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鞭子底下出贤夫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叶虔
“之前收的两个女孩子,骨骼不错,是练武的好料子。”秋棠喝了口茶,说着与恪靖不相关的话题,“不出几年,会是忠心的手下。”
恪靖说过不是培养成死士,到底是女孩子,不能过分要求。而她,有没想过要把她们以死士的身份来训练。
“会青出于蓝?”
喝茶的动作顿了顿,秋棠放下水杯,“那要看她们自己了,若是有野心……”
“青出于蓝并不是只有野心才能驱使的,”恪靖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手指沾着窗台上的水珠,一笔一划地写着几个字,“野心能给的,顶多只有半成的成长,真正能青出于蓝的是……”
守护。
对心爱之人的守护。高良娣靠在门楣,望着铺天盖地的雨点,紧了紧身上的外袍。
她看得出,在元氏的眼中没有守护,有的只是野心和向往,所以终有一天,当元氏察觉在她心中有了野心以外的事物,她是否就此而退缩?
“娘娘,高大人求见。”翠珠过来禀报。
父亲?
“知道了,我一会儿就过去。”挥退翠珠后,她按了按太阳穴。
父亲一向忙于朝政,如今冒雨过来,想必是知道了什么事。而除了杨勇醉酒,还能有什么呢?看来,要想蒙混过关并不是件容易事。
命鹊儿带上油纸伞,她提起裙摆朝着大厅走去。
[隋唐]鞭子底下出贤夫 第二十五章 :
恪靖是在她扎马步的时候接到宫中刘公公的通知,说皇后娘娘让她去宫里一起用早膳。
那时候日头还不是很烈,朦胧的光照着恪靖娇弱的身躯,而她身上那件衣服早已被汗水淋湿,关键是为了达到效果,她还在自己的□□放了点燃的香。
刘公公看到时,眼珠差点没掉下来。端详了好久才认得那个头发濡湿、衣裳也湿答答都快认不出是男是女的人,正是当朝太子的正妃,元氏。
“让公公久等了。”恪靖提着裙摆,略微屈了下膝道歉。头上的衔珠翠玉银簪在她低头的时候轻轻摇晃,闪着刺眼的光芒。
“哎哟!使不得使不得,”刘公公连连摆手着后退,“娘娘这是要折煞奴才了。”
“不,这是对公公久等的歉意。”
望着那个打扮整齐得体还礼貌谦和的女子,刘公公摸了下脸,之前他所见的那个女子,绝对是其他人假扮!
随刘公公走到宫门外,发现除了步辇还停着一辆马车。刘公公诧异,随即明白过来那是谁的。
“想必是太子殿下准备上早朝去呢。”
刘公公话音刚落,一身朝服的杨勇与恪靖打了个照面。杨勇先是一愣,跟着只对刘公公点了下头,就钻进马车里去了。
“公公,本宫还是和殿下一同去吧,让皇后娘娘久等了也不好。”
“也好,那奴才稍后就到。”
恪靖在刘公公的搀扶下钻进车厢,她一抬眼就看到那个坐在正中间,扭头望着窗外的男子。即便这窗户是被帘子被遮住的。
她坐到左侧的软垫上,听到杨勇一句“走”,李伯一鞭子猛地打在马屁股上,伴着骏马的嘶叫,马车疾驰起来。
其实东宫距离仁寿宫并不远,但杨勇每次上朝或下朝,都用马车代步,加上他是当今太子的尊贵身份,久而久之其他官员也就见怪不怪了。
一路上两人无言,杨勇是从始至终都是扭着头的,即使不说一句话,他的情绪也明明地写在他的举止上。恪靖倒是显得自然,倚进软垫里闭眼打着盹,来弥补之前消耗掉的体力。
到达宫门前,杨勇率先下去,恪靖才下去。门前的宽道上,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些官员,对于首次见到太子和太子妃同坐一辆马车,无不露出惊讶的神色。
虽然身为老爷子的官员们不八卦,但这未必代表官员的老婆们不八卦,凡是跟八卦扯上点关系的事,比如谁谁谁的大老婆不满其不举,半夜分床睡;比如前阵子谁谁谁赎了哪家楼的女子,把正房扔在家里;又比如谁谁谁赌输了几百辆银子,被妻妾追着打……
诸如此类的举不胜举。
所以,对于太子杨勇和太子妃元氏不合的事,官员们也自然有所耳闻。
不是说太子不喜欢元氏吗?
不是说太子独宠云氏云昭训吗?
不是说太子连和元氏站在一块儿都不愿意吗?
那么眼前这场景是怎么回事?
瞧那两个站在一起说话的人;瞧那个给男子行礼的女子;瞧那个望着远去的倩影还不肯收回眼神痴痴迷迷的男子,真的是传说中不合的两个?
眼见为凭,之前听来的尽是胡说八道!女子之言,尤不可信!
“太子和太子妃好恩爱啊。”
“真是天下人的榜样,该效法!”
“伉俪情深,郎才女貌,太子果真好福气!”
面对文武官员们的称赞,或者说是拍马屁,杨勇在摸不清头脑之时只能呵呵傻笑。
也只能傻笑了?不然他能拿什么来回应?
“母后。”在丫鬟的带领下,恪靖来到偏殿的主厅。
独孤伽罗早已命人备好了可口清淡的早餐,对于有时间观念的她来说,在等人时拿一串念珠诚信礼佛是一件等人、修身养性两不误的事。
听到恪靖的声音,独孤伽罗睁开眼,笑着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母后把你叫过来,不会打扰你吧?”
恪靖摇头,甜甜笑道:“怎么会,元儿也还没吃呢。”
“不过本宫吃素,倒是委屈你了。”
一顿早餐,恪靖吃得细嚼慢咽,独孤氏一直在旁边给她夹菜让她多吃点,她也只是腼腆笑着吃了。
“本来皇上和本宫一起的,不过他今日要处理朝政,本宫一个人又嫌孤单,就把你叫来了。”
恪靖放下碗筷,正视独孤伽罗的眼说:“母后若嫌清闲,可以随时叫我的,陪母后的时间,元儿还是有的。”
“有你这句话,母后就够了,人大了就开始怕寂寞,生了那么多孩子也不顶事,成家立业了后各个都忘了本宫,有时想找个人聊聊都没有。”独孤伽罗顿了会儿,摸着恪靖光滑的鬓边,问,“元儿,那日在大殿上看你舞的剑,本宫看着挺好,何时成立一班也是不错的。”
问到点子上了,这才是独孤伽罗让她来用膳的目的。
恪靖低着头,闷闷道:“尽是些搬不上台面的俗物,本来元儿只是强身健体用,专门请了师傅来教,谁晓得那日王妹妹这般戏弄元儿……若不是真没有办法,元儿也不会献丑的,让母后难堪了吧。”
“果然是王良媛那骚蹄子捣的鬼,”独孤伽罗的话锋一转,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本宫会教训那骚蹄子的。看来还真是委屈你了,你身子又那么薄弱,早知道本宫多派几个太医过去。”
“多谢母后关心,不过现在元儿每天都有舞剑,身子都感觉好很多了。”
“好就好,就怕怎么都好不了,吃饭吧,再不吃就凉了。”
恪靖扒了几口青菜小米粥,抬起头,“母后,恕元儿冒昧一句,父皇最近很忙吗?”
“是啊,很忙,为了渭河的事操心着呢。”
渭河?“隋主以渭水多沙,深浅不常,漕者苦之。”她看过前朝的事,自然也就记得这件。
“那各大臣是怎么说的?”
“各大臣说了自己的见解,可都没有一个好的具体对策,所以皇上才苦着呢。”独孤伽罗顿了顿,揉了下额角,“关内是靠渭水来提供水源的,倘若治不了,不仅百姓苦不堪言,对关内来说也是个灾难啊。”
“看来不光是父皇,就连母后也极挂心这事呢,”恪靖站起身,走到独孤伽罗身后替她按穴,“小时候,我只要头一疼母亲就会这样给我按按,脑袋一会儿就轻松了。”
“母亲说,痛是因为血管堵了,需要疏通,把堆积的脏东西化开,血液自然畅通而引过来,那些细小的脏东西也就被冲走,所以也不会疼了。”
独孤伽罗享受着恪靖恰到好处的按压,缓缓应和道:“是啊,堵了就要畅通,有脏东西就要化开,血液一畅通冲走脏东西就没事了……”
“其实,勇儿之前也说过开渠引水,不过皇上还在斟酌中,迟迟不下决定,本宫觉着勇儿的策略也挺对的,若是……沙子能清除些就好了,不过要清除就需要抽干河水,那是不可能的,引渭水尚可冲散淤沙,也许,可行。”
恪靖的手指移到独孤伽罗头顶,在她看不见的背后若有所思。
一顿早餐,恪靖没料到会遇上杨广。
那时,她正在给独孤伽罗捶腿,杨广就就这么进来了。他着一身藏蓝色的官袍,宽大的衣袖随之拂动,翩翩若君子。
只道是,那翩翩之下装载的是一颗被深藏起来以人皮披之的狼子野心。
他看到她,眼里闪过短暂的惊讶后行起礼来。
从他和独孤伽罗的对话中放得知,杨坚对于渭水的治理已经决定采用杨勇的意见,也难怪会那么快退朝。
杨广不知道会碰上恪靖,他在每次下朝后都有到独孤伽罗那儿陪她谈家常的习惯,从来都是一个人进去一个人出来的。知道独孤伽罗喜欢元氏,对她的态度,他自然也就尊敬一些。
恪靖以拿捏到位的力道给独孤伽罗捶打着腿,听着他们母子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心里逐渐明白为何独孤伽罗偏爱这个二儿子。
杨广不愧是个能言善道的人,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在他口中都会转个弯,或者变得逗人开怀,或者变得谦虚有礼,特别是那惹人大笑的功夫,实在不是一般的。每次独孤伽罗在笑完后都要加上一句,再笑下去皱纹就变多了,然后杨广接上一句笑一笑十年少,母亲雍容华贵、风韵犹存吧啦吧啦一大堆拍马屁的话,拍得独孤伽罗心里美滋滋,脸上乐滋滋的。
若是杨勇也能把玩女人的时间花在哄独孤伽罗开心上,独孤伽罗也不会这般偏爱了。
只是,说笑归说笑,为何那两道目光会时不时地逗留在她身上?恪靖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努力去忽视杨广看过来的视线,却发现心底的不舒服感越来越强烈。
独孤伽罗察觉出她的异样,关切问了几句,便让她回去,却是让杨广送她到宫门外。恪靖纵然有千百个不乐意,也只能随了她去。
皇后娘娘的好心,她若是不领情,只会让她的印象分在独孤伽罗那里大打折扣。
于是,两人在出了殿门后,恪靖尽量保持着一丈远的距离走在杨广前面。
一丈的距离,既不会太远也不会太近,刚好也是她所认为的安全范围。
杨广不紧不慢地跟在恪靖身后,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也慢,却不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在走下台阶的时候,恪靖感到腿弯忽然一软,左脚咔地一下,然后身体往前扑去。
“嫂嫂!”
身后传来杨广急切的惊呼,紧跟着恪靖的腰肢被他的两条铁臂箍住,身子猛地被旋转,与他来了个面对面。惯性的作用更是让她和他的距离不过一指之隔,他鼻息间呼出的炙热气息喷在她脸上,拂动额前细碎的短发。
“爱……爱妃!”
恪靖扭头看向迎着日光奔过来的男子,惊讶于那人是她的夫君,不,是元氏的夫君,那个本该回到东宫的杨勇。
“怎么回事?”看到被杨广搂抱住的恪靖,他很顺手地接了过来,“扭到脚了?”
恪靖点点头,本来她想说并不是什么大事,可杨勇接下来那噼里啪啦的一大通,完全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不经意瞥见杨广面无表情的脸,她忽然往杨勇怀里钻,说:“殿下,多亏了晋王,臣妾才不至于跌倒。”
经恪靖这么一提醒,杨勇这才发现他忽视了一直在旁边的杨广,说来要不是弟弟出手快,怀里的人儿还真的会摔得很严重。他笑着拍了拍杨广结实的肩膀,道:“好弟弟,谢啦!”
杨广回以一礼,“不客气,皇兄好生照顾嫂嫂,脚扭了需要马上冷敷。”
“对、对对,咱们这就回去。”说着,他一把抱起恪靖钻进了马车。
[隋唐]鞭子底下出贤夫 第二十六章 :
恪靖没想到杨勇会抱她上车,所以那个时候,她都忘了本应该有的挣扎,只是傻愣愣地任由他抱着钻进马车里,甚至害怕自己会掉下来,双手直接环住了他的脖子。
其实杨勇也想不到他会回来,本来下朝的时候,他已经命李伯驾车回东宫了,之前面对官员们那一双双好奇兼八卦的眼神,他以太子妃要陪皇后娘娘一天为由自己先离开了,只是才离开一会儿,他就又名李伯驾车回来。
他的理由是,外头太阳太猛了,若是让别人撞见太子妃走路回东宫,免不了一顿唏嘘加添油加醋的劲爆内容。为了他日后的耳根清净,跑一趟也费不了多大的事。
然后就撞见她差点摔倒的那一幕,当时他只觉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更不用说接下去那一系列完全超乎他想象的言行举止,等到回过神时,恪靖已经被他搂在怀里了。
车轮的轱辘声在这安静的车厢里显得很突出,恪靖双手交叠着看被风吹起的布帘,杨勇则保持着早上来的那个姿势,当然,窗口的竹帘还是没被掀起。
双手在宽袖中一个劲的搓着,虽是一派淡然的脸,也只有杨勇自己知道内心有多纠结。
元氏脚扭了,来之前他还能装装样子,但之后呢?到了东宫就没有外人了,也就是说即便他不装样子也没有关系,但……
把她留在车上,那根本就不像话,好歹她是他正妻,撇开这层关系不说,就算是一个陌生人,见到她脚扭了,扶一把也是应该的;可是……她讨厌他,这点他清清楚楚,他也不待见她,这点她也清清楚楚,而如今遇到的问题是扶还是不扶。
你说扶吧,他心里难受;不扶吧,还是心里难受,所谓两头煎熬大抵就是如此。
“听晋王说,殿下今日得到皇上的赏识了。”
哎?杨勇眨眼。这话是对他说的?四下无人,也就只有对他说了。
他咳了下,故作轻松道:“还行,不过父皇心里的一桩大事也该解了。”
“是啊,殿下为父皇劳心劳力,也算是立了功,相信关内的百姓也会记住殿下的。”
都说男人的自尊心是在夸赞中增长的,杨勇也不例外。恪靖那一番话,让他的心都飘飘然起来,于是对那个扶与不扶的选择,他心里的天平俨然倾向了扶的那一边。
然而在他打定主意要扶恪靖的时候,却发现人家不领情了。
瞧,那个钻出车外还一骨碌下车的女子,那个一瘸一拐往前走的女子,根本就不用别人的帮助嘛,即便一条腿走路,也挺强的。
望着那抹娇小纤细的背影,杨勇最终迈开脚步追了上去,然后近乎霸道地把恪靖打横抱起。
“需要帮忙就直说,逞什么强呢?”杨勇竖起浓眉,挺不爽地加了句,“男人是用来干嘛的?还不是在女人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给她依靠?”说完,他带着怒气朝凤栖苑那边走去。
这一路上,引来诸多丫鬟婆子家丁或明着或暗着地观看,自然,太子抱太子妃回凤栖苑的消息就很快传开了。
春苑站在拱门边翘首以盼,老远的就看到太子抱着太子妃,披戴着日光大步过来。太子妃的脚晃啊晃的,环着太子脖子的双手别提有多紧了。
她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那般,欣喜万分,转而回到屋里去,把早上做好的糕点在桌子上摆放得整整齐齐。
打从服侍元妃以来,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对小夫妻这般亲密过,以前还老觉得太子妃躲太子就跟躲瘟神一样,原来都是欲擒故纵的把戏。
呸呸呸!什么叫欲擒故纵?分明两个人很恩爱嘛!
杨勇跨进凤栖苑,把恪靖轻放到软榻上,命令秋棠去端冷水来。
“殿下,您这是做什么?”见杨勇掀起裙摆,恪靖连忙按住他的手,道。
“看伤啊,你扭到了脚,本宫看看都不成?”
恪靖笑笑,态度却不容拒绝,“殿下乃金贵之躯,怎么能做这种粗陋的活儿?一会儿让太医配点化瘀活血散就可以了,再说了殿下是个大忙人,臣妾怎敢耽搁殿下的时间?”
一番话说的是合情合理,却让杨勇听着不是滋味。
明明就是急着要赶他走的意思嘛,还什么耽搁时间?纯属借口!
既然对方这么不愿同他待一块儿,那他也不用损自己颜面死皮赖脸地留下来。
“娘娘,殿下怎么走了?”春苑提着茶壶进来,她本来还想用早上在叶子上新采的露水泡茶给太子尝尝呢。谁想在走廊上就撞见匆匆离去,还一脸阴霾的他。
“殿下有要事在身呢,”恪靖靠在软榻上,让秋棠给她查看伤口,“如何?”
在红肿处撒了点酒,秋棠边揉边说:“还好,修养几天就能下地走路了。”
“一会儿给本宫看看腿弯处。”
按揉的动作停顿了下,秋棠和她对视,心领神会。
裙摆被撩起,露出细白的小腿,秋棠看向腿弯,果然发现一点淤青。
“娘娘是被石头所伤。”
听到秋棠所下的结论,恪靖点头,“不错。”
她想到那日,她在皇宫大殿上的舞剑,思来想去,也只有那个时候,她的忘我引起了杨广的怀疑,而导致今天所发生的事。
“力道把握得很好,只是让人觉得被针扎了一般,使腿弯麻痹,人自然就会跌倒,”秋棠仰起脸,瞅着恪靖,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但,还不至于扭到脚,您是……”
恪靖笑了,“本宫故意的,既然对方别有居心,本宫倒不如来个顺水推舟,装弱女子博得同情,不是更好吗?”
“那娘娘肯定对方被蒙骗过去?”
“至少现在是骗过去了,至于以后,”恪靖望向窗外,冷道,“以他多疑的心思,也瞒不了多久,不过本宫也不打算隐瞒。”
“对了,奴婢在经过王良媛那儿的时候听到她大吼大叫的声音,似乎很生气的样子。”
“呵,那么多人看到了,她会不知道?”恪靖手支着额,冷笑。“夏花呢?”
“好着呢,在院子里吃葡萄,还有人给她扇风。”
恪靖点点头,“那就好,对了,本宫想你还是专心做你自己的,近期从库房里寻个乖巧点的丫头来,本宫提拔你为大丫鬟,事情还是由春苑负责下去,这样你也省事些,冬梅那丫头应该也快回来了,有她在,春苑也会稳定些。”
推按恪靖脚踝的手顿了顿,秋棠垂下眼,应道:“是。”
清闲的日子过了没多久,恪靖没有想到,夏花怀孕这件事那么快就传到了独孤伽罗的耳朵里。
事实上,她并没有告诉孤独伽罗的打算,至少近期是不会的,她会选择在杨勇认命愿意迎娶夏花时再告诉独孤伽罗。那个时候,给夏花按个不错的身份,一切水到渠成,独孤伽罗也不会有太大动作,顶多对大儿子发一通火,勉为其难接受这现实。
趁着夏花怀孕的期间,利用照顾夏花的缘由来牵制住王良媛,以便她加紧时间养精蓄锐,把更多精力放在结识各路英雄好汉上,放在国家大事上,然而……她打好的计策,却独独忽略了一点。
那日她才用完早膳没多久,孤独伽罗就带着一群人架势浩大地来到凤栖苑的门外,还是押着杨勇和夏花来的。
恪靖在见到跟在杨勇身后的王良媛时,她在短暂的惊讶后迅速移开了目光,不作任何的逗留。站在王良媛身边的杨勇就跟一受气包似的,闷声不吭却又满肚子的委屈,全部表现在了脸上,想要无视都难。
独孤伽罗当着她的面给杨勇施行了家法,杖打十五大板,说是给他的警戒,同时也命人给夏花一壶鸩酒。
恪靖眼睁睁看着夏花以一种恶毒的眼神,对着她喝下酒的,即便没有言语,也能从那双眼眸中得知夏花对自己的恨。
外头是杨勇哭天抢地的哀嚎,里面是夏花被人掰开嘴巴灌毒酒,整个过程,从开始到结束,恪靖都是冷眼旁观,没有恳求独孤伽罗手下留情,也没有为杨勇辩护。
最后,杨勇是被家仆架着抬回去的,在临行前,他还在嚷嚷着不是他的错,那孩子不是他的。
夏花的尸体在她断气后被人抬走,独孤伽罗的意思是,死人晦气,以后还要让人来驱邪。
“一个小小的丫鬟都想爬高位、当主母?简直是痴心妄想!麻雀终归只是麻雀,拔光了毛也成不了凤凰,那是本质问题。”
这是独孤伽罗处死夏花的理由,而恪靖心里非常明白,处死夏花之后的真正原因。
对爱情的偏执,让独孤伽罗不仅严苛丈夫不准纳后宫,儿子的婚事她也干涉,巴不得儿子们个个都是一心一意的。
杨勇是她的长子,也是大隋的太子,却是第一个打破她心里标准的人。
他在独孤伽罗给他娶了元氏之后没多久就开始纳妾的,而且不是只纳一个,乃是好几个,这让独孤伽罗这个做母亲的怎么镇定得了?老子是被管得服服帖帖了,可小子呢?
虽说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是司空见惯的事,可偏偏他遇上的是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独孤伽罗。
借此机会,独孤伽罗就亲自前来教训儿子,除了对其他几个儿子以示警告,同时也告诉坐在金銮椅上的天子,女人多就是是非多,要向太平过日子,齐家才是王道。
因此,恪靖知道即便她说出真相,独孤伽罗也仍旧会一意孤行。
其实,即便她说出真相那又如何?因为她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只是怀疑而已。
夏花直到死时都不愿吐露真相,说明夏花自己也是明白的,不论说不说出,都是必死无疑,不然早已喊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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