多处房舍帐篷起火,牛羊驴马炸窝,扑火着有之,呼救着有之,怀疑兽神火神无端降灾,匍匐求天者有之,还有些人隐约听到过了自家牛马圈里的爆竹声,举刀叫骂着也有之,混乱的场面,连飞鸟打塔拉浩克上空过路,都被地上的声势吓得往更高处扑扇起了翅膀。
自华军攻入草原起,塔拉浩克的汉人,不管是官奴还是私奴,都被关进了城东贱区的汉奴所里。许是苍天同情这些异国为奴,不知明日生死的可怜人,汉奴所没有遭遇火灾,迎来的是镣铐的钥匙,救赎的战刀,还有久违的母语,“大华的军队杀进塔拉浩克了,你们自己选,拿刀冲出去杀出自己和家人的自由,或者做一个胆小鬼,蹲在这等死。”
“大华的军队来了?真的吗?”
“钥匙给你们了,外面的守卫也死了,帐宫上胡狗的汗皇旗和兽旗都被我们大华砍倒了,塔拉浩克还到处都在冒烟,你们若是不信,自己出去看看就知道了,各位好自为之。”
……
终于,杀戮也融入了塔拉浩克混乱的主题里,不知何时起,汉奴所里的“大华军队杀进塔拉浩克了”从汉语演变成了胡语,伴随鲜血,被几十只配合有度的烧杀小队播散在了塔拉浩克的街巷里。
“永生天,你抛弃塔拉浩克了吗!”
无知壮大恐惧,草原王城的子民,不愿意相信耳边“大华军队杀进塔拉浩克了”的厄咒,但仰头望见帐宫那边光秃秃的旗杆林,他们跪倒在地,泪流满面。
来塔拉浩克求娶战争财的异族商人,不说混乱的城市连他们的本金都保障不了,再大的利益,也需要有身体才能享用不是?他们惜命的本能最先被激发,有一就有二,便如倒塌的多米诺骨牌般,塔拉浩克各个城门处,外逃的人群,出现了……
逸羽风流 第245章
不知道君逸羽是在临走之前帮君天熙提点自己的忠诚,还是纯粹鼓励自己,卢琬卿都承认,君逸羽说得不错,就算不谈忠君,只为自己一展所学,她的皇帝表姐,都是她最好的效忠对象,她也已经在做了。“荣乐王过誉。”卢琬卿点头,念着君逸羽为国赴险的慷慨,她全力相帮的态度倒是摆出得毫不含糊。“本宫能力有限,王爷有什么事不妨说来听听,只要本宫力所能及。”
君逸羽显然没想到卢琬卿答应得这么大方,回过神来诚心诚意的再行一礼,“多谢公主,小王既然会找上公主,公主自然是帮得到小王的。第一件事关于陛下,战场上刀剑无眼,陛下还曾经多次遇刺,小王走后,陛下若要视察前线,希望公主能多多跟随。小王还给陛下安排了十名身手不错的暗卫,但是小王惹恼了陛下,陛下只怕不会要小王的人保护,还请公主帮忙看顾一下小王那些暗卫,别在军中闹了误会,也别让陛下知道小王派了人。”
卢琬卿听得双眼一瞪,“你究竟是怎么让陛下答应让你去山后的?!”
君逸羽也不奇怪卢琬卿的高速反应,并不解释,只是继续说道:“有劳公主了,小王明天会让他们的队长去给公主请安。这第二件事是争飞,哦,就是小王的坐骑。争飞它脾气不好,除了小王,也只有日常照顾它的马夫能牵牵它的缰绳,这次去山后带不去马匹,小王会把争飞留在营中,想请公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帮小王把它放生草原。”
卢琬卿气自己口快,没问清楚就答应了帮忙,以至于君逸羽有恃无恐,根本不搭理她的问题。听完了争飞的事,卢琬卿又是瞪眼,“你不是说本宫乌鸦嘴,说你自己不一定会死在山后吗!世上难得的好马,别人想求都求不来,放生了你回来骑什么,要放生你自己回来放生!”
君逸羽听若不闻,自顾吐了口气说道:“公主是言出有信的人,小王将两件事托给公主,放心多了。”
卢琬卿咬牙,发现君逸羽身后的帐篷里有士兵出来,应该是要出发了,她叹了口气,“荣乐王,活着回来,大华和陛下需要你。”
“我……”君逸羽找不出合适的应答,好在赵益适时出现在她身后,提醒她该走了,她借势告辞,“敏佳公主,小王出发了。”
“荣乐王,本宫不知道你是怎么说服陛下的,第一件事,本宫可以答应,至于第二件,你若是不自己回来放生,就等着你的爱马老死马房吧。”
卢琬卿的声音固执的从身后跟来,君逸羽想了想,只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
驻守冬布恩山口的呼屠达王部胡兵,早适应了每夜必来的夜袭,除了一线值夜的人马和来敌不冷不热的过了几招,胡营的其他人最多半支起身体听了听音,便翻了个身再度睡去。若是被几只中原老鼠搅扰了安睡,影响了明天的作战,那才叫上当呢!
同样的草原上,同样的敌对双方,同样不咸不淡的夜袭,一切都似乎和这几天的每一夜一样。唯一的不同,是一支不足三百人的兵马,借着夜袭的动静,悄然融入了暗沉深夜中巨兽般的冬布恩山脉。
在无人察觉的夜色里,整个草原的命运,都将不一样了。
******
“熙儿,不会有你心同我。”
……
“因为我根本不是男子,你爱错了我。”
……
“我从没想过要用假男儿的身份骗到你的感情,也从没对你动过非分之想。”
……
“我有想要守护一生的人,我说想要光明正大在一起的人,也是她。”
……
“不是师姐。对不起,这件事情上,我的确有意让你误会……”
……
“我去冬布恩山后做死士,保证世间再无君逸羽如何?”
……
“永别了,君天熙。”
……
剥脱谎言的伪装,曾经最温暖的声音,不过是最冰凉的噩梦。
君逸羽,朕……恨你。
曾经有多蠢,现在便有多恨。
君逸羽,朕不听什么永别。说什么世间再无君逸羽?戏弄了朕的感情,你别想简简单单的一走了之,不然,不论你是逃是死,朕都会让你后悔!
“陛下,醒了?”
“君逸羽呢?”
“奴婢刚听公主说,不是陛下您允许王爷去暗袭山后的吗?”慕晴心中惊疑不定。昨晚君逸羽派人告诉慕晴,君天熙晚上会留在她帐里。慕晴听了,也不知该惊该喜,到底是自行回了帐,还帮君天熙辞了晚上来请见的卢琬卿。辗转半夜,天快亮时慕晴早早起床,打算过来伺候君天熙,发现卢琬卿又来了,她才知道,君逸羽和君天熙昨晚,压根不是她想的那回事!王爷晚上就带人入山了!还有陛下不似自然安睡,加上醒来的冷淡的态度?昨晚究竟是怎么回事?!
君天熙的双手倏忽紧握,在被底将床褥捏成了万千褶皱,又缓缓放平。眼波愈冷,君天熙一言不发的从床上坐起。慕晴心知情况不对,噤若寒蝉的半跪在地上,服侍君天熙穿鞋。
下地之时,君天熙习惯性的扫了眼床头,瞳孔猛缩。说不上为什么,君天熙一眼就觉得那是君逸羽的内甲,只怕还是她女充男身的罪物之一!
“这算什么?威胁?让朕看死士的决心?还是摆战功,要朕不追究你的家人?”君天熙伸手触摸着玄龟龙鳞甲上的伤痕,远离了人体的温度,沾染了一夜寒气的内甲,很冷,但君天熙低沉的自语,更冷!还有她嘴角的弧度,冰凉!
多年侍候在君天熙身边,慕晴看过君天熙许多次冷笑,但从没有一次如今日这般,即便明知这冷笑不冲自己,她仍然感觉寒意浸透了全身,整个后背都在嗖嗖发凉,在本就不甚温暖的草原清晨里,每一寸肌骨都想要颤抖!陛下这哪里是冷淡,分明是冷冽!昨晚,陛下和王爷,究竟发生了什么……
“慕晴,传令玉安,着人秘密看押翼王府……”
“陛下三思!”慕晴脸色苍白,“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陛下竟然打算对翼王府下手,这是大华的天要变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昨天还好好的啊!“是王爷那惹陛下不高兴了吗?陛下息怒,气不是这么赌的。王爷为了大华和陛下,愿意提着脑袋去冒险,就算行事有所偏颇,一片忠心总不会错的,陛下若是一时置气,将来再要后悔就来不及了。”
“朕不曾赌气。”
君逸羽那个骗子,凭什么让朕赌气!她不过是想将功折罪、保全家人,以为先斩后奏就能让朕就范吗!答不答应是朕的事,没什么值得朕后悔!
君天熙若是发怒反驳,慕晴倒觉得她真是又和君逸羽置气耍性子了,哪怕程度严重了些,一切也好还说。偏偏君天熙的声音一丝波澜都没有,仿佛是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反而让慕晴倒抽一口凉气,连发根都开始发麻了。不管怎么说,翼王府都不能轻动。若是让陛下一意孤行,是会祸累天下的!慕晴蠕了蠕喉咙,动之以情行不通,她只能选择晓之以理,哪怕有威恐陛下的嫌疑,为报君恩,她也只能认了。
“敢问陛下,荣乐王什么罪过,以至牵连家人?王爷深得军心,此番更是为了北进大业不惜性命,陛下若是在他报国之时不予嘉许,反倒罪责他的家人,是会让三军将士寒心的,消息传出去,还有谁敢为陛下效命?再说翼王府,朝局几经动荡,天家与王府都能信重相托,如今全天下都将翼王府当做君臣不疑的典范。还有前些日子胡贼晙贼双双作乱,文潘武唐都靠不住,多亏了朝中有翼王,军中有荣乐,才不至于江山生变,陛下若是要自斩臂膀,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便是太上皇他老人家也断然不会答应的啊!”慕晴初时还有些心惧,说到后来,越说越情急。
君天熙不为所动,冷漠依旧。连慕晴听说朕要动翼王府,都是这般誓死反对的模样,这就是那个骗子的筹码吗?你若是以为这样就能让朕投鼠忌器,你就能一死了之,家人无忧,那也太小瞧朕了。
“只是要你派人先盯着翼王府,朕不会拿自己的江山开玩笑。”君天熙眼皮都不抬的踏出了步子,“慕晴,听命行事,你若敢自作主张,朕,绝不宽恕!”
“是,陛下……”偷瞄了一眼君天熙决绝冷酷的背影,慕晴忍不住抖了一下。打掉了私自通报太上皇的主意,她恭敬的压低了身体,颤声应命。
君逸羽,你最好活着回来任朕处置,否则,朕,一定会让你后悔!
逸羽风流 第246章
【残酷的是你,君逸羽。】
北胡宏朝在巴鲁尔特·多兀希根手中建国开元之时,正逢华朝仁宗时期,再度陷入了主少国疑的境地,守势对外,丝毫没有发动战争机器的意思,但两漠草原上的民众依旧不曾忘记华太祖北征带来的噩梦,即便那时距离华太祖君瑾驾崩已经整整十五年!他们不敢想象,当年若非永生天的庇护及时收走了那尊杀神的性命,让他继续闯到漠北赶尽杀绝,如今的两漠不知会是什么可怕模样!也是因了这份余威吧,所以两漠草原的新主人在选定统治中心时,冬布恩山前大片富饶的草场因为直面大华,所以完全不曾纳入他们的考虑范围。
宏朝国都塔拉浩克最终选址在山后,是因为冬布恩山脉巅顶雪峰融化成的甘泉会恩泽那片土地,更因为那样可以让冬布恩成为国都的天然守护。要知道,那场漠南逃窜、漠北惶恐的战事里,华朝军队在君瑾的带领下如有神助,一路战无不胜,唯一的困境和最大的战损,就发生在冬布恩山口。尤其君瑾动过横跨冬布恩山脉的心思,最后未能成行的故事百多年流传下来,原就将冬布恩视作守护神山的草原子民,更将它视作了永生天馈赠的铁墙,不可攀越。
抛开草原信仰的迷信色彩,冬布恩山脉能被一国之都依赖为敌人无可规避的屏障,除了它让人望而却步的高度和深浅不一的山沟褶皱,也因为高山之内魅惑多变的天气。
又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山雨肆虐过后,天上的雨水躲到了日头后面,山体上的流水还在哗啦作响的集结成了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小溪小河,还有躲完了雨的虫蛇鸟兽陆续出洞,雨后清新的莽莽冬布恩群山,宁静又热闹。
游离在这份自然美景之外的,是一群沉默赶路的外来者。身上的大华军装早已不复齐整模样,为了攀登省力,他们人手一根棍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循溪上行,原就气喘吁吁,山雨增添来的临时“溪河”,乱了他们原先明确的路标小溪,冲刷起的泥泞黏连鞋底,不时又调皮的让人滑上一跤,更增加了行道的难度。
人迹罕至的冬布恩深山中,这群辛苦的赶路人,自然是君逸羽带领的华军死士。除了入山的第一个上午被冬布恩内部的美丽惊艳了一把,后来,尤其是遇到的第一道深壑将他们的战马拒之门外后,他们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越来越艰难的路程上,再是新奇的景致,也无法勾出他们的兴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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