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与女囚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石砚
但是,如何自己闯出一片天地,那只有拿出政绩。平凡岗位出政绩,谈何容易。日常工作就是日常工作,出了问题是责任,不出问题是职责。所以从日常工作中突出政绩的可能性很小。
朱政委比谌所长年长许多,所以对自己的“进步”十分重视。他知道,如果再不积极一点,估计也就过了组织部门考察任用干部的年龄限制。所以,他把全部身心放在这项工作上,也是情有可原。
而谌所长呢,又十分了解这位搭档的活思想,也就尽力做好配合工作。可是,吕乔的突然移送,很有可能让朱政委的满腔期望落空。因为他也十分清楚看守所能够放在台面上的警官并不多,能说会道的更是凤毛麟角。邱警官尽管已经是属于优秀的警官,但也是矮子里头拔高子的权宜之计。假如没有吕乔的协助,这个演讲不要说是“夺魁”,没准连名次都不一定能够拿到。
所以,此时此刻,谌所长根本不会把吕乔即将移送的消息告诉朱政委,也只有自己暗暗地想尽一切办法来帮这位老大哥一把了。
如何帮?谌所长心里没底,但是他有措施。
“朱政委,我看这两天小邱不用上行政班了,让她全脱产跟着吕乔学。”
“我看可以,多学一点成功的把握就大一点。你安排就是了。”朱政委很感激这位搭档老弟,许多事情都不用自己操心,这位谌所长都会为他安排妥当,所以他就加了一句:“现在就把小邱调出来,越快越好!”
“行,我去安排。”谌所长说完就走出了朱政委的办公室。
为了进一步落实吕乔是否真的要移送上海,走出朱政委办公室的谌所长又给刘大强打了一个电话。
“大强,你的消息可不可靠?”
“不可靠我告诉你干嘛?我现在就去和三个上海警官会合,马上去温泉。”
“哦,我知道了。那他们的工作现在做到哪一步了?“谌所长又问道。
“你有没有把消息告诉我乔哥?”刘大强不会跟着谌所长一问一答,他要问的是自己最关心的事。
“她已经知道了。”谌所长没有具体说是如何把这个消息告诉吕乔的,只好笼统地回答道。
“什么意思?乔哥难道不是从你这里知道的?”刘大强有些急躁起来:“还会有其他途径吗?”
谌所长想问的问题还没问清楚,刘大强就拦腰给截了。
“你扯到哪里去了。她是从我这里知道的,行了吧。”
“我说也是,我乔哥目前只能从我这里得到消息,别无他路,嘿嘿!”刘大强挺得意,他在为自己开辟的、直接与吕乔对话的“绿色通道”而沾沾自喜。想想乔哥知道了这个好消息,别提有多高兴了,所以他刘大强也高兴起来。
“小谌,等我回来后,我们聚聚。”
“唉,别挂,我问的事情你还没告诉我呢。”谌所长生怕刘大强挂断电话,就赶紧追了一句。
“你还有什么事情嘛?”刘大强不耐烦起来。
“你分析分析,上海人如果顺利的话,手续大概要办几天?”
“要快的话就在这三两天。今天已经报到政法委,落实了就可以接人走了。”
“知道了。”与刘大强绕了半天,谌所长就只要这一句话。
两天或者三天。谌所长心里想,时间确实紧了一点。看稿子、消化稿子的时间都要比这两三天长。而且吕乔还要手把手地教,受教者又是个没有半点演讲基础的小邱。
谌所长摇摇头,火急火燎地往女监部走去。
刘大强觉得谌所长话里似乎有话。作为看守所,也就是执行监守任务,被羁押人被办案单位带到哪里去,与他们无关。只要手续齐备,想什么时候放人就什么时候放人。而谌所长问东问西的,难道看守所也想横插一杠子不成?
还没等刘大强想出个名堂来,张君毅的电话又打进来了。
“我说刘总经理啊,你能不能快点呢?大家都在等你!”张君毅立马称呼起刘大强为总经理了。
刘大强在电话里一连声地喊道:“马上到,马上到!”
上海人对张君毅安排他们去温泉很满意,但是提出要求一定要刘大强去。说,有了刘总,才有意思。当然,张君毅也清楚,王大队长他们提出这个要求不是没有原因的:龚律师因为手中另一个案子开庭,根本无法抽身陪同他们去温泉;假如刘大强去不了,就只剩方沁一个人陪同了。这对于三位警官来说,是有压力的。公安部的戒律规定的清清楚楚,他们不想也不愿意因为出差弄了个说不清道不白。
张君毅原本考虑,如果刘大强去不了,只有自己陪同上海人去温泉。就在此时,接到了沈非的电话,得知沈非不等第二天坐飞机过来,而是说今晚搭乘最后一个航班来n市。这么一来,顺水推舟,给客人的交代也是合情合理的。因为张君毅要接待的就是他们这次从上海来n市公务的事主,所以张君毅没有办法陪同他们,他们都可以理解。
实际上,从张君毅的心底深处,他根本就不想陪客人去温泉,但是又不能明说。他既不愿意做自己不情愿的事情,也不愿意有这么个机会让方沁已经在慢慢冷却的心又忽然复苏。
所以,这一行人就在酒店死等刘大强。等这个到组织部受命的刘大强过来后大家一起动身。
而张君毅除了这个安排之外,还在想另外一个问题。后天也就是二十八号,是市政府宴请外商的联谊会。他想等沈非来了后,商量一下如何找机会向市长说明吕乔移送上海的事情。当然,这一切都要等明天检察院的回复了,如果检察院报政法委已经同意,那一切都没有问题;如果政法委说要“再研究”的话,那后天面见市长就真的要好好与沈非探讨对策了。
刘大强给谌所长打去的电话,也是张君毅的意思。他想通过刘大强和谌所长的关系把正在操作的移送吕乔去上海的消息传递进去,让吕乔好有个思想准备,起码可以让吕乔在心里能够舒坦一些。
接下来,就是他要集中精力对付沈非了。
沈非这次来,如果遂愿,也许样样都顺,如果不遂愿,也许就是惊涛骇浪。其一,一直以为晓鹭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事实上却不是,在情感上沈非能否接受?其二,晓鹏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却隐而不露,甚至态度坚决,不可能被沈非招安似地就地服帖,那沈非作何感想?其三,如果吕乔移送上海受阻,他又能承受这个打击吗?
张君毅坐在酒店一楼的贵宾接待室里,虽然陪着客人,心里却一直都没有停止过思考。他甚至还想到了,沈非一切遂愿,他今后做什么?除了自己的项目,他还有什么?假设沈非不遂愿,接下来的问题更多,也许张君毅仍然继续扮演着现在的角色,但是他不能总是站在这个层面上吧。
张君毅坐不住了,他站起身,走到窗口,朝外观望着。表面上是在看刘大强是否已到,而他心里在想:自己的希望究竟在哪里呢?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刘大强旋风般地走进了接待室,又是抱拳,又是作揖。那副模样逗笑了上海人和方沁,连张君毅都苦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刘大强与上海人之间真的成了朋友,而这个良好基础辐射出来的作用力不是他张君毅也不是他沈非可以做到的。起码就张君毅和沈非的身份而言,他们不可能“礼贤下士”,更没有刘大强能上能下的游说本领。什么叫做“多一个朋友就多一条路”?这就是例证。
其实,张君毅和沈非都没有想到,刘大强与上海人搏命喝酒,与上海人打成一片都是为了吕乔,为了他的偶像。除了这一点,任何人也别想劝他去做他不愿去做的事,包括张君毅,也包括沈非。
一切就绪。刘大强,这个已经上任的总经理,做的第一件事不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而是陪着上海人去温泉泡澡。
送走了一行人,张君毅松了一口气。他快步地踏进电梯,来到公司,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小尹,上海那家公司的资料找到了吗?”
“董事长,我已经放在了您的办公桌上。”小尹回答。
张君毅坐下,翻看起上海一家公司曾经请求张君毅投资合作的意向书。他边看边在心里暗暗地思忖道:只要吕乔去了上海,我就跟这家公司合作!
枭雄与女囚 第六十二章 伊为钱愁
李平和章立明坐在检察长周侃的办公室。周检察长正在打电话。
“向书记,上海警方已经来了,他们的意见是一定要带吕乔到上海。我们的报告您看——”
“你们应该拿出一个意见,不要动不动就把矛盾上交。”市政法委书记向欣欣很不满意洋河区检察院书面打印的“关于犯罪嫌疑人吕乔移送上海警方的报告”。他接着说:“既然是报告,又不涉及本级检察院的意见,你让政法委根据什么来批复?”
“我们只是就这件事向您报告,并没有考虑意见。”周侃解释道。
“那你现在说,你们究竟是什么意见。”向书记最不喜欢下级单位的这种态度。
周侃看了李平和章立明一眼,说:“我们对吕乔的逮捕意见是认定她是上海公司的正式员工。”
“吕乔这个人我认识,她原来是政府部门的干部,怎么就成了上海那家公司的员工了?你们的证据值得推敲吗?”向书记问周侃道。
“证据很充分。她在七年前就已经担任了上海那家公司在n市分公司的总经理。”周侃回答说。
“那么,上海警方带走吕乔也是因为她是上海那家公司的员工为主要理由吗?
“是的。”
“既然你们认定吕乔是上海那家公司的员工,就应该同意让他们接走。否则也说不过去。所以,你们的报告就应该说明你们的态度,不能模棱两可。”
“这么说,向书记您同意让上海警方接人?”
“我说老周呀,你怎么还没弄明白?这应该是你们的意见,不是我的意见。你们的意见报到我这里来,是组织程序。毕竟你是一级检察院,你们的意见不明确就不好办。”
周侃又望了望李平和章立明:“向书记,主要是涉及到赃款的问题。赃款已经上交了国库,拿不出来。如果人移送了,赃款不跟着走,还是留有尾巴。”
“是因为赃款而让你们态度不明确对不对?”向书记在电话那头口气比较严肃了:“这就是你们的错了。既然如此,你们的报告更应该把这个情况说清楚,同时表明你们的态度!”
周侃拿着话筒,听着向书记的教训,心里一阵一阵的火气往上窜。他狠狠地盯着李平他们,最后对向书记说:“那我们重新上报一份材料。”
“我看可以,你们速度快点。不要赶到过国庆了,上海警方还在我们这里待着,弄得大家没办法休息!”向欣欣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周侃望望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似乎可以感觉到统领公检法司的向书记对自己的不满,就气哼哼地对李平和章立明说:
“重写再上报!”
“是报告还是请示?”李平问周侃。
“把你们的意见说清楚,按照请示的范本重新上报!”
李平和章立明退出了周检察长的办公室。两人都没有说话,默默地上楼梯,来到他们的办公室。
“时间都过去一年了,财政按比例返还的钱都已经用完了,这笔钱怎么退?”章立明问李平。
李平没有吭声。他知道问题的症结就在这里。照道理,吕乔移送,案件材料、赃款都要跟人一起走。没有人走了,赃款还在原地的道理。可是,他们这家区级检察院,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也没有收了赃款又往外“还”的先例。除非是冤假错案。可是冤假错案的概率是多少?反正李平从参加工作来到检察院就没有遇见过。
因此,这份向政法委打的报告也好,请示也好,真成了李平心头的一个结。就算市财政同意拿出这笔赃款,也只是上缴的那部分,返还的那部分还是检察院要往外掏。问题是检察院根本就拿不出钱来。
曾几何时,洋河区检察院好不容易得到了市政府下拨的一块地皮建大楼,除了财政拨款的一部分之外,差额都要检察院自行解决。因此,洋河区检察院就把动起了赃款的脑筋。从财政返还赃款的那一块中,抽出几个点奖励办案检察官之后,几乎全部填进了检察院新办公楼的建设中。当然,吕乔案件涉及的赃款从盖大楼的资金总量上看只是杯水车薪,但是要往外拿出来,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了。
早在几年前,n市检察机关曾经出台过一个文件,其中就有,“案子未结,赃款不动”,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只要想动这笔钱,任何点子都可以想得出来。
还有一个违章操作的问题,正因为洋河区检察院要盖大楼,财政接受的上缴赃款也就是象征性的,恰如管理费一般,寥寥无几。这样也就省却了财政往外补贴建大楼经费的缺口,所以,赃款的大头都在李平这家检察院里。
两个吕乔案子的直接办案人一筹莫展。这个问题,周检察长也不是不清楚,问题是谁又敢在这种情况下,跟周侃提出来。那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吗?就是斗胆提出来,最终板子还不是要打到李平和章立明的屁股上嘛。
李平坐在椅子上左思右想,最终打定了主意,对章立明说:
“章科长,你还是草拟一个请示吧,明确两个问题,一是同意吕乔移送;二是赃款待检察院会同财政结算后再转汇上海警方。”
“看来,如果赃款转汇上海,岂不是我的奖金也要拿出来?”章立明嗫嚅道。
“那还用说?章科长,你先不要参杂个人情绪,把请示写好是大事。看来这个吕乔既有办法又有后台,坐在看守所手都伸到上海去了。”
章立明没有再为个人奖金一事吵扰李平。他想起了上次去看守所吕乔说得那番话,句句都在耳边回响,吕乔当时说:“在你们办理我的案子的时候,我不但交出了50万元,还有一辆上海公司为了招商引资工作为我配的一辆车,外加一台1万多元的笔记本电脑。我的问题是:50万元作为赃款,贵检察院可以得到财政返还比例是多少?可以用于办案检察官个人奖金是多少?这是第一个问题;第二,上海公司为我配的那辆小轿车,据说章检察官在使用,还据说章检察官每天开着车往返于自己在县城的老家和在市区的单位。”
“看样子这辆车也开不了几天了。”章立明心里想:“到手的山鸡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烫山芋了?”他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电脑,开始绞尽脑汁写“请示”。
“注意措辞啊,不要又让政法委向书记挑毛病。”
李平想了想,又说:“别忘了,还要抄报市检察院。”
李平还在寻思哪里会出现纰漏时,周侃的电话打过来了:“老李,你来一下。”
当李平走到周侃的办公室门口,就见几位副检察长、财务科长等人都在。李平一看那架势,就知道是商量赃款的事情。李平想:真是万幸,这一下不用自己撞枪口,周检察长已经坐不住了。
果然,周检察长见李平进来,就说:“你坐吧。我把几位分管的检察长都召集来了,听听你和财务科的意见,如何妥善处理这笔赃款。”
财务科长首先说:“钱是无论如何拿不出来,检察院还欠施工单位的工程款呢,到年底工程款不支付,又涉及到民工工资问题,到时候,民工状告检察院拖欠工资,那可就是大新闻了。”
几位副检察长都点头认可。周侃眼睛又看着李平:“你说说,怎么处理?”
李平有苦难言。原本好好的一宗既简单又清爽的案子弄成这个样子,留下的尾巴又长又粗,斩都斩不断。最关键的一点,他不便说,是他自己心底的秘密,他很清楚上海警方来n市接人,肯定是因为自己检察院把这宗案子当事人也就是吕乔,认定为上海那家公司的员工,才让他们采取断然措施。接人行动的言下之意就是:既然是上海公司的事,也就是上海经侦的管辖范围。李平的检察院只有配合,不能违抗。到了这个地步,李平根本也不敢不承认吕乔不是上海公司的员工,否则,这个案件连立案的条件都不够。假设自己不慎,言语稍有偏差,那就不是几十万元赃款的事情了,而是要追究渎职责任的大事了。
好在,目前从检察长到财务科长再到他李平,围绕的议题不是吕乔案子本身的主体问题,而是钱的问题。
见周检察长眼睛还看着自己,李平就清了清了嗓子,说:“我刚才已经与章立明商量过了,给市政法委的请示中明确两点:一是同意吕乔移送;二是赃款待检察院会同财政结算后再转汇上海警方。”
“这也就是‘缓兵之计’嘛,结算多长时间呢?总不可能拖个两三年吧?”周侃摇摇头,拿不定主意。
“我看也只有这样了。只要过了年,支付了工程款之后,我们再积极想办法筹措那笔钱。就算‘缓兵之计’也好,‘权宜之计’也罢,度过这一段时间再议也不迟。”财务科长为钱着想,不谋而合地与李平站到了一起。
周侃又望望几位副检察长,说:“你们的意见怎样?”
几位副检察长肯定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附和道:“只能这样了,别无他法。”
“那好,就这样。”周侃显然打定主意:“老李,你给上海来的几名警官打个电话,就说我们检察院的检察长、副检察长请他们吃饭。”
李平打通了王大队长的电话,得知他们正在去温泉的路上,王大队长还说:“一家人不客气,免了、免了。”
李平把王大队长的原话复述一遍说给周侃听,周侃说:“看来,这个吕乔有一个庞大的关系网哦!”
这些为钱发愁的检察官们感叹吕乔的神通广大,也唏嘘自己的力量太小。
其实,是这些检察官自己成全了吕乔的移送,同时也被沈非钻了空子。
枭雄与女囚 第六十三章 归去来兮
周侃感慨吕乔的关系网庞大,实际上他也是吕乔关系网中的一个枢纽,只不过他自己不愿承认或者装糊涂而已。
等几位副检察长和李平、财务科长退出他的办公室后,他就坐在椅子上沉思。
他认为上海人是很精明的,不会没见到赃款就带人走,甚至还会唱高调,官腔十足地与自己玩脑浆。到时候被动的肯定是自己。所以还是要早做准备,有备无患嘛。
他想起了刘大强。周侃和刘大强是高中时期的同学。高中还没毕业,刘大强就参军离开了n市,而周侃则考上了政法大学,毕业后分配在法院工作,之后又任命为洋河区检察院检察长。
刘大强自从近半个月来对吕乔的案情出乎意料的关心之后,他的电话也差点没给刘大强打爆。上一次安排吕乔与家里人见面,都是刘大强通过自己同意特别安排的。当然,也就是从那次提外审时,他才第一次看到了吕乔的真面目。
作为一名检察长,听汇报多,开会多,但是具体的人他接触的很少。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也可以说是一种职业操守。各个部门的案件他都放手由他们侦查,很少婆婆妈妈地亲历亲为。他总是想,既然有分管副检察长,就应该给他们在职务上、在分工上充分地用好用足权利,这才是为官之道。作为一把手,不作为才是为了作为,而且还可以得到检察院上上下下的拥戴。
从另一个角度考虑,假如认识的犯罪嫌疑人多,无形中给办案检察官带来压力,反而不利于案件的侦破。对于吕乔的案件他也没有突破这个原则,直到刘大强的反复游说,他才进入了真正意义上的介入。
当那天提审吕乔时,他一直就坐在起诉科提审室的隔壁。看着同步录像,听着吕乔的自我辩解,给他的印象是及其深刻的,深刻的都有点叫人心痛。此前,政府机关也来检察院了解吕乔的案情,同时以一种提醒的口气对周侃说明了一点:吕乔是n市的机关干部,不可能是上海某公司的员工,请检察院再重新调查。
在周侃的过往印象中,吕乔似乎是个十分狡猾的人,取保候审期间就遁去外地,音讯全无。反贪局李平在检察委员会上汇报时也谈到了这一点,当时自己曾经十分生气,提出要处理具体经办人章立明。并同意了反贪局请示上手段的做法:网上追逃。
当吕乔归案后,多年没见面的刘大强突然来访,口口声声就是“吕乔”两个字。甚至还以老同学的关系向周侃提出过:吕乔是政府机关的干部,曾几何时成了上海公司的员工?经刘大强这么一说,也让周侃心中一紧,可千万不要弄出个证据不足来。所以他专门调阅了吕乔的全部案件,也通过屏幕看了起诉科提审吕乔的实况录像。通过案件和吕乔本人的陈述,周侃才弄清楚了案件的来龙去脉。为此,周侃还专门召集反贪局讨论了整整一上午,得到的确切答案是:证据充分。
周侃没有反辩。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推翻下属的侦查成果,因为他没有确凿的证据能够证明吕乔的身份。所以,他只能够最大限度地做一些人性化的安排。
而这次,上海警方来要人,依据就是属地管理原则。这让周侃的感觉很不好。周侃的检察院是根据吕乔是上海公司员工才以“挪用公款”定罪的;上海警方也是根据吕乔是上海公司员工来要人的。假设不让吕乔去上海,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吕乔不是上海公司的员工,既然不是,那么主体就不存在,既然主体都不存在,充其量吕乔的案子就是个经济纠纷。那反贪局李平他们就搞了一个错案。
错案!如果是错案,问题就大了,不但李平他们担不起,自己这个检察长也担不起!现在政法委、市检察院反复强调的就是办案质量,弄了个错案,如何交代?
经过刘大强反复的灌输,周侃才渐渐明白了吕乔出任上海公司n市总经理的缘由。他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真怕这个案子的证据不扎实,将来会留下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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