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手[乒乓]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苏绾
八点半,
国手[乒乓] 第58章 决赛·四
第六十章
决赛·四
两人站在球台两侧,对拉了几个球热过身之后,奥运会乒乓球男子单打的决赛终于正式拉开了帷幕。
尽管是一场属于中国队之间的内战,却也是一场属于世界第一和世界第三之间、全世界最精彩最高水平的比赛之一。
郁辞尽管搜索了一些乒乓球男单的报道,却没有去看任何对于这场决赛结果的预测。
可以想象,恐怕绝大多数人都觉得邹睿登顶已经是毫无悬念,甚至也许不少媒体都已经写好了“祝贺国乒又一位大满贯诞生”的通稿就等着比赛结束后能第一时间发出了。
毕竟,薛忱至今也依然没有拿过单打的世界冠军;毕竟,半决赛中周毅膝伤复发,薛忱难免让人觉得有些“胜之不武”。
在乒乓球的历史上,拿到的第一个单打世界冠军就是奥运冠军的运动员以前有过吗?郁辞不敢把话说得太死,但至少在她的记忆里,至今还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郁辞的思绪有些乱,比赛开场后居然开始有些走神。她忽然想起上午的半决赛结束后薛忱也给她发了微信报喜。郁辞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紧张情绪是不是实在是太明显了,反倒还轮到薛忱不怎么当回事地笑着来安慰她:“没事儿没事儿,没输外战就是圆满完成任务。再说这不都进决赛了嘛,就算最后真输了,睿哥大满贯,那我比他差点儿,好说也是个大满亚嘛。”
是啊,拿齐奥运冠军、世锦赛冠军、世界杯冠军是大满贯,那奥运亚军、世锦赛亚军、世界杯亚军,可不就是“大满亚”吗?世锦赛亚军三年前他拿了,世界杯亚军是两年前,今天决赛要是输了,就是奥运亚军。
亚军也不容易,能在那么多场世界最高水平的竞技中闯入决赛、争夺最后的冠军,怎么会是一件简单的事呢?可是没有人会说“大满亚”、只有他自己才生造了这个词——竞技体育,冠军才是圆满,亚军,有多少人会记得呢?即便是记得的人里,又会演变成多少句带着嘲讽和讥笑的“千年老二”呢?
薛忱说完那两句,可能是又怕郁辞觉得他没有斗志、没有决心,顿了顿之后又傻笑起来:“你放心,好不容易都打到最后一场了,我不会功亏一篑的。比赛可以打输过,但我可没打怕过,媳妇儿你说是吧?”
语音那头传来的声音还是和少年一样清亮跳脱。郁辞明明不在他的面前,可闭上眼睛,却好像就能看见他握着球拍、逆着光回过头来冲她笑的模样。
他说得对,哪怕以前打输过比赛,可他也从来没有被打怕过。握住球拍站在球台前,就只需要想一件事——赢下这个球,赢下这场比赛。
所以,她也不应该害怕什么。
他赢了,她见证他披荆斩棘、登顶王座;他输了,她陪他扛起失败,继续征战。
郁辞定了定神,终于觉得自己的呼吸又平稳了下来、拉回了自己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郁姮略带些激动地抓住了手腕:“诶第一局赢了?你那个小男朋友还挺厉害的嘛?”
郁辞看了一眼比分,薛忱十一比九拿下了这一局。她刚才有些出神,几乎都没有好好看第一局的比赛。不过这个比分比较相近,看来第一局应该还是打得中规中矩,谁赢都不意外。郁辞心里清楚和邹睿的比赛并不轻松、堂姐有些高兴得太早,但不管怎么说,能先下一城、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总是好的。
果然,第二局开始,郁姮就有些笑不出来了,皱着眉小声问妹妹:
“这人真的未卜先知啊?这都第几个球了,每次都是站好了等着球去的,真有那么神啊?”
郁辞微微低头看了眼姐姐抱着自己胳膊的手——鲜红的指甲油衬得两人皮肤都白得有些过分,尤其是自己的胳膊,被堂姐手上不由自主的使劲都掐出了点印子来。
虽然好像每次提起薛忱的时候都是满脸嫌弃,但现在看起来却反倒像是比自己还要紧张得多——毕竟这也是郁姮第一次看比赛,又是奥运会现场,郁辞这才终于认识到自己的抗压能力虽然远远不如薛忱,但至少是要比其他人强多了。
郁辞看了眼计分屏,现在是第三局的局点——是邹睿的局点,薛忱小分六比十落后,大比分一比一平。
邹睿发球抢攻,台内挑打得分,十一比六拿下第三局,大比分二比一领先。
郁辞看到薛忱有些懊恼地摔了球拍——她几乎是有些心惊肉跳地看了眼裁判。
比赛中摔球拍的行为,向来都是明令禁止的,裁判这时候就算给一张黄牌警告都是合情合理的。
郁辞紧张地看了裁判一会儿,见裁判虽然看了薛忱两眼,却并没有任何要追究的意思,想必是也不想影响运动员的情绪和状态、又见薛忱刚刚那一摔也不算太过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薛忱用毛巾用力地擦着自己的脸,然后又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球拍。
比赛进入第四局,郁姮越来越紧张,郁辞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两人之间实在是太熟悉太熟悉了,从十岁出头就一起进入国家队——那个时候还有国家青年队,他们虽然不是一个省队,却在国家青年队就认识了彼此,然后一起进入国家二队。薛忱在青年队和二队的时候也曾经几次被退回省队,但最后却还是一路杀了回来,几乎是和邹睿前后脚进入了国家一队、最后同样成为一线主力。
他们从小竹马竹马地一起长大、一起对练、一起打双打;出门比赛都是一个房间,有时候连衣服都混在一起随手拿起来就穿;一起拿过奥运双打冠军,一起两度捧起伊朗杯,一起拿过国际乒联职业巡回赛总决赛的双打冠军,以及数不清的大大小小其他国内国际的双打冠军……恐怕再也没有哪一个运动员比邹睿更了解薛忱了。
这样的了解,造就了他们双打时无懈可击的默契和互补,也造就了……双方对阵时,邹睿对薛忱的料事如神、无一不中。
就拿刚才第三局局点的那一个球来说——发球抢攻是直板快攻打法的重要得分手段,最核心的要点就是预判。邹睿在发球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了薛忱会怎样回球,也清楚地知道他的弱点和优势在哪里,球才刚一发出去他自己脚下步法就已经动了。像邹睿这种水平的运动员,准备充分之下那还不是一打一个准,下一牌台内挑打早就等着了,直接得分拿下了这一局。
郁姮刚才感叹说邹睿“未卜先知”,殊不知他平时虽然也以算球闻名,却也很少有像今天这样算得这么巨细靡遗、无一不中过。
第四局过半,邹睿七比五领先。
又到了双方擦汗的时间。薛忱似乎是想借着擦汗的时间来调整一下状态——第一局开局的时候,大概是延续了上午半决赛的情绪,他的状态还是很不错的,打得很是积极主动。
短暂的擦汗之后,双方又再一次地回到了球台前。
薛忱发球。邹睿接发球侧身晃撇,直接给了薛忱一个反手大角度。
郁辞叹了口气。
她忽然就想起以前薛忱半真半假向她抱怨的:“打直板的,心特脏。”
晃撇晃撇,说白了大概也就相当于是半个假动作,用“晃”来干扰对手对于回球路线和旋转的判断。
邹睿这个晃撇,实在是太熟练、太浑然天成了。也不知道他曾经究竟用这个晃撇骗过多少对手。
第四局比分八比五,薛忱落后。
三分的差距在十一分一局的比赛中已经是一个有些让人紧张的分差了,但……也还有机会。
只是薛忱能抓住这个机会吗?这一局,几乎可以说是最关键的一局。输了这一局,就是一比三落后,在七局四胜的赛制里几乎已经预示了结果。
郁辞忍不住咬住了嘴唇。
然后她几乎有些忍不住想要叹息——薛忱的老毛病又犯了。
在先下一局的情况下被连扳两局、第三局又以五比八落后,接连的输球丢分、再加上被对手事事料中处处掣肘,薛忱终于还是控制不住地急躁了起来。反手拧拉出界、甚至又重演了一次三年前世锦赛决赛发球下网的低级失误,六比十一终于还是丢掉了这一局。
其实,回想起来,从第二局他小分领先却被邹睿反超的时候,他不停地扇着球拍小声嘀咕,就已经是在不由自主地急躁懊恼了。
幸好,这还是第四局、不像三年前那样是决赛的赛点,哪怕出现了低级失误,只要能调整过来就还有希望。郁辞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却都来不及意识到自己攥着背包的手指已经用力得有些发白。
但郁辞的安慰却似乎显得有些苍白无力——进入第五局、薛忱最后的希望,但薛忱好像依然没有能调整过来。
开局一比三落后,依然还在重演着上一局的错漏频出。
邹睿在准备发球。
薛忱忽然叫了一个暂停。
大比分三比一落后,这一局如果输了,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郁辞的视线牢牢地跟着薛忱,看着他放下球拍回到自己一边的教练席——教练席上空空如也。
按照惯例,中国队选手之间的内战,主教练是不会出现在任何一方的教练席上作为场外指导的。
以往比赛时急了、错了,还有旁观的教练能一语点醒,可现在,一切都只能依靠自己。
郁辞看着比赛双方都弯了腰自己去拿水壶,喝了水擦了汗,又擦过了球拍,再一次回到了场上。
比赛继续。
“哎暂停好像真的有用诶。”几个球后,郁姮的声音里带上的几分惊奇,“反超了?”
郁辞看了眼记分屏,现在是薛忱四比三领先,大比分一比三落后。
暂停过后,薛忱连得三分,局内小分飞快地反超了邹睿。
郁辞看了看场内的薛忱——他的额头上早就已经全都是汗,正举起胳膊用衣袖擦汗;表情看起来有些凶狠,却意外地显得很平静。
郁辞看了他一会儿,捏着包的手指稍稍放松了些力道,眼里却忽然带上了几分莫名地神采:“只要不急躁,他能赢的。”
没错!他能赢的!邹睿的确对他熟悉到了极点,可是她怎么就忘了,反过来说,这代表着薛忱对邹睿也同样是无比熟悉。
熟悉他的打法,熟悉他的弱点,甚至熟悉他的心理。
邹睿作为一个典型的直板快攻选手,他的优势是处理台内小球灵活刁钻、发球迷惑性强,以及前三板的杀伤力。
可薛忱对他也同样熟悉,第二局开始几乎是被他压着打、一路都近乎打懵了;刚刚那一个暂停之后他像是真的调整过来了,郁辞这时候甚至有些不合时宜地想到一句话——“我走过最长的路,就是你的套路。”
他们对对方实在是都太过了解,有些算计在对方回过神来以后,就显得有些徒劳了。
相比起邹睿出了名的算球,薛忱在这方面就显得有些默默无闻了——可能打好乒乓球、打上世界排名个位数的,没有谁是不动脑子就能办到的。
薛忱当然也会算球,只是不如邹睿那么“神”罢了。
但这一次,他也可以办到了。
熟悉和了解,都是相互的。
薛忱发球,就不给他机会台内摆短、一有高球就是扣杀,只要有机会就是不管不顾的正手强攻——反正这一局要是丢了,那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拼尽全力搏杀呢?
更何况,搏杀本来就是他的拿手好戏。
在薛忱连追两局、出乎许多人意料地将比赛拖入决胜局的时候,郁辞脑海中只有五个字:
“一力降十会。”
薛忱,已经打疯了。
你不是能算球吗?算着就算着吧,我也能算着你。反正我就是不和你打台内小球,就是正手强攻、就是拼命搏杀——其实这个策略薛忱以前未必没有想到过,但从前技术不够全面、状态不够稳定,大多数时候都是被邹睿压着、算着打,一路束手束脚地输掉了比赛。
现在,他觉得他能办到。
薛忱本来在场上就是杀气腾腾,这时候接连的大开大阖、正手强攻不仅点燃了赛场上的热度,同样也调动起了他自己的情绪和状态,显然是已经越战越勇。进入决胜局,他依然裹挟着满身的杀气,率先打出了四比二的领先局面。
发球前,邹睿忽然伸手,叫了一个暂停。
暂停结束后回到赛场的邹睿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所有人却都有些诧异地发现,前两局十一比五、十一比六这样有些过大的分差却没有再次出现,薛忱四比二领先后,暂停归来的比赛就开始进入了有些胶着的状态、比分交替着上升,再也没有拉开过差距。
“老狐狸。”坐在观众席上的郁辞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才刚放松不久的神经马上又绷了起来。
短短一个暂停,其实邹睿也没有什么太多需要调整的——他失分,并不是因为他打得不好,而是薛忱根本不给他机会施展,再加上正手强攻都已经打疯了。论正手强攻的杀伤力,也就全盛时期的周毅能和薛忱一较高下了,他根本不可能硬怼。
他打球,向来是靠脑子的。
这一个暂停,不是给他自己叫的,而是给薛忱叫的。
他这越战越勇、眼看着是已经打疯了,再这么下去就更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直取金牌了,他自己不歇歇,那只能他来让他歇歇了。
短短一分钟的暂停,一下子就打断了薛忱原本已经势如破竹的气势。
毕竟他再清楚不过了,薛忱一向都是一个容易被情绪左右的人。
然后隔三差五地,不管是自己的发球还是薛忱的发球,邹睿总会有一些无关痛痒的小动作。
却是无关痛痒,却不经意地一次又一次打断了薛忱的节奏。
薛忱吹了吹球拍、又用力地用手抹了几下,显得有些烦躁。
他心里太清楚了,都知道这是邹睿的套路,也知道邹睿就是要打乱他的节奏,但是……
真的好烦人!不管
国手[乒乓] 第59章 决赛·五
第六十一章
决赛·五
薛忱暴冲下网,十比十一。
邹睿的赛点。
郁辞的指甲已经在掌心压出了清晰的印痕。
正手暴冲本来是他的杀手锏之一,哪怕是不去思考、他良好的手感和肌肉记忆也应该完全足以让他拉出最恰当的弧线——但他下网了。
薛忱有点儿说不清楚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好像整个人都站在悬崖边上,往前踏一步就是王座冠冕,往后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可这一步,却迟迟都怎么也跨不出去。
只能站在悬崖边上,徘徊逡巡,忐忑焦躁。
徘徊着徘徊着,好像马上就要向后栽倒、摔进深渊里去。
记忆好像已经有点儿模糊,记不太清这两年自己是怎么样训练的,也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见过父母、有多久没有见过郁辞。满脑子,都只有这场比赛。
邹睿要发球了。
这会是这场比赛的最后一个球吗?
暂时说不好,因为发球前他又开始拿手抹球拍了。
都是套路!
薛忱第不知道多少遍告诉自己。
但没有用——还是好烦!
哪怕这两年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可有些性格和脾气好像天生就是刻在骨子里的,急性子永远都是个急性子。
邹睿擦完了球拍又开始擦汗——薛忱有时候也会恶狠狠地想着裁判怎么从来不给他一张黄牌、每回都让他这么恶心人,但一想到自己摔球拍也没被警告,心里倒是一下子就平衡了。
他的暂停早在几局之前就已经用过了,现在再也没有第二个暂停的机会能让自己好好地调整一下,教练席上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坐着能冷着脸骂醒他的师父。
邹睿一时半会儿还没擦完,薛忱用力地扇了扇球拍。
此时此刻,他居然像是控制不住地有一丁点儿走神。
他盯着对面还在磨蹭的邹睿,视线里却意外地闪过一个摄像机的镜头。
镜头很隐蔽,也没有任何光线,要不是走神,他本来根本就不应该看到这个镜头,这个镜头也不会对比赛造成任何影响。
但他忽然浑身一震。
镜头的那一端,是谁在看他?
他好像走神了许久,但却又像只不过是过了短短的一瞬间。
邹睿终于该擦的都擦完了、该抹的也抹完了,开始发球。
是个逆旋转。
逆旋转迷惑性强,向来是邹睿爱用的手段。
薛忱没有犹豫,反手侧切。
他的父母,他的女朋友,此时此刻都在看他。他究竟有多久没有回家陪过父母?有多久没能见上女朋友一面?拼了命才能走到现在、才能站在这里,短短的最后几分钟,为什么不能冷静下来走到最后!
仿佛是半决赛的又一次重演,神来之笔似的一板侧切直接得分。
十一比十一平。
薛忱发球。
依然还是原先的策略,不给邹睿半点台内摆短的机会,拉起来就是正手强攻、卯着劲就打他反手。
邹睿是会直板横打,可他不能回回都直板横打;他薛忱以前是不擅长相持,可死练了两年还能输给直板快攻的邹睿不成?
他急什么?打就是了!冲就是了!打直板的邹睿才是前三板拿不下就该着急上火的人!
他为什么不能拿单打冠军?他为什么不能登顶封王?他为什么不能开创自己的时代?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怎么可能自毁长城!
十二比十一,薛忱拿回赛点。
邹睿发球。
他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擦擦球台小三角区,又呵呵气擦擦球拍。
薛忱的额角有汗珠滑落,他伸手慢慢地把汗抹了,又用手在自己的衣服上用力地擦了擦、擦掉了掌心的汗水,最后再一次握紧了手里的球拍。
他的动作有些慢,神色却意外地专注。
邹睿发球抢攻。
薛忱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就动了。
套路,都是套路!这转不转球的套路他加起来总共骗了能有一个加强排的人了吧?
他就是靠这套路蒙人呢!等的就是对手摸不清旋转束手束脚。
所以他慌什么?犹豫什么?有什么可束手束脚的?
就是硬怼啊!难不成他还傻兮兮地和一个直板选手拼台内小球?
薛忱半点都不犹豫地上手就是抢攻,硬是把球拉到中远台,迎头就是暴冲。
全场掌声响起的时候,薛忱几乎是有些发懵的。
球已经落地了——砸在邹睿的台面上飞出后,落在地上滴溜溜地滚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又停了下来。
邹睿已经放下了球拍,薛忱却还有些呆滞地站在原地。
脸上几乎都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既没有高兴的笑,当然也更没有喜极而泣。
薛忱觉得现在简直有点儿像是自己喝多了的时候——耳边听到的所有声音,都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一样,格外遥远。
一直到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
薛忱这才如梦初醒、猛然回过神来,一抬头就看到邹睿已经走到自己跟前伸了手。
“傻了?”邹睿伸直了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能不能行啊你?”
薛忱转头看了一眼计分屏——决胜局十三比十一,大比分四比三。
回过头来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嫌弃地和邹睿握了握手。
邹睿笑了一下,松开手后又来和他击了个掌。
薛忱把球拍放回球台上,和裁判握手。
按照流程握完了手,两人一起到了观众席前。
那里已经有人站了起来、红着眼眶用力地鼓着掌——
这一场决赛,主教练没有坐在任何一方的场外指导席上,却依然还是没能忍住待在奥运村里看直播,终究是和两人的主管教练一起到了现场,就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
观众席要比赛场高出一些,薛忱和邹睿仰着头看自己的教练。
何指导伸了手,用力地抱了两人一下、拍了拍两个得意弟子的背脊,又把国旗给两人披到身上了。
无论是胜负,比赛结束后始终都显得平静得有些过了头的薛忱和邹睿像是直到这个时候才终于彻底地反应了过来、眼眶都微有些发红。
何指导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松开手,邹睿就得到了一个更加用力的拥抱——是他的主管教练。
“没事儿没事儿,”邹睿顶着一张娃娃脸,还笑着拍拍自己教练的肩膀,“赶明儿您还带我打下届奥运呢!”
薛忱看了那头的竹马一眼,也有些闹不明白——人家打完比赛回来都有教练的拥抱,他拿完金牌回来,主管教练的夸奖方式怎么就是一个劲儿地摸他脑袋呢?
但也没什么不好的——他性格急、脾气爆,要不是教练耐心好脾气,天天带着他加练,他能不能搭上奥运的末班车都是未知数,还谈什么金牌银牌的?
被摸着脑袋的薛忱仰着头冲自己的教练傻笑,教练也在看着他笑、一边笑一边伸手抹眼泪。薛忱看着教练,傻兮兮地笑了一会儿,终于也开始觉得眼睛越来越酸。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而后动作却忽然僵了一下。
是他的幻听吗?
郁辞几乎难以想象自己是怎么看完那最后几个球的——又想看,又怕看,最后几乎是硬掐着自己的手臂看下去的。比分定格在十三比十一的那一刻,她猛然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盯着记分牌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遍,而后才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一样,别说是和周围的观众一样鼓掌欢呼了,她几乎是连站都已经站不稳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