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持政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九鱼
那个男仆挺机灵,他从另一个房间拿来了一整套的鳄皮皮具,可以很好地将几乎有着他身高的大剑固定在维尔德格的背后,维维抚摸了一下横过胸前的肩带,上面镶嵌着成排的,没打磨过的黑曜石,“这是什么?”
“方索斯三世的箭囊背带。”费力说道。:“上面的宝石据说可以暂时用来抵挡刺客的刀剑。”
“腐朽的贵族。”维尔德格咕哝。
“你很快也是贵族了。”费力说。
“现在还不是。”维尔德格反驳——他的骑士名号还得等到亚利克斯正式成为王储之后再予以册封——与罗斯不同,撒丁的骑士已经可以列入贵族行列。这也可以说是萨利埃里家族的一个妥协,原本亚利克斯想把维维留在煦德身边,煦德说:“干掉我,最多得到一个地下的西撒丁;干掉你,可以得到一个国家。你觉得我们之间谁比较危险?”
如果当众被拦腰打成两截或者掀掉头盖骨,也可以说“亚历山萨.萨利埃里”死了,因此巫妖只得默认了这句话。
此时的萨利埃里庄园里,有着萨利埃里姓氏的人们聚集在煦德的书房里。
这个色调深沉,装饰简单的古老书房里有这两样不怎么协调的东西,一个固定在墙面上的32英寸液晶电视,以及伫立在角落,一个足有两人高,一人多宽的,镶嵌着宝石,玫瑰藤金框的长方落地镜,现在屏幕与镜面都还是黑蒙蒙的,什么都看不到——镜子是巫妖连续几个昼夜奋战的得意之作,功能类似于视频电话,亚利克斯到撒丁都城的当夜就测试过,除了不能触摸之外,和真人毫无二致,当然,投影只有萨利埃里众人可以看见——兴致勃勃地与彼方的小儿子交谈了一番之后,堂.何赛总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熟悉,但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儿看到的。
“别紧张,卡梅,还得等一会,仪式在半小时之后才开始。”
索尼娅握了握卡梅的手,虽然她的手也是忽冷忽热,心脏也跳得特别快。
亡灵持政 第九小节 母子(下)
费力.德.朗巴尔出生后的第七天就由撒丁的大主教亲自施洗,但说句有些渎神的话,他从来不认为是世界上会有与生俱来的高贵之说。
但殿下或许应该例外,他从缓缓敞开的大门中走进来,微微地蹙着眉,但并不让人觉得冷酷或者无礼,倒让人觉得让他不愉快是一种罪过;黑色的头发和黑色的眼睛与雪白的丝绒长袍相得益彰,袍子按照传统做的非常长,一直拖到暗红色的地毯上,只有走动的时候才能隐约看见藏在里面的白色皮靴,上面用金线绣着一打以上王室的标志,百合与玫瑰围绕着它们,镶嵌着蛋白石的纽扣在长长的襟边形成一条精美的饰带,腰带上缀满了钻石和碧玺,肩膀上半披着一件边缘镶嵌着白色貂皮的鲜红色天鹅绒斗篷,遮住了一整个背部,还有胸膛左侧,奢华的宝石项链随着他的步伐时时从蓬蓬的绒毛下晃出来。
“哎呀,亚利克斯宝宝可算是如愿以偿了,他简直就是一只镶满了珠宝的古董钟。”同样被迫打扮了一番的维尔德格想,他挺高兴看到亚利克斯没有拿下小指上那只标志着萨利埃里家族的青铜戒指。
亚利克斯走进来还不到一分钟,大门又一次被打开了,这次走进来的是女王,身着一件造型保守的深红色天鹅绒皇袍,有着高高的立领,身上黑色的天鹅绒斗篷领口被被黄金的丝绳拢在锁骨下方,,肩佩饰有她祖父和父亲像章的绶带,盘起来的银色头发上带着巨大的钻石皇冠,她的表情、动作,和周身散发出来权力者的信心,无不迫使房间里所有的人都低下头去。只有亚利克斯,还是站立在原地,他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来吧,我的孩子,和我一起到阳台上去。”女王这样说道。
这个房间非常特别,因为它面对着王宫广场,当国王要向民众发表演讲或者宣布什么事情的时候,就会走到那个大大的阳台上去,精美的地毯中夹杂着金银丝线,下铺着厚重的柏木,走起来无声无息,而他们身后的墙壁前则是皇帝的宝座与黄金的华盖,两头镀金的白银狮子一左一右守护在侧,栩栩如生。
侍卫们将厚重的织锦缎帷帘推向两侧,半圆形的阳台展露在众人的眼前,灿烂的光线倾泻在白色的大理石上面,因为四周没有任何参照物的关系,它看起来像是一座精美的悬崖,而下面一波又一波的,充满了期待与喜悦的呼喊声,就好像是拍击着悬崖的海浪了。
女王走在前面,按照礼仪,亚利克斯落后两步,当女王出现在阳台上的时候,所有的声音突然消失了,亚利克斯没有感受到一丝魔法波动,否则的话,他一定会以为有人释放了大型的“阻碍音波”。短暂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亚利克斯听到有人在呼喊:“天佑我王!”然后所有的人都喊了起来:“女王万岁!天佑我王!”欢呼一声高过一声,等到他们逐渐平静下来了,女王将右手按在了心脏的位置,当她开口说话时,广场再一次寂静无比,女王说:“天佑我民!”“天佑我王!”下方的民众如同唱和般的齐声喊道,这一次的欢呼声足足持续了两分钟左右。如是者三。
这份热诚绝对不是伪装,也不是冲动,至少这些高呼着天佑我王的人是真心爱戴着这个年老的人类女性的,虔诚的,火热的,犹如信徒簇拥着他们的女神。
巫妖冷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在费伦的两百余年里,他不仅仅能从那些冒险者的脑浆中获得相关的记忆,而且那些被自己的民众背叛与驱逐的王族成员,也有不少会逃到亡灵塔周边的无回森林中来,有的是真的走投无路,有的却是拿出了珍贵的东西想要借此换取半巫妖导师的帮助——后者不但喂饱了导师的宠物,而且还丰富了导师的宝库,他们的记忆则更加真实地说明了一个王者的存在意义——正如导师所言:“国王是一种最为绝妙的祭品。”国王的权力不是建立在暴力的基础上,也不是建立在玩弄权术的基础上,而是确确实实建立在为民众谋求福祉和利益的基础上,但他毕竟也是一个正常的人,他有自己的感情,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喜好……最明智,最理性,最可靠的王者,也总会有行差踏错的时候。不过民众从不考虑这个,当国王不能按照民众的意愿履行他的职责的时候,民众会废黜他,毫不留情地将他处死——甚至两种势力派系彼此争斗不休的时候,夹在其中的国王一样会被无情地粉碎掉,就算他没有任何错误也是一样。
现在民众的热情如火,也总有一天这份如火的热情会将你焚烧殆尽。
或许这个国家需要巫妖,但巫妖并不需要这个国家。
亚利克斯冷酷地想,结束了短暂的神游,周遭第四次陷入寂静。
“在此,按照撒丁宪法以及王室传统……我任命亚历山大.萨利埃里.费迪南德为王储,并将赋予他王储应有地权利和利益。”女王微笑着微微侧转身体,注意不朝向装在玫瑰花团中的麦克风,向亚利克斯点了点头:“来吧,我的孩子,让你的人民看到你。”
亚利克斯走了出去。
他相当高大,还有一张有着鲜明撒丁特色的英俊脸庞。庄重、高贵,优雅,周身所散发出来的威严足可与女王匹敌,顾盼间,更是显得沉静内敛,稳重而可信。贵族们和平民们站在一起,忘形地为他们的新王储欢呼起来。
现在只有滞留在阿涅利首相办公室中的议员们,以及他们的首领感到不快活。
“欢呼吧,欢呼吧,愚蠢的家伙们,你们总有一天会因他而流泪的!“其中一个议员拉着窗帘窥伺着沸腾的广场,喃喃自语,他心有不安,因为在王储的问题上,他是投了反对票的。像他们这种没有什么家族支持,也没有什么关系与根基的平民议员来说,一个王储拥有的权力已经够让他们忌惮的了。
“他也许真得非常可怕,但毫无疑问,他有着很大的魅力,令无数人为之疯狂的魅力。”他的同僚在他身边轻轻地说——他比前者更得阿涅利首相的信任,也能看到更多的资料。
“我不明白,女王出现的时候他们也不都是这样欢呼不止的?”
“呵……”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下属的窃窃私语阿涅利并没有听得很清楚,也不关心,撒丁的首相面色严肃地坐在办公桌的后面,认真地思索。
他必须尽快找出一个对策。
***
“你知道吗?”女王说道:“我在二十八年里曾经无数次地幻想过你就这样站在我的身边。”
“但我更希望你能像这些普通的民众一样开开心心地有着属于自己的生活,他们没有很多钱,也没有很大的权利,但他们可以随时拥抱自己的母亲,而不是相隔一个手臂的距离点头行礼;想和自己的孩子共进晚餐也不必发正式邀请函;可以找个傻乎乎大自己二十岁或者离过婚带着孩子的女朋友,也不会担心随时会有什么极端秘密的‘性丑闻’被报纸大肆宣扬——即便你根本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不道德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不会每时每刻都有这么几个人甚至国家日夜祈祷着你立刻死掉……我是真的想过,让你像个正常人那样的过日子。”她向民众们挥了挥手,隐蔽地,轻轻吸了口气:“我有的时候会坐在这里的窗口,看下面的人来来往往,你6岁的时候,我就去看那些背着书包的小孩子,想着我的孩子也正要读书了呢,再过个4.5年,我会在视察学校的时候去看看学生们的作业,那些1分的,2分的……5分的,猜想你会像我一样喜欢物理还是像你父亲那样喜欢文学;等你18.19岁的时候,我就去宫殿后方的房间住,每天早晨都会有接受传统军事训练的男孩子们从下面的王宫大道上列队跑过——我以为我这辈子就只能这样想想啦……”
礼炮轰鸣,女王在白色的烟雾遮挡了民众视线的时候抓紧机会回头对亚利克斯笑了笑。
“所以呢,”她回过头去:““别不高兴,我的孩子。”虽然亚利克斯很多时候都是一张面部神经失调的脸,但也许是母子天性,女王总能察觉到他的情绪,尤其是在他不高兴的时候:“相信我,”女王说:“做个国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她继续说道:“当然,我知道对于你们年轻人来说,今天就知道之后的两个月里的每一天每个小时每分钟自己要干些什么确实是件非常枯燥的事情,但我们总能从里面寻找一点乐趣的。”
她在斗篷的遮掩下,轻轻地抓了抓亚利克斯的手指。
“我会保护你,即便是教廷,也不敢威胁撒丁的王储——不必考虑那些繁琐的礼仪,那些无聊的政治,那些可笑的报纸——你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可以了……我相信你是个好孩子。”女王信心十足地说:“如果你真的不想做这个国王……等你的事情解决之后……或许我们可以尝试一下完全共和?怎么样?撒丁共和国,听起来也很不错……”
亚利克斯沉默着。
女王坚定地握住了自己孩子的手,她的手指在轻微的颤抖,太好了,她想,他没有拒绝。
***
“卡梅?”
索尼娅担心地看着卡梅,这个坚强的女人不知何时泪流满面。电视直播当然无从知道女王说了些什么,作了些什么,但巫妖设置的魔法镜却真实地再现了亚利克斯身周三英尺之内的一切。
“啊,我没事。”
卡梅看了看担心地望着自己的小姨子,还有皱着眉的丈夫和面带忧色的长子,微笑着说:“我只是觉得……”
“亚利克斯有一个这样爱他的妈妈,真是太好了,我真得很高兴,我太高兴了……”
她的眼泪在灯光下犹如珍珠。
(预告,下一章——君臣。)
热诚感谢风水引,不死系亡灵,碧树西风,好书与批判,leafandleaf大人的打赏···也感谢诸位的热情点评·]
亡灵持政 第十小节 君臣
在前往王宫的马车上,安妮在扇子的遮掩下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
她在阿涅利首相府邸的房间里没有电视也没有收录机,但万幸的是她还有一只微型可收音的mp3,在下议院的投票结果出来之后,她立刻拎着早已准备好的行李下楼,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自己的父亲回来之后定然勃然大怒,自己一定会成为怀疑对象——不,是证据确凿的现行犯,被阿涅利首相批发拘捕令,审判,处刑——凭借着她对自己父亲恶劣程度的深刻理解,很有可能是直接将她嫁给某个想要收拢的下议院人士,一般来说,这种家伙最为擅长的就是无所事事,高谈阔论,推卸责任与怨天尤人。首相的女儿或许能在一时间让他感激涕零,但一旦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从阿涅利的女儿身上得到什么好处的时候……冷藏无视算是他们最为客气的一种做法。
不是没有佣人想要阻拦,不过安妮早有准备,她上次可是预先向外公索要了两个强壮的男仆,他们护着安妮一路冲下楼,而外公的车子停在外面等候着她。
从车厢的后窗望出去,阿涅利首相的灰色宅第越来越小,终于消失不见,安妮按了按自己的胸膛,吐出一口长气,感到有着几分好笑,自己是在离家还是在逃狱?不过——自己也总会回来的,以另外一个身份,自由而高贵的……敬请耐心等待,阿涅利首相。
不过她很快就有点后悔,老外公在入夜时分就回来了,一个晚餐时间全都是他一个人在不顾礼仪的喋喋不休,女王是多么的高贵,优雅,王储是多么的沉稳,英俊,欢呼的声音又多么的大,人们是多么地拥戴他们,自己的选择多么正确,及时。最重要的是自己为此付出了多少巨大的代价和无数的人情……;万幸的是他还没在含着食物的时候就开口说话,不然安妮可真的要当即离开餐桌了。
老贵族一会儿欢喜,一会儿忧愁,他想起草一封祝贺信,向女王以及王储表示自己最为深厚的热爱与忠诚,顺便提一提自己在此事上所尽的一份“微薄之力”,但又觉得这样太过莽撞,有可能引起女王的反感;不过一刻钟之后他又咬牙切齿地认为不写信的话,一些卑鄙小人会乘机抢夺他的功劳,于是他口授,安妮书写,却在信件开头就纠结住了自己的脑子,“是致女王,还是女王与王储,或者女王,王储?”……他在书桌前面踱来踱去,珍贵的天青石墨水都快干了一半,信纸上还是空荡荡的。安妮则努力支持着自己的脑袋不要东摇西晃的,可眼睛总是不受控制的闭起来,前两夜她紧张的根本没能睡着。
外公在试图向外孙女儿咨询意见的时候发现她昏昏欲睡,他倒也没生气,只是咕哝了一句:“无忧无虑的年轻人。”就吩咐女仆带着安妮去她的卧室休息了,自己一个人在书房里冥思苦想,结果第二天早上安妮在餐桌上没看到自己的外公,询问外公的男仆时,才知道老贵族在书房忙到黎明时分,浪费了三瓶价格高昂的矿石墨水和一打手工暗花信纸,最后的成果是一篓废纸团儿。现在他还在自己的卧室里补眠呢。
大概命中注定他也得和自己的外孙女儿一样与睡眠无缘,早餐刚结束,女王的一位贴身女官就送来了正式的邀请函,对象是安妮.玛格丽特.阿涅利。这让数分钟之内就穿着正式传统长袍出现的老贵族有点失望,不过他很快就振奋起来,为安妮搬来了全套她的外祖母曾经穿过的传统礼服,这是一件深蓝色的丝绒绣花礼服,式样简单,首饰也只有白银花冠和配套的项链而已,“越少越不会出错。”老外公得意洋洋地说,给安妮披上和衣服质地一样的小斗篷,抓紧时间吻了安妮一下:“快去,”他喜悦地满脸红光:“千万不能让陛下和殿下等待。”
他向安妮眨眨眼睛,而安妮只有勉强回他一个甜蜜的笑容。
女王没有离开中央宫殿,到她平时居住的秋日别宫去,所以马车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女官带着安妮穿过重重警卫和铺设着金边红色地毯的走廊,在接近小会客厅的时候,安妮意外地看见了自己的父亲。
阿涅利首相的脸色很差,衣服也是昨天的,有点起皱,看来昨晚也是一夜未睡,他的嘴唇动了动,眼睛中充满了对于女儿的怀疑与愤怒,但终于还是按耐住没有在肃穆静谧的王宫中爆发出来。
安妮一如既往地低下了头。
父女们谁也没有说话,就在走廊上匆匆擦肩而过。
***
“恕我失礼,”朗巴尔夫人在女仆端走剩余的茶水和点心,并且端来新的,热腾腾的红茶和新鲜的苹果派之后说道:“‘给无知的小人做好事,就好比往大海里倒水。’我觉得您的仁慈完全不必用在这种人的身上,他根本不是在祈求您的宽恕,而是在威胁您哪。”
阿涅利让这个贵妇感到十分生气,他非但没有像个失败者那样卑躬屈膝,充满绝望地哀求,希望得到女王的原谅,反而拿着自己的权力和女王做起交易来了——他可以支持王储,但安托.弗洛雷斯.加西亚必须能够光明正大的回到撒丁,没人会在明面和暗面上追究他以前的罪行,或者妨碍他发展自己的事业——“怎么会有这样厚颜无耻的人!”朗巴尔夫人说。
“也许是因为我现在很快活的关系。”女王泰然自若地答道:“所以我总是想满足别人的愿望……再说,‘世上有一种病症,就有一种药物’,别担心,朗巴尔夫人,很多时候我们只需要静静旁观就行。”
这时候,女官通报,安妮.玛格丽特.阿涅利到了,正在等候女王的召唤。
“你看,我们的药来了。”
女王微笑着说。
***
与此同时,亚利克斯与维维,正在费力的指引下,在一条条的走廊里观赏历代王族成员,重臣,情妇或者宠儿的画像,他们不无惊讶地发现,费力的解说有时会与他们以前接触到的历史文献大相径庭,这当然不是前者的错误,而是历史经过了太多粉饰与扭曲的关系。
“……葆琳,她的头发既浓又卷曲,带着淡蜜的色泽,据说非常的擅长舞蹈,人们都猜测她必定是利用这种天赋来迷倒国王的,使他为她的缘故休掉发妻,并且不惜与教廷决裂……事实上只是因为马洛斯二世觉得教廷对自己的国家太过关心的缘故,当时的王后是教皇的侄女——也就是他的私生女。”费里走到一幅画像前,:“马洛斯二世从未进过她的房间,她活到七十二岁死去的时候还是个纯洁的处女。”
他走了两步,在一幅画像前停下,“我的祖先之一,朗巴尔公爵,雅好音乐和舞蹈,且一向乐之不疲。曾经三次卷入谋朝篡位的阴谋之中,国王在第三次的时候砍掉了他的脑袋。”
砍掉脑袋,仁慈的绞刑,或者毒酒,大概是亚利克斯和维维在这本活生生的撒丁历史书口中听到最多的词汇了。撒丁的千年王朝之中,王族成员,重臣,情妇或者宠儿不知几几,居然大部分都有过被长期囚禁,虐待的经历,最后也有半数逃不过断头台和绞刑架,就算能够因为疾病死在自己的床上,也会是因为麻风或者梅毒这类可怕的恶病,这让对于诅咒格外敏感的巫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些璀璨晶莹,华丽的让人不忍释手的珠宝,它们身上黑暗的负能量所不敢接近的东西或许只有两种,一种是极其强大纯净的正能量,而另外一种就是自己这种能够吞噬与同化他们的负能量集中体——这么说来,女王身体里存在的东西……可能出乎自己的意料。
亚利克斯突然站住,那枚只是藏在了身体里,却并未镶嵌进指骨的亚历山大石发出了一丝长长的,低沉的波动,如同人类无奈的叹息。巫妖向它发出询问,却没有得到回答——如果不是‘女神’和‘金绿’的肯定,生性谨慎的巫妖肯定会强行抹去这颗宝石的记忆与感情——虽然这样做的后果将会令它沦为一颗普通的变石。
“您有什么吩咐吗?”
“不。”
亚利克斯摇摇头:“继续吧。”
***
晚餐的时候,为亚利克斯送来邀请函以及带他去餐厅的竟然是一身浅蓝色丝绸及地长裙的安妮,这是宫廷女官的装束。深蓝色属于年长的贵妇,这件衣服是女王赠送给她的。
“什么时候?”
亚利克斯的问话看似毫无头绪,但安妮还是非常快速地做了回答:“自从知道您的一些事儿之后,殿下。”想了一想,她补充道:“女孩子们之间是很难保守一个秘密的。”翡冷翠的贵族女子学院中不乏撒丁贵族以及政界要人的女儿,与直率的有些失礼和莽撞的莉莉,还有单纯骄傲的罗莎丽娅不同,出身尚可,感觉敏锐,兼之自幼就懂得看人眼色做事说话的安妮在女孩们当中有着很不错的地位。:“请恕我逾越,在回到撒丁之后,我……我非常冒失地给陛下写了一封信,说了一些……不怎么成熟的想法。”她小心地挑选着用词。
“说说看。”
“您需要的是一面盾牌。”安妮不易令人察觉地放慢了脚步:“虽然和您相处不多,但据我观察,您是一个喜欢平静与秩序的人——恕我直言,您所拥有的王冠,财富,还有您的魅力,都注定了您很难按照自己所喜欢的方式生活——会有无数美丽的女孩子会穿着婚纱,拖着神父和证婚人,拿着玫瑰花球来狩猎您的。”
巫妖的灵魂沉默地打了一个寒颤。
“而您的地位逐渐稳定之后,人们也会要求您结婚,生子,好将撒丁王室的血脉传承下去,据我估计,您最多还有十年的自由时间,尊敬的殿下,而且您在这段时间里必须有个女人,不然民众会担心撒丁王储的身体与心理的健康状况。”安妮略略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味道轻声说道:“但她也不能是个平民,至少现在不行,除非她能够经得起那些苛刻的挑剔,讽刺与明枪暗箭,莉莉的拳头不错,可是贵族圈子里面可不流行这个,那朵野玫瑰在撒丁都城的宫廷里会很快死去的,事实上这样还好,陛下担心的是她会成为某些人对付您的刀剑,毕竟您的未婚妻,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您的一部分了——所以您看,不管您是想单身,还是按照萨利埃里家族的意愿和莉莉成为夫妻,或者在将来爱上一个真正的公主,现在您都需要一个明智的,理性的,善于应付与忍耐的女伴——相信我,这是我最为擅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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