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图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淡墨青衫
只是他身为主帅,却必须给部将信心,当下顾做轻松之色,向各人答道:“不妨事,今日我佯攻过去时,已经看到对面配合。宗瀚行事谨慎,断然不会让咱们白吃大亏的。”
这话说的倒也在理,帐内各人虽然不能全然放心,却也都是面露轻松之色,有人便忍不住道:“与宗瀚王爷合兵之后,咱们不如回身杀个痛快,将这一股宋兵吃掉,然后再看情形行事。”
宗弼闻言大怒,此时此刻却也不好斥责,深知多年征战,处处得胜,部将中的骄矜自大之气,尚未因为几场惨败而尽数磨灭,当下只得好言劝慰分析,再令各人分头去鼓舞士气,这才又稍稍放心。
连日雷雨,这一天却都是好天气,夏天日头厉害,一天时间,原本泥泞不堪地道路便已经开始干硬,宗弼出得帐外,一边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边仰头看向星空,只觉星空万里,一轮圆月挂在半空,却是最近难得的好夜色,他看的心中喜欢,心中暗道:“只怕是要如汉人儒生们所说,要否极泰来。”
当晚一夜好睡,第二天天色微明,三万多金兵已经装束完备,因为回家在即,到了燕京,就已经是时人心中的北地,而只要打破眼前长围,就可以直入燕京,有此鼓励,多日不振的军心士气却是又重现军中,宗弼等人骑马巡视,只觉眼前三军虽然不能尽复当日之勇,却也差之不多,一时间心情大是欣慰。
宗弼看看天色,与宗瀚约好的时间已经相差不多,侧耳倾听,只觉宋军营内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异样动静,当下更觉放心。
宋军虽然人数远远超过金兵,但若是不知道金兵将从何处突破,就不能集中优势兵力阻挡,而金兵则可以两面夹击,迅速撕扯开看似坚固无比的防线。
待三万多女真将士全数填饱肚子,一眼看去,都是精神饱满,杀气腾腾,各人俱知这是最后一战,非胜即死,倒也确实平添了几份狠劲。
宗弼与宗贤、突合速等人略做商议,集结了五千名军中精锐,交给以悍勇著称的突合速带领,全速突击向前,为全军撕开缺口
突合速身负重责,却是毫不惊慌,只是脸上刀疤跳跃扭曲,略显滑稽。待五千精锐集结完毕,他向着宗弼等人微微一笑,斜在马身上与宗弼、宗贤相拥为礼,然后道:“我先打头阵,你们不论如何,速速跟上。”
见两人脸色有些难看,便又道:“我一人安危不算什么,大军平安返回最为要紧。”
突合速向来勇悍,在宋人口中有龙虎大王之称,此时如此说话,便是决定以死冲阵,不打开缺口,宁愿死在阵中的意思。
宗弼虽然觉得不很吉利,此时却也只得向突合速点头微笑,以示鼓励。
宗贤等人更无话说,只是看着突合速昂然直出,五千精骑紧随在后,黑色的战甲在东方的旭日下熠熠生辉,分外耀眼。
金兵大营距离宋军阵地极近,三里不到的路程,五千骑兵从小跑到加速,瞬息之间,已经奔驰到宋军营地阵前。
第一股骑兵之后,宗弼亲率中军主力,紧随在后,然后便是宗贤等人,率领小股骑兵,策应断后。
突合刺生性强悍,论起勇毅比宗弼还强胜一筹,他看到对面的宋营中一片寂静,料想对方并没有想到,金兵昨天吃了一亏,今天一大早便再来冲营。当下手中长刀一挥,几千女真将士一起发声呐喊,一时间杀声震天,气势骇人。
他们挑选的这处营寨长垒看起来最是薄弱,外围的防御很少,地势也最为平坦,营寨只是用简单的木栅立起,一道单薄的木墙,看起来一冲就倒。
突合刺心中激动,只觉得全身颤抖,哪怕是年少时第一次上阵与契丹骑兵搏杀时,亦是没有这般激动。
当年的他只需顾着自己性命,现下的冲锋,却关系到全军上下的安危,甚至是金国的危急存亡。
“轰!”营寨内的宋军已经发现了冲锋的女真骑兵,突火枪砰砰作响,一道道白烟在宋营中冒起。
突合刺面露冷笑,最近与宋军的交战中,对这种简陋的原始火器,金兵上下已经有了初步的认识,知道它看起来厉害,其实杀伤力很小,除非是倒霉鬼,被它正面击中,不然很难造成致命的伤害。
而战马经过几次交战,对火器的声响也不如开初时那么害怕,突合速看向四周,只见战马虽然小有骚扰,仍然继续向前奔驰,心中更是慰帖,如果能一阵冲跨敌人的寨子,对面就是一马平川的平原,还有接应的宗瀚大军,再也没有什么力量,能把两支会合的女真铁骑包围消灭。
只是事情的发展,却远远出乎他的意料。只有半里不到的敌营,喷发出来的白烟越发浓厚,冲在最前的骑兵已经有不少人中弹落马,无论从密度和数量来说,眼前这处宋军营寨的火力输出,都远远超过以往任何一次战斗中宋军火器给金兵的印象。
再稍近一些,对面已经开始有床弩发射,那种吱吱呀呀转动绞盘的声音,使得女真骑士分外恐怖,宋军这种有名的远程武器,在心理上给骑兵们的压力,远远超过声势更大的突火枪。
一支支短矛般的弩射击发而出,向着骑兵阵中飞速射来,无法闪避,也不能预知它的方向,所有的骑兵只能下意识的低下头去,祈祷弩射不要落在自己的身上。
而事情的结果从来就与愿望相反,好像全天下的床弩都集中在了对面的宋军营寨中,无数支冰冷的弩箭呼啸而来,每一支劲箭都会夺去一个甚至更多的女真骑士的性命,在几个人才能扳运的床弩箭面前人,任何的甲胄防护,都毫无效果,只要中箭,便是血雨喷薄,当场毙命,而势头不衰的弩箭将人透心穿过后,还可能继续夺取第二第三人的性命。
突合刺满头大汗,对面宋军的远程打击能力如此强悍,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哪怕是当年攻取太原的攻城战,大宋宋军不过五六架床弩,只是在心理上打击了金兵,实际效果根本不能与眼前密雨般的弩箭射击相比。
眼看着无数忠勇将士,连敌人的毛也没看到半根,就纷纷中箭倒地,突合刺大急,拼命大喊,鼓励将士道:“加快速度,只要突破到敌人阵前,就不怕弩箭了。”
其实不用他说,跟随他冲阵的毕竟是金国收罗来给宗弼使用的百战精兵,各人早就自动地散开阵形,尽量的拉开与同伴们的间隙,以免因过于密集的队形,死伤更加惨重。
骑兵高速冲锋,半里路的路程不过是一夕之间,只是几波弩箭之后,整个骑兵队伍又向前过半,距离目标只有两百余步。
所有的骑兵都面露狂喜之色,手中的武器在半空挥舞,经历过无数次血战的百战精锐,面露嗜血的兴奋,准备一会回报给对方更惨痛的打击。
突合速却没有半分轻松之意,既然对方的远程打击如此犀利,短短的距离下,已经有几百名骑兵惨死堕马,距离到弓箭手的射击范围之内,想必要承受更加严酷的打击。
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他的所料,等金骑突破到两百步以内时,虽然蹄声如雷,战场上的所有人仍然听到一声声劈里啪啦的拉动弓弦的声响,突合刺心头一紧,急忙趴伏在马背上,不敢抬头,他身边的亲兵知道这一波箭雨要紧,立刻张起盾牌,虽然跨下战马疾速奔驰,他们骑术精良,仍然尽可能的将主帅挡在自己盾牌的保护范围之内。
对面的宋军主将显然也知道金骑进入了打击范围之内,一阵凌厉的锣声过后,只听得“嗡”的一声,从宋军营寨内飞出如蝗箭雨,遮天蔽日,只见无数的小黑点先是飞向半空,甚至遮挡了阳光的光线,然后迅速向下飞翔,带着惯性,直射向奔驰中的女真骑兵。
在这样密集的打击下,金兵承受的打击和损失,远远超过了刚刚的床弩和突火枪。
鲜血四溅,惨叫连连。
无数高大的汉子身上插满了羽箭,掉落下马,在战马扬起漫天尘土的北国大地上,嘶吼挣扎,然后被奔驰而来的战马,踩踏成泥。
也有人被一箭命中要害,一声不吭,栽落下马。
还有人被射中无数箭矢,全身上下,如同刺猬一般,却仍然努力抱着战马的脖子,不让自己落下马去。
血水开始流淌,一支支利箭飞翔过来,带起一朵朵艳丽的血花,收割人命,使得侥幸存活下来的,也心惊胆战。
清明上河图 第一百七十一章 殊死一搏
突合刺虽然在层层的保护之中,却仍然被一支利箭射穿了大腿,血水顺着腿根流过战靴,直滴下地。
他脑中一阵阵晕眩,扫视四周,只见无数女真将士,连敌人的面也没见着,就已经惨死当场。他心中又急又怒,却知道在冲进敌阵之前,尚需被这样强劲的箭雨扫射三次,当下只觉心头一片茫然,不知道冲到敌阵时,自己的麾下将士,还能剩下几人。
他心中只是奇怪,战场上杀声震天,为什么对面约好的接应兵马,却迟迟没有动静。
如果是两面一起冲击,宋军首尾难顾,虽然有这样恐怖的远程打击能力,却要重新调遣部队,重新列阵,就是那些突火枪和床弩,亦需调整射线,方可发射。
而自己猛冲至此,对面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宋军就可以专心对着一面来敌,冷静的发射,再射,西军的弓弩手之强,是宋朝禁军之冠,而宋朝自立国开始,因为没有战马组建骑兵,百余年间摸索经验得出,只有重步兵和强大的弓弩手队伍,两相辅助配合,才能对付武装强悍的契丹骑兵。
百余年来,宋辽征战渐停,而关陕西军常年做战的西夏,却也是以骑兵起家,这样一来,西军在对付骑兵冲击,以及弓弩手的强悍程度上,已经是当时的大宋,甚至是全世界最为强悍的一支军队。
在这样一支早有准备,士气高昂,弓弩精良,且拥有床弩和突火枪等重型远程武器的宋军面前,纵然是战力远远超过契丹人的女真骑兵,也绝然讨不到半点便宜。
眼看前军死伤如此惨重,敌人的攻击力和反应远远超出意料之外,后阵的宗弼又惊又怒,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在他眼里孱弱无能的宋军,怎么就这么越打越强,任何一支队伍,都有这样出色的反应和表现。而与此同时,前军的先锋冒着箭雨,甚至不少将士身上还插着箭矢,却已经拼尽全力,冲倒了那层薄薄的栅墙。继续向前杀去。而对面约好地援兵,却仍然没有半点动静。
天气酷热,他额头上全是黄豆大的汗粒,脑海里尽是绝望之感。宗弼心中明白,若是援兵不至,凭着对面宋军的反应和表现,以自己的力量,是没有能力冲跨敌人阵势,将全军将士带到对面的。
他知道时间拖的越久,对自己一方越是不利。不远处的宋军营内。
到处是鼓声锣声,纷沓的脚步声,仿佛连远在数里之外地自己都听的清楚。一想到二十万宋军如蚁而至,将自己这几万人完全包围,他便猛打寒战,惶恐的不能自已。
他怕了。
向来以勇士自诩的宗弼,以坚刚严毅而苦撑大局的宗弼,被女真人称为宗望与宗瀚后最有军事天赋的宗弼,当真害怕了。
想到可能的结局与下场,宗弼满心绝望之感,甚至一时之间,不知道做何反应。
完颜阿离补等万户军官就在他身后。满脸铁青,等候着宗弼下达军令,却惊奇的发现,向来在战场上以临机决断闻名的宗弼,此时整个的精气神,却已经完全跨了下来。
宗贤是宗弼族弟,此时正在阵后,各人无奈之下,只得将宗贤寻了过来。宗贤一见如此,一时心头大怒,上前向着宗弼道:“全军将士,都在等着主帅下令,兄长怎么不言不语?”
见宗弼不为所动,便又喝道:“若是太祖见你如此,又做何想?”
金太祖完颜阿骨打,雄才大略,武功超卓,在女真人心中有若如神,宗弼在征辽时年纪尚幼,经常跟随在阿骨打身边左右,对父亲地崇拜已经印入骨髓,宗贤如此一说,却将宗弼一语喝醒。
他抹去额头汗水,心中急速思忖,眼前情形,硬冲只怕已经完全没有机会。宗瀚不论是故意,还是出了什么意外,只要他没有过来接应,这边单独强冲敌人布置好地阵线,结局只能是以失败告终。
然而放弃冲阵回撤,身后却都是衔尾追击的宋军,前后左右,上天入地,都再无出路。而宋军唯一的一支骑兵在岳飞地指挥下,只怕已经解决了殿后的完颜银术可,正在往这里飞速赶来。只要岳飞一到,完全能在没有任何人帮助的情形下,轻松将这支已经没有体力没有补给没有士气的残兵击跨,在敌人骑兵的追击下,全军覆灭将是必然,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脱。
想到这里,他决心已下,眼前纵然是刀山火海,却仍然是整支大军唯一的机会。
他目视诸人,心中却是感慨,跟随在他身边左右的,全是金国一等一的大将,有的智略过人,有的胆气无双,也有地武艺强模,都是人中之杰,才能在豪杰倍出的完颜部落更加出众,成为万户军官,而今日一战,只怕要有不少人丧命于此,多年征战,凶险的大战不是没有,而象今天这样让他充满绝望与沮丧的,却是没有。
当下却只得收起这种绝望之感,向着众人令道:“全军出击,不必再留后队,一直压上猛冲便是。”
军令虽然简单,却是坚强沉毅,一如他以往的风格,各人听了命令,都是精神大振,各自散开到自己队伍之中,准备一起向前猛冲。
宗贤眼见四周无人,都是宗弼心腹,便凑上前去,向着宗弼低声道:“一会只要冲开道路,你可以不必管别的,只要你能冲出去,咱们便算全数死了,也是值得。”
宗弼大怒道:“将士犹在,主帅怎能弃军而逃?”
宗贤急道:“今日凶险,弄不好咱们要全数丧命在此,你是咱们女真人中唯一能带兵的,宗瀚奸险,今日的事只怕是他有意为之,且又年老多病,宋军打败咱们后,必定会继续北上,到时候没有人领兵迎击,难道咱们完颜部要亡国灭种么?”
宗弼听他话语却也是有理,只是想到自己要如丧家犬一般落荒而逃,纵是逃得性命,也是威望全无,而且自己对抵抗北上的宋军殊无信心,既然将来地事也不可为,不如现在战死也好。
只是他不愿意将这种悲观的想法告诉对方,只得连连摇头,让宗贤不要再说。
宗贤无法,只得退下,只是在打马离开的同时,暗中用眼色向宗弼的亲兵们连连示意,见对方点头表示明白,一旦有机会就会簇拥着宗弼逃走,当下放下心来,也回到自己部中,准备与大军一起前冲。
就这么一会功夫,突合速已经冲入宋军阵内,只是对方早就有备,过万的刀牌手和矛手迎上前去,金兵锐气大减,在宋军的箭雨的打击之下,已经折损过半,而上前迎战的宋军却是士气高昂,战意十足,很快就挡住了金兵的冲击,将金骑围在阵中,刀矛齐挥,将一个个女真骑士斩落下马。
宗弼知道不能再拖,当下一声令下,三万余人一起上前,马蹄翻飞,震天动地。
只是与此同时,大队的宋军已经赶到战场,宗弼一眼看去,只见得红潮耀眼,无数的宋军士兵,携弓带弩,挟枪停矛,开始出场在对面的战场之上,准备着迎击金兵主力的到来。
他自然并不知晓,就在昨日,蒙古大汗合不勒联合了诸多草原部落,前来趁火打劫。三万多蒙古兵直冲到上京城下,城内几乎没有成建制的女真部队,边境少量的防御部队,早被蒙古骑兵砍杀的一干二净。
论起骑射功夫和坚忍强悍,来自草原的蒙古人,远比密林深处的女真人强。
而冲刺抢掠,烧杀奸淫,蒙古人的野蛮也远在女真人之上。
上京一夜沦陷,金主合刺被俘,合不勒为报当日被合刺羞辱之仇,当着上京居民的面,将十来岁的合刺用骑木驴的办法,虐杀致死。
其余留在上京的王公贵族,十有八九被杀,房子被烧的有如白地,金银珠宝和美女姬妾,尽数归了蒙古人所有。
袭取上京之后,合不勒威望大涨,不少草原部落星夜来投,整合了近十万大军的大汗,志骄意满,又念起与宋帝赵桓之约,又因行人司派往上京的细作通知,知道宋军已经攻到燕京附近,于是统带大军,星夜赶往燕京附近,大张旗鼓,将燕京附近的城池州县尽数夺了,甚至尝试强行攻城,只是蒙古人当时只擅野战奔袭,根本没有相应的攻城器械,便也只得罢了。
如此一来,宗瀚与宗弼前约,只能尽数做废,他自顾不暇,又知道上京不保,外面近十万蒙古蛮骑虎视眈眈,根本不敢出城一步,每日只得以酒浇愁,身为灭亡了大辽和差点灭掉大宋的统帅,国势如此,金国除了在上京以北还保有势力之外,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而如此想突围跑到老家,也只能先解决掉城外的蒙古骑兵,他不是傻子,知道以自己手头的兵力,出城野战,不过是白白送死,只能依靠坚城,拖延时间,最好蒙古蛮子野性太烈,受不了长期围城的桎梏,撤围而去,那时才能再有逃跑的机会。
清明上河图 第一百七十二章 残阳映血
而更令宗瀚不知道的是,他身边最得信任的汉人厨娘,却是宋人的细作。他与宗弼的突围之约,早就送到了行人司主官费伦的案头,又被宋军将帅知道。前日宗弼看到的旗鼓与冲杀,却只不过是宋军主帅曲端将计就计,用来引诱对方冲阵的假象。
而算准了敌人冲击的方向与办法,曲端自然在敌人最可能冲击的地方,布置下西军最强悍的将领与部队,突合刺的冲击如撞铁板,而其余宋军的反应之快,部署之严,自然也是早有准备,方能如此。
守备这一块地段的,正是后世赫赫有名的大将吴玠。他现下只是西军的普通将领,其实他的才能赵桓早就知道,并且甚是激赏。
在后世的史书之中,此人在富平战后,宋军大败,关陕各地官员或跑或降,整个军队失散完全没有战力的情形下,与其弟吴璘一起,收拢残兵,与部下饮酒立誓,稳住了军心。待完颜宗弼统领十万大军前来冲杀,欲在得了关陕再夺四川的关键时刻,挺住了压力,最后凭借着西军强悍的弓弩手远程杀伤的能力,凭借着和尚原有利的地形,箭发如雨,射的金兵不能近前,最后与吴璘合力,冲杀追赶,杀的十万金兵惨败而逃,连主帅宗弼的身上,都是中了两箭,甚至要割须抱袍,掩饰身份来逃走。明人所著三国小说,曹操割须换袍的典故,实出于此人的精妙指挥的记录。
而突合速最先冲刺的,正是吴玠与吴璘统领的近三万人的大军,在这兄弟二人与西军精锐面前,再加上距离与障碍物的掩护,以近两万人的弓弩手,大量射杀了敌人,待突合速冲到阵前时,锐气已经全然丧失。实无破阵的能力了。
只是金兵强悍勇武,纵然是最强地拐子马与铁浮图都已经不复存在,剩下的也是惊弓之鸟,此时此刻,全军上下都知道这是唯一的最后机会,女真骑士的血气之勇完全显露出来,虽然残余兵力不多,却是如同一支利刃。直插入吴玠所部的刀牌手与矛手之中,借助着骑兵对步兵的天然优势,对方又没有重甲步兵这样的钢铁怪兽来抗衡,刀来矛往,居然搅的吴玠所部地步兵阵势大乱。
吴玠面色从容,心中却极是紧张,他连连发令,身边的亲卫大将都派向前方,与敌人缠斗,甚至看到敌人如此凶悍。将自己麾下中军也派了出去。却因为这股金兵都有死志,主将突合速更是凶猛无比,身为宗王大将。身中一箭,却是勇悍绝伦,手中长刀挥舞,每刀下去,便是一条人命,西军纵是精锐,奈何步兵对抗骑兵原本就极是吃亏,加上对方等若死士,根本不在乎自己性命,完全是拼掉一个保本拼掉两个就赚的心思。宋军虽然精锐,以一万多人的步卒,竟是差点儿苦顶不住三千多女真骑兵的冲击。
而在不远处,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三万人的女真骑士,黑甲如云,正向着这战场移动小跑,过不多时,就要冲杀过来。
吴玠脸色铁青,正要自己也冲杀上去。却见又不远处旌旗招展,“曲”字大旗看的分明,他大吃一惊,心道:“就算这会子有点困难,一会十几万大军全数过来,哪里需要主帅亲自上阵?”
心中虽是疑惑,却是不敢怠慢,急忙迎上前去,待旌旗稍近一些,他才看的清楚,原来是曲端的中军大将种极,领着主帅中军的几千精兵,其中还有近千骑兵,匆忙赶来。
他迎上前去,向着种极道:“种将军,你不在中军护卫主帅,怎敢擅自来此。”
战场上杀声震天,吴玠正要亲自上阵,此时看到这个青年御带军官来此,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脾气招呼。
况且,对方是种家子弟,与吴家也算是军中世交,两家来往不断,吴玠便是训得种极几句,也无甚要紧。
种极原本在五国时便跟随赵桓,一路千里奔波回到长安,费伦与折彦适等人各获重用,薛强也是因为心思灵动,其实成为东部禁军地总监军,位高权重。
而种极因为生性淳朴,不擅心机,武艺也算不得太过骄人,以御带地身份,下放到西军中任副将,原本赵桓的意思,也是让他多立战功,锤炼之后加以重用。怎奈西军这几年并没有什么大战,种极才能也不算非常过人,并没有特别耀眼的表现。几年光景下来,也只勉强升到副统制,还是曲端任主帅后,又任命他为中军统制,其实比正儿八经地统制级大将,还是要逊色几分。
他此时满脸兴奋,也不计较吴玠话语中的无礼,只向着对方抱拳一礼,匆忙道:“大帅说,首战要紧,一定要把金兵的士气和势头打下去,其余各位将军的步卒调动和部阵需要时间,中军都是精心挑选的精锐,又有骑兵,便命末将速速前来助战。”
“哦。”
吴玠略一点头,心知曲端不愧是多年老将,判断明晰准确,令人佩服。只是他看向种极,只觉对方太过年轻,只怕经验不足,不能完全发挥这一队生力军的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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