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货皇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沧海明珠
“嗯,记得。似乎也挺美味的。”云硕点了点头,“看来是朕很久没吃野菜了,老天爷惩戒朕,应该再来尝尝。”
韩芊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出去了。
晚饭果然是野菜粥,还有瓦罐鱼。
原本济州知县还叫人送了几个像样的菜进来:山菇炖鸡,香煎银鱼,还有个红烧豆腐,一个油焖虾。
韩芊看都没看一眼便直接拒绝了,并好心的劝道:“你们把这个给陛下端进去,只能是找挨骂。”
刘培桐听了这话,赶紧的点了点头,又笑道:“那这几个小菜,微臣就孝敬娘娘了。”
韩芊轻笑道:“陛下用饭,本宫都是陪同在侧。哪有背着他再吃一顿的道理?刘大人,你也不容易,把这些都拿回去吧。”
“可是,这若是陛下和娘娘都不用,低下的人谁敢用啊!这做都做了,娘娘您看……”
韩芊轻笑道:“给罗大人送去啊!他罗总督养尊处优,怕是已经不习惯吃糠咽菜了吧?”
“……”刘培桐一时无语了,这几个菜说不好听的在这种时候已经算是他这个知县的全部家底了。没想到让自家老婆子费劲心思弄了来,倒成了烫手的山芋。
韩芊到底心软,看着刘培桐一脸的为难,轻笑道:“刘知县,大坝上不是还有许多百姓吃不上饭呢吗?本宫看,你还是赶紧的想想办法去关照一下他们吧。那样,陛下可能会高兴一点。”
“多谢娘娘提点!微臣告退。”刘培桐一躬身,亲自提着食盒走了。
小嫚凑了过来,小声问韩芊:“娘娘,陛下可有十来天没正经吃饭了,这会儿刚好有点像样的东西,为什么不给陛下吃呀?”
“陛下怎么能吃他们做的东西?这种时候,还是小心些好。”韩芊轻笑道。
小嫚的笑容一僵,忙躬身应道:“是奴婢疏忽了,请娘娘恕罪。”
“你也不必这么紧张。”韩芊轻笑道,“我也是为了刘培桐好,这个时候给陛下上这些鱼肉,只会让他更生气,火气更大。”
“娘娘说的是。这种时候,这些官员们不管百姓们的死活,还忙着来讨好陛下,真是找死。”小嫚冷声哼道。
“因为陛下是陛下,所以他们这才是找死。你要知道,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帝王都能吃得下野菜粥。”韩芊淡淡的笑道。
“是,奴婢明白。公子也说过,咱们陛下是难得一见的圣君。”小嫚笑道。
“真的吗?”云硕不知何时出现在二人的背后。
小嫚忙躬身回道:“回陛下,是真的。”
云硕摆摆手,说道:“行了,在外边就叫我四爷吧。陛下长陛下短的,会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是。”小嫚应道。
“你刚才说什么?说你们公子也说当今陛下是难得一见的圣君?”云硕好奇的问,“说说,他原话儿是怎么说的?”
小嫚笑道:“奴婢刚说的就是原话儿,那次,我们公子有朋友来访,奴婢去奉茶,听见我们公子的朋友在说一些弊政,我家公子就直接用那句话把那位公子的话给堵回去了。”
云硕笑了笑,忽然想起小嫚是个身怀武功的人,自己即便是有意放轻了脚步走过来,韩芊听不见,她也不可能听不见。刚才那句话,只怕是她有心说的。于是也没再多说,只问:“饭菜好了吗?朕都饿了。”
韩芊忙笑道:“好了好了。小嫚,把粥从火上端下来吧,咱们开饭了。”
简单的晚饭后,云硕捏了捏韩芊的脸颊,低声说道:“你呢,乖乖在这里睡觉养肉。朕有事儿先出去了。”
韩芊自然不能问云硕去哪里去做什么,只点头应了一声,又叮嘱道:“夜里风寒,这里到处都是水,湿气也重,别忘了披上斗篷。”
“知道了,管家婆。”云硕低头亲了亲韩芊的额角,急匆匆的走了。
小嫚递过云硕的披风,看着门外的千夜千寻接万岁爷出去,方进屋来服侍韩芊。
“娘娘,您早些睡吧。这些日子连夜赶路,吃不好睡不好,累坏了吧?”小嫚走到窗前把韩芊的被子铺好。
韩芊把外裳脱下来挂在旁边的衣架上,轻声说道:“你去把你的被子搬过来跟我一起睡。”
“哎呦,这可万万不敢。”小嫚忙道。
“没事儿,万岁爷今天晚上应该是不回来睡了,你谁在我旁边,我还能安稳些。这里情况太复杂,我可不想在莫名其妙的失踪一回。”韩芊笑道。
小嫚忙道:“那奴婢就在这里坐着,娘娘尽管睡就是。”
“你坐着也是累,明天我还想你陪着我出去走走呢,你这一晚上不睡,明天哪里有精神陪着我?”韩芊轻笑道,“再说,你不是我的丫鬟,也不是宫里的宫女。你是慕公子的人,在我这里就是朋友,不是什么奴婢。去把你的被子拿过来,今晚你就睡在我外边。”
“可是,奴婢若是在您面前如此放肆,将来公子也饶不了小嫚。”
“慕公子问起来,你就说是我吩咐的不就结了?他生气发火,叫他冲我来。”
小嫚看韩芊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便把自己的被褥从外边搬了进来,在韩芊身旁铺好,两个人一起睡下了。
云硕果然是一夜没回。
韩芊却是一夜安睡。
“娘娘醒了?外边又下雨了。”小嫚端着洗脸水进来,扶着韩芊起床。
“唉!当这么个皇帝,累死累活,真是的……”韩芊叹了口气,一边起床洗漱,一边问,“是到现在还没回来吗?”
“是的。”小嫚无奈的叹道,“奴婢已经煮好了粥,夫人先用一点,再看看四爷吃什么,奴婢再去准备。”
“好。”韩芊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会儿她已经有些后悔昨天拒绝了刘培桐的那只炖鸡,如果留下来的话,至少可以给云硕补补身子,可是这会儿功夫外边都是灾民,她也是巧妇难为无比之炊啊!
韩芊自己吃了点粥,正琢摸着该给云硕弄点什么吃的好呢,云硕带着千夜千寻等人急匆匆的回来了。
“早饭只有粥,四爷好歹吃一点。当会儿我们出去找点其他吃的。”韩芊亲手端上一碗白米粥和凉碟腌咸菜。
云硕一晚上没睡,一直坐在前面签押房里听卫凌浩,韩建示,邵骏璁和韩钧从各个方面了解来的有关治河工程的详情,在后半夜,他单独见了罗同江。至此,虽然很累,但却又很精神。
看见韩芊,他的心情稍微缓和了一点,轻轻地缓了一口气,接过粥碗来,也不用勺子,两口喝完,叹道:“好了!朕累了,先睡一会儿。”
“是。”韩芊伸手过去要搀扶云硕。
云硕笑道:“不用,朕还没到那个程度。你要出门?带上骏璁吧,昨晚就他还睡了一会儿。”
“好。”韩芊点头,看着云硕脱掉外衣躺去了床上,她把帐幔放下来,又给千夜和千寻使了个眼色,方带着小嫚出去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个月。
云硕在这半个月里,几乎没有一天有好脸色。
韩芊也只能想尽办法让他吃好喝好,多余的话一句也没问过,一句也没说过。
最后济州金河决口的真相被云硕身边的四位武将给一层一层的揭开来:
金河在济州这一段的工程非常浩大,之前,金河流经济州北,因为这一代地势平缓,金河水到了这里流速缓慢,里面大量的泥沙慢慢积淀,河床就越来越高。往年为了防止金河泛滥,官府只能加高河坝。然而,那么长的河岸线,泥沙随时随刻都在沉淀,这河坝加高到什么时候算完?
所以罗同江就根据济州的地势特点,想了个法子,趁着冬季的河水极少的时候,把河道夹窄,如此,河水的流势便可加剧,通过河流流势的加剧把那些常年积淀的泥沙冲向更济州以东。
济州以东的一片荒芜地带,罗同江又把河道放宽,甚至降低河坝,由此把前面冲刷过来的泥沙在这片荒芜地带形成一片沙洲,这片沙洲在六七月份大汛期的时候是河面,在八九月份大汛期过去之后便是薄田,每年可耕种一季,那就是种植小麦。
这个方案很好,云硕当时看过之后也拍案叫绝。
然而这么好的方案,却在执行的过程中出现了纰漏。
夹窄了河道的那些材料有一部分被人动过手脚,当时垒砌的时候很坚固,然而第一波汛期以来,夹窄的不分河道便撑不住,被水冲毁,而且,出问题的那段河道刚好是面向济州城的河道南岸。
材料的事情要追溯到年前甚至更早,而且牵扯的范围非常广,人员达上百人,而且还有几个材料供应商已经死了。说白了,这事儿几乎就是一件无头死案。
或者说,是有人早就把这件事情弄成了无头死案。
对于这件事情,云硕把卫凌沣,韩建示,邵骏璁和韩钧都派出去从各个方面去了解。同时,也向罗同江以及他的属官和本地的知县刘培桐都了解过。
罗同江只是一味的认罪,说自己渎职,愿意承担一切责任,愿意被撤职押回京城受审。
而那几个属官却一味的替罗同江开脱,说罗总督负责整条金河的治理,济州这边的工程他只是制定了方案,细节的事情都是刘培桐带人干的,不能让罗总督替下面的人背黑锅,云云。
而刘培桐去也不多说,只说自己无能,没有保护好一县百姓。
一切都像是雾里看花。
云硕却从这一片迷雾里,渐渐地看清了事实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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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货皇后 【002】 鸿门之宴
第二日一早,白少瑜把手头的琐事都推掉,叫老家人赶车直接去颜家找颜文臻。
在颜家老太爷的眼里,白少瑜就跟自家的孩子没什么两样,他跟颜文臻从小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两个人吃的玩的用的,从小到大这帐算都算不清。
“哟,大公子来了,您今儿好早啊。”颜家门上的老家人见了白少瑜跟见了自家少爷一样笑呵呵的问好,“快里面请,老爷子这会儿正用早饭呢。”
“我跟小臻约好了去西山。”白少瑜跟老家人点了点头,径自往里走。
穿过青石板铺就的前院,进二门,却不去正厅,只往东跨院拐过去,进了一道月洞门,是一个幽静的院子。院子里玲珑的湖石堆砌的小假山旁斜斜的开出上百朵菊花。因为今年的这场雪来的早,这湖石旁边的悬崖菊还没开败,绛红色的菊花被白雪压弯了花枝,北风一吹,颤巍巍的抖下一团团的雪。
西偏厅里笼着两个黄铜铸花大鼎,里面上好的竹炭哔哔啵啵的燃着,温暖如春的屋子中间金星檀木雕花的饭桌上摆着四样小菜:红椒豆油皮,蒜泥蛋饼菠菜,黄金丸子还有一碟香菇山药炒肉片。
“好香啊!”白少瑜一进门就笑着赞叹。
刚落座的颜文臻头也不抬的笑道:“这一大早的来赶嘴?”
“给老太爷请安了。”白少瑜不理论颜文臻的嘲讽,只朝着颜博晏躬身行礼。
“起来起来!”颜博晏笑呵呵的点头,看了一眼颜文臻,奚落的眉毛挑了挑,“让我老头子来猜一猜——少瑜这么早来,肯定不是专程来给我老头子请安的。”
“瞧您说的。”白少瑜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看着颜文臻微微的笑。
“都说了,他是来赶嘴的。”颜文臻说着,扭头吩咐豆蔻,“还不去添一副碗筷来?”
颜博晏也笑道:“来,少瑜,坐下,尝尝我这红椒豆油皮。”
白少瑜在颜博晏的另一边落座,拿过豆蔻添上的筷子夹了一块红尖椒,笑道:“还没进门就闻见香味儿了。这红尖椒我家里也有,只是家里的厨娘怎么也炸不出这样的香味来。”
“你家的厨娘?!”颜博晏嗤笑道,“你家的厨娘能有我这手艺?”
“那是,那是。”白少瑜忙笑道。
“你再看看这红椒,可是用油炸的?”颜博晏也夹了一块小尖椒放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嚼着,“告诉你吧,这是我用文火烤的!这尖椒要放在火上慢慢的烤,把这尖椒种子的香味一点一点的逼出来,混着这辣味儿,拌上一点麻油——嘿,才能有这个味儿!”
“老爷子高明。”白少瑜也把小红尖椒放到嘴里嚼,那香辣的味道的确与众不同,再咬一口五香小花卷儿,那味道真是绝了。
“喝点粥。”颜文臻给白少瑜盛了一碗桂圆小米粥。
白少瑜看着颜文臻温润的笑着,满眼都是柔情蜜意。
饭后,颜文臻跟颜博晏说要去西山收雪,颜博晏不放心的叮嘱:“雪天路滑,那西山平日里游玩的人多,山阶上积了雪更是滑不溜秋,你一定要听少瑜的话,不许乱跑。”说完,老爷子又忍不住笑道,“挺大一个姑娘了,磕了牙可嫁不出去。”
“爷爷!”颜文臻嗔怪的瞪了老爷子一眼,甩手去了里间。
白少瑜看着颜文臻窈窕的背影,欠身道:“爷爷放心,我会照顾好小臻的。”
“嗯,你从小稳重,是最叫人放心的。”颜博晏说着,轻叹了口气,“就是小臻,一个姑娘家,总喜欢往外跑。小时候还不怎么样,如今一来二去的大了,总也不知道收敛,真是叫我老头子操心呐!”
“小臻性子虽然活泼,但却识大体,又心地善良。我母亲一直都夸她。”白少瑜说着,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颜老爷子笑眯眯的神色,方继续说道,“昨晚还跟我说起,过了年,小臻满了十五岁,她就着媒人来提亲。”
“也不用这么着急吧,我还想多留小臻两年,你知道小臻她爹不成器,我这一门手艺总不能绝了。再留两年,等小臻把我颜家八十道菜谱都揣摩透了再嫁人也不迟嘛。”颜博晏看了白少瑜一眼,又道:“我知道你白家家大业大,不指望我那嘉和楼养家,可我就小臻这一个孙女,我不让她招赘入门,只想着将来你们能多生几个孩子,到时候匀出一个来继承我老头子的这门手艺,别让这手艺绝了,我也就瞑目了。”
白少瑜拱手道:“瞧爷爷这话说的,我跟小臻的孩子自然也是您的孩子,将来您喜欢哪一个,就选哪一个过继回来在您老膝下承欢。我白少瑜绝无二话。”
“你们说什么呢,什么绝无二话?”颜文臻已经换好了出门的衣裳出来,身后的豆蔻手臂上还搭着一件荷青色绣出水芙蓉白狐风毛的斗篷。
颜博晏一看孙女这俏生生的打扮,便笑道:“行啦,你们快些去吧,早去才好早回。”
“嗯,外边街上的雪还没清扫干净,爷爷您先别急着出去。”颜文臻不放心的叮嘱道。
“知道了,知道了。”颜博晏朝着孙女摆摆手,“天色不早了,在耽误下去就晌午了。”
颜文臻也不再多说,披了斗篷跟白少瑜并肩出门上了马车。
白少瑜的大马车后面跟了六辆马车,车上装的都是大鬼脸青的瓷坛子——这是颜姑娘用来收雪用的。
其实,年年收雪,颜家的家丁早就知道这活儿该怎么干。白少瑜和颜文臻今日也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去西山游玩赏雪而已。
马车里,颜文臻抱着黄铜手炉靠在车壁上,一边看白少瑜一边笑。白少瑜初时还不在意,但被这丫头笑了半路,实在忍不住了,因问:“小臻你一直笑个什么劲儿?莫不是昨晚做了什么好梦?”
颜文臻扁了扁嘴巴,‘哼’了一声:“做什么好梦也与你无关。”
白少瑜笑着伸出手去敷上颜文臻藏在帕子里的小手,笑道:“这可真是奇了,你的梦里若是没有我,还能说是好梦?”
“呿!”颜文臻反手拍开他的手,低声笑骂,“白大爷您好大一张脸呢!”
白少瑜开心的笑着,伸手把羞涩的姑娘搂进怀里,颜文臻扭来扭去,最后在白少瑜有力的臂膀里安静下来,侧头枕在他的肩上,低低的叫了一声:“少瑜哥。”
西山,又叫西珏山。传说此山底下有琼瑶美玉,但却不能挖。
传说前朝大风水师有言,云都城方圆八百里的地势就是一条盘踞的巨龙,云都城自然就是龙首,而西山绵延百里的山脉正好是龙角。
你敢挖龙角吗?你敢吗?
就算有那个胆子,皇帝他老人家会准吗?
不等你开工,皇帝的锦鳞卫就能灭你全家。
因为风水师的这几句话,所以这西珏山便成了圣山,建都在云都城的十一位皇帝全部都有替身在西珏山大觉寺里修行,西山大觉寺鼎盛可想而知。
大觉寺经历数百年的扩修,如今已经占据了西山的整个主峰。
主峰后山上栽种了大片的梅花,每年冬天,大觉寺前面山道两旁设粥棚救济流民灾民,后山的梅林里汇集门阀贵族赏梅采雪,前前后后,都是西山上不得不提的盛景。
昨晚这场雪虽然下的大,但却来得早。
雪灾尚未形成,西山后山的梅花也还没开放。所以颜文臻会选这个时候上山采雪,也正是不想去凑热闹的意思。
马车行至山下便停住,为了表示诚意,同时也为了彰显佛门的众生平等,上山的一百零八道山阶必须步行。纵然皇帝到此也不能例外。
颜文臻下车后仰头看向半山腰的大觉寺,但见琼楼玉宇,银宫天阙,分外巍峨壮观,因忍不住感慨道:“真真不愧是皇家寺院。”
白少瑜轻笑道:“是啊,这里面可是有十几位皇帝的替身在佛祖跟前修行呢。”
颜文臻双手交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朝着白少瑜炸了眨眼。白少瑜温和一笑,抬手正了正她的风帽,低声道:“走吧。”
出家人能吃苦,皇家寺院的规矩更大。山阶上的雪不亮的时候就被小沙弥打扫干净了,山风一吹,那光溜溜的青石台阶明净干爽,完全不是颜老爷子说的那种状况。
颜文臻和白少瑜肩并肩上山,进了寺院后先去大殿上香,之后捐了十两银子的香油钱,便跟知客僧说明来意,带着人往后山去了。
收雪也是一门学问。
门阀士族附庸风雅之人,都喜欢收梅花上的雪,用坛子藏起来埋在花根儿底下,来年挖出来烹茶。
颜文臻收雪不是为了风雅之事,只是因为她这道酿酒的古方要的是无根净水。
按理说,雨水,雪水,霜水,露水都是无根之水。然而,霜露之水难得,一年两年的霜露也弄不一坛子水,自然是不用想了。雨雪之水又有区别。夏日雷声隆隆,雨水急骤,取之容易,但却比不上雪水洁净。
就像这初冬第一场雪,先是小雨,雨水冲刷了空气之中以及树木枝叶上的泥垢,后又转为冻雨,继而转为雪。如此,那山林枝桠叶片上的雪便带着林木的味道,洁净无尘,用来酿酒最好不过。
颜文臻也曾经实验过,那种带了梅花香味的雪用来酿酒反而不如这些松柏上的雪更好。
白少瑜看着十来个轻壮家人小心的搭起梯子爬上去收高大的松柏树枝上的雪,再看看颜文臻被寒风吹得泛红的鼻尖忍不住轻叹:“家里的花园子也有不少花木,也能收不少的雪。你为何要来这里?”
颜文臻嫣然一笑:“或许是这西山钟灵神秀,这后山的松柏也沾了灵性的缘故吧。”
真正的美食家其实是很讲究的,小到一勺盐,一根葱或者一粒花椒都要精挑细选。更何况这酿酒用的水。
忙活了大半天,回城的时候已经暮色四合时分。云都城门进进出出的行人络绎不绝,颜文臻的车队在城门口放慢了速度。火盆里的炭火只剩了余烬,马车里不如初时暖和,白少瑜展开自己的斗篷把睡得迷迷糊糊的颜文臻搂进怀里。
马车忽然停住,车外传来守城官兵跟车夫的说笑声。
“明儿老兄家的小公子百日,我家少爷要去宫里,怕是喝不上小公子的百日酒喽。”白家的车夫笑呵呵的把一个装了福寿同春小金骡子的荷包丢到守城官兵的怀里。
“无妨,回头我叫人把酒送到府上去。”守城的官兵捏着荷包笑的见牙不见眼。
车夫扬起马鞭刚要赶车前行,恰好一辆出城的马车停在跟前挡住了去路,车窗帘子一掀,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弹出头来,朝着车夫一扬下巴:“哟,这是白家的车?我家爷问是谁在车上呢。”
“哎呦,是愚耕先生呢。”白家的老车夫忙拉住马缰绳从车板上跳了下来,朝着山羊胡一拱手,赔笑道:“您老人家这早晚了还出城?”
愚耕先生,礼部尚书邵锡兰家的门客相公。你说你一个读书人,干嘛给自己取这么个号呢?愚耕,傻缺佃户的意思嘛!虽然白家老车夫跟这位愚耕先生是熟人,但也忍不住第八百遍从心里腹诽。
“问你呢,你们东家可在?”傻缺先生不满的瞪了老车夫一眼。
“在,在呢。不知先生有何吩咐呢?”白少瑜不得不掀开车窗帘子,露出半张脸——没办法,礼部尚书家的幕僚,能不得得罪还是不得罪的好。
“我家大公子有件小事儿要跟白老板聊聊,不知白老板可否有空?”
白少瑜微微迟疑:“这个……是今晚吗?”
“自然是今晚。我家大公子在城外的逐月小庄设宴,白老板来不来?”
“好。”白少瑜点头应道,“不过在下要先送家眷回去,稍后便来。”
“哎呦!”车内一声清润的冷笑,“原来白老板车上还有家眷。”
白少瑜一怔,他已经听出这凉薄冷笑的主人是谁了,于是忙把手上的车帘子挂起来,朝着外边拱了拱手,“邵大人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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