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持政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九鱼
费力的选择是明确的,西撒丁人喜欢的是徒步射猎,打得是野鸭,大雁,兔子,灰狼……而不是贵族性的追猎,前面有着向导和真正的猎人,一群老爷骑着马,带着几十条狗,拿着枪追赶一只小狐狸,女眷乘坐着精巧的马车像欣赏歌剧似的拿着望远镜一路紧随,最后面是佣人们挤在大车上准备随时为自己的主人服务——西撒丁人觉得这真是太傻了。务农的家庭成员从沼泽地和树林中猎取野味,如同他们在庄稼地里收割谷物那样理所当然。他们更喜欢在腰上插上短枪,靴子里插上匕首,背上扛着唧筒猎枪,从早上走到晚上,带上足够肥硕的几只飞禽或者兔子给家里人加加餐。
打猎的提议是煦德提出的,维维和亚利克斯赞成,而费力也只有附议,一早上就合坐一部装甲越野车来到了萨利埃里庄园的边缘地带,这里有着稀疏的森林,沼泽,和小块的平原,每年深秋星罗棋布的小湖泊就挤满了从东加公国飞来的大雁和野鸭,他们分为两组,煦德和费力一组,维维和亚利克斯一组,相隔一百五十英尺左右。
如果让费力和维维一组,煦德倒不担心自己的弟弟会把费力的后脑壳当作了大雁的脊背来上一枪,但来了兴致的维维很可能在追赶猎物的过程中把客人弄丢了,毕竟他现在的速度可比奔马,煦德可不想女王推荐的引导者在自己的领地上成为失踪人口,何况,他和费力都有些事情想要谈谈,在空气清新,视野辽阔的野外一边寻找着猎物一边懒洋洋地说着话显然比密闭的办公室或者书房来正襟危坐的对持要来得轻松愉快——但也或许更容易让人兴起杀人弃尸的念头,尤其你的身边都是齐腰高的野草,手里还握着一把上了弹药的猎枪的时候。
他们今天的运气很好,远处传来的枪声惊起了一群隐蔽得很好的野鸭,当它们自以为警觉地纷纷飞起的时候,却遇上了另两个煞星。
就在第一只野鸭出现在天空的那一瞬,煦德把它打落了,这只不幸的先行者缩成一团落在草丛里。费力不慌不忙地瞄准了另外一只低低地向他们飞来的牺牲品,枪声一响,这一只也应声落下来。
捡起了猎物之后,他们又默不作声地走了一段,当来到一个微微突起的小丘陵时,费力说:“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女王的册封呢?”
过于直截了当的问话让萨利埃里的长子吃了一惊。
“啊,不用感到奇怪。煦德先生。”费力微笑着说道:“或许西撒丁人总觉得我们东撒丁人说起话来总是曲里拐弯,阴阳怪气的,那也是因为对话的人太过不可靠或者喜好矫饰而令得我们必须如此作为哪。”他停下脚步,将猎枪枪口朝向地面,:“假如面对的是一个诚实可靠的人,我们也是能够简简单单说话的。”他望着煦德的眼睛诚恳地说道:“所以,我就如此冒昧地问您一句,为何不愿接受女王的册封呢?”
费力此行的另外一个身份是女王的特使,他为女王带来了一个口信,如果可能的话,女王希望萨利埃里家的长子可以陪伴着亚利克斯到撒丁都城去,在女王任命亚历山大为王储之后,也将册封煦德为世袭子爵,作为萨利埃里家族这二十八年来养大了亚历山大的酬劳。
“萨利埃里家族并不需要这个。”煦德平静地回答道:“亚利克斯也许在此之后不会再使用萨利埃里这个姓氏了,但这并不意味着萨利埃里家族与其无关——恰恰相反,我们的联系会更加紧密——不需要头衔,爵位,血缘,家谱之类的东西,唯一能证明我们是家人的东西只有彼此的情感,在亚利克斯依然爱着我们的时候——不管他是国王还是别的什么,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儿子,兄弟和侄儿,萨利埃里家族的一员。何况,”煦德补充道:“你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家族成员似乎要比贵族的名声更好一点,尤其在西撒丁,如果女王的册封只是想让萨利埃里家族成为未来国王的助力的话,没有绝对要比有更好。”
“也许事实就是您所说得那样。”费力同样平静地表示赞许:“但我也有些别的看法——煦德先生,萨利埃里家族确实是在西撒丁有着很好的基础与发展前途,但它始终有着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缺少一个官方的正式名份。您或许可以在十年之后将家族的生意全部漂白,但那样的成绩甚至无法让您得到被投票和投票的机会——您连下议院也进不去,而越多合法的,明面上的生意就表明您越多地会受到当权者的遏制与压迫……这种事儿很有可能发生,而那个时候,您们能怎么样呢?把妨碍您们发展的人塞进水泥块?这可以对付小毒品贩子,但绝对不能拿来对付一个市长或者部长,除非您愿意您的家族遭到国家力量的毁灭性打击——我想着这点堂何赛应该看得很清楚,女王也看得很清楚——好吧,您说过,亚利克斯不管是什么身份,他都是萨利埃里家族的一员,那么您认为到时候他会袖手旁观还是动用那些属于王储的权力来维护你们?他的敌人,甚至他的盟友都会为此狂欢的——这下可好了,他们只需捏着王储的脚踵(暗喻阿喀琉斯之踵,是指致命的弱点,要害),就尽可以为所欲为……”
澎!
猎枪特有的轰响震的费力两耳嗡嗡作响,浓烈的火药味儿让他直想打喷嚏,在刚才的一瞬间,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地闭上了嘴巴。
煦德的猎枪原本和他一样冲着地面,上着保险,可他根本就没能看清煦德是什么时候举起枪来的,那黑洞洞的枪口几乎和他的脑袋在一条直线上,而距离近的可以让他感觉到枪管的热量。
“一只山鸡。”煦德说,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
亡灵持政 第七小节 贵族 (下)
费力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好啊,我现在真正的明白女王所说的话了——萨利埃里不会是任何人的弱点。’他想,不过就算是输定了,那么多出一张牌也要比少出一张牌好……“您对贵族的看法我也完全能够理解。”把哪只倒霉的山鸡扔进猎袋的煦德有点意外地瞧了跟上来的费力一眼,勇气可嘉,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一颗子弹擦着耳朵呼啸而过之后还能继续演讲的:“撒丁地贵族确实犯过错误。”费力似乎很矛盾地抚摸了一下面孔,实际上他是在努力把脸上因为刚才的惊吓而竖立起来的绒毛按下去:“正如史书上所言:王室成员浑身挂满了毫无意义的奢侈品与珠宝,穿过皇宫里一间接一间的大厅,到处都是金箔与彩色玻璃,丝绸,精美的雕塑;身边包围着的人穿着华丽,举止优雅,知识渊博,却都只会说一些甜蜜动听的赞美之词,希望能借此为自己谋到个高贵,体面的职位,而乡村与城市中满是饥饿与疲惫的农民与手工业者与小商人……这确实是一副令人非常不快的图景,没有一丝一毫的夸张。……而学者们只对兀长的家谱和血缘,辈分感兴趣,科学,民生,军备这些对国家至关紧要的东西完全不存在于这个国家最杰出的头脑里。他们没想在政治经济的问题上施展才华,只是悠闲度日,把时间耗费在最抽象的空谈之上。这显然浪费资源……呃,是罪行。”煦德一挑眉,费力连忙改口。
“他们固若泰山,独享高贵,深知不必炫耀自己也会引起世人的注意,确信没有人确信推翻他们。”(释1)
对于煦德的嘲讽,费力倒是很坦然:“这是我们的罪行,而我们正在赎罪,那么你们呢?”
“我们?”煦德微笑:“我们一直是贵族的敌人。”
“是啊,你们驱逐了贵族,然后互相为敌。”费力意味深长地说:“在四百年前的革命发生之后,几乎所有的撒丁贵族都跟随着王室流亡,他们被自己的国家放逐了,但在国家需要他们的时候——我想您也应该略有耳闻,连年内战,撒丁国库几乎是空的——而在前期,国家的恢复用的全部都是王室与贵族的财产,为此,撒丁有四分之一甚至更多土地是属于王室和贵族的,如若不然,您以为王室与上议院是如何保留下来的呢?”
“那原本就是属于撒丁的。”煦德冷冷的说。
“法律保护每个合法国民的私有财产。这可是新宪法中最为重要的条款之一……好吧,您看,这个问题过于复杂和多解了,我们就不要再继续讨论下去了。”气氛开始凝滞之前,费力敏锐地改变了话题:“我只是希望您能够明白女王的意图,即便没有亚历山大殿下,陛下也会在某个时候册封新的世袭贵族——将贵族阶层变为一个富有竞争力的存在,不断有各界精英与成功人士,经过国王与女王陛下的册封,作为新鲜血液补充入贵族队伍。而那些只是眷恋着那些荒诞的特权,只愿意享有权利的快感而不愿尽到应尽的义务的……删除。”费力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依然带着浅淡的微笑,他做了一个隐讳的手势:“女王希望贵族们能够成为撒丁真正的支柱——生活健康,知识渊博,品德高尚,严于自律,珍惜荣誉,意志坚强,热爱自由,视国家利益高于一切;且具有知性与道德的自主性,能够扶助弱者,不畏强暴,更不为政治强权与多数人的意见所奴役。”
……
煦德沉默良久:“那是……圣人?”
费力指了指自己,指了指煦德:“你,我,殿下,所有愿意为撒丁付出的人……。”
“那么即便没有贵族……”
费力摇头,:“贵族和特权永远都存在,只有义务最容易被抛诸脑后。”他略微后退一点,做出不那么明显的防卫动作,:“譬如阿涅利,譬如萨利埃里。”
***
“你们的收获不错。”
中午在约定的小湖边碰头的时候,煦德一组的成果只有可怜巴巴的三只小鸟,而亚利克斯一组则是12只飞禽,5条大个的鲶鱼,还有7条好像被一个全副武装的军团蹂躏过的灰狼。
费力提起一只肥墩墩的大雁看了看,挺奇怪上面的致命伤——没有弹丸也没有火药的味道。
他看了看亚利克斯与维维竖立在一个安全位置的猎枪。
萨利埃里庄院有着一个公开的藏枪室,就在餐厅的隔壁,里面摆满了在国家法律允许的,私人可以拥有的枪支,主要是猎枪。其他的则隐藏在每一个抽屉的深处,桌面的下方,沙发背后,枕头下面……巫妖初来乍到时就曾经在自己的床垫下面摸出过一把保险过,上满子弹的手枪,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亚利克斯记忆深处的《豌豆公主》,结果一整个晚上来自于异位面地巫妖始终被一个古怪的问题干扰着——第二天一早,是不是需要开上几枪来证明自己是真正的亚历山大.萨利埃里。当然,在第二天的一早巫妖就无需为这个问题苦恼了,因为他发现连盥洗室里的镜柜内都有枪。不过作为萨利埃里家族的一员,善于用枪简直就是就和常人善于走路,呼吸一样自然而必须,而可以说最为擅长控制任何一种事物的巫妖来说,射击也可以说是一个比较简单而有趣的学习与实践项目。
但今天的猎物都是巫妖的练习成果,最简单的魔法飞弹,也是费伦大陆上法师们不怎么会去记忆的那一种法术,可是在这个不怎么有人会随时使用魔法护盾的位面还是一样很不错的武器,尤其是巫妖可以随心所欲地设定五枚飞弹的目标,而且在它的规定距离之内可以达到大口径机枪弹的威力和狙击步枪的精度,虽然还是不可以限定目标的手或脚,不过这种威力的子弹打在人类的身上也基本上不用担心是在什么位置了——基本都会粉碎掉。
亚利克斯最初的猎物是一只麋鹿,结果是满天血雨,只好无偿赠送给那个区域的植物与小昆虫了,这让他很好奇当初被他打出窗口的那只小蝙蝠,看来这种吸血生物的坚韧度远超过人类;然后逐步降低魔力的输出,力求精准,在今天的法术消耗完毕之前,他已经可以准确地打掉200英尺以外一只野鸭嘴巴里叼着的小虾而野鸭未曾受到一丝波及——其他的猎物是维尔德格的杰作,在巫妖的要求下在非亡灵与亡灵状态下从巫妖的电击,强酸,寒冰,火焰,音波……下保护大型活物,维尔德格连滚带爬,在前几种攻击下还能保证藏在怀里的小家伙侥幸保留下一丝生机,最后一种攻击却让维尔德格完全傻了眼,那堆可怜的灰狼就是他失败的最佳证明。
巫妖看他的眼神分明就在看一块朽木。
用催眠术抓来的每只灰狼身长都有4英尺以上,对舍身保护它们的维尔德格没有任何感激之心,虽然维尔德格的躯体不可能被它们伤害到,但那套褐色的软羊皮猎装已经连带里面的衣服变成宽窄不已的细条;加上其后还被巫妖命令练习伤害类法术,而亡灵状态下的负能量聚积有着很强的腐蚀作用——所以煦德和费力看到的是一个和他的猎物同样凄惨的猎人。就连亚利克斯身上也有点破破烂烂的——经常有人嘲笑巫妖那华丽而褴褛的长袍,却不知道这就是不死生物的悲哀之处,就算是魔法加持的长袍,也经不起负能量的长期伤害,久而久之……等成了半巫妖,只剩下一个头骨,或者一双手骨,也就不用去想那么多了……orz
煦德蜓慷慨的借了一件外套给维维,免予他在之后的几小时之内不得不裸奔射猎。
亚利克斯和费力其乐融融地准备午餐,在这方面他们出乎意料的投契,无论是将手指探进支离破碎的灰狼体内巧妙地将骨头,内脏,肉块与纠结零乱的皮毛分割开来,还是在拔去飞羽的大雁背上来一刀,同样剥去皮肤后(野生鸟类皮肤内多有寄生虫)在后尾位置仔细地寻找那根会影响味道的分泌腺,还是极其认真地向亚利克斯咨询如何捕捉鲶鱼和寻找野生大蒜,谷物……费力干脆利落的动作与真诚热切的求知精神让刚被维尔德格狠狠打击过的巫妖师怀大慰。
当费力一下拍昏滑溜溜的鲶鱼,用两根手指拉开它的嘴巴,从里面掏出所有的内脏的时候,准备拿到小湖边清洗的时候,他发现煦德正在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后者已经搭砌好篝火所用的石墙。
“?”费莉礼貌地投以询问的眼神。
“你……真的是个勋爵?”
“当然。”费力骄傲地回答:“噢,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借用一下您带的盐吗?鲶鱼需要腌一下烤炙出来才美味,我今天没有预料到可以抓捕到这种鱼类,所以准备的不是很充足。”
“这就是贵族……”煦德想着,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糖包递了过去。
***
感谢诸位大人支持!
释1:他们固若泰山,独享高贵,深知不必炫耀自己也会引起世人的注意,确信没有人确信推翻他们。(托克维尔)
注:另外,文中采用的贵族理念乃是托尔斯泰文选中所宣扬的,个人意见以为,能够做到这些的人,无论被称作贵族或者圣人都没有什么很大关系了……托尔斯泰有言:权利与义务相等,民众亦会接受,民生可得平安,吾深以为然。
亡灵持政 第八小节 母子(上)
虽然巧舌如簧,但费力终究还是未能完全说服煦德,煦德愿意接受册封,但册封他的不能是玛丽娅女王,而是亚历山大国王。
他的书面报告以最快的速度传往女王身边的朗巴尔夫人手中,女王没有强求,毕竟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大概在一个星期之后,撒丁的三大官方报纸《撒丁日报》,《政报》,《王室早报》统一地在第一个版面上整版刊登了一个几乎令全撒丁人惊喜无比的消息——撒丁日报的标题最简单:王储。政报的标题则是:撒丁的王储问题可望解决;贵族们主持的王室早报标题却是最有特色的:王储归来!
上面除了亚利克斯的个人信息之外,还附带提了提当年的惨案,女王,过世多年的朗巴尔亲王——女王的丈夫,小费利普王储一家和乐融融的照片和亚利克斯最新的标准照片被放在一起——那时候的小王储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与现在英姿勃发的青年一比较……当年向女王大婚时的敞篷马车车队挥舞过帽子,行过屈膝礼,喊过万岁的老人们不由得为之唏嘘不已。小王储被劫持,获救以及被萨利埃里家族收养的事情被轻轻一笔带过,着重点全部放在王储童年的不幸,少年与青年时期的青涩与含蓄之上,既没有让人觉得又可笑又可悲的恶意诋毁与无聊猜测,也没有大量的,毫无头绪与理由的赞美与褒扬令人心生疑窦——只不过侧重点完全不同,撒丁日报的主编评论极为中肯,同时也表明自己对这个失而复得的王储确实抱有着着美好的期望,也希望他能够真正成为一个撒丁人民所爱戴的王室成员;政报着重在王储的回归可以解决最近几年来撒丁人们最为忧心的问题,按照19世纪的协议,距离撒丁王室的菲迪南德一系最近的是罗斯的风流王储爱德华——而按照16世纪签署的,尚未过期的协议所注明的,如果撒丁王室血脉断绝,而由其他国家王储担任国王的,撒丁将成为该国的联邦成员国,这对绝大多数撒丁人都算不上什么好事儿;王室早报则充满了感情地回忆起了沉稳宽厚,豁达乐观的亲王,为开明,聪慧却命运多舛的女王感叹,并为能在今天看到一个虽然没能得到应有的亲情,教育与荣誉,却依然优雅,勇敢,善良的王储而深感骄傲与宽慰……宿命论般的抒情与颇富感染力的评论出自于王室最为信任的几个贵族作家之手,并在女王的审阅之后几易其稿方获通过。
中小型报纸,杂志则受到不同程度的警告,东撒丁是贵族,而西撒丁是萨利埃里,他们最多只能转载三大日报的消息,而不能自己随心所欲地胡编乱造——国外的报纸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们的着重点全都在亚利克斯的黑暗面以及风流韵事上,甚至神通广大地拿到了胡安娜和俩兄弟共舞的照片——不过除了让女孩们萌发出更多与王储相关的粉红泡泡梦想以外,这并没能引起撒丁民众一丝一毫的注意,:“圣母还有人说闲话呢。”有人如是说。
三大日报紧接着做出的民意调查表明,希望亚历山大.萨利埃里能够回到王室,成为王储的民众高达98.5%。议会就为此召开全体会议,进行投票,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高效率——阿涅利暗暗诅咒,他连做些什么的时间都没有——位于都城中心,呈口向下c型的撒丁王宫西翼中的530位下议院议员们开始为王储法案进行投票。票选结果,有效选票530张,赞成405人,弃权97人,反对28人——大局已定。
位于东翼的上议院共有260名议员,今天极为难得的全部到齐,安妮的外祖父尤其紧张,等到等候在下议院门口的年轻贵族(这是首次)神色飞扬地拿着议案快步走进上议院会议厅,将议案交给议长之后,他才重重地吐出了一口长气,他甚至觉得议长在走上演讲台发布这次提案的时候,还对他巧妙地,隐蔽地眨了眨眼睛。
上议院是一致通过。
向等待在中央王宫中的女王递交这个结果的时候,议长差点在近侍还未推开大门之前就失态地一头撞了进去,不过即便他就这样五体投地地趴在了女王面前,也不会有人在此刻注意到这些小事情的。
当女王说出:“我很高兴议会能够通过这个议案。”之后,这段时间来一直陪伴在亚利克斯身边的费力立刻转身,右手按着心脏位置,深深地行了一个鞠躬礼,:“殿下。”——这个被称呼折磨了很久的年轻贵族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说出这个尊贵的称谓了,然后他才向女王表示自己由衷的祝贺之意,而朗巴尔夫人则是先祝贺女王,然后才口称:“殿下”,在亚利克斯的面前优雅地行了一个隆重的屈膝礼。这是因为母子俩人为之效忠的对象不同的关系。而议长,一个年逾七十的老人首先一板一眼地向女王行礼表示祝贺,然后才转向亚利克斯——他发现在此之前,一个站立在阴影中的年轻男子向王储行鞠躬礼,这个礼行的不怎么规范,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金色的眼睛在灰白的长发里闪闪发亮,而亚利克斯殿下没有轻轻点头回礼,而是走了几步,把那个人从窗帘旁拖到身边,狠狠地拥抱了他一下——老贵族为此皱眉,但王储随即投来的,平静而冷淡的一瞥让他立即吞下了自己的告诫——那是一个国王的眼神哪,面孔上皱褶累累但依然目光锐利的老贵族沉默地欣喜着,作为第四个在亚利克斯面前行礼的贵族向王储弯下了他微微拱起的脊背。
整个宫殿里所有人全部开始忙碌起来,女王的敕令已经起草完毕,需要立即公布,而民众与贵族们已经逐渐在广场上聚集起来,在黑夜来临之前,亚利克斯将以一个王储的身份首次出现在撒丁。
负责王储衣物的8位男仆早在一旁恭候,亚利克斯需要更换全身衣物,就连费力,维尔德格也都得跟着换上传统的贵族礼袍——雪白的内衣,前面开襟的黑绒长袍,一整排的红宝石扣子,从脖子扣到膝盖,黑色的同质地紧身长裤,低跟的黑色皮靴——“我不能穿那样的短外套吗?”试图从最外面那件绣着五彩典雅花纹的银色宽袖长外套中逃脱出来的维尔德格痛苦地指着一边式样简单的黑色短外套说道。虽然上面也绣着花,但至少是灰色的,“那种外套属于有着骑士称号的贵族,而我们是文官。”费力又一次不厌其烦地解释道,这几天他是维尔德格的礼仪指导老师,在折磨与被折磨循环不休的两人现在倒也算和谐。
“我知道,只是最后努力一次罢了。”维尔德格认命地看着仆人往自己手指上套戒指,:“嗯,你认为有人会注意到我们手指上有没有这些小东西?”
“你要换个大的也行。”费力屈起手指,表示拒绝那只过大的钻石戒指,他身边的男仆立刻会意地为他改拿了一只朴素的镂空黄金指环。
“我讨厌这些东西。”维尔德格撇嘴,对男仆说:“换一根宽一点的腰带。”倒不是他不愿意自己动手,他根本就不知道这几百只大大小小的盒子里面哪只装着腰带。
维尔德格可不想和人解释几根黄金丝线是怎么吊起那么大的一把剑——现在他时不时就将胡安娜召唤出来,一来是让人们习惯看到这柄焰型剑,免得自己突然拿出它的时候引起好奇或怀疑;二来也是想让胡安娜出来透透气,对于灵魂之间所处的星界了解不多的维维总是把那个空间想象成一个密封的盒子……小小的胡安娜也很喜欢坐在维尔德格的肩膀上看风景吹风,偶尔和爱人聊聊天——虽然没有普通的人类或摄像器材可以看到她,但有时候亚利克斯的死灵骑士肩膀上的头发会无缘无故地卷成一团,那是胡安娜把它裹在身上当斗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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