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持政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九鱼
只要您偶尔和我一起出现在非公开场合就行了,不需要任何动作,任何言语,人们会满足于自己的想象。当然,对于我们的关系,陛下和您,我都是不会承认的,但也不否认,这样的话,您最起码五年之内不需要为了爱情和婚姻一事苦恼。”
“你将是众矢之的。”
“谢谢您的关心,殿下。”安妮可爱地眯了眯眼睛:“但如果不放弃些什么,又如何去夺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我也有着属于自己的烦恼,您要知道,在撒丁,一个贵族女孩儿是不可能自由地选择何时结婚,与谁结婚的,而我的父亲……啊,您应该了解这个人。幸好陛下是一个很愿意为他人解除忧愁的人,她任命我为王室女官,这样我的婚姻必须请求她的允许,她没有点头之前,无论是父亲,还是外祖父,没人能够决定我的婚事。”
“你不想结婚。”是陈述,而不是疑问。
“嗯,我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安妮点了点头,现在他们正处在一个走廊的拐角处,走出去,就是女王和王储今晚用餐的地方了。
身着长裙的安妮向前走了两步,然后转过身来,不是拉起裙摆,行屈膝礼,而是单膝跪下,如男性那样,右手按在心脏的位置。
她的心脏跳动得几乎让整个身体都随之震荡起来——他能够懂得自己的意思吗?或者懂得了自己的意思,却也是如同父亲,外祖父以及其他的男人们一样只是视作小女孩的游戏?
一只属于男人的手有力地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以我肩负的使命并以君主的名义,任命安妮.玛格丽特.阿涅利为新一届撒丁首相,并授权给她为我组建新的内阁。”
“是的,这是我的荣幸与职责。”安妮闭上了眼睛,强迫很多时候都只代表着脆弱与悲哀的温热液体回到腺体中。
阿涅利家族中已经有过12个人说过这句话,她坚信,自己将会是第13个。
……
“不过,按照你现在的资历,经验,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首相至少还需要二十年。”亚利克斯认真地向安妮建议道:“所以我认为,你大可不必从现在就开始练习任命仪式。这个并不难,我相信你几个小时就能做得非常标准。”
……
“啊,”优雅地站起身来,安妮向亚利克斯露出一个完美的假笑:“我想殿下您应该去餐厅了,让女王等候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情。”
亚利克斯眨了眨眼睛。
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
***
(女神的交易,完)
(小剧场:
安妮:我认为,殿下和莉莉还是非常相配的。
路人:请问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呢?
安妮(冷笑):“不高兴”和“没头脑”难道不是非常相配的吗?
预告:下一篇章
女神的委托
明天开新章,今天小两章合并。
亡灵持政 序曲 千花冠
对于亚利克斯这个可以说是出现的非常突然的王储,撒丁的民众——无论他是贵族,官员还是平民,都抱着一种欣喜而又惴惴不安,但又满怀期待的复杂心情来看待的;毕竟不要说撒丁,就算其他国家的历史上也没出现过这么身世离奇的王位继承人——女王的丈夫,亲王被刺杀,当时还是个小婴儿的王储失踪,玛丽亚女王异样的沉默,还有养父母以及其子女的被害,萨利埃里家族的收养,少年与青年时期的生活,无不笼罩在一片迷雾当中——不过女王以及远在罗斯的亲王父母亲,也就是亚利克斯那个脾气暴躁的老祖父和严苛古板的老祖母,两方分别作出的亲子鉴定,祖孙鉴定都已经证实了这个在“西撒丁王”的羽翼下长大的孩子,确实流着最为纯正的,萨迪南德一系的血液,国家与王室的危机得以及时缓解。纯朴热情的撒丁民众也就不再纠结与那些陈年旧事,而是兴致勃勃地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了他们的新王储身上。
让他们感到欣慰的是,新王储在几个月里,并没有表现出其他国家王储所有的那些不良恶习,他富有才华和艺术气质,温文尔雅,虽然不苟言笑,却是个很有耐心和爱心的人——这是撒丁国立大学学生们的评价,这个有着七百五十余年历史的大学位于都城的边缘,距离亚利克斯现在居住的王冠城堡恨近,按亚利克斯的(常人)速度只需步行半个小时,现在他在里面教授中古语言学与炼金……没错,不是化学,这门课因为没有老师已经停了五百余年,选课表上也完全没有这一项,当王储从一本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古老,只是不怎么引人注意的典籍上翻出这门学科的申请,准许,设置等资料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因为羊皮纸末端的那两个青黑色签名而沉默了——那是当时的大主教和国王的联合署名,表示这门学科已经获得了他们的准许与保护……万幸的是,王储对后面更早消失的占卜(星相)没表示出什么太大兴趣,校长和相关人员赶快手书了一份申请,将这门特殊课程取消——至于炼金,也只好等到王储自行取消这个课程再做打算了。
他们不知道,如果不是巫妖两百多年来对于修改命运这一属于神祗的力量始终有所忌惮的关系,占卜也绝对是这个殿下的囊中之物。
令校长和教授们意外的是,有大约一百多名学生选修了这门学科,按规定单独编成了一个班,而且不断有学生去旁听,后来旁听的人员中甚至出现了助教与教师——中古时期的炼金术最为困难的就是破解那些符号与代称,类似于十四行诗的实验纪录可以让运算最为快速的电脑死机——而这可以说是巫妖最擅长的,至少这里还没有精灵语和龙语,矮人语。几百年来不曾有人破解一二的大部头秘录在亚利克斯一成不变的平铺直叙中如同针对家庭主妇的特别早餐完全手册一样简明而直白,绝对不会有什么无法理解的地方,连续两三个月的课程下来,已经有学生和教师尝试着按照亚利克斯所说得去做一些小试验,并且惊喜地发现,这些据说纯粹是胡言乱语的炼金术真的能够成功!虽然成功率非常之低……巫妖对他们粗糙的手法与莽撞的性格完全抱着不置可否的态度——他很有先见之明地将有一定危险性与高利益的炼金术“屏蔽”了——这个只要自己研究就好,现在王冠城堡的主塔楼顶端是殿下的禁区,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置着上次小蝙蝠找来的各类材料与书籍,当然,还有形形色色的禁制。每次行走在那座不断旋转向上,向下的灰白色石头楼梯的时候,巫妖总有着在弧形的墙壁上镀银的冲动,自己的法师塔啊,虽然还很简陋(对于魔法塔来说),但还是很值得高兴一下的,他甚至想在回到费伦的时候把它一起带走,竖立在亡灵塔边作为这个低魔空间的纪念品。
亚利克斯在晚上的时候通过魔镜继续兼任萨利埃里家族的顾问,由于他现在的地位,他得到的资料也更多,更深入,这让煦德那里的进展愈加顺利与快速,有些人曾试图借此抓到王储的把柄,但不管是窃听器还是自动录影都徒劳无功,除了让自己被首相和女王联手冷藏之外什么都没能得到。为此亚利克斯只想做个图书管理员,但显然这不可能,不过很快他发现教学也能为自己带来不少好处,即便有着先前主人的记忆,但巫妖对于这个位面的认知始终不如此地的原住民,他们的奇思妙想经常能给不死者带来很多的启迪与思考。
亚历山大博士的谨慎细微,博学,以及可怕的记忆力让学生们钦佩不已,而且他也从不介意回答学生们提出的各式各样的问题——只要与课程相关,也没有体罚过任何一个不守纪律或对他失礼的学生(国立大学中依然和传统私立公学一样保留着体罚的传统),完全是个好好先生的模样——直到最后的“审判”(学生们称期末考试)中让这位看似完美的新王储才显露出他的另外一面:因为炼金这门课程的特殊性,考试委员会对于是否列入总学分计量展开了一系列的讨论,最后投票决定计入,两位有着执教十年经历的教授与王储共同命题——糟糕的是,亚利克斯要求附加的,占了该门学科学分半数的,最后一道实践题……手工将一块铜砖镀金。——把黄金溶在水银中会生成金汞齐。在打磨后的铜的表面涂上金汞齐后进行加热,水银蒸发后就会在铜的表面留下黄金的镀层。很多学生已经私下尝试过,好像很简单,问题是巫妖要求了镀金层的厚度,他很宽宏大量地允许学生们使用工具——嗯,您可以想象的,依然全军覆没。
不过学生们还是很喜欢他,就是不记学分的旁听生多了点。委员会任命亚历山大.萨利埃里.萨迪南德为中古语言学与炼金讲师,期限五年,首年只须授课五十小时。
还有必须提一句的是,安妮.玛格丽特.阿涅利在两个月之后非常低调地进入了国立大学法学院,就算有着两名委员会会员的推荐信(自然这是女王的授意),她依然需要像个高中生那样,老老实实地读上一年预科,如果成绩优异,注意,是优异,而不是良好或者合格,大学委员会才会酌情考虑让她入学就读——虽然国立大学早在一百几十年前就不再是纯粹的男子学校了,但法学院里的男女比例还是维持在17:1左右,而且里面有着贵族身份的女性更是凤毛麟角,委员会的成员也是为了安妮考虑,男性学生与部分教师并不怎么欢迎女性进入这个他们掌控了几百年的象牙塔,遭到冷遇与无视将会是很正常的事情,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她不会像某个男性的新生那样被剃了光头扔出围墙——为了培养孩子们的忍耐力与意志力,这样的欺负行为是被默许的,但很少会出现在女性学生身上。
她必须抓紧时间,在民众还没有注意到亚利克斯的私人问题之前,成功地成为法学院的学生,等到“戏剧”开场,她的处境会更加艰难,尤其是莉莉被再次提起之后……优异的成绩至少可以让那些非议她靠着与王储的暧昧关系入学的人暂时闭嘴。女王能让她不必担心某一天发现自己必须为某个不得志的小官员一年接一年的生孩子,也为她推开了撒丁国立大学法学院的大门,她甚至不必担心学费和衣食住行,但其他的……就得全部看安妮自己的了。
***
费力到来的时候,正是早晨6点,作为王储的私人秘书,他在一侧的副塔楼有着属于自己的卧室和办公室,如果有了什么他认为比较重要或急迫的消息,他有权直接面见王储。
王储的男仆房间都在底层,亚利克斯极端讨厌别人的贴身服侍——不需要休息的巫妖总是一夜一夜地将自己的睡眠时间消耗在顶层的实验室里或者萨利埃里家族的事情——但他偶尔会在小阳光室里看书,所以费力经过侍卫的通报,几乎是立刻在那里到了衣着整齐的王储时,还是很有点惊讶的。
亚利克斯正在观察一件非常精致的工艺品,看来像是一个缀满了花朵的14世纪的贵族女性所戴的埃宁帽(hennin)——没有面纱,费力走近了才看出那些白色的重瓣花朵都是动物牙或者骨雕刻成的,每一朵花都似乎是几秒钟前才开放的,形态各不相同,虚实相间,疏密有致,纹理细腻、光洁与上好的乳酪相似——正中镶嵌着一颗呈鲜艳的天蓝色的卵形珠,估计有着3英寸左右的直径,颜色纯正、均匀,光泽强,表面有玻璃感。质地致密、细腻——一时间他看不出是什么。
何况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和王储商讨——丹加国王突然逝世,他唯一的儿子,既定的王储将在近日内正式登基成为丹加国王——前去致贺以及见证的出使任务有着很大的可能会落在亚利克斯的身上。
次日撒丁王室发言人表示:女王陛下以及王储对于丹加国王的去世感到极大的悲伤,女王命令:王宫,住宅区,政府建筑会下半旗致哀,阿涅利首相会发出唁电表示慰问
丹加王储的正式登基典礼将在一个星期后在丹加都城的大神庙举行,届时来自近十个国家的300多名皇室贵族成员以及一些国家的高级官员将会前来参加仪式,致贺,见证。
这也是撒丁的新王储第一次正式出现在各国王公政要面前。
***
不好意思,今天因为一些事情延误了更新,明天尽量补上,抱歉。
亡灵持政 第一小节 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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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巴哈尔啊,祭拜库巴哈尔!
***
丹加的都城和撒丁一样,与国家同名,而如同字面上的意思,这个城市的房屋都是朱砂红色的砖石建造的,从城内到城外,从阶梯到外墙,从平民低矮的住宅到王宫与神庙,只有那些经过数百年岁月折磨而变得深沉,暗淡的雕刻精美的木头廊柱与石板路面是黑褐色的,或者还要加上王宫与神庙特有的圆形金顶。不过在亚利克斯的眼中看来,这个城市却更加近似于青铜,古老,冰冷,也许是因为在清晨的朦胧雾气中快速,轻盈地走来的婀娜女子们,她们无需价格高昂的化妆品或者人工紫外线就能拥有微微发亮的古铜色皮肤,黑褐色的杏眼,珊瑚色的丰满双唇的边缘都不怎么清晰,她们都穿着丹加的传统服装——一种直接层层叠叠包裹在身上的半透明织物,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温顺柔和,。
年轻的女子是丹加最先醒来的人,简单梳洗后,拎着细长的竹筒出门,竹筒里有着清水与鲜花,腰间的小包里是朱砂粉,她们一边沿着街道走着,一边将竹筒里的水泼撒一部分在路面与墙面上,这是“净罪”和“祛邪”,最后的水是为了清洗随处可见的神像,“洗神”之后,再将包里的朱砂粉涂抹在神像的前额上,再取一点抹在自己的额头上,鲜花则被供奉在神像脚下。
她们姿态优美,神态宁静,撒丁的一个随员看得出了神,差点踩上地面上的重瓣花浮雕,幸好他身边的维尔德格一把把他提了起来——这是丹加神的象征,就和神像下的花朵与朱砂色的地面,是不可踩踏和破坏的,不然轻则驱逐,重则死罪。随员羞愧的满脸通红,虽然是第一次进入丹加,但他也是有着一定经验的外交官员,却还需要一个新人来提醒——事实上,他大抵不必如此,撒丁的公开信仰是旧约公教,丹加信仰的是本国原神祗,除了对于神祗格外敏感的亚利克斯,还有和他随时可以心意相通的死灵骑士维维之外,很难有人能够做到如同丹加民众那样精确地辨认出每一个神祗的代表物——他们的神祗。
这个小插曲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引领着他们觐见“库巴哈尔”的神职人员的眉头不再皱的那么紧了。
早晨空气的冰冷与纯净逐渐被一种若有若无的甜蜜香味与愈来愈重的血腥气取代,还有几个低沉的男子声音在此起彼伏地呼喊着:“库巴哈尔啊,祭拜库巴哈尔!……祭拜库巴哈尔!”
神庙前的正方形广场上,满满地都是神色虔诚的信徒,他们都带着白色的鸡,山羊,或者黑色的水牛幼崽。大约八九个***精瘦上身的男性正在一个一个地,将这些信徒送上的活祭品杀死——他们右手所持的是相当著名的丹加弯刀,这种刀作成狗后腿的形状,刀背既厚且钝,但刀锋却锐利无比,杀戮者也是力量极大,或者说技巧过人,无论是可以一手抓住脖子的公鸡,小羊,还是需要用一整只手臂挟制的公水牛幼崽,一刀挥过,祭品的脑袋就会立刻滚落在地上,而从颈腔内喷出的鲜血大蓬大蓬地泼洒在神庙最外围,雕刻着无数重瓣花与神像,以及人类与动物交媾场景的墙壁上——当然斩杀者会在挥刀之前高呼“库巴哈尔”(当地语:童女神)之名请求女神接受祭品。
信徒在自己的祭品鲜血流尽之后,拿出朱砂粉,涂抹在被新鲜血液浸染的墙壁上,再取一部分涂抹在自己的额头,双手合十,心满意足的倒退着慢慢离开。没有人会试图抢先,或者偷取别人的祭品。
广场中央,燃烧的是白沉香,信徒们不断地往里面添加这种价同黄金的燃料。
这是“女神节”的血祭,将会和童女神的巡游一样,持续整整七天。
“库巴哈尔”所居住的三层宫阙通体洁白,只有外墙近两米多高的地方是赤红色的,除了大门上的那一排精美窗棂和檐柱,上面刻有难近母杀死牛魔等神往故事,镶嵌各类宝石。虽然早有耳闻,但撒丁众人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红色墙壁的制造过程,除了两个不死者,都有点面色不豫。
幸好可以面见童女神的只有亚利克斯和维维,以及不愿离开的费力,其他人可以找一个清静的好地方好好安抚一下自己的心情与身体。
再进去,就需要脱去鞋子了,引导者原本就是赤足拖鞋,而亚利克斯和维尔德格的靴子内也并没有袜子,只有费力有点狼狈,不过他还是很从容地将袜子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童女神殿是雕花木楼,一、二层窗户不能开启。顶层居中有一扇垂红色布幔的金窗,内室设童女神的黄金宝座,其精致可与国王镏金雄狮宝座媲美。底层为孔雀、鹦鹉、大象以及表现狩猎、歌舞、性爱的各种塑像。它被红色与白色鲜花簇拥着,底座有着亚利克斯腰部那么高,上面空无一人,墙壁上镶嵌着无数野兽与人类风干的头颅,旁边的油灯架子上一点火苗幽幽跳动,下面的一二层也是如此,据说童女神在遴选之时需要一人呆在这个门窗紧闭的大殿内,还有祭司带着狰狞面具手舞足蹈,泼洒鲜血,发出种种可怕的声音,只有一日一夜始终面色沉静,不言不惊的女童才能成为丹加人们所崇敬的童女神在人间的化身。
一个身着红衣的女性祭司从宝座后面走出,她面孔十分秀丽,只是比起外面的女郎,更加的苍白与瘦削一点,尤其是端庄地交握在腹前的双手,已经不是“嶙峋”可以形容的,她向亚利克斯点了点头,:“啊,您来了。”她说。
“是啊,我来了。”亚利克斯答道。
祭司不再说话,她抬起手臂,双手互击3次,轻声呼喊道:“库巴哈尔!”
铁锈色的绸缎卷在青黑色的石砖地面上滚过,人们首先看到的是一只***的,雪白的小脚踏在上面,然后是层层叠叠的鲜红缎袍,同样纤小的手,繁琐富丽的宝石胸饰,最后是毫无表情的面孔——属于一个只有四五岁的孩子,黑鸦鸦的头发被盘起来,装饰着胭脂色的鲜花冠冕,额头被涂满了朱砂,中间是一只画出来的黑眼睛,而那双真正的深蓝色眼睛和它一样没有一丝孩子应有的活力与生机,也不曾因为这些不熟悉的人而带上些许好奇或者惊恐的色彩。
费力隐蔽地打了一个寒颤。他不想再去看那死亡般的眼睛,所以将视线下移,小女神的腰饰让他无来由地赶到熟悉——这种颜色与质地和那天殿下拿在手里欣赏的头冠非常的相似,连重瓣花的样子都一模一样,花朵下方一样垂着白色的骨管——那是人类的指骨!完完整整的,一根也不少的,至少有十来个人的指骨犹如缨络那样被金线串联在一起——费力后知后觉地想起,按照丹加古老的诗歌描绘,女神确实是戴着骷髅的冠冕,腰间垂着人类的手臂……
亚利克斯不语,双手合十,后面的维维和费力立刻跟着照做。
小女神在祭司的帮助下坐到黄金的宝座上,几乎是下意识地,右手轻轻蘸了一点朱砂盒子里的红粉,要求见她的人都是为了寻求女神的赐福,但当她伸出右手的时候,这个黑眼黑发的异乡人并没有如同以往的那些信徒充满喜悦或者像那些抱着无所谓或者游戏态度的使节们走上前来,把头低下,露出自己的额头。
亚利克斯用深黑的眼睛看着她说,:“我不信仰你,库巴哈尔。”
……小女神抬起自己为点吉祥印而略微俯下的身体,面上的表情没有一点改变,她的眼睛没有焦距,好象可以透过眼前实实在在的人体,墙壁,大门,看到外面的世界。
您没有家,没有乡里,这里是您的宫殿,人们将这里装饰的金碧辉煌,你所需要的一切,我们都可以为您准备齐全;
您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国王是您的兄长,国家是您的姐妹,伺候您的祭司只是您的仆人,民众比空气还不如,是尘土、渣滓、工具。不管您说什么,都得遵从,因为只有您的赐福,可以令他们安宁。
您不能离开这里,到那些森林,湖泊,店铺与小巷中去,只有在属于您的六个节日中可以出现在都城的街道上,我们为您准备了华丽舒适的轿子,是檀香木做的,雕刻着精细的花纹,上面堆满鲜花与丝绸,在宫殿之外,您的脚绝对不能碰到地面,碰到地面,你的身体就肮脏了,而肮脏的人类身体,是不能容许成为女神化身的。
您不需要自己动手吃饭,洗澡,穿衣服,戴上首饰,化妆,祭司们会为您做的,这是他们最为荣幸的事情。
您的衣服都是丝绸的,只有白色,紫色,金色,红色,这是最尊贵的颜色,您的首饰都是金的和银的,上面镶嵌着绿松石,红玉,玛瑙。
您只可在宫殿内说话,但最好少说,不要笑,不要哭泣,不要面带怒容,不要表达任何情感。人们会因此恐惧不安。
您绝对不可受伤,不可流血,如果您流了一滴血,您的神力也会随之流失,我们会回报大祭司,而大祭司会回报国王,他们会选出新的女神,而您只能带着一枚金币一袭红衣回归凡俗——所以您要珍惜,爱护您的身体,就算在宫殿里也不要随便走动,跳跃,奔跑,更不能随便拿什么东西,那上面也许会有刺——您也没有必要那么做,无论什么事情,只要吩咐那些仆人就可以了。
您没有名字,您就是库巴哈尔,这个名字将会伴随您一生,
您是女神。
***
“您想要做什么呢?殿下。”费力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让他胆战心惊。
“啊,我只是想见一见活着的女神。”亚利克斯轻描淡写地说道,他们已经离开了那个阴森血腥的神庙,身处于热闹的街道上面。他的外套口袋里装着一张女神的照片,真有意思,这个国家的民众是那么的崇敬他们的女神,却完全不在意地将她的照片与火柴盒放在一起,卖一样的价钱。
作为被撒丁,东加,罗斯,东大陆联盟四国包围的内陆国家,丹加成功地靠着虔诚的信仰与凶悍的原住民将自己的封闭与保守坚持了七百多年,而两百多年前的国王终于决定尝试性地与其他国家进行接触,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外界的绚丽多彩与千变万化,会像海啸一样将小小的缝隙疯狂地扩大到足以容纳任何事情发生的地步——人们不再盲目地相信祭司与国王说出来的每一句话——譬如现在的丹加王储,未来的丹加国王,他的父亲做出了一个错误之极的决定——将他送到西大陆联邦读书——十年的教育,足以改变一个人,尤其他还是个青涩少年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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