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诱谜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颜灼灼
走出房间,我觉得面颊上湿漉漉的,用手摸了摸,满是冰冷的泪水。
晚上睡着后,阿珩来到了我的梦中,紧紧抱住我,狂热地吻我,在我耳边反复低语:“一寸相思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
夜半醒来时,不过是春梦一场。我下了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仰头望向夜空,有星星高悬在那里,星光对着我闪亮。有光,有热,有心痛,有无奈,有担忧。“一寸相思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我反反复复的念着。是啊,小小的心田里积聚着千丝万缕的相思意,广大的人间竟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安排这些愁绪。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个不速之客闯进了家里——是汪雯菲,她端着一副主人的姿态走进客厅时,汪守成沉坐在沙发上,板着脸,一语不发。
“爸——”汪雯菲故作亲热地唤了一声。
汪守成若有所思地望着女儿,脸上是阴沉欲雨的神情,“你来干什么?”
我退到一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离去,还是应该留着。
“我来看望爸爸呀”,汪雯菲尖着嗓子说。
汪守成一点都不领情,“我有什么好看的,不是整天在公司碰面吗,还没看够?”
汪雯菲的眼光闪了闪,立刻掩饰住了自己脸上的恼怒,“除了看望爸爸,还有一件事情,奶奶让我顺带接阿珩回去,说他住在这里不合适。”
汪守成轻哼了一声,“那天奶奶不是亲口说,要让阿珩住过来吗?”
“但是奶奶经过考虑之后,又觉得不妥了”,汪雯菲尖刻的说,“奶奶担心,那风骚女人和阿珩住在一起,会男盗女娼,闹出什么丑闻来。”
汪守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铁青着脸,“是你挑唆的吧,只有内心龌龊的人,才能想到这么龌龊的事情!”
“爸——”汪雯菲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也嚷了起来,“不信你自己去问问奶奶,她完全是为你着想,难道你没有想到这点吗,他们俩都那么年轻,长期相处下去,就算他们没有什么,外人又会怎么看,你就不顾及自家的脸面吗?”
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我们同时望去,见阿珩从楼梯上下来。他腿伤未愈,扶着楼梯扶手,走走停停,十分吃力。他一瘸一拐的来到汪雯菲面前,冷冰冰的说:“回去告诉奶奶,就算我不住在这里,也不会再回她那儿去了。
“哼,我看你根本就舍不得离开这里吧”,汪雯菲冷笑,“你想在这儿讨好老头子,讨得他欢心了,以后不但可以继承家业,还顺带连他的女人也一并继承。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当妈的勾引有妇之夫,儿子也打算勾搭有夫之妇吧。”
阿珩的面色变得惨白,太阳穴上那根青筋在急速的跳动。他攥紧了拳头,“我从来不打女人,但是如果你继续出言不逊,我不保证不会破例!”
“你敢!”汪雯菲尖叫起来,“我是你的姐姐,你不怕被雷劈吗?”
“姐姐?”阿珩冷冷的笑了笑,“这个时候肯认我这个弟弟了?”他走到汪守成面前,凝视他,“既然姐姐肯承认我了,而且她和奶奶都这么关心我,为我着想,我也不好辜负她们的心意。我答应你,等病好之后,就正式进简·爱集团工作,我会向她们证明,我不是靠讨好爸爸生存的。”
汪守成迎视着阿珩,他的眼光中充满了赞许、宠爱、骄傲。“既然不愿意讨好我,那就要拿出真本事来”,他沉吟地说,故意的蹙拢眉头,但是笑意却明显的浮上了他的嘴角,“以后要多向你的姐姐学习,学会如何靠自己打拼,出人头地。”
汪守成分明是在反语讽刺汪雯菲,汪雯菲涨红了脸,恶狠狠地瞪着阿珩,阴恻恻地说:“你不是说要去英国找工作吗,我早就知道,你怎么舍得这份家产啊。你在国外潇洒了这么多年,对爸爸的一切都置之不顾。现在看爸爸越来越力不从心,你就赶回来献殷勤了,谁都知道你是盯着那个总裁,哦不对,应该是董事长的位置。”
大概是怕真的挨打,汪雯菲说完这通话就迅速转身,疾走几步到门口才又回过头来,捏着尖细的嗓子说:“爸,别怪我没提醒你。十个私生子,九个心肠歹毒。你可要当心啊,当心他给你戴绿帽子,还和那个女人合谋夺取你的家产。”
汪雯菲的身影消失了,很快外面传来一阵汽车喇叭的鸣响,故作惊人之举似的,大声按喇叭,大声发动马达,冲了出去。四周终于安静下来,安静得没有一点儿声音,只听到大家沉重的呼吸声。汪守成坐在沙发中,用手捧着头,一语不发。
阿珩已经站立不住,也跌坐在沙发上,他的脸色依旧惨白。我正想说两句轻松的话,来打破着紧张而窒闷的空气,阿珩却先低哑的开了口,“爸,我会留在这儿,但是为了不被人说闲话,我要住到副楼去,那里只有小宝,应该不会有什么闲言碎语吧。”
我看到汪守成的脸色微微一变,我的心跳也漏了一拍。但汪守成随即恢复了如常神色,“也好,偶尔有空,还可以教教小宝英语,你这个可是正宗的口语。”
我不安的立在一旁,陪着虚假的笑容。好在阿珩没有心思理会我们,他很累,刚才被汪雯菲这么一闹,已经支撑不住,需要回房间休息了。
汪守成让我扶阿珩上楼,他摆摆手说不用了,自己瘸着腿,吃力地爬上楼梯。
“你刚才说的话算数吗?”汪守成突然高声问。
阿珩顿住脚步,回过头来,“什么话?”
“你……要进简·爱工作”,汪守成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我忽然深深同情起眼前的这个老人来,他孤独、寂寞、凄凉,缺少真心的关爱,正带着无数的遗憾走向生命的终点。而他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唯一的儿子能够继承自己的事业,将他一手创立的品牌发扬光大。汪思贤死后,汪守成自己兼任总裁至今,我知道,他是在等待阿珩学成归来。而汪雯菲一直对总裁的位置虎视眈眈,因此对阿珩充满了敌意。
“算数”,阿珩的声音微弱却很坚定,“我既然说了,就会做到。”
汪守成的眼睛发光了,发自内心的快乐洋溢在他的眉梢眼角。
阿珩的目光向我飘了过来,我对他点点头,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
他也勉强挤出一抹笑,步履艰难的向楼上爬去。
休养了半个月后,阿珩的身体康复,胳膊和膝盖上的伤也痊愈了。他正式到简·爱集团上班,担任总裁助理,开始变得忙碌、积极了,在家里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他每天早出晚归,加上搬到副楼居住,除了他过来找汪守成时打个照面,听他说几句空洞的问候语外,我基本没有和他接触的机会。
浮生诱谜情 从此萧郎是路人(三)
我觉得如同失落了什么贵重的东西一般,惆怅,空虚,迷惘的情绪,把我紧紧的包围住。我期望见到他,可是见到他,在他那谦恭的应酬话之后,我又宁愿没有见到过他了。
反倒是会从小宝那里知道一些阿珩的情况。小宝说哥哥经常给他买玩具,有空的时候也会陪他玩,还教他念英语单词。只是我在小宝那里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阿珩。
我知道阿珩除了确实很忙外,也是有意回避我。有几次我去陪小宝的时候,小宝都说哥哥刚走。
有一回周末,我去教小宝弹钢琴。汪守成听我说起以前教过小宝弹钢琴后,立即给他买了一台钢琴,说应该让他继续接受音乐的熏陶,我有空也可以练练琴。小宝上小学了,对新环境适应得还不错,功课也能跟上。
我给小宝示范入门教材《汤普森》里的曲子,外头传来的脚步声让我分神,这么初级的曲子,居然弹错了音。
“你的水平严重下降了”,阿珩暗沉的声音传来,“这么简单的曲子,居然会弹错音。”
我偏过头去,见阿珩站在门口,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着我,他瘦了,眼底写满了疲倦。
“没有时间练琴”,我勉强为自己辩解,“俗话说,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老师知道,三天不练,大家都知道。”
阿珩不自然的笑笑,“你们继续吧,我不打扰了。”
“哥哥”,小宝喊住他,“在这里看我练琴嘛。”
“哥哥还有事情要做”,阿珩无可奈何地说,“等哥哥有空了,再来陪你,好不好?”
小宝不太情愿的点了点头。
阿珩的身影很快消失了,我努力稳定了心神,继续给小宝上课,直到绘画老师到来,我和他换了班。小宝非常喜欢画画,我尽可能的满足他的兴趣爱好。
走出副楼,阳光温暖而舒适,扑面的风带着股温柔的、醉人的气息。漫长的冬天已经过去,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我走进浓荫遍布的花园,阳光辉眼,花香绕鼻。我闲庭信步,心中朦朦胧胧的想着阿珩,想着我们怪异的关系和别扭的相处方式,不知不觉走进了一条幽径,穿过幽径,竟别有洞天。这里像个园中园,我还是第一次来。一堵高约两米的石墙,墙上爬满藤蔓植物,
墙下种植着一大片香草,简直就是一个香草园,薄荷,罗勒,迷迭香,百里香等,葱郁的生长。独特的芳香气息沁人心脾。旁边的树阴下安置了石桌石椅,还有一个秋千架随风微微荡漾。我走到秋千架前,坐了上去。
阳光明媚,云淡风微,秋千晃悠着,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是的,那是很多年以前了,我和阿珩在漂流时翻了船,狼狈的到了白洋溪旁的别墅里。我在那里碰到了周煜,之后从秋千架上摔落,跌到了阿珩的身上……一切都遥远得仿如前世的记忆了。
我抬头看了看花树与云天,一时间,有置身幻境的感觉。一种不真实的、松散的情绪对我包围了过来,我不由自主的陷进那份静谧的虚无里。
一阵花叶的簌簌声惊醒了我,坐正身子,我看到阿珩从树隙中钻了出来。我们都没有想到对方会出现在这里,同时愣了一下。
他望着我,不由自主地走近我,却又生生顿住了脚步,转身就要离开。我再也控制不了奔涌的情绪,在他身后喊:“一定要这样吗,像避瘟疫一样躲避我,
他迅速回过身,红着眼睛,语气惨切,“那你要我怎么样,还像以前那样和你相处吗?或者是,真正把你当作……”他咬着牙,半晌才挤出了“小妈”两个字。
我呆坐在那儿,心里针扎般的难受。
“都说做不了恋人可以当朋友,但我做不到。面对我用全部生命去爱的女人,我无时不刻不想放任自己的感情”,他带着一抹压抑不住的激情,以及一股可怜兮兮的味道,“不要逼我坦然面对你,我实在做不到。我害怕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什么逾矩的行为来。我姐姐那天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所以,我只能选择逃避,请你不要逼我。”
我用手托着下巴,呆呆的沉思起来,他说的没有错,其实我又何尝能够坦然面对他,逃避真的是唯一的办法吗?我恍惚仰头,接触到了他的目光,他已经站在我面前,那样深沉、严肃而恳切的目光,还有苍白而凝肃的脸孔。
“葶葶,我是真心希望,你能过得好。我也不想再伤害你,人言可畏,我以前就是没有在意这点,太过放纵自己的感情,才把你逼到如此地步。那个包养范萱的胡聪明,原来是冯氏集团的法律顾问,他和冯钊的关系非常密切。恐怕早在追尾事件发生后,冯钊那只老狐狸就盯上我们了。
还有一件事情,胡聪明给范萱买过一份巨额保险,受益人是他自己。交换杀人那样的手法,应该是胡聪明在背后出谋划策,不管范萱成功还是失败,他都是最大的受益者。另外,你收到的那份还债的法院判决书,一定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我的心跳变得不规则,浑身细胞都紧张起来,“那你妈妈让你娶冯诗菡的动机和目的,冯钊也知道了?”
“应该不知道,胡聪明是何等精明的人,凡事都会留一手”,阿珩的语气透着哀伤和绝望,“我是自作自受,却让你无辜受到牵连,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他的眼里骤然窜起仇恨的火苗,“我不会就这样算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阿珩!”我跳下秋千架,急切地喊,“千万不要想着报仇,你会被仇恨蒙闭双眼,冲昏头脑,最终毁灭了自己。想想你的妈妈,还有叶妮雅,她们为了报仇,付出了多么惨痛的代价。孟子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老天爷想考验你,所以把我们分开。人生有很多事情,不是人力可以控制,也不是人力可以防范或挽回,我相信你可以经受住考验,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他一把捉住了我的手腕,于是,猝然间,我被拥进了他的怀里。他的唇轻轻的碰着了我的,那样轻,好像怕把我碰伤似的。然后,他迅即松开我,头也不敢回的大踏步离去。
我望着他远去的方向,心慌意乱而又神志昏沉。又在秋千架上呆坐了许久,才神思不定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那天之后,我也开始有意识的避开阿珩,特别是避免和他单独相处。有时候在工作场合碰到,也只是礼貌而疏远的打声招呼,一句多余的客套话都没有。
春去秋来,花开花谢。在和阿珩彼此躲避的大半年时间里,我变得越来越多愁善感,像古人一样,看见月缺花残,黯然泪下。但是即便在这样的状态下,我除了尽职尽责的担任汪守成的特别护士外,还完成了许多事情:顺利通过毕业论文答辩,获得了毕业证书和学士学位。学会了开车,拿到驾驶证。汪守成送了我一辆价值近百万的白色suv豪车,从此我也加入了有车一族。
那日中午汪守成有个非去不可的应酬,又不方便让我陪同,我只好给他打针后先回来,我信步走进了花园。骤雨初歇,花园里一地残红,我去找小红要了个小竹篮,回来蹲在地上捡玫瑰花瓣。阳光照耀着花瓣上的水珠,折射出柔柔的光芒。
“你是在学林黛玉葬花吗?”熟悉的调侃声让我惊讶回头。
周煜站在我身后,阳光闪耀在他的瞳仁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奇怪的问。
“我来找阿珩的,听说他荣升为副总裁,正好周末有空,专门来向他道贺,但他是个大忙人,临时又有事情要处理,让我先在家等他,我就出来四处走走了”,周煜似笑非笑的望着我,“一起去等他吧?我知道你们不方便单独相处,有我在旁边,就不用担心人家说闲话了。”
周煜倒真是消息灵通,昨天我刚听汪守成说了阿珩升任副总裁的事情,今天他就上门来了,还表现得很善解人意的样子。如果阿珩知道周煜曾经强迫我嫁给他,不知会作何感想。
我不打算领情,指了指篮子里的玫瑰花瓣,“我还有事做,要酿玫瑰醋。”
“很有生活情调嘛”,周煜闪动着眼睑,不知他这话里是否有嘲讽的意味。
我有些生硬地回应:“当然要有生活情调,不然怎么配得起自己现在的身份。”
周煜的脸色稍稍一变,但是笑容很快又回到他的脸上,“能不能让我学习一下,我也很想成为一个有生活情调的人。”
浮生诱谜情 从此萧郎是路人(四)
周煜说得很诚恳,我倒不好意思拒绝了。于是周煜蹲下身来,帮我收集更多的玫瑰花瓣。我还从香草园里剪下了两支新鲜的迷迭香,和玫瑰花瓣一起清洗干净,晾在通风的地方。
玫瑰醋的制作方法是康瑞霖的妈妈传授的,干燥的玫瑰花瓣若干,白酒醋300cc,洗净晾乾新鲜迷迭香2枝,装瓶后置於阴凉通风处,每天需轻轻摇晃一次,使香味均匀混合,约三到四个星期后将材料取出即可,存放期约半年。为食用醋的代替,沙拉盘、料理的调味皆可利用。
晾好花瓣和迷迭香后,周煜又提出一起去等阿珩回来。我想着也没什么事情,而且确实有一段时间没见到阿珩了,很想念他,就和周煜一起去了副楼的客厅。
我们坐在那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我开始犯困了,为了提神,便打开了电视机,随意按动手中的遥控器。这么多的电视频道,却没有我感兴趣的。我一个频道一个频道的轮换着,终于,某卫视正在播放的一档当下异常红火的相亲节目吸引了我的目光。倒不是我对相亲节目感兴趣,而是因为,那个正在发言的男嘉宾,居然是康瑞霖。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又揉眼又瞪眼,终于确认那人真的是康瑞霖。这个发现让我想要放声大笑,康瑞霖居然着急娶老婆到这种程度了。
“你该不会喜欢看这种品味低俗的节目吧?”周煜眼里有戏谑的笑意。
“这个男嘉宾是我的大学学长”,我解释,“我很好奇,想看看他的表现。”
周煜不作声了,和我一起盯着电视屏幕。
一位女嘉宾发问了:“如果我让你送一部车给我,你会答应吗?我妈妈说男朋友可以没有房子,但一定要有车。”
康瑞霖回答说:“可以送车,但要先领结婚证,领过小本送台车。”
我暗暗赞叹,不愧是当过校学生会副主席的,反应很快,回答也很得体。
周煜嗤笑了一声,话中有话地说:“现在的女孩子,真是太现实了。像你这种爱情至上的,基本已经绝迹了。”
“我哪里爱情至上了?”我自嘲的笑了笑,“如果爱情至上,我就不会成为汪太太了。”
周煜摇头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随后一位女嘉宾对康瑞霖接近200斤的体重表示不满,“我不想晚上睡觉会被人压死。”此话一出,举座哗然。
周煜哈哈大笑起来,我也忍不住直乐。康瑞霖一向是壮实型的,工作之后又发胖了许多,但是他的身材比较匀称,我完全看不出他居然有接近200斤。
阿珩正好走了进来,问我们在笑什么。周煜便转述了那位女嘉宾的话,顺带开玩笑的问阿珩:“你有多少斤?”
我不能自己的将目光投向阿珩,他比以前消瘦了不少,眼底已有了些许沧桑之色,一定是工作繁忙加上心情抑郁所致。
“反正压不死人的”,阿珩随口说了一句。
周煜又是大笑,“说得也是,如果你能把人压死,妤葶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我的脸立即火烧火热起来,心里怨责周煜不分时间场合的开这种低级玩笑,却又不好发作。而阿珩的脸色由苍白而变得通红,厉声指责周煜:“不要开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玩,请你注意分寸!”
周煜讨了个没趣,面色讪讪的转圜,“不说这些了,我今天是专程来向你道贺的,你拿什么招待兄弟?”
“你吃过饭了吗?”阿珩问。
周煜指了指墙上的时钟,“都快两点了,要没吃早就饿穿了,哪还有力气和你说话。”
“居然这么晚了,我一点都感觉不到饿”,阿珩的话又触痛了我的心,他这样吃饭没规律,会把胃弄坏的,但我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
“如果你还吃得下,就让春英多炒两道菜,陪我喝两杯”,阿珩望着周煜说。
“好啊,我中午吃的也不是太饱”,周煜的目光对着我一转,“妤葶也一起吧。”
我慌乱的站起身来,“不了,我该走了。”
“怎么才来就要走”,周煜不紧不慢的说,“我既然硬把你拉过来,就没有让你走的道理。”
阿珩调过眼光来,注视着我,我们二人的目光接触在一起了。室内好安静,好安静……我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那就一起吧”,阿珩的语气很平淡,但目光中包含的思念和期待足以挽留我的脚步。
我其实也没怎么吃午饭,我不想到外面吃,给汪守成打完针后就独自去了集团内部的食堂,但是那里的饭菜不合我胃口,可能是赵妈的厨艺太好,把我的胃口养刁了。
春英听说我和周煜要在这儿吃饭,赶紧加了好几道菜,她很热情地说,副楼这里好久都没这么热闹过了,阿珩总是早出晚归,小宝平常也要上学,屋子里冷冷清清的。
“我车上正好有一瓶上好的红酒,早上客户刚送的”,周煜说,“我去拿来,咱们喝个痛快。”
周煜离开后,春英也忙碌去了,客厅里只剩下我和阿珩,我们都默默端坐着,连空气都有些凝滞了。于是我将目光锁定电视屏幕,避免和他有所交集。节目中的男女嘉宾在说些什么,我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只觉得自己的眼眶发热,有些不争气的、潮湿的东西涌进了眼眶里,迷糊了我的视线。
我实在待不下去了,悄悄的站起身,想无声无息的离开。可是,比闪电还快,阿珩跳起来,跨前一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别走”,他哀求似的说,目光终于凝注在我的脸上,我眼里的泪光让他倏然间放开了手,像有什么东西烫了他一样,“你别哭,我不是有意要冷落你、漠视你。没见你的时候,我天天都在想你。可是真正见了面,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每天都用工作来麻痹自己,但是我不知道能撑多久,那种内心的干戈和冲突,迟早会让我崩溃……”
有人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打断了阿珩未说完的话。周煜什么时候进来的,我们都忽略了。
“你们在吵架吗?”周煜盯着阿珩,“你把妤葶骂哭了?”
“我哪里敢骂她”,阿珩短促而凄凉的一笑,“走吧,春英已经把饭菜弄好了。”
我用力揉了揉眼睛,抢在阿珩和周煜前头走进了餐厅,先在餐桌前坐下。
阿珩在我对面坐下后,他的目光立即捉住了我的。但是周煜在我们中间坐定后,他的视线又转移了。
我重重的摔了一下头,故作轻松的起身说:“我来倒酒吧。”
我走到酒柜前,取来酒杯。在我开瓶及倒酒的时间内,我发现阿珩和周煜都紧盯着我。我不安的耸了一下肩,先注满周煜面前的杯子,接着注满阿珩的,最后给我自己倒了一点。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