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沈谖
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前面只剩下那人远去的背影,已然在水面中央,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水已经没过她的脖颈。这时她才想起自己身处危险之境,想要往回游,可是脚底一滑,她已经没有办法站稳,她的腿部传来一阵剧痛,小腿开始抽筋,已经没有办法再伸展开来。挣扎着挥动双臂,奈何水已没过她的头顶,一种溺水的沉闷和绝望从四周涌来,小腿的疼痛几乎让她失去意识,她拼命地咬住下唇,却依旧听见哪里传来嘤嘤的哭声,轻而压抑,断断续续。
当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嘴巴却被撬开了,潮湿温暖的空气从外面输进来,她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地汲取,深怕那些空气一转眼便没有了。有一双手温柔而有力的手来回揉按她抽痛的小腿,蜷曲的小腿慢慢伸直,不知过了多久,那双手依旧停留在她的小腿处,而她终于放松下来,疼痛、窒息的感觉渐渐远离,呼吸恢复顺畅。当她浮出水面的时候,起初见到的那个身影已然变得模糊,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醒来的时候,林曦看着天花板长长地舒了口气,原来只是一场梦,做噩梦最大的好处就是醒来的时候可以在心里长长地感叹一声,幸好只是一场梦。
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一束光,她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闹钟,凑到眼前一看,不由地睁大了眼睛,昨天明明定了七点三十的闹钟,可现在闹钟显示时间的却是八点三十分。她以为闹钟出了什么问题,拿起手机一看,和闹钟显示的时间是一样的,难不成自己睡得太熟,连闹钟都没把她闹醒。
今天她不用上班,不过早跟念念说好了要送她去幼儿园的,她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因为太着急,刚下地就趔趄了一下,小腿处传来酸酸麻麻的感觉,没什么力气,倒叫她想起昨天梦里的情景,难不成昨晚真抽筋了?她随便披了件外套就出了卧室,急匆匆地走到念念的房间,小房间里自然没人,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的。
林曦又转而下楼去,客厅里没有人,她踱步到厨房门口,李阿姨正在整理碗筷。李阿姨是程邵岩请的家政,四十几岁,从林曦怀孕到现在,已经在他们家工作了五年多的时间。程邵岩和林曦都要工作,李阿姨就在家里帮忙照看一下孩子,打理一些家务。林曦喊了李阿姨一声,她便关上水龙头,转过身来微笑着跟林曦打了一声招呼。
“念念上学去了?”林曦见程念不在,便料想她已经上学去了,但还是随意地问了一句。
“是啊,天气冷了,早上又缩在被子里不肯起来,还是邵岩给她穿的衣服。这孩子好几天没有见到爸爸,粘他粘得厉害,两个人吃完早饭一起出的门。”李阿姨动作麻利,一边说着一边已转身帮林曦准备起早餐来。李阿姨的厨艺很不错,她刚到家里来的时候,做出的饭菜就很合林曦的口味,更巧合的是,她最拿手的几个菜都是林曦从小最爱吃的。这几年李阿姨照顾他们,早就摸清了他们的喜好,做起这些家务来更是驾轻就熟了。
吃完早餐林曦便去了书房,翻开一本专业书,一看便是一个上午,一直到李阿姨喊她下楼吃饭,她才反应过来。下午,她本想在院子里的秋千式藤椅上窝一会儿,初冬午后温和的的阳光洒下来,连草坪都散发出干净温暖的味道。林曦的耳朵里插着耳机,耳是舒缓优美的钢琴曲,一只脚尖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藤椅慢悠悠地摇晃,她竟这样懒洋洋地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李阿姨已经不声不响地给她盖了条毯子,她看了看时间,刚好开车去接念念回家。
灯火阑珊 第四章
周五下午会议刚刚结束,程邵收拾好文件正想离开,却被陆意南叫住了,“明天约了华鑫乔启琛打高尔夫,我有事去不了,你替我去。wwwwcom”
“我也有事,去不了。”程邵岩想都没想就一口拒绝了,语气中还颇带着点烦躁。
周六是林曦的姐姐许佳宁回国的日子,林曦接到妈妈的电话让她一起去机场接机,林曦拿着电话顿了顿,讪讪地开口问道:“我不去成吗?”话一出口,就听到妈妈赵瑞真的一句抱怨“你这孩子,你姐姐回国,你怎么。”
其实林曦早料到了妈妈会这样说,赶忙打断她,向她妥协,“妈,跟你开玩笑呐?我去,我怎么能不去呢?”
赵女士听到林曦这样说,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叮嘱了她接机的时间,才结束了通话。
许佳宁姓许,不姓林,因为她是林家的养女。当年她在国内念完大学以后,便去了国外继续深造,算起来到今年已经是第五个年头,终于学成归国。
那日跟妈妈打完电话以后,林曦便礼貌地跟程邵岩讲了这件事情,并且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当然她还补充了一句,“你要是忙的话,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其实林曦是想跟他说我们一家人团聚也没你什么事,你去不去都无关紧要。谁知程邵岩兴致不错的样子,一口就答应了,“去,我没什么事要忙,人好歹是我小姨子,不去多没礼貌。”所以周六下午,程邵岩一家三口一起去了机场,他们到的时候,林父林母也已经等在那里了。
二十几分钟之后,他们看到了许佳宁和谭郁凯的身影。许佳宁穿黑长款风衣,腰间系一条桃红宽腰带,黑漆皮靴子,大波浪卷的黑长发直到腰际,用一个明艳动人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哪里还是当初那个整天默默无闻,一紧张就低下头,脸红到耳际的羞涩少女。社会是个大染缸,时间便是最好的催化剂。
许佳宁看到家人,绽开了一个明丽的笑容,高举着没拿行李的一只手跟他们打招呼,加快了脚步朝他们走过来。她先给了林父林母一个大大的拥抱,互相问候寒暄了几句,然后又拥抱了林曦,跟程邵岩握手打招呼,又想起来自己的小侄女,于是问林曦,“念念呢?我上次见到她已经是两年前了,她都快忘了我了吧?”
林曦往左右看了看,最后发现念念正在她身后几步远处跟谭郁凯聊天。谭郁凯是许佳宁的大学同学,也是林曦的大学同学,他和许佳宁一起出国,现在又一起回国。此刻他正蹲着身子跟念念平视,微笑着跟念念讲着什么。
机场里面人声吵杂,掩盖了他们的对话,林曦朝他们走近几步才听到他们若有似无的交谈声。念念睁着两只圆圆的大眼睛看着谭郁凯,半点也没有陌生之态,“我叫程念,爸爸妈妈都叫我念念,我听外婆说你是妈妈和大姨的同学,所以我也允许你叫我念念。”
程念向谭郁凯伸出了右手,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谭。”可惜她突然忘记了对方的名字,想了半天,眉宇间都纠结成了一个“川”字,谭郁凯在一旁看不过去,好心地提醒了她一下,“谭郁凯”。
“哦,谭郁凯,你好,现在你知道我的名字了,我也知道你的名字了,我们是好朋友了。”念念和谭郁凯握了握手,她的小脸瞬间从纠结变得灿烂无比,仿佛连过渡的时间都不需要。
“念念,不准这么没礼貌,要叫谭叔叔。”林曦在旁边听到这一大一小的对话,有些哭笑不得,在旁边提醒道。
程念想起妈妈以前说过的不能对长辈直呼其名,吐了吐舌头,便向爸爸的方向跑去。谭郁凯也站起身来,向站在面前的老同学伸出了右手,片刻的迟疑之后,林曦跟他握了握手,嘴角也绽开了一丝笑容,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了一句,“总算舍得回来了?”
晚上林家的家庭聚餐也邀请了谭郁凯参加,气氛可谓是和乐融融。林母让杨阿姨准备的大多都是许佳宁爱吃的菜,大概是许久不见的缘故,对许佳宁格外的热情,时不时给她夹菜,叮嘱她要多吃一点。许佳宁就跟他们讲一些她在国外求学时的趣事,谭郁凯向来沉默寡言,但此刻也点头附和几声,林父林母都听的眉眼弯弯,很是开怀。念念的座位被安排在许佳宁的旁边,许佳宁也抽空跟念念聊几句。念念是个活泼外向的女孩子,即使在生人面前也从不扭捏,虽然她已经两年没有见这个阿姨,对她没什么印象,但还是很大方地跟她讲了她最拿手的已经讲过无数遍的笑话,逗得许佳宁咯咯笑,只叹这小孩太有意思了。
相比之下,林曦和程邵岩这边就安静得多,他们俩只是认真地倾听着一桌的欢声笑语,却没有要参与的打算。比起许佳宁在国外的生活,林曦在医院工作学习的日子要显得平淡无奇得多,似乎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来说的。而程邵岩这个人一向自在惯了,对于他不敢兴趣的话题,他从来不勉强自己去应付。
当然林母也帮林曦夹菜,只是林曦的口味向来与许佳宁的相去甚远,她喜欢偏酸偏辣的食物,而许佳宁偏好清淡一些,这桌菜是为许佳宁接风准备的,当然是按着她的口味来。林曦吃在嘴里觉得寡淡无味,但也不动声地应付了几口。
散席之后,林母留林曦和程邵岩在家里住,但林曦以写论文为由拒绝了,林母没有勉强,只让她多注意休息,并且因为他们喝了几杯酒,坚持让家里的司机小蔡送他们回去。谭郁凯则回了单位宿舍,林曦这才知道原来许佳宁和谭郁凯以后工作的地方就是c市人民医院神经外科,也就是说,他们即将成为她的同事。
汽车驶出军区大院后,是一条安静的柏油小道,两旁的灯柱掩映在茂密的梧桐树里,灯光从梧桐树的缝隙里漏下来,并不是很亮。小蔡专注地开着车,一路上只遇上了一辆从对面开过来的车,小蔡认识那辆车,是陆军长的,他还和陆军长的司机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小蔡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小伙子,他给林曦的父亲林国平开车才不到三个月,见过林曦跟程邵岩一两次,但从来没有给他们开过车。此时车里面安静得诡异,他假装不经意地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只见小孩子倚靠在程邵岩的怀里睡着了,而两个大人各自看着两边的窗外,互不理睬。他们的眼神很是专注,仿佛窗外有什么十分有趣的事物,而事实上窗外除了几棵梧桐树,便只有蓝黑天幕上几颗稀稀落落的星星,甚是黯淡无光。
小道的尽头与车来人往的马路相接,当车驶上马路以后,小蔡便更加专注地开车,他明白有些事情是不应该好奇的。
回家以后,程邵岩先把念念抱回房间,回到主卧的时候,林曦刚好拿着睡袍进浴室,还来不及关的门被程邵岩一把摁住了,一张俊朗的脸带着痞痞的笑,“不如我们一起洗啊?鸳鸯浴。”
“氓。”林曦白了他一眼,以为他只是说着玩的,拉了拉门,却怎么也拉不动。她知道程邵岩又想找她的茬,恨恨地瞪了他半晌,他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回瞪着她。这样僵持了一会儿,林曦突然将膝盖一抬,如果是别人的话,早就中了她的袭击,可是她对面站着的人是程邵岩,她只要动一动眼珠子,他都知道她要干什么,所以他将身体一闪便躲了过去,并且成功地抓住了她伸出来的右腿。
林曦单脚站在地上,根本就站不稳,还要腾出手来去掰程邵岩握着她膝盖的右手,奈何力量悬殊,无论她怎么使劲,程邵岩的手依旧纹丝不动,还捏得她的膝盖阵阵地疼。
“你弄痛我了,我今天累了,不想跟你闹。”林曦本来是不愿意向他示弱的,奈何她今天实在是太累了,她想要快点闭上眼睛,进梦乡,再睁开眼睛就能看见清晨的阳光,她不明白程邵岩在这跟她较什么劲。她放弃了挣扎,程邵岩却得寸进尺,一手拉着她的膝盖,一手按着她的腰,让她紧贴自己的身体。
她下意识的用双手抵住他的胸膛,阻止着他的靠近,怒气一上来,脸都涨得通红,“你到底想干嘛呀?”
灯火阑珊 第五章
“想让你看看,什么叫做氓。wwwwcom”程邵岩一说完这句话,还不等林曦反应过来,他的唇就已经紧附上她的唇,辗转吮吸。刚开始的时候,林曦还咬着牙不让他进去,可他总是有办法让她张口,她一个不留心,他的舌头就已经长驱直。
不可否认程邵岩的吻技一向很好,她不知道他是否也这样吻别的女人。她的呼吸开始变得紊乱,差点就要被他带得意乱情迷。他还得寸进尺地来撩她衣服的下摆,被她及时止住了,两个人又是一番撕扯。林曦的力气也不小,此刻更是手脚并用地反抗他,程邵岩又怕用力太大会伤了她,因此顾了手便顾不了脚,一个不小心竟差点被她踢中关键部位。每到这个时候,程邵岩总是无比怨念当初手把手教她拳脚功夫的事情,学什么不好,偏偏要学这个,每次都要先打上一架,往往还没进正戏,体力先损耗了一大半。
程邵岩平时不与她计较,让她摔一跤就摔一跤,可今天也不知怎么了,脾气上来了,一点都不肯让着她,一把将她扛起到肩上,几步走到床边就将她扔在了床上。他随即也压了上来,单手将她的双手握住,单膝制住她的双腿,恨恨地对她说,“不要以为我让着你,你就把我当病猫,你以为你真的很厉害,别忘了你的功夫是谁教的,你那点小把式用在我身上还不够给我挠痒。”
说着程邵岩已经开始撕扯她的衣物,林曦是个倔脾气,虽然知道与他力量悬殊,她还是跟他斗争到了最后一刻,一有机会就掐他,捶他,甚至还一不小心挥了他一巴掌,指甲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当两个人坦诚相见的时候,她看到了程邵岩得意的笑,好像在跟她说,“束手就擒吧,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林曦终于用尽了最后一分力气,无力地瘫软下来,当他进她身体的那一刻,她觉得痛极了,为了防止眼泪掉下来,她狠狠地咬在他的肩头,十指用力地抠进他的后背,只听程邵岩闷哼了一声,却依旧没有停止在她身体里的动作。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下起了雨,风吹着树枝,哗哗作响,雨点打在落地玻璃窗上,是不规则的,毫无旋律的“啪啪”声,扰乱人的思绪。
“看着我。”这是程邵岩在两个人都大汗淋漓,气息粗重的时候依然不忘叮嘱林曦的话,而这个时候,林曦却难得听话得睁开了眼睛,与他视线相交,黑暗中她只看得见他的眼睛。
次日清晨,程邵岩是被从窗帘里透进来的阳光叫醒的,醒来的时候,林曦背对着他。他的一只手还搭在她的腰上,他轻轻地挪了挪身体,将她拥到怀里,头也埋到她的颈项里。
“石头。”程邵岩以为林曦还睡着,没想到她突然出声叫了他一声,他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她这样叫他,当下只是“嗯”了一声。因为刚刚睡醒,声音里带了浓浓的鼻音,倒显得低沉温和。
林曦这一声喊完之后,倒不说话了,许久以后,久到程邵岩都以为没有下文了,她却又开口了,声音冷淡而清醒,“前几天我在医院遇见董静了,你应该已经知道她回国的事了吧。”说完这句话,林曦停顿了一下,因为她感觉程邵岩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他说,“你想说什么?”声音也变得冷硬起来。
林曦没有转身看他的表情,只是接下去说,“我看到她的时候觉得很难过,我有一种欠了她的感觉,如果当初不是因为我,也许你们。”
“不要说了。”程邵岩已经放开搭在林曦腰上的手,声音里尽显克制和压抑。可是林曦仍仿若未觉地说了下去,“你对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如果你们还有可能的话,我不会是你们之间的阻碍,我们可以离婚,爸妈那里,我会告诉他们是我的问题。”
“我叫你不要再说了。”这句话程邵岩几乎是吼出来的,无论在长辈朋友或者公司员工的眼里,他的脾气都不算差,可这个女人总是有办法把他逼到临界点。他一遇上她就准没好事,有一次偶然听到几个女孩子神神叨叨地讲前世今生的事情,他这个平时一直坚信唯物主义思想的人也不禁怀疑他上辈子大概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这辈子才会遇上林曦。
林曦觉得后背一凉,程邵岩已经掀被而起,身后传来穿衣服的悉嗦声。程邵岩穿衣服的速度出奇得快,不久便已整理停当站在林曦的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而林曦依然不肯转过身来面对他。
“离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程邵岩的声音已经平静下来,但话里的内容却充满了嘲讽的意味,四平八稳的声音说出来这样的话更显得不伦不类,让林曦觉得刺耳,“这句话你早不提晚不提,偏偏等到他回来。”
“程邵岩,”林曦不愿意再听他把那些难堪的话讲出来,即使已经撕破脸,她也不想听他讲那些话,所以拉着被子坐起来,大声地喝止住了他。
程邵岩看着林曦紧蹙的双眉,仿佛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当即住了口,可心中的一股闷气也无从发作,便将床头柜上所有的东西一扫而下,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动。他没有在房间里多做停留,连洗漱间都没有进去,便直接出了房门,关门的时候带出“砰”的一声脆响,连着林曦的心也剧烈地往下坠了一下。
原本放在床头柜上的除了闹钟,林曦的手机,还有一张她和程邵岩还有念念的合照,如今正躺在地上,玻璃已经四分五裂,一条条的裂痕在她看来竟那么触目惊心。哪些年少无忧无虑的日子早已远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岁月出现斑驳的裂痕。原来命运是如此地强悍,不知是谁说过,长大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灯火阑珊 第六章
“左边一点,左边。wwwwcom右边,哎,中间。”十三岁的林曦带着一个巨大的头盔,坐在程邵岩那辆锃亮又骚包的摩托车上,单手环在他的腰上,嘴里还抱怨调侃着,“臭石头,你到底会不会开车啊,笨死了,哎,又偏了。”
“你烦不烦啊,再指手画脚就把你扔下去。”程邵岩故意将车把手左右摇晃了一下,如期听到林曦的惊呼声,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一点。
其实这辆摩托车程邵岩也刚拿到不久,是用外公新年时给的鼓鼓的红包偷偷买来的,由于要避着程家父母的眼皮子,平时都寄放在一个同学家不用了的杂物间里。
十四五岁少年,个子还没有完全长开,就算力气再大,要平稳地控制一辆摩托车还是有难度的,更何况是第一次尝试。放学以后,当程邵岩跟几个死党说,“谁跟我一起试车的时候”,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一个人想要尝试的,眼神里无疑是赤的怀疑。
程邵岩“切”了一声,挥了挥手,就独自骑上了车,这时候,林曦背着个书包一路小跑过来,嘴里还喊着,“我去我去,带上我。”
这是他们放学以后经常来的一块场地,今天林曦老远就看到几个人围成一个圈,正热闹地讨论这什么,走近以后才发现程邵岩正坐在一辆摩托车上,单脚支地,一副摆pose的臭美样。其实怪不得程邵岩臭美,那时候的他其实已经长得初具规模,在同龄人中略显颀长的身材,从他爸爸那里继承来的挺直的鼻梁,还有从她妈妈那里遗传到的一双好看迷人的丹凤眼,再假上两片薄薄的嘴唇。林曦曾听大人说过,薄嘴唇的男生大多薄情,林曦也曾一度因为这番言论对程邵岩没有什么好感。此刻,他就这么以那辆骚包的摩托车为背景,闲事坦荡地倚坐在那里,虽然林曦心里万分不情愿,但她还是不得不承认,那副场景,要多拉风就有多拉风。
还不等程邵岩回应,她已经将书包甩向一旁站着的几个同学,拉着程邵岩的外套,一脚踏上踏板,灵活地跨坐到车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点扭捏之态。程邵岩却老大不情愿扯回还拽在林曦手里的衣服,不耐烦地说,“女人凑什么热闹,赶紧下去,该干嘛干嘛去。”
“偏不,”林曦上了车就没有打算下去,拿用烂了的老梗来威胁程邵岩,“你要是不带我去的话,我就让程伯伯来评价一下你的骑车技术。”
“哎,你就不能说点新鲜的,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不能。”林曦得意地咧开了嘴,露出两个酒窝,这也怪不得她,程邵岩这个人最大胆了,唯独忌惮他的父亲,那时是军区的参谋长。
程邵岩果然不说话了,将钥匙插进钥匙孔里面,开车之前还指了指旁边的几个男生,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胆子这么小,连个女人都不如。”
说到后半句的时候,还特意回头看了看背后的林曦,正大喇喇地跨坐在他的坐骑上面,一副早就做好了准备的样子,明知道他是第一次骑车,却半点惊慌都不露。他原本想让她有个心理准备的想法也放弃了,直接拧了拧车把手就冲了出去。
那时候,他们的初中校园建在城市一个还未开发的僻静角落,附近一条小道很少有人开车经过,第一次开车,再大胆,程邵岩也不至于将它开到大马路上,只在那条空旷无人小道上行驶。
程邵岩从小就头脑灵活,什么事情都学得快,没过多久,车就被他开得平稳起来。暮春的风带着温暖的湿气向他们迎面吹来,柔柔地拂过脸颊,林曦耳际的头发被吹得飞扬起来。小道两旁是一片金黄灿灿的油菜花,平时不起眼的一小朵聚成堆以后却叫人心旷神怡,林曦不再抓住程邵岩的外套下摆,程邵岩在后视镜里看到她张开的双臂,嘴里还在哼着某个熟悉却不知名的调子。那曲子是欢快的旋律,他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难得没有嫌她烦。
有个词叫做乐极生悲,正当两个人都有些忘乎所以的时候,车开到了拐角处,程邵岩没有什么经验,一时没掌控好,连人带车一起朝旁边的油菜花海里倒去。
索程邵岩反应快,又有一片浓密密的油菜花做阻挡,程邵岩抱着林曦打了几个滚,好歹躲过了摩托车的倾轧。
这么一摔,程邵岩也是心惊肉跳的,直问林曦有没有事情,林曦摇了摇头,小擦伤是免不了的,但都不算特别严重,程邵岩这才放开她,回去扶他的车。被他们这么一压,浓密密的油菜花田瞬间多出一个大坑,程邵岩思考了一下该怎么把他的车弄回路上去,最后得出结论还是不要浪费力气得好,找几个人来帮忙。
“走吧。”他喊了林曦一声,便向前走去,走了几步以后发现没什么动静,往后一看,才发现林曦已经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他一时心下骇然,忙几步回到她的身边蹲下来,只见她脸发白,额际湿漉漉的好像在冒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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