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击南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寇十五郎
整个数万平米的广场上。大热天挤得密密麻麻,汗流夹背的观众,眼睛瞪得乌溜圆,一任汗水滴答都顾不得擦拭,生怕一不留神。就错过一个精彩场景。观众们除了不时爆发的震天价喝彩声之外,其余时候,俱是聚精会神,如痴如醉。
三国使节原意想透过这演出,窥探出天诛军的实力与攻占太原过程。只是过程看到了,实力却一点没看出来。甚至不知道天诛军是用什么样的手段摧毁寿阳城、用什么样的战术击败完颜突合速凶悍的骑步大军、又以什么样的战法一日破太原三关城。结果,看着看着,三国使节全被这新奇的舞台艺术强烈吸引住了。什么窥探、什么目的,全忘到脑后,与广场上的普通军民一样,俱沉醉于这新颖的表演与故事剧情中。
当第二幕落幕。中场休息时,广场上男人嚷,女人唤,童子叫,军兵笑,人声鼎沸,热闹得象赶庙会。
而高台阁楼之上。松驰下来的文武官员们,也开始推杯换盏,润润喝彩得干燥的口舌。就在这时,文官楼阁大门开启,两排衣甲鲜明,按刀握枪的卫士鱼贯而入,然后适才那名少年再次出现,大声宣布:“天枢城主、天诛军主到!”
阁楼为之一静,随后全体文官齐齐起身,叠掌合袖。恭敬施礼。
三国使节同样起立恭迎。夏国使节不用说了,早已见识过天诛军的实力,更领教了这位天诛军主的厉害,自然表现出应有的尊重。金国使节也一样,若无奈何关全军尽没。太原城一月即破,完颜宗辅会恬着脸派出一个使节来?而且这个使节同样是天诛军一支偏师的手下败将,所以,刘使节表现得同样恭敬。
而宋使,此前与天诛军完全无交集,按宗颖与呼延次升最初的想法,这天诛军主充其量也不过是留守司统制级数。来到太原后,震憾之余,也只认为此人与王彦不相伯仲,为当世良将。但是,任是怎样的良将,对宗颖这种文官而言,也很难发自内心尊重——这不是宗颖或呼延本人的问题,而是大宋近百年形成的文贵武贱,文武相轻的制度与根深蒂固的观念问题。
但宗颖仍从容起身致礼,只因他颇为敬重的知太原府陈规,以及很是赏识的张角,都肃然行礼。宗颖自问无论品秩还是能力,都不如此二人,既然二人都庄重致礼,他也只能附翼而已。
只有岳飞是诚心诚意行军礼——无论谁能打下太原这样的坚城,击杀如此之多的金虏,都当得起他这一躬。
卫士向两边一让,一身军礼戎服的狄烈闪亮登场。
狄烈今日所穿的,便是他那件宝蓝色军礼服。从衣襟至左胸口袋处是两条金黄色的绶带,双肩横着两条金光闪闪的衔板,板上阳刻着日月之形,衔板末端垂着一圈金色流苏。腰束宽皮带,脚蹬大头皮靴,衣袖、领口、前襟、双肩等处的流金铜扣与衔板,在阁楼壁灯的映照下,闪耀着令人目眩神迷光华命犯桃花——极品女世子最新章节。
禁卫森严,群臣俯首,华服雄姿,龙行虎步,在这种种气氛烘托下,使得狄烈甫一登场,那股气势便恍如一国之元戎上将,凛凛生威,气场十足。令三国使者在这一瞬间产生一种错觉,仿佛眼前之人不是什么太行山中的天诛军主,而是一方王者。
这便是狄烈所要的效果。天诛军虽起于微末,发于山野,但从现在起,就必须要抛掉草头王的帽子。借着三国使者汇聚的良机,向天下传递天枢城崛起的信息。必须要让三国使者潜移默化地转变观念,将“拜会天诛军主”,不自觉转为“晋见河东霸主”。
至少在这一刻,狄烈达到了这个目的,至于如何巩固这效果,就要看接下来的手段了。
狄烈目光如炬,一一扫过。三国使臣中,夏国方面不用说了,由于狄烈做足姿态的“退让”,给足了面子,夏国朝堂还是满意的。而狄烈两次捉放曹吉,也使得曹氏父子心存感激,因此神态目光都甚友善。
狄烈向夏国使臣点头致意后,目光投注在宋国使臣身上。虽然被狄烈的高调出场气势所压,但宗颖与呼延次升依然能保持目光平和,礼仪规范。不卑不亢。
狄烈点点头,然后目光只是随意在金使脸上一扫,便不再理会。纵然此人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中名气甚大,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改写了历史。但在早已对历史名人免疫的狄烈眼中,此时对方也不过是个将死之人。一个将死的历史渣滓,有什么必要关注呢?
未见狄烈之前,宗颖有一肚子问题想说,但见到真人之后,在这样的场合下,反倒不便问什么了。宗颖最后只说了一句:“本使带来一些宗相公之嘱托。择日欲与狄城主一叙,不知狄城主可否拨冗一唔?”
狄烈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对宗颖道:“贵使看过适才演出,感觉如何?”
宗颖实话实说:“极好,如此演艺形式,非但娱乐军民。更可鼓舞斗志,凝聚人心,堪称一举多得。若非敌寇横行,道路险阻,本使真想借此演出队到我东京城出演一场,以振我东京军民之心……不过,本使看过之后。略有一事不明,还望狄城主赐教。”
狄烈这时已端坐于主座之上,闻言向宗颖抬了抬下巴:“请说。”
宗颖直视狄烈:“本使只想知道——贵军是用什么战术,在野战中击败完颜突合速大军的?”
此言一出,连夏国使节与金使都竖起了耳朵。宗颖这句话问到了点子上,太原战役的转折点,就在于完颜突合速驰援寿阳的三千大军覆灭之役。可以说,从那一刻起,就已注定了太原被攻陷只是个时间问题。
狄烈笑道:“本城主原以为贵使更关注我军如何攻占太原,却不想对野战之事也如此着意。”
宗颖有些赧然道:“本使原也只注重攻取太原之事。是岳统制提示,击破完颜突合速之役,方为太原之战重点。”
“岳统制?”狄烈目光投注到宗颖身侧那名青年将领脸上。龙旭述职汇报时,提到宋使方面有一个带队统制官,但没说姓甚名谁。像这样的朝见。上得了台面的就只有正、副使,带队武官什么的还欠点,所以狄烈也没着意打听。
青年将领合拳为礼:“东京留守司前军统制岳飞,见过狄军主。”
狄烈惊讶地瞪大眼睛——太意外了,这位两宋第一名人,没有丝毫征兆,突然出现在眼前。而且完全没有狄烈在历史课本的彩页上,所看到的那副渊停岳峙的王者之像。从气势上看,甚至还不如张荣——虽然两人都有一身好肌肉,但张荣个高耐看啊,而岳飞却只是个中等个子。
这是狄烈今晚头一次表现出惊讶,而且对象竟然是一个带队武将,这情形落在三国使者,包括天枢城官员眼里,都颇为惊异,对这个叫岳飞的宋军统制,多了几分留意。
历史上的岳飞,是南宋诸多将领中,比较崇尚野战决胜的进攻型将领,甚至还组织了南宋少有的骑兵部队,与金人对决不落下风权臣的自我养成最新章节。想到此节,狄烈也就不奇怪为何岳飞会分外留意土桥之战了。
惊讶过后,狄烈也就恢复常态——如前所说,他早已对这时代的名人免疫了。在这时代征伐沙场那么久,赤手空拳拉起了这么一支强军,创下若大基业,令天下诸国侧目。这样的成就,只会让这个时代的名人仰望。这自信与自豪,令他根本不会为某个未来的大能而折腰。而且,这个时空既已有了我狄烈,还会有历史上的那个岳飞吗?
不过,不管怎么说,岳飞确是一员良将,狄烈自然会给予应有的敬意,所以特意起身还了一礼,然后目光在夏、金两国使者脸上转了一圈:“诸位使节心中也有此疑虑吧?”
曹氏父子与刘豫齐声称是。
狄烈点点头:“这样好了,明日就是我太原军校学员十日一次的例行操演,诸位使节可随本城主前往观之,或有所得。”
三国使者心下大喜,这可是一个近距离窥探天诛军实力的好机会啊!高兴劲还没过,却听这狄城主又宣布一个更令人惊喜的消息:“诸位使节此行,最想做的事,当是谒见渊圣皇后。正好,皇后便在左近,诸位可随本城主前往晋见。”
渊圣皇后在此?!
这个消息,夏国使者知道,金国使者也隐约有所耳闻,唯有宋国留守司的两位使者,一无所知,偏偏此事与他们的关系最紧要。可想而知,狄烈这话真不亚于一个夜空惊雷,劈得两位宋使与岳飞目瞪口呆。
三国使节没有一人见过渊圣皇后,事实上不要说这几个使节,便是大宋朝堂,也没几个有幸一睹渊圣皇后真容的,反倒是金国那边上上下下,认得皇后的人不少。
宋国的皇后,反倒是金国人更脸熟,这是何等悲催之事。
虽然不认得皇后,但无论是宗颖也好、刘豫也罢,都认得大宋那些个皇子王公。不一定每个都识得,但只要认识一个,就可以相互佐证了。刘豫当了大半辈子宋国的官了,没少在京城钻营,所以那几老王公全认得:越王赵偲、永安县公赵儆、项城伯赵供……当然,更少不了济王赵栩。而宗颖则与济王赵栩有过一面之交。不过没人认识赵梃,靖康之变前,这位相国公还年少。
有如此之多的重量级宗室在场,后宫阁楼内那道珠帘之后隐隐绰绰的端庄丽影,不是渊圣皇后还会有谁?
三国使臣,一齐向坍陛上珠帘后的朱皇后行朝觐大礼。夏国使节曹氏父子终于心头大定:很好,一切属实,与天枢城的这个和议,订得甚好。宋使三人,无不热泪盈眶,几欲伏泣。而最后哭嚎出声的,却是金使……
宗颖、岳飞等人,无不厌恶地狠盯了这叛臣一眼,俱为其惺惺作态作呕。刘豫倒是哭得情真意切的模样,至于是真心还是作做,只有天知、地知与自己知了。
狄烈冷眼旁观,清楚看到,宗颖、呼延次升等人,拜见过皇后之后,再看自己时,眼神已大为不同:惊异、感激、钦佩、折服……还带着一点惭愧。
为什么惭愧?狄烈多少猜到一点,多半就是那份任命手诏。想也是知道,宗泽此前对他的天诛军一无所知,能给出多高的官职?而如今的他,非但是太原之主、河东半壁的实际掌控者,更有位重量级的渊圣后撑腰,其实际地位,已不在宗泽本人之下,试问你还有何资格封赏招揽?
狄烈只是朝诸使微微一笑,不再就此事多说,他要让这些人好好消化这一连串惊人消息,之后,相信会有所改变。
咚!舞台上一声巨响,提示第三幕剧,开始了。
狙击南宋 第二百八十二章 女兵汇演二周目 (下)
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一直通向迷雾的远方,我要沿着这条细长的小路,跟着我的亲人上战场……
纷纷穴掩盖了他的足迹,没有脚步也听不到歌声,在那一片宽广银色的原野上,只有一条小路孤零零……
他在冒着枪林箭雨的危险,实在叫我心中挂牵,我要变成一只伶俐的小鸟,立刻飞到亲人的身边。
在这大炎纷飞舞的早晨,战斗还在残酷地进行,我要勇敢地为他包扎伤口,从那血火中把他救出来。
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我的小路伸向远方,请你带领我吧我的小路啊,跟着亲人到遥远的边疆……
第三幕一开始,就是一名身着墨绿色军服的女兵,骋骋袅袅,屈腿拧腰,斜坐于舞台中央,身后是假山松柏,还有错落有致,或坐或卧的女兵。
这清婉动人的歌谣,就从这女兵丰润的红唇中流泄而出……在舞台上方十余枚硕大铜镜反射的强光下,女兵的容颜纤毫毕现,但见她黛眉修长、明眸流彩、鼻如玉管、唇齿芬芳,轮廓丰润秀美,身姿娇柔玲珑。华灯聚焦之下,广阔舞台之上,宛若在水一方之伊人。
在女兵空谷黄莺一般的歌声中,身后的女兵们慢慢站起,和歌而行,以主唱女兵为中心,围坐成一圈,然后一齐引吭合歌。此时长萧短笛、琵琶锦瑟,一并响起。歌声婉转,乐声悠扬,在浩瀚星空下,广袤原野间,一遍遍流淌……
先前还吵嚷喧嚣一片的广场上。此刻却安静如眠,聆听这荡涤心灵的清音。
这首歌曲,自然又是狄烈的“杰作”:前苏联名曲《小路》。
歌词十分贴切女兵的视角,囊括了天骄营、天使营及天簌营的各部女兵职责,只是稍稍改了几个词句。比如“爱人”改为“亲人”。“弹雨”改为“箭雨”、“炮火”改为“血火”,这样一来,词意便顺畅无碍了。
音乐是一种神奇的东西,不仅跨越国界,同样也可以跨越时空。上溯八百年,在宋朝这个轻歌慢舞的时代。这首节奏舒缓、略带几分异域风情,却又能深深打动人心的歌曲,同样令人沉醉。
文官们都是饱读诗书,通晓音律的达人,自然很容易为动人的旋律所感染,一个个闭目晃头。沉醉其间;武将们的音乐细胞或许没文官那么发达,但那直朴的歌词,就足以打动战士坚强而敏感的心灵;而士兵与百姓呢?事实上,他们才是最有艺术感觉的人,也是最容易被熨贴心灵的乐曲所打动的一群。
歌已绝,人已杳,幕布也已合上。台下数万观众。依然随惯性沉寂了好一会,才陡然醒过来一般,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
曹价赞叹不已:“如此妙音,实为本使首次与闻。不知狄城主可否见赐曲目,让本使带回兴庆府,献与我主共赏?”
狄烈含笑应允。
宗颖则下定决心,定要说服狄城主,将来在合适的时候,将这一幕大剧,搬到东厩上演。
刘豫却在暗自盘算。能不能模仿这种模式,也在金军中开展起来呢?如此一来,自己在回去交卸差使之后,才有可用之处,不至于被卸磨杀驴。
陈规亦叹道:“此曲前所未闻。或可命名为《女兵之歌》。”
于是,女兵之歌就此诞生。不需慷慨激昂,不需铿锵激越,只需温婉柔和,因为温柔,是另一种力量。不需对敌,只需对己。
当所有人都在赞赏之时,曹吉也大赞不已,随后凭着自个与狄烈的熟识,悄声问道:“狄城主,适才主唱的那位小娘子,不知是谁家女儿,可否请城主探问一下。”
狄烈斜睨他一眼,似笑非笑:“不用那么麻烦,这小娘子我认识。”
曹吉大喜过望:“能否请城主安排一会?”
狄烈淡淡道:“曹指挥使就不想知道此女的身份么?”
曹吉讶道:“不是歌伎么?”
“谁告诉你她们是歌伎了?今晚登台的多是女兵,没有一个是歌伎。”狄烈瞪视曹吉,一字一句道:“那位主唱小娘子姓赵,封号为柔福帝姬。”
曹吉先是懵了一下,紧接着眼睛瞠大,吃惊不已。虽然亡国帝姬身价大跌,今非昔比,不过若有天诛军这样的势力保护,确实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夏国指挥使所能问津的。
也许是色心不死,也是许为了化解尴尬,曹吉打了个哈哈,顺口又道:“适才进来向狄城主请示节目排演的那名小娘子,也极不错。曹某一直想娶位宋女为第四房妾室……”
“那位小娘子也姓赵,当然,不是帝姬……不过她也有个封号‘舞阳郡主’。”
“那个……先前晋见渊圣皇后时,为我等斟酒那位侍女,总不会是皇室了吧?”
“那个啊……她的确不是皇室,此女名余羞花,目下正服侍本城主。”
“曹……曹某有些内急,先……先失陪,恕罪、恕罪……”
后宫阁楼那边,嬛嬛秀美的脸蛋潮红,胸脯起伏,一个劲地问朱皇后与诸姐妹:“行不行?我适才唱得行不行?这么多观众,我觉得声音都打颤了,腿都有点软,还好是坐着……”
赵串珠笑嘻嘻道:“二十姊唱得很好啊,看下面观众的反应就知道了。”
赵圆珠灵动的双眸朝文官阁楼那边一瞟,咬着嬛嬛的耳朵道:“二十妹唱得如此情真意切,可是心有所感?”
刚刚卸妆从舞台下来的赵玉屏,边扣耳坠边嫣然道:“我就围坐在二十妹身旁,她那双眼珠子,可是半分不错地盯着那个方向那个人,因此才能唱得如此柔情百转吧。”
嬛嬛既羞且喜,嘴里却道:“先贤有言。咏曲以‘寄情’为上,先有情,才可传情,你们胡乱猜测什么。”
总导演赵檀香也半是解围,半是给予肯定赞道:“柔福将此曲演绎得很好。唱出了我们女兵的心声,颇有几分绕梁三日之感。”
可惜我还不是女兵啊!嬛嬛轻叹,瞥了珠帘后的丽影一眼,正是皇后,阻止了她数次应征之举。
珠帘后很安静,今夜发生了太多的事。不光三国使节要好好消化,同样也需要她这位皇后好生思量……
……
观演阁楼里发生着各种小插曲,而大舞台上,则在上演着一出情景剧。
故事的主角,是郭大石。时间,则是天诛军夜破太原之后的翌日。
郭大石接受了出使真定金军大营的差事。从补充师营地赶回平定城,在平定府衙交接了符信。郭大石回到自己新婚不久的家里,继娶的妻子辛玉奴已经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她帮扶丈夫卸下崭新的皮甲,服侍他盥洗后,端上酒肉菜蔬。郭大石端起酒碗猛喝了两口,听辛玉奴说起因得他回来的信太晚,家里的肉类已尽。又来不及去集市,便到隔壁的周家借了一块牛腱膀,给他烧制晚餐。
郭大石愣了一下:“你说的是周定远副都头的孀妇杨氏?”
“是啊,杨氏妹妹也可怜,新婚不过数月,周副都头便战死,她又有了身子。好在军主对这些战死兵将照看抚恤甚厚,周副都头又定为一级烈士,葬在英烈峰烈士陵园,按月有恤金赡养家眷。宋妹妹说她一定要把周都头的骨血养大。将来承继周都头的宗胤。”
郭大石神情激荡,将酒碗一放:“娘子,你去请杨氏过来一下,俺有话告诉她。”
辛玉奴起身去请邻居,郭大石把房门院门打开——宋氏是新寡之妇。这样示人光明。
郭大石端着两碗酒站在房门外,当辛玉奴陪着素服的杨氏来到自己的院中,他让辛玉奴接过一碗酒捧给杨氏:“周家嫂子,俺告诉你一件大事,太原府城已经克复,上万金贼尽数授首,金贼巨酋银术可被阵斩。从太原到平定的各府县城池全部归属天诛军。定远大哥英灵不远,应该为此欣慰了。”
宋氏也是汴京被俘的士女,其夫死于战乱,在随着易水之畔被解救的数万宋俘,一同前来天枢城的路上,与周定远相识相扶,后定居成婚。她合着郭大石的祈词,把酒洒在地上,祭奠再婚的夫婿。
郭大石捧起酒碗,饮了一口继续说道:“如今金军数万兵临井陉关,俺奉府君之命,前往执行任务。沙场无情,万一俺不能归来,拜托沈人看顾我家玉奴。”言毕躬身施礼。
杨氏也是大家出身的士女,言辞大方,她腰腹粗硕不便还礼,但还是认真地回答:“都头只管为军主效力,奴家一定和玉奴姐姐相互帮扶依凭,让官兵兄弟无后顾之忧。”
天色微明,郭大石出发去真定了,辛玉奴帮他穿戴好甲胄,泪水盈眶的扶他跨上战马,她走到院墙角落,那里放着一个薄绢包裹的木函。辛玉奴先狠狠地用脚在上面踏了两下,才抓住帛带把它提起放进马后的箭袋里。她倚门望着郭大石的战马绝尘而去,泪珠成串的流下来。
郭大石坦然的出了井陉关门直抵敌寨,他步履铿锵的走过宗辅亲卫摆布的刀丛路径。
幕后有旁白道出他此刻的心声,十余人汇成的合音如滚滚夏雷,回荡在舞台上空:“一年前他曾在金军的俘囚行列中卑微的忍受鞭笞驱迫,无助的看着妻子玉娘被掳走蹂躏而死,而今天他坦然地走进金军大帐。面对着在河北几乎可以吓止儿啼的讹里朵、撒离喝的凶悍面孔,他并无丝毫畏惧神色,他已经杀死过数以百计的金环金兵,谋克蒲辇不在少数。他对得起妻子对得起百姓,生死有何可惧?”
反而是完颜宗辅、撒离喝等十分纠结。对这个郭大石,撒离喝恨不得亲手用狼牙棒砸碎他的脑袋。当日井陉道上,就是这个人,屠了他部下那么多精锐,自己都差点填了进去。但天诛军攻占太原府之后,天枢城已如鲤鱼跳龙门,今非昔比,再不可视之为寇。今后金国难免也要向天枢城派遣使节,他们开了杀使的头,完颜家郎君们谁还敢出使天枢城?
舞台上,扮演完颜宗辅的演员,在揭开木匣的一瞬,大惊失色,双手颤抖,木匣翻落,一颗披头散发、满是血污的“脑袋”滚跌出来。
“银术可!”“完颜宗辅”掩面悲呼。
下面的观众再也忍不住,齐声高呼“银术可,死得好!”千万人齐声大吼,声震山野。
台下三国使节中,曾领教过金西路军这位悍将厉害的曹氏父子,面色微变,心下暗自庆幸;金使刘豫,则是面色既难看又尴尬;唯有宋使一行,赞笑不已。
舞台上的旁白继续:“郭大石抱着必死的决心出使,但他没有遇到危险,没有再次做英雄,他走出金营,跨上战马,英姿豪迈的纵马驰回关城。”
三天后的平定城内,辛玉奴和邻居杨氏做着针线活计,街上传来一阵马蹄声,这对她们已经习惯了,但是这次院门的铜铃被拍响了:“娘子,我回来了。”那是郭大石兴奋的声音。
两个女人打开院门,郭大石的甲衣上尘土叠叠,他一手牵马,一手抱着沉重的甲盔,但精神亢奋,他高声对自家娘子说:“金兵逃跑了,被我吓跑了!”声音嘹亮响彻街巷……
“金兵逃跑了,被我们吓跑了!”
广场上军人区域的天诛军官兵激动之下,按捺不住,此起彼伏地高振呼应和,胳膊高举,拳拳如林。
“金兵逃跑了,被我们吓跑了!”
被热烈气氛感染的圈里圈外的百姓,也跟着齐声举臂高呼。
初时这声音嘈杂纷乱,哄闹无序,但随着一声声地高呼,军民的声音渐渐融为一体,整齐、有序。
这数万军民呼声汇聚一起,澎湃有力,扬眉吐气,声遏行云,响彻天地……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