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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货皇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沧海明珠
白少瑜低头笑着,手指轻轻的拂过她消瘦的脸颊:“不用了,看你憔悴的样子,倒不如好好地梳妆一下?”
颜文臻也淡淡一笑,说道:“你先去吧,我等会儿就来。”
送走了白少瑜,颜文臻换了一身淡蓝色的衣裙,又重新梳了发髻,带了两支银质锻压玉兰花簪子便带着豆蔻往厨房去。
厨房里这会儿正是最忙碌的时候,厨娘们各自忙各自的谁都没在意多了个人,还是一个烧水的小丫鬟忽然回头看见她,忙起身笑问:“姑娘怎么来这里了?您想吃什么直接叫人过来说一声不就得了。”
“我来搭把手,看能帮上什么忙。”颜文臻微笑道。
“这哪敢啊。”厨房的管事媳妇忙上前来笑道。
颜文臻把自己的袖子卷了卷,又伸手给厨娘要围裙:“有雪梨吗?伯母喜欢我做的梨花落。”
“哟,这大过年的,吃梨可不吉利呀。”厨房的管事媳妇讪笑道,“姑娘,您不必操心了,这过年的饭菜可都是有讲究的,各色都要大吉大利,您看这白菜豆腐,就是要百财都福,这清蒸鱼是要连年有余,这栗子炖鸡是要大吉大利……”
颜文臻微微皱眉,听着管事媳妇唠叨了半天依然不给她围裙,因道:“嫂子,麻烦借你的围裙一用。”
“哎呀……真的不用了。好姑娘,您去前面陪我们太太说话儿吧,您想吃什么,我都叫人预备好。”管事媳妇满脸堆笑。
颜文臻实在不明白她为何会这样,自己不过是想亲自为少瑜的母亲做两个菜而已,这事儿有那么难吗?
管事媳妇死说活说,就是不让颜文臻动手,旁边给旁边两个厨娘使眼色,让众人帮着劝。颜文臻无奈之下只得转身出去。只是她刚迈出厨房的门便听见身后有人小声嘟囔了一句:她身带重孝,实在不该插手这过年的饭菜。咱们太太可是很忌讳的!
一时之间,颜文臻想哭又想笑。寒冷的风从脸颊上吹过,她像是被抽了一记耳光一样,脸上火辣辣的疼,心里又好像是一团火烤着一盆冰,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总之难受的要死。
豆蔻见她脸色实在难看,便忍不住劝道:“姑娘,别听那些小人胡说!白太太对您一直像是亲生女儿一样呢。”
“他们说的也有道理,其实是我思虑的不周全。”颜文臻说着,便原路往回走。
豆蔻忙提醒:“姑娘,该往这边走。”
颜文臻摇头道:“不,我忽然想奶娘了,我想回去看看她。”
“姑娘,这个时候咱们出去了,怕是不好吧?姑爷会怎么想?”豆蔻劝道。
颜文臻肚子里的委屈似乎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忽然住停住脚步,厉声道:“别这样叫他!我们还没成婚呢,你这样叫,又让那些人怎么想?”
“是,奴婢知错了。”豆蔻看颜文臻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也不敢辩驳,忙点头认错。
颜文臻又看了她一眼,想要说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很多余,便匆匆回自己的小院去了。
吹了一路的冷风,进屋后颜文臻也冷静了几分,这个时候离开去许家的确是不妥,但她的心里又着实难受,于是跪在祖父的灵位前无声的落泪,越想便觉得心里越是苦,自小没有娘,幸好有祖父疼爱长到今日,只是如今祖父被活活气死,而这世上仅剩下的唯一亲人又是那个样子,她这个原本锦衣玉食的千金一夜之间成了寄人篱下的孤女,以这种身份寄样在夫家,连下人都嫌弃……
一些事情就是不能想,颜文臻这会儿就是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受,于是干脆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豆蔻急得要死,却也不敢去给白少瑜送信,这院子里当差的下人都被叫到前面去帮忙了,倒也听不见颜文臻的哭声,不用她去解释,于是便也干脆坐在颜文臻身边陪着她呜呜的哭。
颜文臻哭累了便自去床上躺下要睡,豆蔻去打了热水来给她擦了把脸,又自己去洗漱。
晚饭时白少瑜果然派人来问,豆蔻只说姑娘身上不舒服,已经睡下了。
来人回去如实说,白少瑜眉头紧皱一脸的不高兴,白王氏便劝道:“她不想过来也是有道理的,毕竟触景生情,看见这些热闹景象未免又伤心。倒不如让她安静的睡一觉也好。”
白少瑜听了这话只是默默地叹了口气,没有多说。
年夜饭后照例是守岁,即便是请了说书的女先生来凑热闹,白王氏还是熬不住,三更天便开始打盹儿,白少瑜让丫鬟扶着她去暖榻上歪着,自己又百无聊赖的空坐了一会儿看母亲睡熟了方吩咐下人好生守着,注意灯烛火盆,自己则披了斗篷去看颜文臻。
此时四更多天,白家大宅院里四处灯火通明,唯有颜文臻住的小院里一片漆黑,一丝灯光也没有。
除夕的夜里没有月亮,漆黑的天空中只有几颗寂寥的寒星,北风呼呼地吹着,那寒星一闪一闪的像是风中的微火,随时都会被扑灭似的。白少瑜推了推院门,发现门从里面插着,便没有再推,而是把身上的大毛斗篷一裹,转身坐在了门槛上。
“哎呦,爷您坐这儿算怎么档子事儿啊?”跟着他过来的丫鬟木香着急的叹道,“这么冷的风,您这也没带个手炉……”
白少瑜淡淡的打断了木香的话:“你们都去吧,我想一个人在这里静一静。”
“奴婢这就去给爷拿手炉来。”木香说着,福了福身匆匆离去。
白少瑜又吩咐另外两个小丫鬟:“你们也下去吧。”
两个小丫鬟提着灯笼不敢走,白少瑜不耐烦的挥挥手,“离我远点。”
“是。”小丫鬟不敢多说,一连后退了十数步,找了个背风的角落佝偻着身子站着等。
眼前耳边都清净了,白少瑜靠在门板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又悠悠的吐出来,连续几次依然不能缓解胸口里的憋闷。于是烦闷的搓了搓额头,干脆把脸埋进了臂弯里。
颜博晏去世之后,他的心上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他不是颜文臻,天真的只以为是颜东昂不争气,自从那天逐月小庄的事情开始,白少瑜就感觉又一张无形的网罩住了自己,罩住了颜文臻——不,是罩住了白家和颜家。
那个撒网之人高高在上看着他们挣扎而冷笑,然白少瑜却隐约觉得他的目标绝不仅仅是嘉和楼和颜家的那些家产。最可怕的是,他感觉到现在的颜文臻已经跟他隔了一层厚厚的墙,让他怎么也看不清她的心,不知道她想什么,所以他害怕,他惊慌。
他的心里像是被开了一个洞,虽然不觉得疼,但被冷风一吹,却空的难受。
有些想哭,但却没有眼泪。
白少瑜就这样在小院的门槛上坐了将近一个时辰,连丫鬟拿了手炉过来也没理会。一直等到管家匆匆寻来回说本家儿的爷们儿来给太太拜年了。他才轻轻地叹了口气想站起来,无奈全身已经冻的僵硬,双腿更不听使唤。于是低声沉吟道:“扶我一把。”
管家忙伸手把他缓缓地拉起来,白少瑜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敢慢慢的迈脚。
“爷您这是何苦?想见颜姑娘就敲门啊,她是您的未婚妻,而且现如今住在自家,见一面又何妨?”管家心疼的劝道。
白少瑜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应声。
白家本家的人不算少,白少瑜的爷爷弟兄三个,却只有他这一支是一脉单传,他的堂叔伯下面都有好几个儿子,他的堂兄弟嫡庶加起来有九个。如今他的祖父辈儿的都不在了,堂叔伯各自经营各自的声音,平日里来往虽然不多,但过年的时候总是要热热闹闹的拜年的。
大年初一一早,这一帮子兄弟们都来给白王氏拜年,进门叫着‘二婶娘’,满嘴里都是吉祥话儿,引得白王氏眉开眼笑。白少瑜进来,白王氏便嗔怪道:“一大早的不去给你叔叔伯伯们拜年,一个人躲一边去睡懒觉,像什么样子。”
白少瑜忙给诸位兄弟们拱手,又笑着解释:“昨晚多喝了几杯酒,便有些迷糊。我这就去给叔叔伯伯们拜年去。”
“三哥,听说三嫂子住家里来了,怎么不见?”一个十多岁的少年笑着问。
“改日再见吧,也不急在这一时。”白少瑜微微笑了笑,又问兄弟们里年纪最大的那个:“大哥,今晚上都来这边,我们兄弟们好好聚一聚,如何?”
白少珣一摆手,笑道:“刚我跟兄弟们都说好了,晚上都去我那边,你不许偷懒,早点过来。今晚咱们弟兄们不醉不休!”
“去年就在你那边闹的,今年怎么还好意思再过去闹?嫂子该厌恶我们了。”另一个兄弟笑道。
“她敢!”白少珣眼睛一瞪,又笑道,“反了她了还!我是当大哥的,你们就应该去我那边。说好了,谁不去都不行。”
众人又都附和着,说笑一阵子,拉着白少瑜辞别了白王氏,又往别的叔叔家去拜年了。
白王氏看着那一群子侄们都没了踪影,方皱眉叫过管家,低声问:“你们在那里寻到了大爷的?”
管家不敢撒谎,忙躬身说道:“回太太,是在颜姑娘的院门口,大爷坐在那小院的门槛上,奴才们去的时候,爷都冻僵了,站都站不起来。还是……”
“行了!”白王氏心里一阵阵的犯堵,没好气的打断了管家的话,“等会儿天亮了,叫你媳妇去瞧瞧文臻,再叫厨房单独做些精致的吃食给她送过去。”
“是。”管家没敢再多说,答应了一声退了。
白王氏长长的叹了口气,摆摆手让小丫鬟们退下,叫过自己当年嫁过来时的陪房丫鬟如今内宅的管事娘子白顺家的,低声问:“这几日颜文臻究竟怎么样?怎么少瑜昨晚跟丢了魂儿似的,他们两个是不是闹什么别扭了?”
白顺家的低声回道:“也不是。奴才听说昨儿颜姑娘去了厨房要做两样菜的,厨房的柳家的没敢让她插手,客客气气的把人给请了出去。颜姑娘从厨房回去后就叫豆蔻关了院门,别的,奴才就不知道了。”
白王氏不悦的皱眉:“不知道你不会去查查?大过年的闹不痛快,究竟什么意思?”
“是。”李氏低低的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颜文臻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哭的红肿的眼睛不能适应刺眼的光线,而且还刺刺的痒。
豆蔻端了水盆进来服侍她洗漱过后,便重新用冷水绞了手巾敷在她的眼睛上。
有人送了早饭来,饭菜很风声,有鸡有鱼,荤素搭配,单看卖相就很好,只是颜文臻一点食欲也没有,只象征性的吃了两个饺子喝了半碗汤便叫豆蔻把饭菜撤下去自用。
至中午的时候,白顺家的亲自过来,进门便笑着给颜文臻拜年:“奴才给姑娘拜年了。祝姑娘新年吉祥,万事顺心顺意。”
颜文臻忙站起身来,客气的说道:“嫂子也新年吉祥,你快请坐。”说着,又回头看豆蔻。
豆蔻忙拿出一个荷包送上去:“这是我们姑娘的一点心意,不过是讨个吉利,大娘别嫌少。”
白顺家的如何不知道颜文臻现在是一无所有,只怕她这如意小荷包里的金银还是自家大少爷私下里给她的呢,她又如何看得上,于是笑道:“这可不敢,姑娘赏的奴才自然稀罕。”说着,便把那小荷包放到袖子里,又道:“我们太太叫奴才来请姑娘过去一起用午饭呢。昨儿晚上姑娘没去前面,我们太太和大爷心里着实记挂。我们大爷那点子痴心姑娘也是知道的,昨晚他可来您的门前坐了大半夜呢。”
颜文臻顿觉惊讶,因道:“我昨天出去了一趟吹了冷风,因觉得头疼便早早的睡了。真是……少瑜哥他没事吧?”
“嗨!瞧我这嘴,跟姑娘说这些做什么,没的让姑娘担心。大爷没事儿,被几位爷拉着出去拜年了。说是晚上要去珣大爷那边去吃酒。”白顺家的说着,又拍了拍颜文臻的手,笑道:“姑娘,咱们就去前面吧,让太太等久了也不好。”
颜文臻再无推脱之礼,只得点头道:“嫂子容我换件衣裳。”
“好,这是应该的,我们已经给姑娘准备好了。”白顺家的说着,朝着门外吩咐了一句:“还不拿进来?”
外边的两个丫鬟应声而入,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套冰蓝色的新衣裙,还有一件簇新的鹅黄缎面灰鼠斗篷。
颜文臻见状心里又是一阵酸涩——新年了,她居然连一件新衣裳也没有,还要别人来给准备。
“这本来是应该昨天晚上给姑娘的,可我们太太等了姑娘一晚也没见到你,所以奴才今儿只好给姑娘送来了。过年了,姑娘别只管想一些不开心的事情。凡事都要往前看嘛。”白顺家的说话客客气气,满脸带笑,可多颜文臻来说,却是字字锥心——她在埋怨她昨晚的失约,埋怨她昨晚没去前面陪着太太用年夜饭,尤其是不该让白少瑜在她的门口坐了半夜,也一并提醒她,她不仅仅是颜家的孙女还是白家的未婚妻,在婆家,上有高堂她不应该在大过年的时候还闷在屋子里不管婆家人的感受只顾着给她娘家的爷爷守孝……
本来,颜文臻并不是那种十分敏感的人,但今时今日,白家的一个下人在她面前说这些话,她不得不多想。
白顺家的可不是厨房里不懂事的厨娘,她是白家当家太太身边的头号管事娘子,她的每一句话都代表着太太的意思。颜文臻不得不多加揣摩。
然而揣摩的再透彻,她也不能跟白顺家的翻脸——因为她已经没了退路,没了家,没了亲人。如果再跟白顺家的翻脸让白家太太心生厌恶,她便会失去少瑜,她便会在这个世界上便失去了所有。
委曲求全。
颜文臻活到今天一十六岁,终于知道这四个字里面包含着多少酸涩苦楚,多少无奈和眼泪。
换了衣裳,又重新把发髻精心梳理,带上珠花翠钗,又略施了些粉黛,颜文臻方跟着白顺家的往前面去见白王氏。
白王氏穿着一身绛紫色福寿团花的衣裙,满头珠翠,着实华李富贵。颜文臻跟她站在一起,被反衬的更加素雅清丽。
“给伯母拜年,伯母新年吉祥。”颜文臻袅袅婷婷的上前,褔身给白王氏行礼。
“新年吉祥,你也吉祥。来,快过来。”白王氏微笑着朝颜文臻招招手,等她到自己近前,方拿了一个大红荷包递赛进她的手里,并笑道:“过年了,伯母给你压岁,讨个吉利哦。”
“谢伯母。”颜文臻忙道。
“你这孩子,别的都好,就是心事太重了。”白王氏握着颜文臻的手笑着叹息,“不过没关系,我们都应该给你时间。”
“谢伯母体谅。”颜文臻低头说道。
“你从小在我跟前长大,跟我的女儿没什么两样。如今你跟少瑜已经订婚,我们更是一家人。伯母有话也不藏着掖着了。按说这话也不该直接问你,可是你家里……唉,伯母也只好跟你只说了:你要为老爷子守孝,我们也该成全你,所以原本定在今年的婚期要往后推了。你没意见吧?”白王氏低声问。
颜文臻忙点头:“这是正理。”
“那你就安心的在家里住着,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白顺家的,她会替你安排好一切。当然,你肯跟我说,就更好了。”白王氏又笑道。
“在这里,自然是跟自己家里一样的。”颜文臻低头说道。
白顺家的进来会说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请问太太可否传饭。白王氏便无奈的说道:“先叫人出去问问少瑜,午饭到底回不回来用呢?不知道我这当娘的心里记挂着他嘛!”
颜文臻看着她唠唠叨叨的样子,自然又想起自己的爷爷,一时低了头没吭声。
白王氏看着颜文臻低头,又叹道:“说起来,我也是个苦命人,我们家老爷去得早,我一个人辛辛苦苦把少瑜拉扯大,又费尽了力气把家里的生意做到今天这个样子,说心里话,这十多年来真是操碎了心呢!
颜文臻轻轻地点了点头,附和道:“伯母的确是不容易,不过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
“这话说的是啊!”白王氏笑着拍拍颜文臻的手,叹道:“如今对我来说,少瑜就是全部。他比一切都重要!小臻哪,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颜文臻点头:“伯母的话,我明白的。”
“现在少瑜心里只有你,这些日子他为了你可以说是寝食难安。我希望你能看在你们两个从小的情义上,也能疼惜他一些,好不好?若是他的身子有什么不妥,你和我就都没指望了。你说是不是呢?”
颜文臻听了这些责怪,心里百味陈杂,也只能乖顺的点头:“伯母说的是,我记住了。”





吃货皇后 【008】重新打算
白少瑜被兄弟们拉着一起喝酒,一直到晚饭都没回来。
颜文臻被白王氏拉着从中午说到晚上,用过晚饭之后才回自己的小院子去。这半天的光景,她的心里,脑袋里,耳朵里全都灌满了白王氏关于女人应该如何体谅丈夫,如何以夫为主,如何珍惜她儿子云云,颜文臻午饭和晚饭基本没吃——整身体里都被那些话给灌满了,简直一口都吃不下去。
豆蔻自然也一直陪着,一回到小院子里把院门一关,她先受不了了:“哎呦我的老娘啊!太太怎么……唉!大爷在她眼里简直就是个稀世珍宝啊!”
“那当然,那可是人家辛辛苦苦生下来又辛辛苦苦养了十九年的人。一个女人有几个十九年啊!少瑜自然是她的全部了。”颜文臻此时都顾不上为爷爷的去世伤心了,一进门就躺在榻上,简直疲惫至极。
当晚,白少瑜跟几个堂兄弟们喝到很晚才回来,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酩酊大醉,直接是被家仆背进房门的,第二天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大爷,太太叫人做了暖胃的山药汤,说让您起身后先喝一点再用早饭。”大丫鬟银杏一边给白少瑜穿鞋,一边说道。
“嗯,知道了。”白少瑜起身后,先去盥洗,“嗯?这个洁牙膏怎么换了?”
“过年了么,自然都换了新的。昨儿就是这个,爷这会儿才发觉么?”银杏娇笑道。
“哦。”白少瑜轻轻地舒了口气,过年了,一元复始,万象更新。一切又是新的开始,只是不知道颜文臻的心里是不是也这样。想到这个,白少瑜便忍不住问:“颜姑娘昨儿怎么样?”
银杏忙递过巾帕,回道:“颜姑娘挺好的,昨儿陪着太太说了一天的话儿,今儿一早回了太太,说想去看看她的奶娘。太太说颜姑娘是个难得的重情义的人,便叫人套车送姑娘去了。”
“去了许家?”白少瑜诧异的问。
“是的,早饭后就走了。”
白少瑜愣了一愣,把巾帕丢进小丫鬟端着的托盘上,转身往小花厅去了。
猪肚白果山药汤虽然不是颜文臻做的那个味道,但也有五分像。白少瑜喝了两口汤,心里越发的想见颜文臻,立刻马上就要见的那种强烈渴望,那股压在心底的惊慌又丝丝缕缕的涌起来,好像下一秒她就会消失一样。胡乱吃了两口东西,白少瑜便吩咐银杏:“去拿出门的衣裳。”
“爷要去哪儿?”银杏一边去拿衣裳,一边随口问了一句。
“去许家看看。”白少瑜说着,便转身一边把身上家常的外袍脱下来一边往自己的卧室去。
银杏忙跟上去把手里的那件青紫色哆罗呢长褛衣给他穿上,又弯下腰去给他整理腰封,并劝道:“爷今儿好歹少喝点,这酒喝多了也伤身子的。”
“嗯,跟小臻在一起,怎么可能喝酒。”白少瑜笑了笑,拿了大氅自顾走了。
银杏看着他英俊挺拔的背影微笑,一双漂亮的杏子眼映着冬日的阳光,满是幸福的憧憬。
颜文臻带着豆蔻回到许家,很是出乎意料的见到她爷爷的三个徒弟居然都在。这哥儿三个同样没有料到颜文臻会这个时候出来。新年的相聚除了必然的伤感之外还带了一点点的惊喜。
互相见礼落座,许氏端了一碗热茶给颜文臻,又问:“姑娘在那边住的可还习惯?”
颜文臻接茶,轻笑道:“挺好。那边上上下下都对我挺客气的。”
许氏仔细看过颜文臻的脸色,微微蹙眉问:“白家二太太一向对姑娘视若己出,而且如今姑娘已经算是他们家的人,想必她一定对姑娘照顾备至。只是姑娘为何越发的憔悴了?”
颜文臻的眼底闪过一丝苦涩,低了头,轻声说道:“没有奶娘在身边,我多少有些不习惯的。”
“可是,奴才却不好在这个时候跟着姑娘去白家……”许氏无奈的叹道,“如果姑娘跟白家的也的婚事办了,姑娘成了白家的少奶奶,那就好了,奴才过去伺候姑娘也不怕人家说闲话。”
颜文臻轻笑着拍了拍许氏的手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奶娘想多了。我只是觉得……毕竟我跟少瑜哥还没成婚,住在那边是不是不妥当?”
许氏忙到:“姑娘不愿住那边,可以搬回来。我们这房子虽然窄小,但总有姑娘住的地方。只是怕白家二太太和大爷都会多想。”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我要为爷爷守孝,至少要三年。若是这三年我一直住在那边白吃白喝,别说人家看不过,连我自己都觉得没脸。”颜文臻自嘲的笑道。
“可是……”
“奶娘,你听我把话说完。”颜文臻打断了许氏的话,“我是想,我有手有脚,还有厨艺,为什么要在别人的家里白吃白喝?虽然嘉和楼以及嘉和家和斋都没有了,但我还可以开个小菜馆,就算不能赚多少银子,但至少自己吃喝是没问题的。”
许氏听了这话,忍不住红了眼圈儿,叹道:“姑娘何须如此,就算没有白家,还有我们。姑娘如何能抛头露面?”
“奶娘别伤心。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谁生来就应该享受富贵呢?而且,我这也不算是最苦的人,试看这世间还有多少人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呢?跟他们比起来,我还算过得去。也就是你的话,我至少还有你们。还有一件事,我从小没有娘,奶娘就跟我的亲娘一样,我有话也不用瞒着你。当初我跟少瑜哥订婚的时候两家都过了礼,少瑜哥的聘礼不少,但如今里里外外所有的东西却都被别人霸了去,难道我要这样空着身进白家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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