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史有前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简梨
“严重不过流放,轻松就是革职。”史仲竹回答到,即使圣人再怎么厌恶世家,也不会直接杀人,世家姻亲关系复杂,一个不小心就是朝政动荡,刚刚经历了诸子叛乱的圣人,肯定不希望朝政再起波澜。
“若真到了流放的地步,我想请表哥帮忙保住我生母的嫁妆。”魏贞娘请求到:“我母亲早早就去了,算是无辜的女眷,嫁妆这些年一直是我在经营,我已经大致整理好了账目。”魏贞娘说完,从袖子里取出一大卷账簿,放在高几上,推到史仲竹面前。
“表妹,不至于此,你收起来……”史仲竹吓一跳,厉声说到,说到半路就往外散东西,你这和贿赂有什么两样,难道史家还贪图魏家先夫人那点东西?
“表哥误会了。我没有看低表哥的意思,世人都说金银是俗物,可是没有这俗物,日子又如何过?”魏贞娘从小失母,魏家家风再好,也足以让她意识到没钱寸步难行。
“你想做什么?”
“万一圣人流放魏家,请表哥用这笔嫁妆保住康哥儿。”魏贞娘口中的康哥儿是魏岩和魏史氏的幼子魏康。听魏贞娘这么一说,史仲竹就明白了,长子魏靖今年十岁,过了七岁的坎儿,大越律法规定,七岁才可以免责,魏康现在只有六岁刚好能保住。
“你呢?”史仲竹问。
“父母罹祸,子女安能置之度外。”魏贞娘幽幽的叹口气到。她是女子啊,就算她的年纪和康哥儿一样大,估计父亲还是为选择保存康哥儿,况且她没有生母,好运不会向她倾斜,倒不如舍了母亲的嫁妆保住魏家的血脉,只为这个,父亲嫡母也会高看她一眼。
“流放之路,千难万险,可不是你一个闺阁女儿能受得住的,会很苦!”
“贞娘不怕苦!”
看着魏贞娘单薄的身体,史仲竹怜惜到:“我可以娶你。”
魏贞娘猛的抬头,看着史仲竹认真的眼神,突然,抑制不住的留下泪来。她从父亲下狱开始,就把自己伪装成铜皮铁骨,家中嫡母已经慌了,两个弟弟又年幼,她不撑起来,等不到魏岩定罪,魏家就垮了。和史仲竹说话的时候,她假装自己是没有感情的,一切都用利益衡量,只希望能保住魏家最后的希望。只是,只是她也累啊,她也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遭逢巨变,焉能不怕?
魏贞娘起身,深深的福了一礼,擦了擦眼泪到:“多谢表哥,有表哥这句,贞娘就不觉得苦了。”
“我是说真的。”史仲竹再次强调。
“我知道,所以我不能这么自私,若魏家真到了抄家流放的地步,表哥天子骄子、少年英才就更不能娶我。你该娶一个对你仕途有益的妻子,再不济也该是一个家世清白的妻子,你的妻子不能是罪臣之女,你的孩子不能有一个罪人的母亲。”
“我知道,总会有办法的。”史仲竹安慰到,办法总比困难多,不是吗?
“没有办法的。”
“也许,纳妾?”史仲竹试探道,今天魏贞娘深深的震撼了他,让他想不顾一切的娶这个姑娘为妻,所以他忍不住想在肯定一下,这是一个真正懂他的人,还是又一个吉牡丹。
魏贞娘抬头看了史仲竹一眼,脸上并没有被侮辱的表情,突然绽开笑容到:“表哥不必试探我,‘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妻是嫡妻,子尽嫡子,内情和睦,家无横祸’,我知道表哥是不赞成纳妾的”
“你知道。”史仲竹才真正吃惊了,他写的这些文章,都是小范围流传的,看来魏贞娘是真正关注了自己。
“你赞同吗?”
“吾之心声。”
史仲竹看着魏贞娘严肃的脸,知道她没有说谎,而今社会主流还是妻贤妾美,妾是玩物,白天伺候女主人,晚上伺候男主人,就是干御史的、素以端方刻板著称的魏岩也保留这份世家风流,养了一屋子家妓,魏史氏也从来没有把这些事当成是麻烦,甚至她也爱看家妓的歌舞表演。
若说刚才史仲竹有五分愿意,是处于道义责任的要求,如今便有九分满意,是找到了价值观相符的人,这样的人刚好是自己的未婚妻,又何必再起波折。
“表妹,贞娘,我会想办法救你们的。”
魏贞娘看着史仲竹认真的模样,感慨他的重情重义,却也不敢连累他:“表哥不要为我费心,我宁愿自己死了,也不愿拖累你,你知道我娘的,我和她很像,为了保护所爱,总是不惜自己一条命的。”
魏夫人就是为了保全魏贞娘,自杀身亡的,史仲竹知道。
红楼之史有前例 第49章 千古乞情书
“我是你所爱吗?”史仲竹笑问。本以为魏贞娘会羞红了脸,低头不敢答话,没想到,魏贞娘注视着史仲竹的眼睛,声音坚定的回答:“是!”
“那我娶你不正好吗?”
“不好!”魏贞娘不愿再多谈这个话题,站起身来福礼,到:“一切就拜托表哥了。”说完,不看史仲竹,带着秋霜出去了。
走出保龄候府的大门,把自己融进屋檐下的阴影里,魏贞娘使劲怕打自己的脸颊:今天真是太大胆了!脸上一阵羞涩,突然想到,这样大胆的日子,以后想过也没有了,脸色又白了下来,勉强收拾心神,小心躲避着回了魏府。
如今,史仲竹在养心殿的日子也不好过,圣人整天都保持着低气压,身边的人也大气都不敢出,连高伟这样伺候了几十年的老仆,也小心翼翼的。现在最能惹圣人生气的就是魏岩,史仲竹和魏岩毕竟有亲戚关系,他也怕圣人迁怒于他,因此也不敢装怪搞笑,老老实实的办差。
荆远过来关心到:“耀昀,你姑父如今身陷囹圄,今天圣人心情还好,要不你去求个情?”
“圣人今天心情好?”
“是啊,刚刚高公公去把御膳撤下来,圣人今天多用了些饭,想必心情还好。”荆远解释到。
“嗯,多谢鹏程兄,我会找机会的。”史仲竹面带感激。
一整天,史仲竹都埋头办差,没有像他说的一样,找机会向圣人求情。圣人刚刚让荆远到翰林院拿奏折,殿内现在只有史仲竹一个在内殿伺候,圣人放下茶杯问到:“你不给魏岩求情?”
史仲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到,“臣不敢!”
“朕是个暴君,吓着你了。”
“回圣人,臣不敢不是因为臣怕圣人,是因为魏岩尚未审理,亦没有处置,这些都该是圣心独断的,臣不敢揣测。”
“你要等魏岩的罪状?”
“是。”
“罪状出来了,你又如何?”
“若是魏岩有罪,臣愿意照顾他不在量刑的幼子;若是魏岩无罪,臣恳请圣人宽宥他。”史仲竹言辞恳切,把身子深深的匍匐在地,以一种他从未有过的低姿态向圣人恳求。
圣人也没说什么,只道“退下吧。”
史仲竹回到偏殿,才发现内衣都被冷汗打湿了,看来今天自己没有妄动是对的。在荆远怂恿他求情的时候,史仲竹就觉得这是一个陷阱,吃的多就是心情好,万一他是化悲愤为饭量呢?史仲竹以为荆远这是来恶意竞争的,不敢乱动。如今看来,经过了诸子叛乱,圣人对养心殿的控制更严密了。
荆远回到偏殿,史仲竹没有质问他为什么要骗自己,史仲竹相信养心殿的宫女内侍也不会告诉他刚刚发生了什么。
诸子叛乱后的第三天,早朝,圣人宣布了对几位皇子的处罚:太子以“邪僻是蹈,仁义蔑闻,疏远正人.亲昵群小,善无微而不背,恶无大而不及,酒色极於沈荒,土木备於奢侈”被废为庶人。三皇子端王爷、七皇子显王爷均以犯上作乱的罪名被赐死,淑妃、静妃皆被剥夺封号、撤销尊位,打入冷宫,两位王爷的外家、妻族也全部遭殃。
令人惊讶的是,没有参与叛乱的四皇子荣王爷也受到斥责,爵位被贬为郡王,甄贵妃以协助皇后处理后宫事务不利的罪名,被贬为嫔位,依附于荣王爷的臣子,除了他的母族金陵甄家没有被定罪,其他的要不斩首,要不抄家流放。重臣也不是傻子,三位皇子叛乱被镇压后,圣人在后宫遇刺,被魏好古救了,多半就是四皇子的手笔。只是圣人连杀两个儿子,似乎对这个没有直接参与叛乱,还蒙着一层遮羞布的儿子网开一面。
再过了两天,魏岩的处置结果就出来了,抄家流放!
史仲竹没有想到结果居然是流放,他虽然这么说,但心里还是认为圣人最有可能就是贬为庶人,为什么这么严重?难道圣人真的十分生气?要怎么办?
史仲竹在脑海里纠结的时候,抄家流放的官员已经开始行动了。下人来报,魏康过来投奔,身边只有一个雇来的临时仆人,只有这般没有卖身契的下人,在抄家的时候不会再发卖一次。史仲竹略问一下,知道这个仆人在魏康身边也不过三天。
魏康年纪幼小,从未见过如狼似虎的官兵,估计是吓坏了,如今缩在仆人怀里眼睛通红,声音沙哑,不停抽泣。
史仲竹把魏康安排在自己的院子里,大嫂徐氏闻声而来。
“二弟,这是……”徐氏迟疑到。
史仲竹知道她不是问这是谁?是想问这是怎么回事?自己这是打算怎么办?史仲竹心中一片混乱,三言两语解释到:“我已在圣人面前报备过,魏康年幼,不在量刑,我会照顾他的。”
徐氏看史仲竹的眼神,十分复杂,有对男子重情的欣赏,也有怕牵连自家的担忧,史仲竹非常明白徐氏的顾虑,但他不想多解释,只说:“大嫂,近日事忙,弟弟还有公文要赶。”
“好,你先忙,嫂子会多照顾魏康的。”徐氏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又带着人匆匆去了。
史仲竹把魏康带来的嫁妆单子大致看了一下,又交代春芽照顾魏康,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看着这厚厚的账册和钥匙发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史仲竹这一坐就是一夜,快要天亮的时候,史仲竹终于下定决心,在桌案上铺陈白纸,写了起来。龙蛇走笔,一气呵成,本以为有要修改的地方,结果在情绪下写出来的东西,果然最动人心。史仲竹再读一遍,把自己沉入这样的情绪里,把上书誊抄在奏折本上。
起身,史仲竹在清晰的铜镜里看了看自己的容颜,熬了一夜,脸色煞白,眼窝深陷,拿起铜镜下的眉粉,在眼窝处轻扫,给自己化了一个憔悴的裸妆。找出三品爵位的礼服,仔细穿戴好,等着上朝。
今日又逢大朝会,史伯松的实职也升上了五品,够资格参加朝会了,但史仲竹并没有和他一起去,史仲竹不知道该怎样和他解释,况且史仲竹要保持状态,一而盛,再而衰,三而竭,同样的话说多了,到该说的时候,情感就不那么丰富了,而史仲竹这样糟糕的面容,也不想让自己哥哥担心了。
只承虚爵的人,是不必上朝的,当然你要来,别人也不会拦你,史仲竹掩在人群里,等着上朝。开始乱哄哄的还没人注意,到了整队排列的时候,一个面容憔悴的史仲竹当然引起了周边人的注意,只是这个时候已经是肃静恭立的时候了,能混到这里的都不是傻子,看史仲竹这个样子,即使不能马上远离,也踩着碎米步,慢慢挪开……一看就是憋着大招,可千万别连累人啊!
“圣人到!百官肃立!”“跪!叩!起!”
司礼太监一阵高声唱礼过后,就是有事起奏、无事退朝了,史仲竹等了等,今天的大朝会上,知道圣人刚死了儿子,也没有人愿意出来添堵。史仲竹紧紧握着袖子里的奏折,再给自己加油,鼓起勇气,出列到:
“臣有本奏!”
唰……一下子,把朝堂上所有人的目光的吸引过来了,史伯松更是吃惊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在这么多刺人的眼光下,史仲竹反而平静下来了,事已至此,没有退路了。
史仲竹朗声而念,上了一本名为《乞情书》的奏折,这篇《乞情书》与《出师表》《陈情表》《祭十二郎文稿》并称四大表,读诸葛亮《出师表》而不动情者,是为不忠;读李密《陈情表》而不动情者,是为不孝;读颜真卿《祭侄文稿》而不动情者,是为不慈;读史耀昀《乞情书》不动情者,不知礼义。史仲竹仅凭一篇文章,流传千古,此为后话。
“臣耀昀拜首:臣以微末,幸进帝侧,夙夜忧叹,以报圣恩……”史仲竹首先阐述了自己对圣人的忠心,还顺带科普了一下家谱,说史家全家的都是忠臣,从根子上就是正的。自从史仲竹在圣人身边,更是勤勤恳恳,一心为王。
“罪臣魏岩,有司定责,臣不敢言。其有一女,亦以婚约……”史仲竹表白,魏岩虽然和自家有亲,但自家肯定是拥护圣人决定的,他既然已经判罪了,且证据确凿,就算亲情相绊,自己也不会为他求情。只是魏贞娘已经和自己订立婚约了,是自己的妻子,史仲竹就不能不管。
“未过纳吉,不以婚定,明哲保身,臣所不为……”其实史仲竹和魏贞娘还没有过纳吉这个程序,正经算起来也不算是定亲了,有人就劝说他明哲保身,不要淌这趟浑水,但这样背信弃义的事情,史仲竹是不做的,人一生做事,为的是德行。什么是“德”?双人、十目、一心,双人躬身以立,是谦虚谨慎、十目是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有五个人在监督你,一心是做什么是都凭自己的本心。在众人的监督下,用最谦虚谨慎的态度说话做事,史仲竹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出自自己的本心。
“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臣之言行,为一义也……”所以,这次上书最重要的原因是为了“义”,史仲竹对魏贞娘有道义上的责任,既然说好了要有婚约,即使没有正式约定,但也要负责。这也是史仲竹作为一个士子、一个官员维护正常伦理秩序应该担负的责任。
“臣妻险衅,夙遭闵凶,生孩二月,慈母见背,未极笄礼,严父获罪……”再次阐述魏贞娘作为一个女子,实在是太可怜了,她已经没有了母亲,现在父亲也已经获罪,如果史仲竹这个丈夫再不管她的话,魏贞娘就没有活路了。如今圣人治下,安居乐业,百姓康乐,魏贞娘百姓的一员,也是圣人的子民,她如今一无所有,恳请圣人高抬贵手,她就能存活下来。
“当今泣请,俱心声表,不知所言。”史仲竹剖析了自己的心被圣人对自己的恩德荣宠、被道德良心对自己的要求、对未婚妻的同情等等情绪拉扯,最后说出来的都是自己的心声,等到了朝会上,情绪激动,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唯一知道的,就是请圣人宽宥他的未婚妻。
一份上书,写的是自己最真是恳切的情感,又加了些后世名言警句,加上史仲竹在朝堂上几次哽咽,抬起头来,圣人见他面容青黑,嘴唇煞白,眼中含泪,到底是相处了这么就的孩子,心也软了。
“刑部量刑为何?”圣人问。刑部尚书也不是傻子,听圣人的语气,是要宽恕魏岩一家,所以报上来的罪名都是什么不恭敬、冒犯圣人之类的。圣人得了台阶,也说魏岩没有作奸犯科、为祸百姓,既然只是得罪了自己,那么圣人大人有大量,就宽恕他了。
史仲竹拜谢,朝臣也跟着三呼万岁,大赞圣人心胸贤德。
红楼之史有前例 第50章 背后教妻子
大朝会本不是能正经说事儿的场合,再经史仲竹这么一弄,也没有大臣上本,圣人顺理成章的退朝了。
史仲竹在史伯松的搀扶下,慢慢走出了立政殿,史伯松面色严肃的向关心的众人解释,自家二弟伤心太过,伤了心神。众人再锦上添花的赞扬了一遍史仲竹维护礼法、重情重义的高尚品质,衣袖不挥的走了。
只有史仲竹知道,史伯松扶着他的手抓得有多紧,恐怕都青紫了,史仲竹也知道,如果不是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史伯松身上,他能马上瘫在地上,不是什么伤了心神,是后怕。
把史仲竹扶上了马车,史伯松把手抽开,史仲竹却一把握住,史伯松知道弟弟实在婉转的撒娇,请求原谅,叹了口气,到:“二弟,你太冒险了。”
史仲竹知道自己在冒险,一个不小心,史家也要受连累,这时,他却展颜一笑:“我赌赢了,不是吗?”
史伯松不在说什么,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出了宫城的范围,史仲竹先去魏家,史伯松回保龄候府。
史仲竹到了魏府,宣旨的公公早就来过了,魏岩的判决该为贬为庶人,抄没的家产也如数返还,只是中途损耗就不能计数了。魏岩在兵变夜受了伤,又被投入大牢伤了元气,史仲竹到的时候,魏岩卧病在床,魏家一家人正在病房中。
史仲竹一进门,魏岩就让魏靖、魏康给史仲竹磕头。史仲竹连忙扶住,到:“姑父,这是干什么,都是自家兄弟。”
魏岩粗声到,“让他们磕,活命之恩,怎么回报都嫌不够,磕个头怎么了!”史仲竹无法,让两个表弟磕了头,又坐在床边的矮凳上,检查魏岩的伤势。
此时房中,魏史氏坐在床沿上,偏左,魏靖、魏康兄弟磕头过后,依在魏史氏的身边,魏贞娘自己站在右边,离魏岩最近,一个站位,就让史仲竹了解到魏贞娘在家中的处境。大越朝以右为尊,魏史氏在魏家多年,不管明面私下,都让魏贞娘站在右边,以示对原配的尊重,只是不说魏贞娘这么站了,看见的贵妇怎么想,只这么孤零零的站着,就知道她在这个家里孤立无援。想到,她还拿先母的嫁妆,想保住魏家唯一的血脉,史仲竹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史仲竹在同情魏贞娘,不知魏史氏更在腹议,早上史家的人把魏康送回来的时候,魏史氏破口大骂,说是娘家人贴心,结果还不是落井下石,不听仆人的解释,直接把史家的仆人赶走了。魏贞娘拿嫁妆请史仲竹照顾小儿子的事情,魏史氏当然是知道的,只是这件事对自己有利,魏家在这个当口上,能保住一个是一个,魏史氏此时对魏贞娘真是说不出的感激,都有些后悔这些年冷待她了。
刚刚接到消息,史仲竹在立政殿上书,直言“罪臣魏岩,有司定责,臣不敢言。其有一女,亦以婚约”,心中不服,只道史仲竹分不清亲疏,自己是史家人,魏靖魏康留着史家的血,史仲竹不说先就他们,却在魏贞娘身上下功夫,真是,真是忘本!
即使,史仲竹的上书,让魏家从抄家流放变成了贬为庶人,魏史氏尤觉愤恨,凭什么自己娘家人要帮着魏贞娘?!此时对魏贞娘拿嫁妆保人的感动也被愤恨冲得什么都不剩了,只余愤愤不平。
史仲竹检查了魏岩的伤势,安慰到:“姑父的伤口没有再裂开,在牢中也没有感染,万幸,只要好好修养,不日即可恢复。”
不等魏岩开口,魏史氏便哭到:“老爷的身子不日康复,可魏家什么时候才能起复,魏家千年的世家……还有,还有我可怜的靖哥儿和康哥儿,呜……耀昀,你为何不向圣人求情,让老爷官复原职,这样你两个表弟也有个好出身啊……”
“胡闹,你……”魏岩当即出口喝止,到底碍着史仲竹在场,也不愿当着史仲竹的面数落他姑姑,几十年的夫妻,魏岩当然知道魏史氏哭的是什么,不是魏家前程、儿子前途,哭的是魏贞娘比她好,几十岁的人了,还这么小心眼儿,魏岩都不知道说她什么。
“耀昀此次上书,已经是冒死,你是想让他把史家都搭进去吗?”魏岩喝问。
“我……我……我就是可怜靖哥儿和康哥儿……”
“姑姑,有些事不能说,只能做,我拿贞娘做由头,为的还不是姑姑一家。”史仲竹开口解释,他还是愿意相信这是他姑姑遭逢大变,口不择言。至于由头一说会不会伤害魏贞娘,史仲竹抬头看了一眼,魏贞娘面含微笑,眼中并无阴霾,微微摇头,向史仲竹示意自己没事。
魏史氏心中一堵,知道自己说得不对,也不提这茬,到,“耀昀,姑姑就是吓住了,你别放在心上,这几天,你知道的……”
“我知道。”史仲竹够着身子,拍了拍魏史氏的手到,“姑姑,我都知道。”
气氛让魏史氏几句话搞得冷场了,史仲竹和魏岩告别,道:“此间正是多事之秋,我也不好多留,姑父,过几日,耀昀再来探望。”
“好,你去吧,正事要紧,得空再来吧。贞娘,你帮为父送送耀昀。”魏岩到。
“康哥儿多亏了耀昀照顾,还没好好谢过耀昀呢,让康哥儿一起送耀昀出去吧。”魏史氏见史仲竹要走,连忙补救到,她本意是想表达亲近,可在这种情景下一说,怎么都像是和魏贞娘较劲。
刚说出来,魏史氏就察觉不妥,史仲竹解围到:“康哥儿这几日遭罪得很,让他先歇着吧,魏府我也是熟的,我是岳父半子,魏府也是我半个家。”
史仲竹说完就告退了,魏史氏知道自己是把史仲竹惹毛了,要知道,史仲竹即使是定亲了,也称呼魏岩魏史氏姑父姑姑的,还是第一次把半子女婿的话说出口,可见心里有结。
魏岩瞪了魏史氏一眼,让嬷嬷先带两个孩子下去休息,抄家的时间还短,没轮到仆役发卖就等来了宽恕的圣旨,因此家中下人还是在的。
“耀昀甘冒风险给魏家求情,你是怎么想的,非要得罪了他才甘心吗?”待孩子一走,魏岩问到。
“我是他姑姑,他怎么会怪我!”魏史氏并不担心史仲竹怪他,现在还是史鼎当家,她出嫁前和两个兄长关系极好。
“糊涂!”
“老爷,我怎么糊涂了。魏家是千年的世家,史家救了我们,名声上更好听了,有了声望,打入世家的圈子就更容易了,他也不是没好处!”
天啊,魏史氏竟然有这样的想法。魏岩简直无言以对,是谁给她灌输的这样的理念,什么世家,什么圈子,现在这个圈子分崩离析,魏家现在就依靠着史家,即使世家的骄傲让魏岩不愿承认,但他这一房靠着史鼎撑腰他也必须承认。现在魏家嫡支庶支近千号人,为什么就他能位列中枢,当上左都御史,就是因为他有个好姻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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