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家的小娇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女王不在家
一时不免涌起感慨,两次前来阿依古部落,不过十几年功夫,娇俏调皮笑语嫣然的姑娘家,转眼已经生了白发芳华逝去。塞外风沙大,西越部落的人生活粗糙,难免人就老得快。
林姑想来也是记起了萧正峰,忍不住抬头多看了一眼。
不过也只是多看了一眼而已,然后就点了下头,径自走出去了。
或许她在看这么一眼的时候,依稀记起了曾经心底的那点情动,也许她也只是随意地看那么一眼,什么都没想。
待到林姑出去后,长老才费力地拍了拍身边的羊皮毡,示意萧正峰坐下。
萧正峰半坐在那里,恭敬地道:“长老。”
长老这才勉力点了点头,用那仿佛从破败风箱里拉出来的声音道:
“其实十四年前,你来到这里,我见你时,心中早已经有所怀疑,如今听到外间有些流言,我越发不安,想着总该是弄个清楚。”
萧正峰点头,对着这么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家,此时也不再隐瞒,便坦言道:
“萧某幼时双眸为蓝色,及到六岁之后,竟逐渐成为大昭常见的黑色。只是——”
他略一停顿,想着该如何说出接下来的话。
谁知道长老那原本无精打采的昏花老眼却突然一亮,问道:
“是不是当心绪动荡时,可能会转为蓝色?”
这倒是一个委婉的说法,萧正峰点头承认:“是。”
长老见他承认,又端详了他好半响后,忽然双唇抖动起来,看起来十分激动。他老了,眼看着就要不行了,这么一激动,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
萧正峰忙上前帮着他捶背,并将两手搭在他手上命脉,轻轻用内力帮着他缓解。
长老渐渐平静下来:“我听说你还会九禽舞?”
萧正峰点头道:“是,这是幼时我的母亲所教。”
长老听得咳了起来,一边咳一边问:“你母亲现在何处?”
萧正峰回道:“母亲早已逝去多年。”
长老显见得有些失望,半响后,才缓缓地道:“孩子,若我猜得没错,你确实是大越王室虓家的人,我阿依古部落时代为大越虓氏的母族,我的四个女儿,全都嫁给了虓氏子孙,又分别生出过十二位公主,七个皇子。你的父亲既是大昭将军,那么你的母亲应该是虓氏的女儿,也就是我大越国的公主。”
他伸出颤抖的手,摸了摸萧正峰的眉眼:“你的母亲,应就是我的外孙女吧。”
当这个老人那枯树皮一般的手抚摸过萧正峰刚硬的脸庞时,不知为何,萧正峰心里竟然涌起一种特别的感觉。
胸臆间有点发酸,他的血在四肢隐隐沸腾,仿佛感觉到了一种血缘上的召唤。
他咬了咬牙,心里明白,这个老人家应该说得没错,他的母亲确实来自虓氏,是大越的公主,如果这样,那眼前老人就是他的重外公?
七尺男儿,不知道经历过多少生死,此时忽然眼中发热,脑中浮现起一幕幕,而最深刻最让他永生都不能忘记的,是在晨雾之中早早地起来,裹着羊毛毡裙弯腰去为牛马挤奶的女人。
他其实是喝着羊奶长大的孩子,是望着那辽阔的原野长大的孩子。
那个被风沙吹拂渐渐臃肿渐渐老去的女人,其实正是他的母辈。
一如刚才看到的林姑一般。
若他不是因为一个机缘改变了这一生,今日今时,他就是另一个纳达尔,就是那个拿着长矛背着弓箭巡逻在草原上的汉子。
萧正峰喉咙哽咽,噗通一声跪在长老的榻前,咬牙道:
“是,您老人家是我的长辈,重外公。”
垂老的长老抬起手,紧紧握住了萧正峰的手,颤声道:
“孩子,我那么多外孙女,并不记得哪个曾嫁给大昭人,也更不知道哪个为大昭人生下血脉,也你自己去找找吧,终究是我大越王室的血脉啊……”
将军家的小娇娘 302|囘朰
萧正峰一直到了凌晨时分才赶回来锦江城的老宅。
当他脱掉外袍,跳进了锦帐的时候,一伸手,摸到的是软绵绵的身子。
这个女人陪了他那么多年,总是在他一转身的时候就看到她温软的笑容。
有时候萧正峰真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在护着她,还是她在护着自己。
他知道自己如今对这个女人的依赖,有时候简直犹如孩子对母亲那般,他看不到她心里就不安。
外人只道萧大将军无坚不摧刚硬威严,可是他们不知道,萧大将军在锦帐里就是趴在他家女人脚底下的一只家犬,一头被驯服的野狼。
一夜没睡的萧正峰将棱角分明的下巴埋首在女人柔软馨香的肩窝里,胡乱地磨蹭着。
阿烟抬起手来,怜爱地摸了摸萧正峰的头发。
他刚从外面回来,外面风沙大,夜里凉,他的头发根里都是寒气。
于是她忍不住伸出胳膊来将他的脑袋搂住。
萧正峰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哼”声,在她怀里蹭了蹭后,才哑声道:
“我见到阿依古的长老了。”
阿烟其实明白的,这个男人往常是何等的威严从容,可是现在看他钻进被窝里偎依着自己蹭啊蹭的样子,可不就像是个心绪低落的小野狼么,就差摇着尾巴咧着嘴巴嗷嗷嗷地给你要奶吃了。
这一定是遇上什么事儿了吧?
阿烟也没问,只是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略显冷硬的长发,安静温顺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萧正峰原本紧绷的身体渐渐在那股馨香温暖柔软中放松下来,他伸手紧紧揽着阿烟的腰,开始说起了自己在阿依古部落遇到的事情。
说完了后,他停顿了下:“其实我的母亲已经不在了,原本也不必找什么,可是——”
默了下,他皱眉道:“可是我总是不能忘记,就好像想寻找本源一般,我想知道我来自哪里,我的母亲是什么人,还有什么亲人。”
阿烟偎依在他怀里:
“我懂的啊,人活在世,不可能只为了功名利禄吃穿住行,也不可能只满足于生儿育女男欢女爱,你既然已经得了这么大的线索,知道你的母亲必然是那十二位公主中的一个,有时间总是要找一找的。或许你还有什么表兄弟姐妹呢。”
虽然萧家人丁繁茂,萧正峰并不缺了堂兄弟姐妹,可是母亲那边的,对于他来说到底意义不同吧。
阿烟的温言柔语渐渐抚平了萧正峰原本澎湃的心绪,平静下来的他,看了看怀里的女人,不由得亲了亲她的额头。
阿烟搂住他的颈子,反亲他的额头。
其实她明白,有时候刚硬坚强的他也有脆弱的一面,虽然那个脆弱的一面别人未必看得到,可是她能看到。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恨不得将他搂在怀里,用自己的所有去安慰他。
现在的他,脆弱中甚至带点迷茫,倒像是一个走丢了的孩子。
他想找到那个记忆中的家,那她就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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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已经快到天亮了,萧正峰依然搂着她轻轻动了一番。
到了这个年纪,在奔走了一夜后,这种事情不像是激.情的燃烧,反而像是疲惫至极后的安慰,以及彼此相依相存的爱恋。
当他骨子里燃烧着那种来自血缘的召唤时,当他对自己的过去产生迷茫时,他就是需要用这种身体的方式来感受她的存在和爱抚。
这一次的床榻,动得并不剧烈,和风细雨,润物细无声。
她发现自己开始爱上这样的他。
充满了对自己的依赖,这让她知道,他们两个互为彼此的一部分,真的是谁也离不开谁。
这件事一直持续到了日上三竿,院子里的丫鬟们早已经伺候在那里,将昨夜里阿烟吩咐的汤羹温了一遍又一遍,粗实丫鬟打来的洗漱水也换了好几次了。
阿烟终于伸了一个懒腰,搂着萧正峰撒娇:“浑身一点劲儿都没有了。”
吃饱喝足的萧正峰懒懒地看了她一眼,哑声道:“我抱着你来?”
阿烟脸红,推他:
“这都多大年纪了,你赶紧起来。”
萧正峰笑,凝视着阿烟那细嫩的肌肤以及依旧精致的眉眼:
“看看外面和你同龄的女人,你才会知道你多有福气。”
那个林姑和阿烟其实差不多大吧,那都成什么样了,只有阿烟,有时候乍一看还跟个少女似的,带着一股子清冽的妩媚,勾得人一把年纪了总也放不下。
他真怀疑,自己七老八十的时候,非得把命葬送到她手里。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阿烟跟个小女儿一般赖在他肩窝里不动弹,此时见他笑,笑得宽阔的肩膀起伏,不免软声问道:
“你笑什么?”
一看就不是好笑,说不得有什么坏心思。
萧正峰眸中深暗,凝着她道:
“我在想等我七老八十的时候……”
他说到后面,声音低下来,低得暗哑。
这让阿烟一下子明白他的意思,不免伸手轻轻捏了一下他:
“你啊!真是一辈子都改不了!”
萧正峰捏着她软绵绵的小手,只笑,没说话。
看着她如今爱娇的样子,再想想平日里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呵护和照料,他真觉得,自己这辈子有个阿烟就够了,足足够了。
有时候她就好像自己的母亲一般,有时候呢,就像是趴在怀里撒娇的女儿,当然了,更多时候就是自己那个相濡以沫的妻子,是那个相互扶持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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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起得再晚,总也得离开那个床啊。
日上三竿,太阳高照,萧正峰和阿烟洗漱过后开始用膳了。
外面侍卫过来禀报说,几个心腹求见,有要事,大门口等了一早上了,请示传到了二门外就不敢再往里面传。
都知道将军和夫人正在屋里热乎着呢,谁敢去打扰呢,无奈只好在那里等着。
萧正峰听见这个,便让阿烟先吃,他自己过去看看。
几个心腹过来禀报了,果然是出了急事。
原来这几日因为萧正峰过来,成洑溪开始彻查流言来源一事,同时命一群乞丐以及逯人在锦江城传播,说是有人挑拨离间想害萧正峰,从而使得萧正峰失去君王信任,趁机进攻大昭。这个消息一传开来,大家都恍然大悟。一时想着,说咱们萧大将军是外族人,那不是胡扯么,如今看来,果然就是个阴谋诡计,于是流言便分崩离析了。
可是这没消停几日,又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儿,是今早传过来的。
却原来是城中几个富户,早上的时候忽然被发现死在了家中炕头上,周围的人都没发现异样,是家人早上见他们迟迟不起床,特意去喊,这才发现的。
那心腹禀报道:“成大人已经去查探现场了,特意着属下过来向将军禀报。”
萧正峰一听,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便是城中偶有命案,也多为打架斗殴,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在家里实在是诡异,不像是普通人干的,对方的功夫必然了得,甚至不在自己之下。
当下他也不敢耽搁,连忙更衣,匆匆和阿烟说了一声,便径自出门去了。
到了现场,成洑溪早已经查了半响,尸体都检验过了,此时正在和当地的知军大人守城将军站在那里,不知道商量什么。
他们几个见萧正峰来了,忙过来拜见了。
成洑溪便禀报道:“应是半夜被人潜入,一刀毙命,伤口干净利索。”
萧正峰点了点头,又问了许多事项,这才知道,死去的富户其实是逯人。以前是走南闯北的,生活无依无着的。后来萧正峰登记流亡之人,给逯人当地的户籍和身份,又开放了变卡,打通了从锦江通过大越前往阿拉国的买卖路线,这几个富户都开始跑商旅。十几年过去了,如今也积累下不小的财富,俨然是锦江城里颇有名望的富人了。
成洑溪皱眉道:“开始的时候我还想着是不是有人嫉妒成恨,或者他们经商中得罪了人,这才导致了寻仇杀人。可是我查了一查,这几个人在锦江城口碑相当之好,为人和善,行事仁义,平时也经常接济穷人,这样的人,在锦江城也算是德高望重,按理不应该有人痛恨他们。”
更何况,就是有一个偶尔得罪了人被杀,总不能三个都一起被杀了啊。
萧正峰默了半响后,终于缓缓得出结论:
“这是针对我来的。”
就在流言被瓦解后,又出了这么一招?
可是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呢?
又是谁在背后给他玩这种花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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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如今越来越奇怪的局面,萧正峰和成洑溪都陷入了沉思,阿烟想起了许三娘的死,也觉得分外的诡异。
晚间阿烟伺候奔波一天的萧正峰洗脚,一边蹲在那里轻轻帮他揉捏脚底,一边道:
“许三娘,还有那几个富户,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呢。”
萧正峰坐在床前,感受着女人温软适中的力道按捏自己脚底穴道的舒适感,满足地眯着眸子,脑中却在不断地思索眼前的局面:
“是的,无论是许三娘还是那几个富户,都是逯人,都有大越的血脉,都和当年的阿拉通商一事有关联。”
阿烟仰起脸,看着皱了眉头的男人:
“该不会是和通商的事儿有关系?不想让这条线路走下去?”
萧正峰摇头:“也只是猜测而已,还是得查。”
阿烟低头继续帮他按压脚底,他的人生得高大,脚自然也不小,几乎是她的两倍呢。当然了这也是因为她的脚本来就比寻常女子小上一点,生得玲珑。
萧正峰想了一会儿,有些累了,低头看下面,却见女人纤细柔白的小手就那么捧着自己的脚按压,一点也不嫌弃的样子。
萧正峰眸中溢出温柔来,默了一会儿才道:“今早还说以后七老八十的事儿呢,等咱老了,我帮你按,你帮我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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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城中富户被暗杀的案子还没头绪呢,那边萧正峰又接到一个消息,说是阿依古部落的长老病逝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的萧正峰,正拿着筷子在那里品着阿烟亲手做的几道菜,当时筷子就僵在那里,半响没动弹。
其实上一次见这位长老,这个应该是自己重外公的人,心里便明白他的日子不多了,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萧正峰皱眉,起身,就要出去。
如果他们之间真得存在这样的血脉关联,那么自己没办法在他死前看守在身旁,在他死了以后,总该去吊唁的。
谁知道那心腹又上前禀道:
“听说这位长老其实在大越国德高望重,他的数个女儿都嫁给了虓氏王朝,如今的大越王虓修便是他的重外孙,是以这一次大越王会亲自过来进行吊唁,参加他的葬礼。”
萧正峰听到这个,却是心中一动。
想着这位大越王是大越九公主卡路娜的儿子,据说当年大越王室内乱,虓氏家族多少公主王孙就此丧命,只有这位卡路娜公主大难不死,招赘了漠翰亲王,生下了如今的大越王虓修,继承了王位。
这么一算的话,自己的母亲应该和现如今的这位大越王太后是姐妹或者堂姐妹了?
于是大越王应该是自己的兄弟辈?
这边萧正峰稍一犹豫,便命心腹先退下去,他拧眉和阿烟说起这事来。
阿烟也听得眼前一亮:
“如果这样的话,按理说来的不应该只有大越王,还应该有王太后啊,因为王太后是长老的外孙女。按你所说,大越王室人员凋零,这位王太后应该更为重视自己的母族才对,如今外公去世,亲自来吊唁,也在情理之中。”
萧正峰也深以为然:
“这位王太后年纪应和我母亲相仿,若是真是姐妹,应该极为熟悉,我若是能见到这位王太后,有机会加以询问,自然能知道我母亲到底是何许人也。”
阿烟点头:
“是的,但只是你要去参加长老的葬礼?”
她也是担心外人怀疑什么,本来之前就有风言风语的,如今去了,怕别人疑心。
萧正峰却笃定地道:“当年锦江城通过阿依古部落前往阿拉国的线路,还是我来促成的,这件事当时为齐王的德隆帝也是知道的。他也明白我和阿依古部落的人有些交情,若我贸然前去,自然有些奇怪,可是如今阿依古部落大长老寿终正寝,我既和他们相交,于情于理,并无不妥。”
说着,他黑眸望向阿烟:“不光是我,你也去吧。”
阿烟微诧:“我也去?”
萧正峰点头,凝视着她道:“这位大长老既是我的亲人,而你是我的妻子,一起去看看吧。”
阿烟低头,想想也是:“好,那我随你同去。”
萧正峰这段血缘的牵绊,她是无缘参与,既然这位本该为他长辈的老人家去世了,她也就去尽一份孝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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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是金秋时节,燕京城的郊外应该是金黄落叶漫天飞舞的时候,可是塞外的秋季,已经是寒风渐起,苍茫辽阔,眼前是一条蜿蜒曲折跌宕起伏的小路,掩映在黄绿相间的荒草之中,静谧而深远。
阿烟骑在马背上,跟随着萧正峰行走在通往阿依古部落的路上,不免望向萧正峰道:
“这里实在安静得厉害!”
萧正峰点头:“大越一带,地广人稀,咱们再往前走几十里,到了阿依古部落就能看到人了。”
他的声音沉着而洪亮,因为风大,传到阿烟耳朵中时依稀带着扑簌的味道。
约莫一个时辰后,两个人来到了阿依古部落,远远地便看到苍茫的天穹之下,一群聚集的人们,中间是一个个犹如馒头一般的帐篷以及棚屋,棚屋旁边堆积着日常所用的锅碗瓢盆还有炉灶等物,周围是散养的牛羊,有两个脸蛋晕红的小孩儿裹着羊毛毡做的衣服在放牧。
或许是因为这两天来了太多陌生人的缘故,他们看到萧正峰等还算镇定:
“你们是来参加祖爷爷葬礼的吗?”
萧正峰点头:“是。”
于是便看到一个小孩子将手里的鞭子递给了另一个,他对着萧正峰招手道:“跟我来!”
小家伙不到十岁的样子,看着倒是很热情,主动要帮萧正峰带路。
萧正峰点头,一时回头对阿烟道:“看着比咱们天泽还小一两岁呢。”
阿烟想起自己家里那两个小小年纪已经文韬武略样样在行的小家伙,不免心里叹息,想着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塞北一带的部落居民们,几乎是用这一生的色彩来渲染这一片苍茫的荒野。
他们跟着这个小男孩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地带,却见小男孩指着前方道:
“就在那里,还没开始呢,你们快去吧。”
萧正峰和阿烟谢过了小男孩后,驱马过去。
此时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的人,有阿依古部落的居民,也有敬仰这位大长老特意来吊唁的。萧正峰眯眸看过去,在人群之中,遥遥可见有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在那辆马车的旁边,是数匹膘肥体壮的马匹,马上的人都背着长弓,彪悍精壮。
萧正峰是久在军营的人,只一眼便看出那些马匹不是寻常西越人所用的:
“那边应该就是大越王了。”
阿烟极目望过去,不过人太多,隔得远,看不真切。
“既然大越王来了,那个马车里或许就应该是王太后吧?稍后你寻个机会设法和他谈谈?”
萧正峰点头:“嗯。”
此时大长老的葬礼也已经开始了。
原来西越人采用的是领路箭寻找埋葬地的办法,也就是说在部落内挑选一个最有名望的弓箭手,由他射出九箭。第一箭所落之处,便是第二箭起射之处,第一箭箭头所指方向,便是第二箭所射方向,如此九箭之后的地点,就是亡故之人所应该下葬之处。
今日射箭的正是萧正峰所认识的纳达尔,却见纳达尔九箭之后,选定了如今这个地方。
此时的长老早已经被包裹在由树枝和枯草编制成的一个犹如蚕茧状的“囊”中,并且有族中八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抬着。
这个时候,所有前来吊唁的人都分批上前,向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拜别。
当然也有许多根本没有资格上前的,就隔着人群以着大越国的礼节自行拜见。
紧接着,便有一个年迈的老人上前,扯着一块两人高的白布,这块白布是圣洁的布,据说要盖在亡者身上。
萧正峰握紧了阿烟的手,望着远处就要被安放在“囊”中的老人家,他忽然想上前去再看他一眼。
可是就在他要往前的时候,恰好一阵狂风吹来,夹裹着粗糙的砂砾。
萧正峰长臂一伸,将宽大的锦缎斗篷撩起,把阿烟遮盖住头脸,搂在怀里。
阿烟埋首在他怀里,只觉得头发被飓风扯得都要飞起来了,耳边更是飓风吹打着衣袍的声响。
半响过后,那飓风过去,却见人们头脸上都是灰沙,小孩们拼命揉着眼睛,更小的甚至哇哇啼哭起来。
不过就在长老的“囊”旁,一群阿依古人却惊呼起来,纷纷叫喊着道:“快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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