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废后翻身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茴笙
见顾云羡还巴巴地盯着自己,他咳嗽一声:“柔华娘子没事,幸好顾娘子您接住了她,不然就糟了。”
顾云羡心头一松,还好还好,自己这个计划一切都掌控中,唯一担心就是邢柔华身子太不济,就算自己接住了她还是保不住她孩子。如今这样便好了。
吕川见状疑惑甚,她表情变化并不明显,可自己却能看出她确确实实是松了口气。她竟当真担心邢柔华孩子?
他心里这么想,已有人代替他说了出来:“看顾娘子这样,我都要糊涂了。怎么这静生阁是佛堂么?住久了连性子都能改。这般关心陛下子嗣,可不像从前皇后娘娘啊!”
众人看向开口薄美人,再看向顾云羡。每个人都知道这句话言下之意是什么。顾云羡当初被废正是因为牵涉进毒害皇裔案件,如今薄美人提起来,简直是诛心之论。
吕川打量一下殿内,问道:“敢问娘子,为何会突然摔倒?”
顾云羡沉默一瞬,道:“因为,有人从身后推了我。”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薄美人厉声道,“谁推了你?我看分明是你自己想害邢柔华,才会扑上去。”
她会这么激动是自然,当时她就站顾云羡身后,吕川也看到了,如今顾云羡这么说,不就是指控她推了她么!
顾云羡转头看向她,语气淡淡:“我若想害她,何必还要接住她?”
“说知道呢。皇后娘娘心思莫测,又岂是我等能够揣测……”
她又这么叫她。下午梅园她就这么唤过她,为无非是羞辱她。当时她忍了,可这回就没那么容易了。
眉头微蹙,她别过头:“薄美人谬了。我已不是皇后。九月初三那日,陛下就已下旨将我废黜。你这么叫我,分明是不把陛下旨意放眼中了。”
薄美人闻言一惊,忙朝上座看了看,道:“臣妾一时失言,陛下恕罪……”怎么被顾氏一气就忘了场合呢?这里可不是梅园,当着陛下和众妃还这般心口乱叫,真是……
心中正懊恼着,忽然想起一事立刻道:“你说你去梅园赏梅?你一个废后不好好呆静生阁,偷跑出来去梅园赏梅?你觉得我会信吗?陛下会信吗?”
此言一出,叶才人立刻觉得浑身无力。这个……薄瑾柔其实是顾云羡人吧!明明是她们把她引出来,她此刻是生怕陛下查不到那里么?竟当着这么多人质问她!
吕川闻言也觉得有道理,遂道:“薄美人说得是,敢问顾娘子今日究竟为何去到梅园?”
叶才人心立刻高高悬起来。
“因为,”顾云羡声音干涩,“今日是腊月初一。往年腊月初一我都会亲自去梅园给太后折梅花,今年虽然已被囚幽宫,却还是……”
叶才人万万料不到她竟会这么说,一时愣了那里。
“陛下,”一个轻柔得如同春风拂过碧波声音响起来,瞬间让殿内安静了,“臣妾想,今日之事多半是个误会,顾娘子只是不慎跌倒,邢柔华受了惊吓,这才出了这档子事儿。一切都是意外。”
没有回应。
“陛下?”那个声音试探着再唤了一次。
“恩?”顾云羡听到他有些恍惚声音,似乎刚才他神智并没有这里,而是去了很远地方。
大家等了一会,皇帝却并没有回答身侧女子问题,反而凝视着跪殿中央顾云羡。从他进入西殿起,她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他慢慢道:“你,为什么一直低着头?”
顾云羡一愣。这个声音和她记忆中一样,三分冷漠,三分懒散,三分温柔,还带着一分思索,如同他这个人,时时矛盾,让她永远也搞不明白。
“臣妾……”
“抬起头来。”
他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反抗力量。她被动地抬起头,视线却依旧下垂,落他玄色袍摆上。
他蹙眉:“看着朕眼睛。”
“臣妾罪妇之身,不敢……”
他不耐地哼了一声。
她浑身一凛,立刻将目光对上他眼睛。
那双眼睛又黑又幽深,如冰潭不可见底,隐有暗光浮动。她想起婚之夜,他立自己身前一首一首地念着“却扇诗”1,而她终于旁人起哄声中放下纨扇,脸颊通红,羞涩得不敢看他。寻常郎官见妇这样都会起怜惜之心,他却偏不,仿佛怕她不够害羞一般,半蹲□子,一手托起她下巴,硬是逼着她与他对视。
那时候他眼睛也是这样,幽深难测。偏她当时太傻,看不明白,只是觉得他凝视自己目光是那么温柔,让她心都要融化。
压抑住心底苦涩,她轻垂眼睫:“臣妾犯下大错,已无颜面再见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他只觉得一股怪异感觉涌上心头。
一回头,却发现身侧女子仍看着自己,秀丽黛眉微蹙。
他笑起来:“阿姝说得没错,今日之事应当是个误会。”
贞婕妤景馥姝莞尔一笑。
转头看下殿中央顾云羡,他慢慢道:“你觉得呢?”
顾云羡沉默一会儿,深吸口气:“陛下说得对,想来应该是臣妾下午慌乱之中记错了,不曾有人推了我。我是自己不小心摔倒,还连累了邢柔华。”
怪异感觉甚。
他默默看了她一会,站了起来:“是误会便好。朕还有折子要看,先走了。”
众人忙恭送陛下,等到他走远了,顾云羡仍跪地上,却闻一阵香风拂面,一双丝履停了自己面前。
她抬头,贞婕妤唇畔带笑,那双似乎天生就含着泪水盈盈妙目正凝视着自己。
她想起两年前,她第一次隔着碧色柳丝与她相见。那时候她也是这么看着自己,清澈眼眸中满是笃定和讥讽。
“顾姐姐消瘦了,想来静生阁日子不太好过吧?”她语如黄莺,婉转动人。
顾云羡微笑:“托太后恩典,我才能有这个栖身之地,已是心满意足,不敢再抱怨。”
贞婕妤颔首:“姐姐知足常乐自然是好,不然以后日子想来就难熬得很了。”
“谢妹妹关心。”她道,“我跳出这个漩涡好歹保住了一条性命,妹妹未来日子才是凶险莫测。万事都要珍重。”
贞婕妤笑着重复:“保住了一条性命。”
顾云羡仿佛没有听懂,只是微笑。贞婕妤看了她两眼,拂袖而去。各宫嫔看看这个昔日主母犹豫了半晌,还是不敢上来跟她说句话,全都跟着贞婕妤离去了。
薄美人走后,等大家都出去了才目光如刀般看着顾云羡:“你莫要以为今日之事便算完了!”
顾云羡神色未变:“薄美人说得是,今日之事自然不会这么便完了。你也要记得你说过话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1却扇诗:我国古代婚礼并不是所有时期都盖盖头,汉朝及之前成亲时妇都完全不遮面,唐婚是以纨扇遮面,郎念诗让妇把扇子移开,这个过程称作却扇,那诗便叫却扇诗。至于揭盖头,有记载早记录是东晋,盛行于宋朝,之后便一直沿用。
我个人十分喜欢却扇礼,觉得很有趣,所以既然是架空就用我喜欢了。
不过既然是唐婚,那么要说一下,唐婚礼服是“红男绿女”,可是我不喜欢妇穿绿礼服,所以我略过了这个描写。如果后面出现婚礼时你们看到了妇穿红色,那么不用怀疑,是我个人情结发作了。
陛下您露脸了,是不是觉得你老婆变得让你不适应啦?ツ
废后反扑之路刚拉开序幕,下一章就有转折,后面也会越来越精彩啊~~~请大家多多支持~~~
重生废后翻身记 5心愿
这么一折腾,外面时辰已经到了黄昏,等到顾云羡终于孤零零地走回静生阁时,天已经黑透。她心腹侍女阿瓷早已急得跟什么一样,立门口不停张望,远远见她回来了不由喜形于色:“小姐可回来了!急死奴婢了!”
她疲惫地进了房间,让她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慢喝下,这才长舒口气:“好今日总算有惊无险。”
“小姐到底去做什么事情?”
“你别问了。”顾云羡笑笑,“如果不出我所料,很,就会有人来找我了。”
这个很真很,仅半个时辰以后,吕川便带着两个小黄门亲自过来了。
他给顾云羡行礼时,她侧身避开:“如今我身份当不起大人礼。”
吕川笑道:“娘子说笑了。臣这会儿前来是来替陛下传话。”
顾云羡跪下,吕川道:“陛下说,他知道今日之事您受了委屈,若有什么要求不妨提出来,他会量满足。”
顾云羡猛地抬头,仿佛不可置信一般:“当真?”
吕川笑意不变:“君无戏言。”心里却升起一丝警戒。
顾云羡低头,沉默许久,再开口时语气中已带了一丝哽咽:“请大人告诉陛下,臣妾求陛下恩准,让臣妾以宫娥身份去长乐宫侍奉太后,伺候汤药,略赎一下我罪过。”
吕川微讶,然后立刻反应过来:“太后已经说过以后都不想再见娘子您,陛下也不敢违抗太后命令啊。”
“大人误会了。”顾云羡摇头,“我自然知道太后已经不愿意见我,我也不敢再去惹她老人家不痛。我只求能去长乐宫为太后煎煎药、做一些吃食,再为她抄佛经祈福,除此之外别无所求。陛下并不需要让太后知道这些是我做,只要可以让我藏暗处为太后一份心力我便心满意足了。”
吕川这回才是真正地惊讶。这位打竟不是靠着太后东山再起主意?当真只是想要一份孝心而已?
他不由打量她神情,却见她双眸含泪,眉心微蹙,周身不再有从前戾气难消之感,只是柔和娴静。再联想下午她对邢柔华维护,忽然觉得两个多月不见,这位心狠手辣皇后娘娘当真变了一个人,竟与她当年初入东宫时一般无二了。
顾云羡见他不出声,仿佛怕他不答应一般,又道:“大人想必也知道,我服侍陛下之前,曾长乐宫伺候了两年太后,对她饮食起居一应都是熟悉。让我去服侍她老人家,一定不会出什么岔子!还请大人代为叩请陛下!”
这个吕川自然知道。顾云羡是太后远房侄女,十三岁那年随家人一并入宫参拜当时还是皇后太后,却意外投了皇后眼缘,喜欢得不得了,就此留宫中。十五岁时由皇后做主嫁给了太子殿下为太子妃,成为她疼爱媳妇,一直到三个月前。
由她去服侍太后想必对太后病情有好处,但……
见顾云羡还眼巴巴地盯着自己,他微微一笑:“兹事体大,臣不敢擅专,还要去请示陛下。”
顾云羡颔首,一脸诚恳:“这个自然,还请大人请示陛下时能为我多说几句好话。”
“臣明白。”吕川道,“除了这个,娘子还有别要求么?”
顾云羡摇摇头:“没有了。”
“没有了?”
“我如今也就这么一个愿望,陛下能答应自然好,若不能答应,我便只能这静生阁为太后祈福。至于旁事情,都不重要。”
吕川见她一脸索然,浑然不似伪装,终于忍耐不住,道:“恕臣冒犯,臣觉得娘子似乎……”
“嗯?”
“似乎变了许多。”
顾云羡微愣,而后自嘲地笑笑:“一朝大梦醒,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如今我只希望不要辜负这世上意我人,能为她多做一点事情都是好。”
吕川直到回到大正宫给皇帝回话时,都无法忘记顾云羡说后那句话时眼中悲伤和痛悔。他宫中摸爬滚打多年,自觉看人本事不弱,今日这位废后种种表现,若说都是装出来,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
皇帝从奏疏中抬起头,沉思片刻:“她是这么说?”
“是。”吕川道,“顾娘子只希望能去长乐宫服侍太后,并且还说不需要太后知道是她,给她个机会默默孝便好了。”
皇帝垂眸,手中是西北冰灾急件,旁边白玉小碟中盛着满满朱砂。那样嫣红颜色,让他想起去年腊月,顾云羡手捧灼灼红梅,立梅林间嫣然一笑场景。
“今天下午,你究竟看清没有?”
知道陛下问什么,吕川略一踌躇,谨慎道:“当时臣隔得远,并不曾见到薄美人伸手推顾娘子。”顿了顿,“但正如下午臣禀报陛下一般,邢柔华之所以摔倒并不仅仅是因为受了惊吓,还因为她脚边那块土里被泼了水,面上结了一层冰,所以才会滑倒。”
“那你觉得,这水会是谁泼?”皇帝漫不经心道。
吕川垂头:“臣不敢妄加揣测。”
“说吧,朕准你随便揣测。”皇帝道,神态轻松得仿佛他们正谈论不是他后宫妃嫔之争,而是话本里故事,“这些折子太无趣,朕看得都困了。”
吕川看着自己这个一贯不按常理出牌主子,有些无奈:“臣只能说,邀请邢柔华去梅园赏梅是薄美人,开口让邢柔华去摘那一处梅花,也是薄美人。”
吕川意思很明白。今日虽是顾氏先到梅园,然而她事前并不知道今日邢柔华和薄美人她们会去梅园,也就没理由这么做。而薄美人……
吕川这人他是知道,为人一贯正直,却并不是一个好管闲事,然而如今他话中对顾氏维护之意却十分明显。
她竟那般有能耐,让吕川也为她说话了?
笑了笑,他捏着紫毫蘸了一笔朱砂,奏疏后写道“一应事宜尔等皆听从高长史吩咐,切记切记”,然后丢下笔:“她既然想去,便让她去吧。”
静生阁被褥残破单薄,顾云羡要裹得紧紧蜷缩成一小团才能感觉出一点温暖。阿瓷知道她怕冷,总是会先替她暖热了被窝再让她进来,几次之后顾云羡就不许她再做了。尊位被废之后,长秋宫宫人获罪获罪、处死处死,留她身边就只有这一个阿瓷。她是她从母家带来家生婢女,再忠心不过。
也许以后日子里,与她相依为命就只有这个婢女了,她得对她好一些。
翻一个身,身后阿瓷睡得迷迷糊糊,她却睡不着。
白日送邢柔华回寝宫之前,她状似无意地说那句“这地上怎会这般滑”应该引起吕川注意。他肯定发现了地上结那层不同寻常冰了。
景馥姝做事一贯周全,推了自己不算,还以防万一地上泼水结冰,确保邢柔华一定会摔倒。
而她正好利用了这一点。
这是她苦思一整天才得出来计划,为却不是重获圣宠,而是能去太后身旁孝赎罪。
若不是那个梦,她无论如何也不知外表圆滑周全吕川内里竟是个那般忠诚厚道,而他忠诚厚道便是她计划成功大助力。只要他相信她是无辜,那么多多少少都会为她说点话,事情也就成了一半了。
她想起梦中他对自己说那番话,点醒了上一世她,也点醒了这一次她。
她不会再为不值得人浪费心思了。这个世界上,她亏欠多便是太后。上一世就是因为她被控谋害邢氏之子,而让本就病重太后大受打击、就此不治。腊月初六那天她长乐宫驾崩,两日后自己被暴怒皇帝赐死,一命偿一命。
她不能害死她两次。她承受不起。
顾云羡两日后搬去了长乐宫。
她果真兑现了自己诺言,每日只守厨下给太后煎药和做吃食,从不到太后居住长信殿去。因她从前服侍过太后,且二人关系不同于主仆,所以她知道许多太后从前小习惯,知道该膳食中加入什么来为她开胃。她还彻夜翻查医书,跟太医商量调配药膳事情。
吕川旁观这一切,越发觉得这位顾娘子是真不一样了。
她搬到长乐宫半个月之后,皇帝突然踏进了她居住寝殿。
他进来时她正抄经,背对着大门,手下运力,写出来是极美簪花小楷,清丽瘦洁。他是知道,她自幼临都是卫夫人字帖,十五岁那年太后还赐给过她几帖卫夫人真迹,她这方面也十分用功,以致宫中少有女子能比得上她墨书功底。不过今天她还是太专注了,竟没注意殿内已经多了一个人。
他立她身后,视线经文上停了一会儿,又转移到她脸上。
她瘦了许多,下巴尖尖,一缕乌发贴耳畔,如同墨迹染上白璧,雪腻动人。一双眼眸又黑又沉静,仿佛世间除了手下经文再无别事可让她分心。
他从前一度喜欢过她安静专注神情,可惜后来她越变越偏激,眼神中也时常是算计与愤恨,再无娴静优雅之姿。
作者有话要说:
附上本文后妃品秩表,姬骞挂掉之后,他孙子原来基础上修改并增加了后妃品秩,就变成下面这样啦!ツ
皇后
四夫人:
贵妃、惠妃、淑妃、贤妃
九嫔
-上三嫔
昭仪、昭媛、昭容
-下六嫔
淑仪、淑媛、淑容、修仪、修媛、修容
二十七世妇
充仪、充媛、充容
贵姬
婕妤
令仪、慎仪、妙仪、婉仪、丽仪、肃仪
美人
才人
八十一御妻
柔华、芳华、穆华
琼章
宝林
徽娥
散号
御女
采女
承衣
重生废后翻身记 6圣意
一句抄完,顾云羡提笔蘸墨,忽然砚台中看到一个模糊影子,惊得手下一松,紫毫落案上,墨渍四溅。
她忙不迭转身跪下:“臣妾参见陛下。适才一心抄经,未曾留意到陛下驾临,还请陛下恕罪。”
他没有让她起来,只是看着桌上厚厚一摞写满了字宣纸道:“这些都是你抄?”
“是。”顾云羡道,“从昨夜到方才,一共抄了这么多。”
他微愣:“这么多不过是你从昨夜到现抄?”
顾云羡顿了顿:“是。”
“以前呢?”
“都、都收那个箱子里了。”
他顺着她指方向看过去——那口箱子真够大。
顺手抽过一张宣纸,他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她字写得好他一贯知道,母后礼佛至诚,却总嫌经书上字不够好看,便时常命她重抄一遍供自己诵读之用。这是她做惯了事情,速度是自然,可这字……
他看着其中几处,明显笔力不继,大失她以往水准。
是抄写时候想起了从前事情,所以心中伤悲、难以下笔么?
似乎这时候才想起来,他淡淡道:“起来吧。”
顾云羡慢慢起身,低着头拘谨地立那里。
他看着她样子,唇边忽然露出一抹笑意:“你这是什么表情?朕很可怕?”
她低着头:“怎会?只是臣妾当日颐湘殿西殿已经说过,臣妾犯下大错,无颜再见君上。”
他挑眉:“噢?你且说说,你犯了什么大错?”
“陛下……”她有些无措。
他但笑不语。
她终是无奈开口:“臣妾废后之身,余生只求服侍太后终老,再不敢有所奢求。陛下……陛下何苦还要为难臣妾?”
他闻言沉默一瞬:“余生但求服侍太后终老?再无所求?”
“是……”她细声细气道。
笑了笑,他深深地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见他走远,顾云羡忍不住长舒口气。
如今她早已经什么都看开了,唯一不知该如何是好,便是和他相处。
每次当他视线落自己身上,她就控制不住心底战栗。她无法忘记那个上林苑含笑替她簪花少年,无法忘记那个婚之夜托起她下巴郎,无法忘记那个一脸冷漠将她废弃君王,那个到她死都不肯来见她一面男人。
他是她劫,而这一次她只想远远地避开他。
她没料到当天晚上太后居然派人叫她到长信殿回话。
太后身边尚宫柳色找到她时候她整个人都愣了那里,半晌才结结巴巴道:“可,可太后怎会知道我这里?”
柳尚宫含笑道:“是陛下说。陛下把这半个多月娘子做事情都告诉太后了。太后听了很是震惊,于是遣奴婢来请娘子过去。”
她茫然起身,茫然地跟柳尚宫后面,茫然地穿过半个长乐宫,进入长信殿东殿。
一掀开帘子便闻到一股浓浓药味,她嗅出里面有自己亲自煎熬药材气息,心下不知是何滋味。
皇帝坐塌沿,正亲手伺候太后服药。顾云羡跪下参拜行礼,两人却仿佛都没看到一般,睬也不睬她。
待到一碗药用完,皇帝将玉碗交给一旁宫人,这才看向顾云羡,一挑眉:“云娘过来了?”
他叫她什么?
自从她被废之后,他便再也没这么唤过她,如今突然这样,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臣妾参见陛下,陛下圣安。”她再次道。
他没理她,转头看向太后:“母后,您和云娘恐怕还有体己话要说,儿子就先退下了。”
太后点点头,皇帝朝殿外走去,经过她身旁时她忙把头埋得死死,却依旧能感到他停自己身上那意味深长目光。
“你过来一些。”太后淡淡道。
她略一迟疑,膝行而前,床榻边跪好。
太后瞅着她膝盖半晌:“方才皇帝跟哀家说了你事,哀家还当他哄我开心。哀家以为,从前那个孝顺懂事云娘早就已经死了,如今活着这个根本不乎我死活。”
就这么一句话,她立刻觉得眼眶发热,要拼命忍住才没有哭出来。
“可方才皇帝告诉我,说你不仅前些日子护住了邢柔华腹中孩子,近是一直我长乐宫服侍汤药,不仅把宫娥和太医活都做了,晚上还要抄经,实是纯孝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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