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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辰以南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浅青釉
说着,朱颜腹部绞起一阵痛,她扶着苏炳手臂,“不行,我要如厕,等会来找你。”
苏炳来不及说话,她风一般跑走,找了几条马路,才在胡同林立的片区找到一幢商务楼。
她冲进一楼,结果女厕漏水正在维修,二楼只有男厕,三楼女厕人满为患,队伍排到别人家公司门口,朱颜憋了一股气撑到五楼,才找到个残疾人厕位,几乎喜极而泣。
她颤抖地拿手机,跟南妩交流寻厕心得——英雄落难啊,我差点为了一个厕位哭出来。
然后她电话苏炳,苏炳快走访完毕,问她在哪儿。
朱颜说,“我不记得地址,你出胡同左拐,直走过两条马路,右转穿桥东,往前过一个红绿灯,到底有个商务楼。”
“……难怪你去了那么久。”苏炳看表,“别乱跑,我过来。”
挂掉电话,她收到一条新信息,字里行间,如蜜里调油。
“君白带我参加他朋友的剪彩仪式,马卡龙吃么,还有生巧克力,味道很棒。”
朱颜含泪推开厕门,摁键盘——吃,有羊角面包的话,也带点。
南妩在休息室正无聊,梁君白疲于应付媒体,将她藏在独立休息间。
招待热情,他分公司落户上海,邀请许多业界的老总、导演和艺人,梁君诺也在名单之列。南妩外行看热闹,并不太懂这些宣传与营销。
梁君白将她护得很好,一路避开各家媒体的耳目。
安排他们在贵宾区见面,他张开双臂,预备给南妩一个贴面吻。冷不防,梁君白拽住他领子,拉他趔趄一步。
大呼,“这是礼节!礼节!”
梁君白依旧拒绝,“中国不行这个,入乡随俗,握个手就可以了。”
南妩食指搔搔面颊,贴面吻什么的,她的确不大熟练。
絮絮叨叨,“你管制得太多了,女人是独立存在的个体,她们需要私人空间,跟男人一样,有工作、社交,娱乐的权利。梁sir,你再封建包办下去,家庭会从内部瓦解,感情遭遇严重危机啊!”
中文不标准,语速却快,南妩几次插不上嘴,等他说完,梁君白眉间已淡淡拧起一只疙瘩,询问似的看南妩——感情危机?
他想过几秒,声音变得迟疑,“我管得太多?”
多么?不少。
梁铁腕的绰号不是空穴来风。
幸而南妩是个服管的人,直接跳过叛逆期长大成人,温和得能掐出汁水来,这一只萝卜一个坑,倒是贴切极了。
况且梁君白太了解她,以至于轻松拿捏,低稳的声线,和以微微沉郁的眼神,三分无奈,七分情深。被他如此看一眼,南妩瞬间溃不成军,脸红着,“其实,还好。”
谁在这种蛊惑之下,都得缴械投降。
只要够爱,谁又在乎别的?
梁君白笑对,双眉略微向上扬起,眸间沾宠,他不常这么笑,有颠倒众生之嫌。
将此理解为——看,我媳妇说还好。
“等我半小时,你先吃点东西填肚子。”梁君白离开前,把她推进一间隐蔽休息室,门上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
剪彩仪式结束和梁君诺相谈欢畅,梁君诺一向以geoffrey的英文名示人,外界只当他自小寄居国外,用惯英文名。
他们交谈期间被媒体拍下好几张照片,可想第二天标题会是什么。
梁君白遁在角落扫视着所有灯红喧嚣,杯中酒空,服务生从旁走过,他搁杯托盘上,看眼手表,低调退出酒会,走向电梯间。
电梯门缓缓关闭,外面奔跑来一个女人,梁君白抬手摁了开门键。
“谢谢。”她跑进电梯,理了理头发。
梁君白略一颔首。
女人穿着火色及膝小礼服,整个后背裸在风中,前胸也设计得暴露,胸口极低,这套礼服的效果便是衣不蔽体。
他们都到24楼休息层。
“梁总。”女人转身面对梁君白,一侧臂膀轻倚着电梯,眉角高挑,“我刚参演梁辰传媒的一部电影《念有所依》,替代原本程又岚的角色。”
梁君白对电影有印象,对人,不记得。
他眼光自如,无波澜,“哦。”
女人撩了撩头发,笑,“罗姐要我参加剪彩,电影快杀青了,我们得帮忙宣传。”
“辛苦了。”梁君白惜字如金,眼淡似月凉。
叮地声响,电梯门开了,他让女人先走,“请。”
她往外走,一步一动,透着性感妩媚,“梁总眼光很好,招罗姐当助理,她能力是公认的强悍高效。”
这时,她十寸高跟鞋一崴,卡在电梯加缝,她身子软了软,似本能探手找个东西抓,“呀。”
梁君白默默后退回到电梯里面,她手捞了个空,只能扶在电梯门。
“服务员。”梁君白招手,一个女招待快步走来,“帮她一下。”
女招待关切,“有没有伤到?”
女人勉强一笑,“没事,休息会儿就好了。”
她被扶到一间普通休息室,“梁总,我先去休息。”
“嗯,小心点。”
大约赶通告有些累,粉底下难遮倦色,她关门前,炯目生光,“我姓顾,顾凉蛰。”
梁君白仍旧以点头表态。
她姓顾,顾什么,没听清,也无所谓,梁君白这样想。
走廊尽处一扇门,他摘掉门把手‘请勿打扰’的牌子,敲门进屋,这时候,他气息方才是一汪温泉。
南妩拿笔纸在记——马卡龙,生巧克力,羊角面包,翻糖蛋糕(榴莲味)。
“喜欢吃?”他低头看。
“给颜子带。”南妩从包里拿钱,“去服务台买么?”
梁君白压下她的手,“等会,带你去个地方,回来买。”他拉南妩贴近胸口,将她包拉链拉好,“我在,需要你掏钱?”
“什么都是你出钱,会让我觉得自己在傍大款。”
“也不错。”他含笑,给南妩戴上顶帽子,“我前天看到一个帖子,上面说,不为女友买单的男人,不是好男人。那版主,措辞激烈,句句血泪,写得还有些道理。”
“版主八成是女人,两成是摊上抠门男友的女人。”南妩随他乘直达电梯到车库,她半小时间从休息室窗户向外望时,一席明星扎堆站的红毯,梁君白在右手边,竟不逊色华服盛装的艺人。
论气场,梁君诺欠了他哥哥而非一点半点。
南妩遥看时候,心有骄傲,她的男人呀,仰可为帝王定江山,俯能为君子顾家室。
其间,梁君白朝楼上方向,意味深然地一抬眼,一扬唇,南妩捂心脏,灵犀对视,遥目相忘,简直心跳得不行。
她见到许多明星,酒店的马卡龙甜而不腻,她吃得也欢,总体是开怀的。
“去哪里?”系好安全带,她问。
“祁连山脉。”
南妩着急,“这么远,双休日回得来么,我还没跟爸妈报备。”
“我打过电话了,阿姨说,早点回。叔叔说,玩好。”
“……”失语一阵子,她说,“我果然是桥洞捡来的。”
便是这样,南妩稀里糊涂被带上去祁连山脉的航班。
碧云长空,云天一色,她身披素色毛毯,昏昏欲睡。
梁君白在翻娱乐版杂志,几分钟浏览完毕,焦点一转,锁定南妩那张睡脸。个把月前,她也曾毫无设防地睡过去,在梁辰传媒总部办公室,当时连睡梦里,她眉心都是百般折皱,不安稳。
现下,她紧紧怀抱着毛毯,睡得像个孩子,眉舒而清淡,唇略弯似低声呢喃。
咔擦。
梁君白拍下她睡容。
嗯,微信头像,该换了。





良辰以南 第六章 ,等一场生欢(5)
朱颜在商务楼门口等苏炳,三分钟过去,她便等不住了,溜达到附近几条路。
她这才发觉地段眼熟,陈佑儒住的是这一片区的石库门,她高中走过不下百次,刚才内急,便没意识。她记得陈佑儒家入口地方,无聊且随意的,朝那条胡同探了探头,瞥一眼。
“朱颜!”
有人喊他,从身后,朱颜呲起一排牙,腹诽——这么巧?
陈佑儒卷携一股激动劲,奔到她身边,“我就知道,这背影,肯定是你。”
他依旧文弱书生样,白净脸庞,只比高中长了几厘米,朱颜淡定得多,“找厕所路过这里,真巧。”
陈佑儒大概有许多话要说,那样急切忙乱,不知如何下口,突然被一道女声截断。
“朱颜!你怎么在这?”
朱颜被她质问的一乐,“我怎么不能在这?此路是你开么,此树是你栽么,我难道还要留下买路钱?”
丁琼从陈佑儒家里出来,急不可耐地隔到他们两人中间,她穿了一身黑,像只竖毛躬身的黑猫,很警惕,“你找佑儒干什么?”
“丁琼!别闹!”陈佑儒眼露不耐。
“你嫌我闹了?她好啊,她不闹,你跟她过去呀!”丁琼大声喊。
丁琼小女生心性,家境比陈佑儒好,作一些,不足为奇。
他们在一起很多年,起初陈佑儒当她是可爱,久了,新鲜的激情褪尽,柴米油盐之下,她哪里有朱颜的悉心和成熟。
他开始感怀,那样一个曾经将他当做顶上天的女孩。
不得不承认,朱颜出落得愈发有味道,比之高中的小妮子,她如今更有让人怦然心动的魅力。
丁琼嗅闻到不对劲的地方,陈佑儒再一凶她,她几乎要哭着闹起来。
朱颜头胀得像往水里泡过一泡,“我的错,我腿贱。”
对,她腿贱,颠颠儿走这来。
她说,“你们慢聊,我走了。”
“不许走!话讲清楚,你来干嘛的?”丁琼跟她拗上了,胡同才容两三个人走,她张开臂膀一拦,谁能过得去。
陈佑儒久积的气火上头了,“我们老同学说句话,怎么了!你撒什么泼!”愈临近婚期,牵扯到两个家庭,矛盾增而不减,日子变得乏善可陈,琐碎时间里,陈佑儒态度也差劲起来。
“别吵。”朱颜做个停止手势,“再不走,我男友要等急了,丁琼,我路过而已,你没道理堵着不让走。陈佑儒,管管你未婚妻。我家亲爱的脾气可不好,他着急之后,会打人的。不过我就喜欢他man的一面。”
风卷入胡同,又将她暧昧的话,卷出石库门。
“原来如此,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喜欢我man的一面?”
苏炳无声息地走近他们,把三人吓了一大跳,他手搭朱颜肩,“知道我脾气不好,还慢慢吞吞,想揍人,怎么办?”边说话,他浓眉大眼拂过陈佑儒,里头的神光,侵略性昭然若揭。
陈佑儒潜意识低下头,他好像回到高中时期,面对着林夏珂,甚至比林夏珂还难以捉摸的男人。
朱颜被他勾的不适,但戏做全套,她发嗲,“人家就喜欢八块腹肌,人鱼线什么的,你不是知道嘛?”
“是么?”苏炳视线所及,皆是笑,“我还真不知道。”
丁琼冷笑,“八块腹肌?人鱼线?呵,真看不出。”
“你在暗示我什么?”苏炳笑笑,“你想看,也得我肯脱,一个姑娘家说这种隐晦不清的话,害不害臊。”
朱颜当和事老,“算了,算了y,我们走。”
丁琼气得脸红青交替,“空有个身材,有什么了不起!”
朱颜默默吐气,“亲,八块腹肌呐,人鱼线呐,其实,是挺了不起的了。”
丁琼噎了一秒,继续反唇相讥,“长得好能当饭吃,别蠢了!”
“姑娘,我必须纠正你,首先,我工资高,工作体面,品行端正。其次才是我honey最喜欢的八块腹肌。最重要,我酒量好,胆子大,从不让女人撑场面。”
苏炳谈笑风生,有意无意,戳在痛痒之地。话到最后,陈佑儒几乎不敢抬头看他。
他勾着朱颜,“走,去健身房,教你怎么练马甲线。”
离开石库门,苏炳目向前方,没看她,手仍勾着她的肩,淡淡问,“man不man?”
河西走廊,万里风光处,南妩收到朱颜在健身房发来的照片,画面里只有一截脖子以下,胯部以上的腹肌影像,她配张星星眼的小人——阿炳man死了有没有!
“看什么?”男低音如风贯耳。
他轻轻巧巧地拿到南妩手机,瞥一眼,将图片删除,“别看脏东西,小心长针眼。”
南妩即刻义正言辞回复朱颜——不要给我发这种照片,君白说了,会长针眼。
她家教甚严回完这句话,手机揣包里,仰了脸,仔细端详起河西走廊的风貌。
河西走廊有大约有九百公里长,南妩方向感极差,只道天地之间,辽远苍凉,戈壁的风吹得她皮肤干涩,半边身子躲在梁君白身后。
前头有许多人,南妩起初以为是一支旅游团,再近些,又有无数高头大马入目,大伏天里,旁边站的人穿着厚重铠甲,手执本子念念有词。
“剧组?”南妩一下反应过来,“你们公司有新戏在这里取景?”
面前跑来一个上年纪的男人,留着跟南妩一样长的头发,扎了束小辫,“梁总,刚下飞机?”
梁君白点头,“拍摄进度怎么样?”
“都是专业演员,加上几个老戏骨的配戏指点,大家都很卖力,估计比预期还能早半个月杀青。”导演的小辫子在风中乱舞,一看,就像艺术圈里的人,他笑眯眯转向南妩,“梁太太?”
南妩面皮薄,脱口说,“还不是。”
“别急。”梁君白低低笑,用安抚声音对她说,“我在努力了。”
谁急了,南妩又度脸红,哑口难辨。
导演一副通情达理的脸,“恩爱就好,结婚只是一纸契约书,哪有感情重要。”
“我不赞同。”梁君白笑得更深,“红本子同样重要,合理合法的男女关系,可以更深层次地维系双方感情,尤其是红本之后,夫妻二人享有的权利和义务,很合我意。”
导演恍然大悟,大悟中又含着暧昧,“这么说来,是满重要的。”
他见南妩臊得慌,便以说戏为由,体贴地走开了。
“有外人在呢,你说话就,就不能含蓄一点么!”等导演走远,南妩终于有了底气教训梁君白。
“我还不够含蓄?”他食指拨着手机,“我给你见见,我刚才那段话,不含蓄是怎么*。”
屏幕停在一个法律教育网的页面,标题是夫妻权利义务关系。
开头第一条是——合法夫妻关系本身,包含了男女双方有性生活的权利与义务内容,建立在合法婚姻关系基础上的婚内性生活的合法性不容置疑,约定双方婚姻存续期间不能发生性行为,不符合婚姻关系的原则。
梁君白挑眉——看,所谓露骨,当如是。
他越是坦坦荡荡,南妩越想从地缝里钻进去,“梁君白!你平常都在研究什么!”
他淡然回复南妩的质疑,“最近开始,研究婚姻法。”
梁君白没过多表情的脸上,隐约透着好兴致,南妩懂得,他一定想拉自己一起研究婚姻法,南妩岔开话题,“这里在拍什么戏?”
“汉武盛世。”沙土含混在风里,他压低南妩的帽子,叙述起一段史实,“骠骑大将军霍去病征讨匈奴,夺取河西走廊,成就汉武时期的几次著名战役。”
大约为配上那一长卷历史,他特意压低几分嗓音,听得沙沙略哑。
“大型历史古装剧?”
“嗯。我请了几个研究汉朝文化的学者,从衣饰,器皿,到台词,他们会严格把关。”他注视着拍摄现场,“历史原貌或许很难复制,能做到六七分接近,所有人的心血就没有白费。”
南妩喜欢历史剧,而且梁辰传媒出品的,她爱屋及乌,只见到一处拍摄现场,荒烟漫溯,金戈声声,天地广袤之下折射出的野性,风与尘土里古朴的气息,全然不像影视城里搭出来的景,就觉得此剧上映,必定反响不凡。
这里,确实能激起人们对历史的感怀,她站在那儿,不知怎地,就动容起来。
正此时,剧组的包围圈里走来一个人,白色里衣,黑夹克,两手抄衣服口袋里,他眉黑肤白,从远至近的一段路,南妩只能拿郁郁两个字形容他。
“嗨。”他说起话,语气又冷又淡。
“他是土生土长的甘肃人,我们游祁连山的向导。”梁君白一顿,沙土飞扬间,忽然振眉笑了。
下一秒,南妩便知道,他为什么会笑。
因为男人以大拇指和中指撑着太阳穴,说,“我叫秦淮河。”
他声音不同他的高冷气息,极软,魅惑,一开嗓,南妩一身鸡皮疙瘩竖起来。
她噗嗤笑了,“秦先生真的出生在甘肃,不是南京么?”
秦淮河没说话,直接掏出身份证,姓名秦淮河,性别男,住址甘肃省……
他直观地告诉南妩,我,秦淮河,是甘肃人。
接着的一路上,他用不咸不淡的嗓音充当向导,介绍沿路大小山脉名称,海拔,或者当地的神话传说。
秦淮河眼睛应该很大,但总是散散无神地睁着。
攀祁连山的时候,秦淮河走到他们后头,大抵没什么可介绍了,他继续双手抄兜里,打哈气。
“你朋友?”南妩竖起大拇指,“有个性,声音那叫一个软。”
“他,嘴硬,心软,人拽。”
南妩轻轻鼓掌,“哇塞,总结得好精辟!”
“梁君白。”软魅的男声冷冷传来,“你特么说我什么?”
梁君白一捏南妩腮帮子的肉,叹息,“啧,我没说错,拽吧?”
南妩回头瞥眼秦淮河,诚实回答,“拽。”然后又说,“凶。”
面对南妩的小眼神,半响,秦淮河别开头,缓缓,冷冷,清晰地吐出两个字,“特么。”
总体来说,祁连山没有其他被踏破山门的名胜风景秀美,他们攀爬的这一块,略显荒僻。梁君白打起一把伞,遮在南妩头顶,为她挡阳光。
祁连山海拔高,他们只能小做攀登。
登到一小段山腰处,是北京时间下午五点,天有些暗下去,梁君白牵她眺望层叠的山岭原野。
秦淮河干脆盘腿在树下小憩,一只眼半睁,一只眼闭着,懒散瞧他们。
他离得很远,听不见梁君白对南妩耳语什么,女孩笑得比接近日落时的阳光还要温暖。
他找一根树杈,在泥里,依旧睁只眼闭只眼,划下一行字——秀恩爱,死得快。
写完,他叹口气,拿手抹掉字,开口,“梁君白你大爷,特么秀恩爱给谁看。”
再往前数步,是悬崖断层,梁君白问,“你怕黑,也怕荒,现在两样都占了,怕么?”
怕么。
以往,她当然会哭着喊一声:妈妈救我。
她曾经听人说,如果你的感情遭遇父母反对,你的爱侣受到家人否定,不如静下心来想一想,他们或许是对的。
而今半身靠着梁君白,他是个将自己带离家,出远门,只换来南母一句早点回,南父一句玩好的男人。
“不怕。”
心如淡水,触阳生风,又怎么会怕?
梁君白将声音调低到一个顺风顺耳的音域,每个字,都让南妩肌肤生津。
“其实,我想说的,已经说完了。”他收着伞,在日落余晖里,眼底□□大盛,“往后的岁月,无论是黑暗,还是贫瘠,我在,你就不会怕。”
所以,他想要说的,早在飞机穿破八千里路云和月,俯入大地的时候,已经融进九百公里长的河西走廊。
很多人评价他,梁君白梁先生呀,少有所为,一门心思拼事业,感情上,大概是少了点情趣。
情趣,如果是捧着一把吉他,在路灯下唱情歌;或者买来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大声说我爱你。
那么,太花哨贲张的举动,他固然不懂。
在爱里,南妩一直知道,梁先生哪懂那般鲜花着锦,他只会牵你手,一路福祸,走到底,走到死。
她想,人的一生总会进入一个怪圈,十丈软红,极致的苦与极致的欢喜,是一脉相连的。当白昼逝去,黑幕必然降临,那时候,梁先生大抵会轻拍她的背,哄着说,别怕,别哭,有我在。
沙土飘渺渺地扬起,肉眼可见,黄褐色的风。
梁君白又压了压南妩的帽檐。
他说。我们买一间屋子,卧室朝南,带花园。
他说。我三十好几,老男人,想成家了。
他说。
小妩,订婚吧。




良辰以南 第七章 ,爱与良辰夜(1)
按黄历吉日来定,晚宴安排在他们从祁连山归来的半月之后。
梁君白是公众人物,算半个名人,订婚这种大事,少不了被拿来全民娱乐。但好在媒体目光正都集中在一诺传媒与公司的合作之上,对他私生活竟没捕捉到半点风声。
南妩不得不去猜测,拿梁君诺来挡媒体炮火,是梁四先生的一种算计。
有七部电影需要华人面孔配戏,全部启用一诺传媒的艺人,这些艺人间,又有半数是从梁辰传媒跳来的,一时如梁君白曾经断言的,千层浪起,话题感十足。
一则一段时间里,媒体热炒一诺传媒与国际接轨,将艺人送出亚洲,冲向世界大舞台。
另外趁一诺传媒正被视为业界翘楚时,当初跳槽的演员们蠢蠢欲动,想借此机会提高知名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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