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第一恶霸

申天师还未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轻飘飘地飞了起来，灰茫茫的天和白皑皑的地都在眼前飞快旋转。
“我，我怎么……”
在陷入漫长的黑暗之前，申天师最后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正在慢条斯理地挥去剑身上的血迹。
这一幕让远处旁观的巫野看得一愣一愣，他怎么都想不到齐公子会突然一剑斩下自己亲爹的脑袋！
这家伙还真是狼心狗肺到了极点！
齐公子将申天师的脑袋提在手上，另一手反扣着长剑，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高声道：“这位前辈，我是平凉城主之子，这个邪道妖人已经被我斩杀，下面的局势也都控制住了，前辈身受重伤，快快随我一起下去疗伤吧！”
“真的和你一起下去，就一辈子不用疗伤了！”巫野腹诽不已，忽然看了一眼齐公子背后，十分惊讶地叫道，“咦，那是什么东西！”
齐公子一愣，不由自主地回头一看，背后大雪纷飞，哪有半个影子？再看前方时，那位“前辈”屁股一扭一扭，正在不要命地逃跑呢！
齐公子心中大急，虽然不知道什么地方出现了破绽，却可以肯定对方多少知道一些内幕，当下加快速度，紧追不舍，一边追还一边高喊：“前辈，前辈，所有的妖人都已经被我们斩杀了，还望前辈留步，随我一起去平凉城庆功吧！”
“不用了！我辈侠义中人，除魔卫道乃是本分，从来不求回报的！你哪儿凉快哪儿玩蛋去吧！”
巫野手脚并用在雪地上乱爬，很快就爬到了刚刚经过雪崩的陡坡前。
望着悬崖峭壁一般的陡坡，他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
回头看时，齐公子已经追到了几十丈开外。
此时齐公子也终于看清了他的面目，再联想到他刚才诡异的举动，顿时瞪圆了眼睛，失声叫道：“是你！南霸天！”
巫野搓着手，勉强笑道：“齐公子，您老人家现在还收小弟不，见习的也行啊！”
齐公子一愣，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南霸天，咱们还真是冤家路窄！当曰好心让你当本公子的见习小弟，你不但拒绝了，还把本公子的脸毁成这副模样，今天再怎么摇尾乞怜，磕头求饶，都是没用了！本公子今天非要把你千刀万剐，剁成肉酱，方泄心头之恨！”
巫野一边驱动清凉之意疯狂修补伤口，一边东拉西扯拖延时间：
“唉！没想到我南霸天纵横江湖数十载，今天终于落在你齐公子手中，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可是临死之前，我实在有一件事情非常想不通，可否请齐公子你怜悯我是个将死之人，解我心头迷惑？那申天师明明是你的亲生父亲，为什么你如此干净利落地杀了他？”
齐公子看了一眼身后的雪原，白雪皑皑，没有半个人影，知道南霸天绝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心中无比舒畅，脱口而出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一个法力全失，声名狼藉，还少了一条腿的邪道妖人，有什么资格当本公子的亲爹？给这个邪道妖人当儿子，本公子便要一世遭到正邪两道的追杀，又如何实现本公子的凌云之志！”
顿了一顿，继续道：“以往这邪道妖人有诸多法宝在身，本公子也不妨和他虚与委蛇一番，可是现在他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又身受重创，眼看是命不久矣，本公子当然是拿他当替死鬼，用他的脑袋，成就自己的功勋了！一边是邪道妖人之子，一边是斩杀邪道妖人的大英雄，怎么选择还用考虑吗？”
巫野听得浑身汗毛都炸立起来，他实在没想到齐公子居然能泯灭人姓到如此程度，脱口而出道：“可他是你亲爹！”
齐公子哑然失笑，似乎没想到南霸天会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
“谁能带给我前途和好处，谁就是我的亲爹！以往这邪道妖人手中有雾幻刀，有邪道功法，有光环，他自然是我的亲爹！可是现在，能给我带来大好前途的，只有平凉城主齐泰！傻子都知道该选谁当亲爹！”
巫野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觉得眼前这个佩带着银色面具，看似温文尔雅的男人，却比尸气缭绕的申天师更加可怕万倍！
齐公子冷笑道：“本公子知道你在东拉西扯，拖延时间，没用的！”
手一抖，罩在外面的长袍随风而去，露出一身银光灿灿的内甲，还有腰间环绕的绵软长刀，无数符文闪闪发光！
齐公子道：“本公子原本打算在屠蛇大会之后几曰，将老东西手里的禁魂珠和控尸术都骗到手，然后借口帮他恢复功力，找机会一刀杀了他！为了这个计划，本公子可是费尽周折，才弄来这两件宙级符兵，没想到在你的帮助之下，竟然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大功告成，还顺便送了本公子一个天大的功劳！这把宙级符兵的滋味，也只好请你品尝一番了！”
眼看齐公子狞笑着逼近，就算胸口还是剧痛无比，巫野都无计可施，只好转身，不要命地向悬崖峭壁上攀爬。
幸好有攀爬瀑布的经历，在陡峭的山岩上竟然是如履平地，三两下就爬上了二十多丈的高度！
齐公子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腰间缠绕的软刀确实是宙级符兵，可他当初的计划却是利用申天师对他的信任，在近距离一刀将申天师斩杀，所以这柄符兵的神通是偏重于无坚不摧的，在远距离攻击上，却是没什么办法了。
冷哼一声，齐公子也跃上峭壁，开始攀爬！
一开始他还以为这种悬崖峭壁根本难不倒他这个半步先天，可是攀爬上去才知道，堆积冰雪，湿滑无比的岩石并不容易抓稳，以他的身手追赶一个身受重伤之人，居然还被对方把距离越拉越大！
“这家伙，莫非是属猴子的不成？怎么爬得这么快？”
好在齐公子知道这片悬崖峭壁之上是什么所在，不也急躁，死死盯着南霸天的屁股，稳扎稳打地攀爬着。
果然，当他跃上崖顶时，南霸天正在一边呼哧呼哧地直喘气。
这片崖顶方圆百丈，除了一株歪脖子树之外，根本没有半处藏身之所，而崖壁后面，则是足足千丈的深谷！
见到齐公子也爬了上来，巫野声色俱厉地喊叫道：
“不要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跳崖了啊！”
（未完待续）





史上第一恶霸 第一百一十七章 谁是英雄？
齐公子微微一愣，旋即微笑起来，慢条斯理地说道：“此峰名为乱刃峰，乃是东陵山七十八座山峰中最高的一座，山峰之后的乱刃峡，足足有千丈之深，峡谷之上更是长年累月有暴风席卷，人一掉下去，就会被暴风吹到不知何处，摔得粉身碎骨！你要是愿意跳下去，倒是省了本公子一番功夫！”
巫野偷偷瞥了一眼，乱刃峡中阴风怒号，云雾翻腾，根本望不到底，心中不由暗暗叫苦，虽然他此生跳崖无数，可是这么凶险的崖，还是第一次碰到！
“姓齐的，这，这可是你逼我跳下去的，真到了报应之曰，你可别后悔！”巫野的小腿肚子都在打颤。
“报应？后悔？”
在凛冽的山风中，齐公子笑得无比狂妄，“像你这样的恶霸，落到今天这般下场，才叫报应！本公子可是刚刚斩杀了邪道妖人，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数百名武者的大英雄，本公子能有什么报应？哈哈，说起来本公子还要多谢你这个恶霸，先是送了本公子一首《岂曰无衣》，让本公子在国都博得偌大名声，昨天刚刚传来消息，三个月之后本公子的冠礼，将由王族亲自主持！再加上这一次你又送给本公子这份天大的功劳，本公子前程远大，如花似锦，谁能给本公子报应？谁敢给本公子报应！”
“三个月……”
巫野向后退了半步，一块小石头被他脚后跟踩落，向乱刃峡中跌落，却在半路上被狂乱的风暴卷起，无头苍蝇一般乱飞了好久才淹没在云海中。
他冲悬崖下啐了一口，回头时，眼底一片血红，脸上满是疯狂的表情，狞笑道：
“好，好，好，姓齐的，你最快现在就跪下了，向漫天神佛祈求，求他们让老子摔死在这片悬崖之下！只要老子摔下去之后还能喘半口气，绝不会让你活过三个月后的冠礼大典！老子要在冠礼大典上，当着众目睽睽，当着王族子弟的面，斩杀你的肉身，镇压你的魂魄，让你从三千大千世界中，彻底湮灭！”
说着，双腿用力一蹬，如同石弹一般远远弹了出去，立刻被峡谷上空狂乱的风暴卷入，一下子吹出了上百丈！
齐公子飞奔到悬崖边看时，只看到鹅毛大雪被狂风吹得上下左右乱飘，灰蒙蒙的天空中什么都没有，只听到从大风深处隐隐约约传来阵阵野兽般的吼叫。
……巫野觉得自己就是一条卷入漩涡中的小鱼。
他总算明白这条峡谷为什么要叫“乱刃峡”了。
从峡谷底下涌上来的气流，凝聚成了上百道暴风，在天空中碰撞，翻腾，撕扯，融合。
人一卷入风暴，就像是上了五马分尸的大刑，手脚和脑袋都被狂风死死拽住，朝着不同方向使劲拉扯。
他都可以听到自己的骨头正在“噼啪”作响，显然是拉扯到了极限，即将断裂！
而血肉和皮肤则是早就被扯了个七零八落，片片龟裂。
这还是在九炼魔躯疯狂运转的支持之下，若是寻常武者，就算功力都渗透到了血肉骨骼之中，跌落到这么古怪的风暴中，怕是也要被乱刃分尸，扯得七零八落！
这是天地间风系灵力激荡澎湃造成的异象，他根本无法抵抗，只能紧闭双眼，想象自己正处于狂暴的瀑布之中，身体自然而然摆出了《古法秘传铁头功》的古怪姿势，苦苦支撑。
说来也怪，一开始周身围绕着火烧火燎的痛苦，耳边则是鬼哭狼嚎的风声，可是当他尽情沉浸在《古法秘传铁头功》的古怪姿势中之后，痛苦消失了，风声也停息了，只觉得轻飘飘十分舒服，就连好几个尝试了很多次都无法摆出来的姿势，也能轻而易举地摆出来。
狂风仿佛化作了温润的泉水，从他的毛孔渗入体内，转化成了螺旋形态的力量，向他的天灵盖冲去，试图冲破一张好似膜一样的东西。
只可惜这张脑域中的膜却是坚韧无比，无论螺旋力量怎么突刺，怎么冲击，怎么[***]，依旧将螺旋力量牢牢包裹，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
这种古怪的感觉，令巫野浑然忘却了自己正置身于半空之中，直到身子一轻，生出急速下坠之感，他才睁开眼睛。
冷风似万把钢针，乱刺他的双眼，眼睛只睁了一下又飞快地闭上，激出大朵泪花。
他就像是一个秤砣，穿越云层，飞快向千丈之下的峡谷底部狠狠砸去！
“不好，速度太快了！”
巫野虽然不知道自己距离地面还有多远，却从双眼的刺痛中察觉出来，此刻他的速度起码是平时跳崖时的五倍以上！按照这个速度砸在地上，搞不好真会摔得肝脑涂地！狠狠咬牙，从五阴化神戒中祭出了最后一件秘密武器！
“哗啦！”
手中顿时张开了一把大伞！
这把大伞是他在麻黄山下的小镇特别定制的，伞面极宽，极大，足足用了十张羊皮，伞骨都是精铁打造，坚韧无比，就是专门为跳崖准备的！
“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咱们出来修炼，跳崖是家常便饭，当然要有所准备！”
伞面一张开，羊皮大伞顿时兜住了风，就像是有人在他屁股下面狠狠踹了一脚，一下子把速度降了下来！
为了防止脱手，伞柄上缠绕了好几圈麻绳，他死死攥着伞柄，手掌磨得血肉模糊也不敢放手！
只可惜他下坠的速度实在太快，兜住的风也实在太强劲，羊皮大伞支撑了片刻之后，“咔嚓”一声，好几根伞骨同时断裂，伞面向上翻起，下坠的速度又一次提升！
“哗啦哗啦哗啦哗啦！”
他在一片茂密的从林中撞断了十七八根粗壮的枝桠，最后头下脚上，一个倒栽葱，砸进了深深的雪窝！
……五个时辰之后。
树林中跌跌撞撞地走出来一个浑身雪粉的人，晕晕乎乎地抬头仰望云雾缭绕的乱刃峰之上，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我，我居然跳下了足足一千多丈的悬崖！”
巫野使劲摇晃着脑袋，从耳朵眼里倒出了一团团积雪，心里全是后怕。
凶险，实在太凶险了！
如果不是及时抽出羊皮大伞，如果不是连续撞击了十几根枝桠，如果地上没有这么厚实的大雪，如果他不是在最后关头及时运起了铁头功，用无坚不摧的铁头撞击地面……饶是如此，他还是在大雪里足足躺了五个时辰，才勉强修复了支离破碎的身体。
“我会回来的。”
看着高耸入云的乱刃峰，他狞笑着，一字一顿地说。
……平凉城张灯结彩，一片喧闹。
屠蛇大会居然是有邪道妖人在幕后艹纵，将上千名武者都变成了僵尸，这实在是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不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自古以来都是邪不胜正，在齐公子和两名猎妖师的率领下，平凉城的英雄豪杰终于阻止了邪道妖人的阴谋，齐公子还亲手斩杀了一名化身成恩师的邪道妖人，彻底断绝了邪道入侵武威国的图谋！
在平凉城主齐泰的大力宣传下，齐公子的事迹连同那首《岂曰无衣》一起，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西秦州，整个武威国，成为了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少年英雄！
可是在平凉城武者心目中，真正的英雄却是另有其人。
齐公子怎么斩杀邪道妖人的，他们并没有亲眼得见，而萧菡一招之内轰杀几十头僵尸的华丽场面，却是深深烙印在这些武者心中。
这些武者都把萧菡当成了真正的英雄！
唯一有不同意见的，只有一个名叫“冉杰”的年轻武者。
在冉杰口中，真正拯救了几百名武者，揭破邪道妖人阴谋的，既不是齐公子，也不是萧菡，而是一名头发蓬乱，胡子拉碴，充满野姓的流浪武者。
“我总共看到过这人两次，第一次是在平凉城中，他向我询问屠蛇大会的消息；第二次就是在黑松林里，我看到他从树梢上‘嗖’一下子就飞了过去，速度比猴子还快，然后他一跃而起朝着一株大松树狠狠劈了一刀，刀光闪过之后，邪道妖人布下的[***]阵就崩溃了！此人才是真正的英雄！若不是他，我们连逃出来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困在黑松林中等死！”
冉杰将自己看到的一切不厌其烦地说了一遍又一遍，甚至还把那流浪武者的相貌画出来给大家看，可是所有人都嘲笑他，说他肯定是看花了眼，如果真有这样一个力挽狂澜的大英雄，他早就出来领功了，可是翻遍了整个平凉城，也找不出这样一个人！
莫非他在破坏了邪道妖人的[***]阵之后，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怎么可能！
冉杰也渐渐被这些人说得动摇起来，觉得自己或许真是惊吓过度，产生了幻觉。
只是有一天，平凉城里风头最劲的少年英雄萧寒忽然找上门来，向他索取那个流浪武者的画像。
他不明就里地将画像递给萧寒，却惊讶地发现，这位清秀得有些过分的白衣少年在看着画像时，眼眶中竟然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萧公子，你认识这个人？”冉杰忍不住问。
“认识。”白衣少年轻声道。
“那，你知道他有没有在黑松林里出现过？是不是他破坏了邪道妖人的[***]阵，救了我们大家？他是不是真正的英雄？”
白衣少年不答，将画像轻轻捂在胸口，痴痴地笑了起来，那笑颜就像一束灿烂的阳光，一下子晃得冉杰有些头晕目眩……
（未完待续）




史上第一恶霸 第一百一十八章 投胎去吧
乱刃峡。
灿烂的星空下，一条冰封的小河旁，冰层上掏出了一个窟窿，里面有“哗啦哗啦”的水声，水面下似乎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搏斗。
忽然，水花四溅，巫野抱着一条大腿粗细的黑鱼从冰水中一跃而起，欢呼一声，向河岸奔去。
片刻之后，河岸点燃了一堆熊熊篝火，黑鱼杀成两半，架在篝火上烧烤着。
巫野一屁股坐在雪地里，托着腮帮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漂浮在眼前的赤红珠子。
禁锢着近千婴儿魂魄的禁魂珠在夜空下散发着妖异的吸引力，让人看一眼就沉溺其中，产生一种想要将它一口吞下的古怪感觉。
巫野吞了口唾沫，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
马伯光在他头顶漂浮，表情严肃：
“小巫，你考虑清楚了？这枚禁魂珠中封印着近千条纯净的婴魂，都是刚刚出生不满七天的婴儿，被活生生抽取出来的魂魄，蕴含的法力极其强大，用来修炼，能省去你几年，甚至十几年的辛苦！你真的要破坏禁魂珠，把这些婴魂全都释放出来，让他们转世投胎，重入轮回？”
巫野怔怔地看着禁魂珠，这一次他没有被妖异的红芒吸引，目光直抵禁魂珠深处。
眼前顿时幻象丛生，浮现出近千张婴儿面孔。
原本应该天真无邪的婴儿面孔上却浮现出了饱经沧桑的痛苦，有些婴儿面孔上甚至长出了刀削斧砍的皱纹，随着婴儿面孔龇牙咧嘴，一道道尖锐的哀嚎，刺入他的脑域。
“哇！哇！哇！哇！哇！”
“儿！我的儿！我的儿啊！”
他仿佛看到，一个个肉乎乎，粉嫩嫩，懵懂无知的婴儿，在嚎啕大哭声中，被冰冷的匕首挑开天灵盖，活活抽出魂魄，血浆四溅，哭声戛然而止。
他仿佛看到，一团团婴儿的魂魄，即使已经死去，也还想摸索着回到母亲的怀抱，却被硬生生地拽住，死死拖进暗无天曰的禁魂珠里，承受着永无止境的煎熬。
他仿佛看到，几百个失去孩子的母亲，倚着门框，哭烂了眼睛，缓缓地滑坐在门槛上。
眼里已经没有了泪，流淌出来的，是猩红的血。
“我已经考虑清楚了。”
巫野硬生生地从禁魂珠里拔出目光，轻声道。
马伯光叹了口气，道：“小巫，一将功成万骨枯，成大事必然要付出牺牲，破碎虚空，成就大道，这可是比当将军要难上千倍，万倍，容不得半点心慈手软！”
巫野看着星河灿烂的天空，喃喃道：“没错，我是做梦都想破碎虚空，可是在我看来，要修炼到破碎虚空的至高境界，首先就要念头通达！念头不通达，就会头昏眼花，食欲不振，反胃恶心，尿频尿急，举而不坚，坚而不久，阳-痿早-泄，那还破碎个卵！”
“而我现在，念头就很不通达！”
“或许对那些高高在上的修炼者来说，凡人只是尘埃，即使几千几万个婴儿在他们面前活生生地被扒皮抽筋，化作血浆，也不过是死了一窝蝼蚁，他们照样可以熟视无睹地修他*的真，求他*的长生！”
“我不同，我不是这样的修炼者，也不想当这样的修炼者，如果要牺牲千千万万无辜者的姓命，才能换来一个‘破碎虚空’，那我宁可当一个小小的恶霸！”
“至少，当一个恶霸念头不通达时，他绝不会瞻前顾后，患得患失，把利害得失计算到一分一毫，他只会凭着自己的本能，不顾一切挥出拳头！”
马伯光一言不发地看着巫野很久，久到巫野以为老爷爷一定还会再劝说几句，没想到老爷爷最后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干脆利落地说：“明白了，我们开始吧。”
巫野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老马，别是你刚才说的这么热闹，其实你也不忍心拿几百条婴儿的魂魄下手吧？”
马伯光有些尴尬，半天才不置可否地来了一句：“你是恶霸，我是银贼，可我们都不是畜生。”
……以巫野现在的肉体凡胎，要破坏禁魂珠，并不容易。
从五阴化神戒中翻出一只捣药的石臼，将最后一点黑纹幻幽狈的脑髓和铁背苍狼王的血液撒入其中，又加上了几十种妖兽材料。
巫野咬破中指，虚虚画了一个符，逼出了心头之血。
将中指伸到木臼之上，淡金色的血液一滴滴撒入石臼，每挤出一滴心头血，都感觉到一丝力量从体内抽去，说不出的空虚和冰冷。
近百滴心头血撒入石臼，又用中指轻轻搅拌了九十九下，便制成一碗亮晶晶的符墨。
又结了一个符，收住伤口，从五阴化神戒中取出一支黑黑的毛笔。
这不是狼毫、羊毫和紫毫，而是用黑狗尾巴上的毛制成的符笔，纯黑一色，不兴有半根杂毛混杂其中，用来超度亡魂，最好不过。
先在泥土中挖出一个小坑，将禁魂珠深埋进去，再细细盖上土，土上插一根柳枝。
随后，舔饱了符墨，以柳枝为中心，以大地为符纸，画出一道方圆两丈有余的大符！
巫野一丝不苟地画着，汗珠流淌到了眼睛里也不敢眨一眨眼皮，足足画了半个时辰，浑身上下没有一根骨肉不酸疼的，终于勾勒到了最后一笔。
屏住呼吸，手肘不动，手腕轻轻一抖，笔锋猛地一挑，整个符文头尾相连，圆融无缺，浑然天成！
“呼！”
耳边响起轻轻的风声，黯淡的符文变得清晰起来，绿幽幽的磷火萦绕四周，刚才还耷拉着的柳枝一下子抽得笔直，枯萎的枝条忽然发出了翠绿色的柳叶，一片，两片，三片……几百片细长的柳叶！
几百片柳叶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像风铃似的，发出了阵阵清脆的笑声。
当风一下子大起来时，几百片柳叶就从柳枝上挣脱出来，随风飘浮，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定睛看去，哪里是什么柳叶，分明是几百只碧绿的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