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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鞭子底下出贤夫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叶虔
天使们,请吱个声吧,不要让作者君淹没在寂寥里,~~~~(>_<)~~~~





[隋唐]鞭子底下出贤夫 第四十九章 :
一袭暗红色高腰长裙,外罩一件落了灰的有些脏的暗金色棉外衣,衣领和袖口处是一圈狐皮,以抵挡寒冷,即便脏的都不能分辨色泽,可就那种顺滑的材质也可知是上层货色。系在腰间的流苏随着女子的行走而飘动,三千青丝梳成一个层叠的高髻,簪花蔓罗,饱满的额头之下是一双明澈的眼。
即使身上的衣裳沾了灰尘,衣角不再平整,她也依旧昂然挺胸,阔步向前,一点没有阶下囚的落魄样,反倒是尊贵不减,压迫感徒生。
“不愧是当今的太子妃娘娘,未来大隋的皇后,果真是有不同于寻常人的气概。”佩戴着银质面具的男子坐在高堂上,眯着眼看走近的恪靖。他穿着藏青色的长衫,外面裹了件虎皮大氅,头发用一枚黑玉簪盘在脑后,苍白纤细的手指搭着椅子的把手,他就以这副高姿态上下打量着她。
从恪靖进来的那刻起,他就被她身上的那种凌厉的气势给吸引了去,虽说做皇后的女子都不是等闲之辈,但根据他多年的看人经验,眼前这个女子,是有着比母仪天下还要高傲的威严和磅礴。
站定脚步,恪靖笑看着男子,“你若尊敬本宫,那么是否该向本宫行跪安礼?”
语落,伴着旁边的人一记响亮的呵斥,几柄明晃晃的大刀从两边伸了过来。刀尖对着恪靖,闪着寒冷刺目的光芒。
不看左右两边那些人怒气的脸,恪靖盯着男子,红唇微扬,“原来,单帮主的胸怀并不像本宫所想象的那般豁达啊。”
男子坐直了身子,饶有兴趣地回看恪靖,“太子妃娘娘怎么会知道本帮主的姓氏?”
回了一个意义不明的笑,恪靖回道:“自然就跟单帮主得知本宫的身份一样。”
短暂的沉默后,单雄义突然仰头大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就像是听到什么很搞笑的笑话似的。他那帮手下不明就里地对视,也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做,只能依旧拿刀尖指着恪靖。
止住笑,单雄义对左右两边的人责备道:“拿刀子对着太子妃娘娘,你们这是嫌活得够长了吗?还不快收回去,给娘娘搬张椅子来,再来一盏茶!”
他的话一讲完,几柄大刀收了回去,紧跟着一个身材瘦小的少年给恪靖搬来了椅子,而后又有小厮装扮的人呈上了一杯新泡的茶水。
单雄义对着恪靖抱拳,说:“刚才底下的人多有得罪,还请娘娘勿放在心上。”
落座后,恪靖笑笑说:“单帮主应该高兴才是,他们这么一致对外,不也是体现了对你的忠心耿耿吗?”
“蒙您吉言,也亏得弟兄们同心,才能深深扎根在这山里,要不然到现在,我们还是飘流的命。”说到这儿,单雄义的表情难掩愤懑。
“听单帮主的语气,想必你也是受了极大的冤屈,单帮主若不嫌弃,本宫愿意听你所经历的事,并且为你讨回公道。”
听恪靖这么说,单雄义收敛好表情,自嘲道:“单某知道娘娘是个体恤百姓的好皇妃,娘娘的事迹,单某也略有耳闻,不过我们只是一群饷马而已,何必劳烦娘娘愿意花时间精力在我们的身上呢?何况现在,兄弟几个活得也自在。”
“但打劫官府的事,到底是要绳之以法的,哪怕单帮主做的都是劫富济贫的活,打劫的也尽都是些贪官,可这样的事在官府耳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事情在舌头上一转,谁知道最后的信息是真是假,难道单帮主想让兄弟们都背负一辈子的黑锅吗?而且单帮主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你手底下的那帮兄弟们想想啊。”
恪靖合情合理的一番话直戳进单雄义的心里,对着那双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在冗长的沉默后,他叹了口气。不是他没想过,而是当弟兄们和他达成了一致后,他就不愿去面对存在的事实了。原以为早已不是什么大问题,而等到被别人翻出来,心里的那道坎还是过不去。
端起半旧的茶杯,恪靖吹散漂浮在上头的茶叶,低头啜饮了口。
味道自然比不上东宫的新叶,那茶是春苑每日起早,接叶子上的露水来煮的,味道香醇而清新,这边都是三大五粗的大老爷们,只要能解渴就好,对茶叶、水杯的要求也就不像宫中那么高。
一杯茶水见底,单雄义便将他的遭遇言简意赅地说了出来,包括他被贼人诬陷,家业被夺等。三杯茶后,恪靖将所听到的消息在脑海里过滤了遍,放下茶杯看向不再如之前那般意气风发的男人。
“对于单帮主所遭遇的事,本宫很难过,单帮主的英勇事迹和为人,本宫是明白的,若能查清属实,”恪靖并指指天,“本宫对天发誓,必会让太子殿下回单帮主一个公道。”
“公道?”单雄义冷哼,眼里划过不屑,“这个天下,还哪来的公道?若是有公道,我们兄弟也不至于被赶到这里,过不见天日的生活。”
“单帮主,举头三尺有神明,即使我们人对恶势力无能为力,上天也会有亲自出面的一天的。实不相瞒,本宫此次前往山麓,为的就是五公主的婚事,五公主不愿下嫁王谊之子,无奈皇上因为当初和王谊的交情,推不掉这婚事,本宫就想去请天元皇太后出面。”
“而从单帮主这儿听说王谊的斑斑劣迹,本宫就有了更多的把握,相信不但能为公主推掉这门婚事,而且也能将王谊绳之以法,那么单帮主和诸位兄弟也不用过着千夫所指、不见天日的生活了。”
心底的某根弦在恪靖最后的话语中被挑动,他承认有那么一会儿,他被恪靖说动了。
试想,谁会愿意过见不得人的生活?即使他们做的是劫富济贫的工作,即使他们经常帮助附近的老百姓,即使他们常惩治贪官,可就如恪靖所说,话语在舌头上打个转,那就是千古贼子了。
可是……如果在做饷马之前,他和其他人都没有提前看清事实的话,那么也不会踏上这条不归路了。
他们是江湖人士,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规矩,不是朝廷能够干涉的,并且官员和侠客,是两个互不交集的团体,所以他有他的道,他们有他们的路。
单雄义恢复他高傲的姿态,靠在身后的垫子上调整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说:“承蒙太子妃这般看得起单某,不过我们江湖人的事,还是不希望由朝廷出面,不然只会被其他的人笑话,我们自己也会瞧不起自己的。”
恪靖不以为然笑笑,“单帮主似乎漏了一点,那王谊不仅是你的仇人,更是朝廷的败类,有这等人存在,朝廷也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或说不是为了帮助单帮主你,也是为了朝廷和当地的百姓。”
正谈的顺畅的时候,外面有人来报,说是有自称是晋王的男子带着一帮兵丁正往山寨里硬闯。
听到晋王二字,恪靖眉头一跳,和单雄义对视了一眼,请求他带着她一起出到营外。
兵刃相接的声音远远传来,还能听到打杀的呐喊声,山寨外,杨广领着他的一群精锐部下正和单雄义的手下激战,几个回合下来也不见胜负。
杨广的精锐部下都是从他的战士中挑选出来的,虽不是最精良的一群,但也是佼佼者的,而单雄义这边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即便手中的兵器不如杨广那一队的,而他们的武艺也是占了上风的。
一时间,两队人马分不出上下。
“都给我住手!”
“晋王殿下,请停手!”
单雄义和恪靖一同出生制止。然而,杨广的剑还是刺穿了为首一个穿白衣男子的胸口,杨广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肩胛骨被飞刀刺穿,血流如注。
两个人都被扶到房间疗伤,寨子里的大夫说都没有性命之危,就是失血过多了点,需要静养几天。
穿白衣的那个是单雄义的第一个结拜兄弟,叫仲瑜,是单雄义在最危难时认识的人,后面又同生死共患难过,所以彼此间的情谊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表达的。
对单雄义来说,伤害仲瑜的人就等于是伤害他,要不是恪靖从中做了缓和,当时他就会提刀杀出去的。
单雄义给杨广腾出了间屋子,杨广躺在木床上,脸色惨白。
李渊等人已经被提出大牢,在外厅正和单雄义闲聊着,两个同是侠义肝胆的人,话语一出就有了投缘的感觉,加上李渊善谈、随和的性格,很快就熟络起来。
恪靖则以亲眷的身份在里屋照顾杨广,屋子不大,顶多容纳得下四五个人,一张床占了大面积,就只剩下几把椅子和一个茶几了。
“劳烦皇嫂照顾了。”杨广挺起上半身想道谢,却因牵扯了伤口而痛得他直抽冷气,“这样颓废的样子被皇嫂看到,希望皇嫂不要笑话本王了才好。”
用帕子擦掉杨广嘴角的药汁,恪靖腾出手来替他拉好被子说:“晋王殿下为了救本宫受伤,本宫自然有义务照顾你,而且晋王殿□边的人,打斗可以,照顾人就只会反被照顾了,何况谁没有难堪的时候,本宫现在笑话殿下您,指不定哪天就被您看笑话了。”
杨广扯开嘴角,说:“皇嫂越来越会讲笑话了,看到皇嫂平安无事,本王也就放心,皇兄也可以放心了。”
隐藏在宽袖里的手指轻颤了下,恪靖面不改色地把碗放回春苑手中的托盘,笑道:“才出来几天就让太子殿下挂记在心,臣妾真是做事不够小心。”
“皇嫂应该觉得高兴才是,皇兄那边惦念着皇嫂,也全是皇兄深爱着皇嫂啊,这样深厚的感情,令我这个做弟弟的,也想早日找到和皇嫂那样蕙心兰质的女子,共结连理了。”
恪靖笑笑,站起身说,“像晋王殿下这样出众的男子,姑娘们就算是倒贴也是愿意的,本宫不打扰您休息了,晋王殿下若有什么吩咐,招呼本宫的侍女秋棠便好。”
带着春苑离开,没走几步,春苑就犯嘀咕。
也不知是她多心了还是什么,她总觉得晋王殿下把“皇嫂”那两个字咬得特别重,让人听着怪不舒服的。
因为杨广的养伤,恪靖一行人的行程又被耽搁了两天,等到上路到抵达山麓时,已经是五天后了。
自从杨坚篡了北周的帝位,并建立了大隋,杨丽华依旧保持着她天元皇太后的身份,和她独生的女儿宇文娥英一起住在弘圣宫。
恪靖等人被老太监引到弘圣宫,跨进宫门的时候,就见到一个穿着富贵的女子正在教身旁的女孩写字。
没有人下命令的,哗啦啦地跪倒了一大片,紧跟着是异口同声的问安。
杨丽华头也不抬让他们起身,没吩咐宫人给他们搬来凳子,也没让人给他们上茶,更没有表现出多大的热情,而是继续教女孩写字,
李渊很不解地看向杨丽华,两道浓眉皱成一团。
天元皇太后不是杨勇的大姐吗?照理说她应该不会不知道他们此次过来的目的,而且他也相信早在他们到这里前,杨丽华也必定收到了杨勇的来信,不然也不会不表现出惊讶,可问题是,除了之前她让他们起身,她就不再搭理他们,似乎对于他们,她只当作空气般存在。
这不冷不热的态度算什么?逐客令?
因为恪靖不说话,包括杨广在内的其他人自然也就不会当首个发言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差不多过了一刻钟,恪靖突然开口道。
“公主真是个乖巧讨人喜的孩子,这么认真学字,将来必定是个聪慧的人儿。”
点着竹简的玉指移错了位,女孩仰起脑袋看向杨丽华,“母后,您把字给遮住,孩儿看不到了。”
杨丽华摸摸女儿宇文娥英的脑袋,笑道:“对不起,来,我们继续吧。”
宇文娥英点点头,握着毛笔一笔一划写着未写完的字。
李渊觉得他有点看懂眼前这气氛了,不仅是杨丽华,就连她的女儿都这么自顾自不去理会他们,除了对他们来的目的了若指掌之外,也是对他们的一个提示。
这件事,杨丽华未必会出手,即便她所要帮的对象是她最小的妹妹杨阿五。
作者有话要说:无赖打滚
花花,要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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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虎摸,一个人写文太累了




[隋唐]鞭子底下出贤夫 第五十章 :
煮豆燃豆萁,
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
这是曹植的一首诗,恪靖用她低沉的声音吟唱了出来,调子、曲谱,都是她自己创的,没有乐师的配乐,没有舞姬的翩然起舞,她用的是大草原的风格,声音中却又带着婉转和淡淡的哀伤,可又不会让人觉得反感。
她在赌,赌杨丽华的反应,她相信杨丽华的态度并不是针对他们,也不是针对杨阿五,或者说杨丽华还是想帮助杨阿五的,只是一些难以启齿的原因拦阻了她。
一曲完毕,又是冗长的沉默,杨广侧眸望着恪靖,静等着她接下来的动作。虽然衣物不再如出来时那般光亮如新,虽然头发也不再那么有光泽,但脸上那种傲气,也依旧不增。他记得在进宫门时,要不是他亮出随身佩戴的玉佩,那老太监只会让人把他们轰出去。
“英儿,母后有点事,你先找嬷嬷玩好么?”
宇文娥英点点头,放下毛笔跑了出去。
“玉华,干站着干什么?还不给太子妃娘娘等人赐座。”
杨丽华的贴身侍女玉华领命出去,不消多时就和其他的下人搬来了三张凳子,跟着又有其他的丫鬟呈上了茶水。
恪靖刚坐下没多久,杨丽华就询问了她的情况。把这几日的遭遇简单阐述了遍,恪靖所回答的每句话都是点到即止的。她不提杨阿五的事,而是端起茶杯品味着新泡好的茶水。
“想不到这一路,弟妹遇到这等危险,难怪勇儿给哀家的来信,充满了对你的问候和关切。哀家还不知道,山麓这一带还出了这等贼人,隋文帝也不知此事吗?”
“皇上一直忙于国政,地方上的事都经由地方官做去了。”
“地方官?”杨丽华冷哼,“尽是养了些吃肉不吐骨头的老家伙吧?”转念一想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偏激,她抬手拂平鬓发,笑道,“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父皇母后怎样,心里怪想念他们的,不过大隋刚建立不久,对父皇来说也是件棘手的事吧。”
挪动了□子,恪靖点点头回道:“国事确实很忙,好在还是有许多贤良的文臣武将辅佐皇上,也能让他稍稍宽心的,晋王殿下就是其中的英才。”
被点到名的杨广微微愣怔,对着恪靖看过来的视线,又看向大姐杨丽华,放下茶杯谦恭道,“皇嫂言过其实了,真正的英才是皇兄才对。”
“几位来一趟山麓不易,哀家命厨子去准备可口的饭菜,几位暂留一段时间再走吧。”杨丽华站起身,让玉华领着恪靖、杨广和李渊去他们的各自居所。
一趟山麓之行,本来恪靖的打算是尽最大的努力让杨丽华和她一道回去,帮助解决杨阿五婚事的问题,谁想这次前行,可谓是惊喜连连,除了遇到单雄义之外,更是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宇文阐,那个禅让帝位给杨坚的北周最后一位年幼的帝王,史书上记载的是禅让,而明眼人都知道,到底是禅让还是逼退,都明白其中的底细。至于禅让,无非是糊弄百姓,或者给自己的事迹留一点颜面的措辞。
若不是认识了宇文阐,恪靖觉得杨丽华未必会那么快决定回到洛阳,至少凭着她对杨坚的怨言来说,即便她这个做长姐的会帮杨阿五,也会再拖延那么几天。
用过午膳,恪靖带着春苑在宫娥的引领下四处走动,参观弘圣宫景观。
不同于简朴的仁寿宫,弘圣宫的装饰、布局都是上好的,大到气势雄伟的宫殿,小到园中一处的草坪,即使整座宫苑的主人宇文贇早已不在,其中的一花一木也没有被冷落或者遗弃的。
连这么微小的地方都不怠慢,可见杨丽华的管理方针是多么的严谨可靠。
走了一段路,在宫娥的介绍下,恪靖发现的是一个与长安,与洛阳不一样的美。
长安的美还隐藏在淳朴底下,尚未发出光彩来;洛阳的美在于她的幽雅宁远;而山麓的美则在于她的富贵堂皇。不论是被修葺过的草坪,锃光的瓦片还是镌刻了各式图案的木窗,每一处都在尽力展露着她的繁华。
走到一片梅园,那些迎着春.光怒放在枝头的粉色或淡紫色的梅花吸引了蜜蜂采掘花蜜,恪靖驻足在梅园前,久久移不开视线。
“前面好热闹啊,发生什么了吗?”听到远处传来嬉戏的声音,她问身边的宫娥,还没等到对方的回应,一个穿着锦袍头戴衔珠金冠的少年跌跌撞撞跑了出来,然后一把抱住恪靖的腰咯咯笑。
“抓住你了、抓住你了!”他一把掀掉蒙住眼睛的丝帕,白净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这回轮到你来抓我们了……”
打量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少年的俊颜漾着困惑,“你是谁?朕怎么没见过你?是新来的宫女吗?”
宫娥急急跪下,诚惶诚恐道,“王爷,这位是隋朝的太子妃。”
朕?王爷?望着直愣愣盯着她看少年,想到史书上所记载的一段关于这少年的话,恪靖晓得宫女这般惊慌的原因了。
『公元581年二月甲子日,北周静帝以杨坚众望有归下诏宣布禅让。杨坚三让而受天命,自相府常服入宫,备礼即皇帝位于临光殿,定国号为大隋,改元开皇,宣布大赦天下。』
一个被剥了皇位的君王,即使史书再怎么美化,说他是觉得杨坚贤于他而禅让,也无法抹煞当事人那种无能为力又激愤的心情。
那个时候的宇文阑,不过是才总角的孩子,在经历过大风大浪,有着无数阅历的杨坚面前,他拿什么与之抗衡呢?何况当时,兵权早已落在杨坚手中。
于是,被逼退位美化成了禅让;欣然接受成了三让而受天命。
不是不愿,而是不得不愿,若不愿,就没有今时今日的北周王了。好死不如赖活着,至少因为杨丽华的缘故,他还能享受王爷的待遇。
而宫娥的慌张是因他对自己的称呼,大抵是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宇文阑还是将自己当作北周的君主,加上又有杨丽华的庇护,他的胆子也就愈发的大起来。
可身为旁人就不一样了,他是在太子妃面前自称为“朕”,若是太子妃将这事奏告皇帝,不要说宇文阑,就连他身边的宫人也不能幸免于难,轻则发配到边疆,重则危及到性命。
恪靖微微点了下头,对他的无礼也不放在心上,微笑道:“见过北周王。”
“你是当朝太子妃?”宇文阑围着恪靖打转,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了遍。“难怪本王觉得你身上的味道不同,原来不是这宫里的女子。”
“本宫也觉得诧异,北周王竟然能与宫人玩在一块儿,可见北周王是何等的平易近人。”
站定在恪靖面前,宇文阑对视那双明澈的眼,挺起了背脊和胸膛,“太子妃亲自莅临寒舍,还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请问太子妃可是查到了什么没有?”
宇文阑登基的时候,不过整满五岁,他比恪靖也年少五岁,说话却一点也不像个十一岁的孩子,反倒是端出一副少年老成的姿态,孤傲的不可一世。
恪靖明白,他此刻的孤傲不过是伪装出来的坚强,毕竟他对杨坚不是不恨的,即便那恨不比杨丽华那么多,而自幼就经历了被迫让位的他,身为囚笼之鸟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哪怕被封了北周王,只是徒有名号而已。
要知道,真正能坐在龙椅上的人,真正流着皇室血脉的人,是他才对。
然而阶下囚到底还是阶下囚,他的宫殿、他的仆婢、他如今的爵位,还是那个人赏给他的,其中很大一部分的原因还是因为身为天元大皇太后的杨丽华是那个人的女儿,也是他的嫡母。单是这层身份上,他就从杨丽华那里沾到了许多的光辉。
可这又能代表什么?倘若有一天,杨丽华撒手人间,她的女儿宇文娥英出嫁为人妇,他还能享受到这一切的待遇吗?
一山不容二虎,即便他已经不再是皇,他已经没有资格自称为“朕”,即便这天下已经是杨家的天下,可他身上所流淌的属于宇文家的血液,就已成了一个危险的信号了。
敌不过事实,他只能得过且过来麻痹自己,荒淫度日、耽误朝政,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梦幻生活。而当恪靖出现眼前,他还是不得不从梦中醒来,并且告诉自己,也许他的日子,到头了。
恪靖看到那对黑白分明的大眼装满了戏谑,而在眼底深处,又是掩藏不住的恐惧和认命。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所以在识破人心这块,她练就透过眼睛来抓住对方的真实想法的本领。
最终,宇文阑还是在两人的对视中败下阵来。
捕捉到他的退缩,恪靖笑笑,“王爷,本宫这趟前来是探望天元大皇太后的,五公主即将要出嫁,本宫特来告诉她这件喜事呢。”
宇文阑皱眉,显然对恪靖的话持有不信的态度。“五公主出嫁,一封信就可以了,何须兴师动众亲自跑一趟?”
“因为,那是天元大皇太后啊。”
“呵,看来皇上还真是煞费了苦心啊,还要让尊贵的太子妃不远千里跑一趟,也不怕遇上什么不测么?”
恪靖抿着嘴,不卑不亢地对视了过去,“老天庇护,这一路上算是有惊无险,而且就是因为如此,才能看出皇上的诚意啊,王爷您说是不是?”
“有惊无险?看来皇上待太子妃就如对待他那无用的太子殿下那样,不看好也不甚喜爱啊,无痛无痒如同……”话语顿了顿,眼底的嘲讽如洪水涌出来,宇文阑勾着嘴角,阴阳怪气道,“废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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