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与女囚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石砚
“还有更可笑的呢,乔哥的一位好朋友还说了一个笑话。有一次她在家里给乔哥发了一条短信息:“乔哥,我好想你哟”,结果呢,被她丈夫看到了,非要逼她说出乔哥是谁,实在没有办法,两口子晚上10多点钟跑到乔哥家里,让她丈夫去“验明正身”——,哈哈哈……”小强滔滔不绝,正在检查轮胎的二强对着小强喊了一嗓子:“上楼去看看!”
小强答应了一声,转而朝着张君毅道:“张先生,你稍坐会儿,我得上楼去。乔哥的儿子腿不方便,我去看看。”没等张君毅应声,哧溜一下,小强就从驾驶位上跳下来,直奔单元楼里去了,紧接着传来一阵阵上楼的“咚咚”声。
郑晓鹏刚接听了张君毅的电话,就看见一辆丰田面包车从院门口开进来,停在自家单元门口。郑东升赶忙提起了沉甸甸的旅行袋,还有网兜里的脸盆和洗漱用具,同儿子一道走到楼梯口。见儿子手中提了一袋水果,那也是带给吕乔的,就连忙从儿子手中拿过来,自己提着。
“爸爸,我可以提。”晓鹏说着,又从郑东升的手中将水果袋拎了过来。
“还是我来吧,你当心拐杖拄空了,下楼时看着点楼梯。”郑东升又从晓鹏的手中将水果袋拎了回来。
“来了,我来了”,小强三步并着两步,在三楼的拐弯处,接下了郑东升手中的旅行袋,用另外一只手试图搀扶着晓鹏,“鹏鹏,小心点,小心点——”
“强子,我自己来。你这样扶着我,我反而不爽。”晓鹏躲避着小强硬挽着自己的手,两根拐杖接触地面的支点随着扭动的身子往阶梯边缘一点一点的移动。
“儿子啊!当心!”郑东升正站在楼梯拐弯处的上方,看着晓鹏的拐杖马上就要悬空,吓得惊呼起来。
刘小强听见郑东升那一声喊叫,猛地将晓鹏紧紧地抱住,避免了一场意外。张君毅和刘二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突然都以最快的速度,冲上了楼。
得知是因为晓鹏险险呼拐杖悬空,及时上楼的小强眼明手快才避免了这场意外,大家都轻松地“嘘”了一口气。
沈非就在停车场的汽车里,眼睛盯着酒店的大厅,一夜无眠。见张君毅一大早就开车离开酒店,他马上发动引擎跟在后面。跟到了一间咖啡厅,见张君毅进去了,他就将车子停在路边死等。不到一个小时,又见张君毅出来了,他就尾随其后。好在城里的车多人多,又是上班的高峰时段,尽管躲躲闪闪,他也并不担心张君毅会发现他。他料定这个久居加拿大的商人,对这座城市的交通现状也需要相当一段时间的熟悉和适应,所以一心不做二用,只能专心致志地记熟路线而忽略后面跟踪的车辆。
沈非猜测的不错。见张君毅转回了酒店,急匆匆地停好车,又急匆匆地走进酒店大厅,根本就没有回过头看一眼跟在他后面正在停车的沈非。他有些好笑,对自己小试牛刀的初战结果甚是满意。
“先生,您需要帮助吗?”一个年轻保安的脸出现在前车门边,眸子里带着职业性的微笑。
“你去自助餐厅拿些面包、水果,再给我拿一杯咖啡来。”沈非按下了电动玻璃按钮,从皮夹里抽出一张卡从窗口递给保安:“这是我的房卡”。
“好的,先生,请稍等”。保安接过房卡,朝酒店大厅走去。
沈非又饿又困,正想闭一会儿眼睛,稍事休息一下。他分析张君毅刚进去,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又出来,何况张君毅的车子就停在他的车位不远处,有什么动静,立马就会知道。突然,他看到在机场遇到的那三个人中年纪最大的,也就是称作大哥的人从大厅里出来了,一辆小车停在大厅门口。困屯的沈非睁大了眼睛,见只有那位称作大哥的人一个人上了车,开走了。沈非这才放下心,摘下眼镜,微微闭上了疲倦的双眼。
“我车上还有一箱矿泉水,都带上。”沈非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慌忙地将眼镜戴上。他听出来了,是张君毅的声音!
真没想到,张君毅这么快就出来了,而且从自己车子的后备箱里搬出了一箱矿泉水,朝左侧的一辆面包车走去。
沈非来了精神,悄悄地发动了车子,见面包车慢慢开出了停车场,他也开始起步,这时却看见那位保安端着一个托盘,正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先生,您需要的东西给您送来了!先生——”,保安快走几步后又傻傻地愣在那里,看着沈非的车子从自己身旁开过去。
沈非听见了,但是他已经顾不了这些了,踩一脚油门也开出了停车场。
聪明的沈非这一下总算是将整个身心都放松了。他跟踪的面包车拐进了去吕乔家的必经之路。尽管他从来都没有到过吕乔的家中,但是这里的路他是很熟的。每次从上海来到n市,他都要在这条路上来往多次,不是接吕乔就是送吕乔。当然,他很想去吕乔家中看看,哪怕是稍坐片刻,看看女儿也行。但是,吕乔的借口非常多,要么就是说:这是父母单位的住房,熟人太多,不方便;要么就说:女儿不在家,到其他小朋友家里做客去了……。其实,沈非心里很清楚,关键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进一步的明确,说白了就是因为他还没有离婚,吕乔故意给他设的难题。
沈非将车子停在离吕乔住处稍远的地方,他已经猜到了接下来这辆面包车将要去哪里。他在车内四下里看了看,想找点充饥的东西吃,竟然什么吃的东西也找不到!这一下他有些后悔,实际上是他自己做的一个规定:不允许驾驶员在开车途中吃任何东西。没想到吕乔率领的这个公司贯彻的如此彻底,几乎到了坚壁清野的地步。沈非暗暗的苦笑了一下,无可奈何,只好饥肠辘辘地干等着。
城北。右拐就进入了这座城市的行政中心。望着壮观的市委、市政府、人大、政协办公楼群,还有标志性的国际会展中心以及沿江绿化带造就的林荫大道,不由得又想起八年前在这里与市政府签订的投资协议,想起了由于吕乔的斡旋,工业用地达到“六通一平”,才每亩4.5万元,比当时集团公司内定的接受价格每亩便宜了三分之一。不仅如此,市政府还专门出台了配套的优惠政策,明确了投资企业在当地投产后三年内所得税全免,从第四年开始,所得税减半征收。还有一点至关重要的得益,那就是这里的劳动力资源丰富,综合成本比在上海大幅度地降低了。对一家在上海蜗居盘旋已没有伸展空间的公司,无疑打开了一扇如沐春风般的窗口,开辟了进一步发展壮大的前景。
沈非边开车,边叹了口气。物是人非啊!这个被集团公司赞誉为“功不可没”的吕乔却身陷囹圄。他有些神情恍惚。低头推了一下点火器,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拔出点火器将烟点上。下意识地看了看左右是否有交警。因为在上海开车是不允许吸烟的。但是沈非又犯了一个错误,在n市也同样是不能边驾驶车辆边吸烟的。但是,他这个时候就是想吸烟,因为吕乔又让他心绪烦躁了。
当他在十字路口等待绿灯时,突然发现已过红绿灯的面包车不知去向了。有些惊慌的他,左顾右盼,差一点踩下油门试图闯红灯。以往来到n市,都是吕乔为他准备好驾驶员,他基本上不开车。唯有带上吕乔还有女儿出游时,才是自己开车。因此,他对这座城市的路况也不熟悉。惶惑中前面的面包车已不见踪影,懊恼中意味着自己就此歇菜。
“怎么办?”沈非烦乱极了。他将未吸完的卷烟塞进了烟灰缸,狠狠地拍了一下方向盘,“叭、叭、叭……”,居然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城区鸣喇叭也是违规的!现在的沈非唯恐自己的举动把交警给招来了,如果真的来了交警,他的跟踪计划就彻底玩完。此时的沈非,额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很侥幸,交警没有来。过了红绿灯,他就将车子停在了路牙边。他很清楚张君毅他们一定是去看守所给吕乔送东西,所以只要跟上张君毅,接下来的议程很有可能就是去接吕乔的女儿,也就是自己的宝贝女儿。紧跟面包车,就是寻找女儿的唯一线索。所以现在一定要想尽办法找到去看守所的路。
一辆辆出租车从沈非车窗外的马路上疾驶而过,他突然下了车,招呼了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他的面前:“请问,你认识第一看守所吗?”沈非问道。
司机摇下了窗玻璃,仔细端详了身边这个高个子、架着一副眼镜、很像学者的沈非,又从后视镜瞄了一眼沈非开的卡迪拉克:“认识呀。怎么?要带路是不是?”
“我有急事,可以帮我吗?”
“你在后面跟着,不过车费我可要多收一点。”狡黠的司机眯缝起眼睛。
“没问题,没问题。谢谢你,师傅。”沈非有些激动,忙不迭地向司机道谢。
“你快上车吧,这里不能停车,交警过来要罚款的!”也许真的担心交警来了惹麻烦,也许又担心忽然出现的好生意跑掉了,但他不担心沈非不给钱。出租车司机挂上一档,起步在前面带路。
沈非赶忙上了自己的车,跟在出租车后面向前开去。
枭雄与女囚 第九章 关锁千重
南方的9月,虽然已是初秋时节,但仍然感觉燥热难耐。
吕乔一夜折腾,几乎未眠。
都说秋天的蚊子咬人很疼,她终于体验到秋蚊子的厉害了。一夜的功夫,吕乔的脸庞,胳膊、小腿都被叮了一串串红疙瘩,又痒又痛。早上,心绪郁闷的她没有吃看守所供应的早饭,坐在天井里烦躁地看着身上密密麻麻的小红点,委屈十足地抚摸着这些蚊子的杰作。胡丽和辘轳还有闲心逗趣,说她的血是甜的,所以看守所的蚊子集体会了一次餐,弄得吕乔哭不是笑不是。
“我就是赶到这里来喂蚊子的,你们开心吧?”吕乔自嘲地说。
好在,有胡丽和辘轳的关照,吕乔觉得,就是这样的取笑也像是一杯热茶一样熨平了心口的皱褶,使人感觉到瞬间的服帖,让已经开始的羁押日子不会感到太孤寂、太可怕。
就在与胡丽和辘轳逗笑的当口,号房门打开了,进来两位女警官。吕乔见其他羁押人站立起来,她也跟着站起来,将头稍稍低垂着,眼角的余光可以看到,其中的一位是昨天晚上接她的警官,还有一位没见过。她想,应该是来换班的警官。两位警官低语了一番,能感觉到她们正在说她。
“吕乔,”昨天晚上接她的警官对着吕乔喊了一声。吕乔没有应声,她也不知道怎样应答,所以没有吭声。
“吕乔,警官喊你的名字,你应该答‘到’,知道吗?”
“嗯。”吕乔应了一声。
“是‘到’!不是‘嗯’!怎么搞的?”昨晚的警官有些不悦。
“知道了,是‘到’!不是‘嗯’!”。吕乔心里更不悦。
号房里有几个人躲在一边嗤嗤地笑,笑的挺复杂。
“谁在笑?是谁?”昨晚的警官一脸严肃,用眼睛严厉地扫了一遍横七竖八站在那里的羁押人。“都给我听好了:今后有新进来的,互相提个醒,起码的监规纪律都要遵守,否则这里不就成了菜市场啦!”
“胡丽,这里的卫生搞干净点,内务要整洁。你,还有你,”今天的警官指着一个只穿了一件短背心的女人,发出了一连串的问号:“不知道这里不能穿背心吗?你有那么热吗?穿给谁看啊?”又指了指其中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人:“像个疯子一样,头发弄弄好!”
那个披散着头发的女人为自己辩解道:“报告警官,我的发卡没收了,没有东西扎头发。”
“自己想办法。人家吕乔也是长头发,她的头发怎么就不乱呢?真是莫名奇妙的理由。”昨晚的警官双手搭在后背,表情十分严肃。
头发也要管。吕乔暗暗地在心里笑了起来。早上一起来,她就用水将头发弄湿了,然后在脑后编了一条辫子,用几缕头发缠绕在发梢处,权当扎了一根橡皮筋。尽管没收了发卡,起码自己的头发没有违反这里的规定。谢天谢地。
“报告警官,这件背心是别人扔掉的,我没有衣服穿,就捡来穿了。”那个穿背心的女人凑热闹说。
“脱下来,扔掉!”昨晚的警官皱皱眉:“听见没有,现在就扔到垃圾桶里去!”
背心女人很不情愿,迟疑地站在原地不动。
“胡丽,给她找一件衣服。”
“是!”胡丽赶忙走进里间,一阵翻找,找了一件毛衣出来:“报告警官,只有毛衣。”
“毛衣就毛衣,给她换上。”
胡丽麻利地将背心女人的那件露着肚脐,紧绷绷的背心撕扯下来,将一件高领毛衣套在了背心女人的身上。
今天的警官嘴角露出淡淡的笑,与昨晚的警官交换了一下眼神。
直到警官们走出号房,准备关上铁门的瞬间,吕乔才将头抬起来,看了一眼那厚重的、即将关闭的铁门,还有铁门外布满电网的高墙。
背心女人一边气鼓鼓地往脖颈处死劲拽着扎皮肤的高领子,一边嘟嚷着热死了、热死了,还一边大骂胡丽缺德,生儿子没屁眼。胡丽哈哈大笑说:“放心,我儿子有屁眼,长得比你高,你说晚了。”辘轳带着几个人围着背心女人又笑又叫,好不热闹。
吕乔继续默默地在天井里呆着。
里间的通铺和外间的天井,被羁押人称作是:“一室一厅”。早上六点,这道阻隔里间和外间的铁门准时打开,羁押人起床到天井里洗漱、如厕,用餐;晚上九点,这道铁门又会准时关闭,羁押人就不能再到天井里活动。有再如厕的人,就只能在通铺最靠里的墙根便池里解决问题。便池的周边放置了很多装满水的塑料桶,那是用来夜间冲厕所用的。
一群鸟雀从她头顶上方那一块只有十几平方米的、用钢筋架起来形成了网格的天空掠过,扑扇着翅膀逗引着这群没有了自由的人们;时而一朵白云在网格里变化着形状,随意地从这块网格飘移到另外一块网格,与蓝天一起俯视这里的一切;时而还能听到民航客机的轰鸣声,一架架飞机从网格上空或者飞过去,或者飞过来。吕乔根据飞机的走向,以及低空飞行的航速,知道这座看守所离机场不远,她确定,这些能够看清型号和所属航空公司标志的飞机都是在这座城市的机场起飞或者降落的班机。
“在飞机上应该可以看到这座看守所”,吕乔心里想着,“一定可以看到”。她居然后悔以往乘坐飞机即将起飞或者降落时,只是从高空俯瞰地面的房屋和稻田,甚至还有公路上疾驶的车辆和行走的人群,为什么就没有发现还有看守所这一类关押人的地方呢?
吕乔就是昨晚从飞机上掉下来的,稳稳地砸在这个禁锢的樊笼里。极大地讽刺啊!一个已经自认为可以远离樊笼的她,网上追逃都难以找到的她,怎么就那么粗心呢?就这么简单的、无可抗拒的被关进了这座牢笼?吕乔恨自己恨的牙痒。她忽略了一个最主要的词语,那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其实她并不是不懂得这个道理,她只是想忽略,只是想还有“侥幸”这个自己骗自己的词组存在。再说了,自己究竟有什么罪?真是说不清,理更乱。
不过,此时的吕乔并不十分关心自己的案情,让人心急如焚的只有母亲和晓鹭。自己倒霉不说,还把这一老一小丢在外地。如果张君毅稍微耽搁一下,母亲还算好,临出差时,买了许多菜,不至于一时半会儿饿肚子,关键是晓鹭怎么办?周五没有人接孩子,怎么办?
吕乔脑子里一片空白,心就在嗓子眼卡着,她好像已经看见晓鹭站在学校门口,哭着喊妈妈!
张君毅啊张君毅求你快点吧、快点吧!郑东升啊郑东升,救救孩子吧!吕乔任由思绪不停的延伸、延伸,晕乎乎就要倒在地上。
辘轳拿着躯蚊水,准备递给吕乔。“哎,怎么啦你?脸色这么难看?蚊子咬就咬了,也不至于咬了你的命吧?”辘轳望着吕乔一脸煞白,也跟着惊慌起来。“胡丽,你快来!”
“驱蚊水没有用,用花露水可以止痒。”胡丽以为还是蚊虫叮咬的事,走到吕乔身边一看,也有些慌乱。“谁有风油精?拿来用用,快点!”说着,将吕乔扶到靠墙的一张矮凳上坐下,用手指狠劲地掐吕乔的人中。又将有人递过来的风油精抹了一点在吕乔的鼻孔、太阳穴。然后又用水舀子装了一点冷水,洒在吕乔的脸上。
吕乔终于缓过神来,尽管头还是晕的,但意识已经恢复。她看了看围着她的这些人,不禁流下来眼泪。
喝了几口辘轳端过来的温开水,吕乔舒服多了。“谢谢你们,我没事了,多谢,多谢。”
胡丽又拧开了花露水的瓶盖,往吕乔的手掌中倒了一些,“抹点这个在包包上,效果蛮好的。”
吕乔用双手掌心将花露水搓揉了一下,先往脖子上再往胳膊和腿上拍打,一阵刺痛和凉爽的感觉沁入她的心脾。陡然间那份焦虑被刺鼻的香味蒸发掉,人顿时就清醒了许多。她从来也没有体会过花露水还有这般用处。想起自己使用的兰寇香水,心想,那味儿还没有这花露水好闻呢。想着想着,就暗暗地讥笑起自己来。
号房铁门“哐当”一声又拉开了,“吕乔,出来。”刚接班的警官手中拿着一串钥匙,叮当作响,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快点,穿上号服。”
她的心里一惊:“什么号服?”
辘轳忙着从里面的通铺上找来一件黄色的马甲递给吕乔:“穿上。在这里,只要出了这道铁门就要穿上这件号服。”
吕乔接过辘轳递过来的黄马甲,套在身上,走出了号房。
院子里满眼都是绿色,尽管已是初秋,但绿色仍然是这个季节的主色调,间或走廊一侧那一盆盆白色、黄色的菊花,依然在绿色的衬托下妩媚无比。这是昨天晚上进来时不曾看见的景色,让吕乔有点不知身在何处。左边一溜儿排开的十多个铁门,吕乔数了数,自己被关押的是第七号号房,是在走廊的中间地段。右边是一块葱葱郁郁的草地,点缀了几株高过人头的无花果树。如果不仰头瞻仰那结实的围墙和电网,还以为这里是公园呢。
走廊尽头,横着一条大路,她跟着警官,朝着大路的方向走去。
原来,大路是这个看守所的主干道。往右一拐,百米之外就是一道大铁门,是她昨天晚上进来的那道大铁门。她的左右两侧是一排排、一幢幢整齐划一的、结构相同的监区。左边每栋监区标出的是双号;右边的是单号。她所在的这一幢墙面上方标有“三监区”的字样。
大铁门与一排两层楼的房屋相连接。女警官带着吕乔朝那排房间走去。
“进去。”女警官指着一层楼中的一个门对吕乔说。
这是一间提审室。
吕乔一下子不适应在强阳光下突然走进黑暗的反差。她微闭了一下双眼,稍作视线的调整,再睁开眼时,才看清这是一间大概14平方米的房子。横在房内中间有一道约80公分高的台子。整块的黑色大理石铺就了一个长3米,宽70公分的台面。台面中间横着一排连接到天花板的不锈钢珊栏。珊栏用有机玻璃相隔,里外各两个麦克风固定在台面上,伸长了细细的脖颈有模有样的挺立着。台子边放置了两把靠背木椅。吕乔对这种场景产生了似曾相似的幻觉,仿佛自己在什么地方上台做报告。
“坐下来。”女警官指着其中的一把木椅,态度还很温和:“打开麦克风的开关。”吕乔缓过神来,冲女警官一笑:“谢谢。”
珊栏阻隔的那一端也有一道门,走进来两个人。一个是刘大强,另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看样子跟刘大强很熟。
“乔哥,还好吗?”刘大强一看到吕乔,惊讶道:“脸上都是些什么呀?就一夜功夫,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对面的吕乔脸有些肿胀,额头和下巴上,布满了红点点,刘大强简直不敢相信,昨晚还好好的吕乔,怎么一夜就吹气似地长胖了?把一张原本秀气的脸庞弄了个不堪入目。
吕乔打开麦克风的开关跟对面的刘大强说:“蚊子咬的,不碍事,不碍事。”她故作轻松,下意识地用手在脸颊处挠了一把,“怎么样,家里都好吧?”她用了一句双关语。
“孩子好,老娘好,承你费心,不用惦记。”
刘大强的话吕乔听懂了。
“乔哥,这位是——”刘大强正准备介绍跟着他一块儿进来的警察,这位警察倒自己开口了:
“我姓谌,我认识你,但你不认识我。有什么事情就找邱警官跟我联系。”他打断了大强的话,看来是不想太露痕迹,让刘大强将自己的情况介绍得太多。边说着,他又用眼神看了一眼吕乔身后站着的女警官。吕乔意识到身后的女警官就是小邱。她回过头,看到了邱警官与谌警官一丝不易察觉的会意。
“乔哥,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刘大强顿了顿:“他们已经出发,可能就快到你这里,给你送过来衣物等生活用品,然后就动身去外地,你放心吧。”
二强和小强和张先生都在一块儿。”刘大强又补充了一句。
吕乔那如鲠在喉的心终于咽回了肚子里。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家中的事情我会帮助处理的。”刘大强又顿了一下,眼眶里浮现出泪影。这个汉子,吕乔是很了解的。她很害怕刘大强在她面前表示出软弱,如果那样的话,她也就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所以就笑了笑,权当自己什么都不在乎:“我很好,你放心吧,也告诉家里不用为我担心。”
刘大强很勉强地笑了,看了看身旁的谌警官:“给你稍了点东西,用完了下回我再给你带来。”
吕乔猜到刘大强给自己带来了什么,微笑着点点头:“谢谢了”。
“我下午去联系律师。有什么事情我会想办法告诉你的。”刘大强停顿了一下,又说:“乔哥,既然已经这样了,面对吧。关键是自己要多保重身体。”
见刘大强准备走,吕乔的笑容没有了,她很想哭。她从来没有像此时这样感到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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