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门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一语不语
刘愈摆明了给隋乂出难题,隋乂听完他这不去那不去的,苦着脸道:“干脆去我送刘兄台那园子看看吧,顺带也将地契给你。”
刘愈想了想,这倒是个好地方,白得的园子,不去看看可惜了。
“去也行,要先带上两个人。”
刘愈说的“两个人”就是韩家姐妹,估摸她们补觉补的差不多了,为他担心几日,也答应带她们出来散散心。
当看到韩家姐妹穿着一身俊俏男儿装,在蔡迎奴的护送下走出府,隋乂大大咧咧走上前行礼道:“给二位嫂嫂请安。”
认识这么久,以往隋乂都是从来不跟韩家姐妹打招呼,也许是当了官有了底气,上来第一句招呼就称“嫂子”。韩家姐妹同时一脸羞红躲到刘愈身后去了。
“放规矩点。”刘愈语气不善,隋乂身后的李糜和胡轩便偷笑着不敢再上前造次。
园子是在外城,内城不能骑马,但有军职的可以,吕楚儿和两名侍卫都骑马而行,蔡迎奴就没那么好运了,她需要给刘愈和韩家姐妹赶车,隋乂三人则钻进另一辆马车里,两辆马车只雇了一名车夫。
“早知道坐轿子了。”
下了马车,隋乂有些抱怨。作为引路的,带刘愈到了园子的门口。
园子是在长安南外城的一处土丘上,离大慈恩寺很近,大雁塔的挺拔就在眼前。在风景名胜区里建园子,刘愈也不得不佩服隋乂的好眼光,偏偏这年头富户只喜欢往热闹的地方钻,这等好园子的价格又不贵,实在是寻清静的上佳之所。
园子有山有水,刘愈甚至觉得隋乂这小子是仿大慈恩寺建的园子,虽然规格不及,但有山有水还建了荷花池,很雅静,如果再多建一点亭台楼阁就跟江南园林相仿了。
一处阁楼有三层高,居然在施工加建,刘愈有点怀疑那木头梁子柱子能不能撑起四层小楼的重量,要是倒塌可就玩砸了。不过隋乂说请来的都是最好的建筑师傅,“施工质量”上绝对没差,刘愈才稍放下心来。
一行人登上了小楼的三层,极目远望,半个长安城的外城收于眼底,尤其是周围树木繁茂,眼看到了炎夏,这里可说是消暑胜地。
“君子登高必赋,刘兄台不打算来一首?”隋乂看刘愈心情舒展,不由在旁鼓动道。
刘愈侧过身指着不远处的大雁塔道:“旁边那么个高处立着,你告诉我现在是登高,要作赋还是等登上那地方再说吧。”
大慈恩寺是皇家寺庙,大顺朝又崇尚佛教,大多数的祭祀活动都是在寺内举行。平日里佛寺是开放的,但大雁塔内藏佛经甚多,除非是慈恩寺的僧侣,或是皇帝的特许,否则不得入内。
“要进去,除非是雁塔留名,我看这辈子是没机会喽!”
隋乂说的“雁塔留名”,说的是每一届殿试中进士的士子,可在塔内题上自己的姓名,也是从前朝开始的一种传统,代表学子的最高荣誉。眼看着殿试已过,新一届的进士也将能登上长安城的制高点一览长安城。
韩家姐妹来到园子也挺高兴,到处走着看着,身后蔡迎奴寸步不离。隋乂突然循着机会低声问道:“刘兄台,你是准备将……韩氏双女养在这里?”
“你可别误会,我今天只是带她们过来散散心。”
隋乂颇感意外:“那你准备在这里养多少歌舞姬?”
刘愈打量着隋乂道:“我为何非要在这里养歌舞姬?”
“这么好的外宅,你不养小妾,也不养歌舞姬,岂不是可惜?”刘愈突然又从怀里掏出一大叠纸道,“不如看看这些,都是歌舞坊呈递给京兆府今年新的歌舞姬画像,从中有个挑选,若是看中……我替你赎出来养着。”
刘愈接过那一大叠的画像,上面画的女子,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倒不是所画的女子丑,只是画工技法上都很老旧,遵循的是小鼻子小眼睛小嘴巴的古代美女准则,这么一套五官单看上去还不错,凑在一张脸上就好像五官缩水了。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至于这些画……还是留着你自己慢慢欣赏吧。”刘愈将画递还给隋乂。
胡轩和李糜接过去看了看,一个个却都说上面的女子长的漂亮。这也只能怪刘愈看惯了照片,即便不是照片也见惯了素描,对这种“抽象画”提不起性质。
“刘兄台,画成这样你也知足吧,你以为人人都像你,画出来的都跟真人似的,就这样的画师在长安城还不好找呢。”隋乂抱怨着,突然灵机一动道,“要不,我带你去歌舞坊看看,亲自挑选?”
刘愈侧目继续环顾周围,直接回绝道:“不去。说了今日不去女人比男人多的地方。”
“那里女人也不多多少……”
隋乂正说着,韩家姐妹突然凑过来,韩小婷问道:“公子,可是要去歌舞坊?我……我和姐姐也要去。”
“你们……也要去?”刘愈没想到她们会过来瞎掺和,“去做什么?”
韩小艺怕妹妹说不清楚,自己走上前道:“公子,是这样,以前我和妹妹的歌舞先生便是爷爷从歌舞坊请来的,我们……想去见见先生。许久不见有些想念。”
刘愈心中有些醋溜溜的,虽然知道她们口中的“先生”多半是女子,但若真是老爷们……刘愈心说非一拳挥上去先揍一顿再说。转念一想又不行,要背地里揍,免得让韩家姐妹说他小气。
“那……那就去歌舞坊。”刘愈说话的声音也变了,像是要去找茬一样。
隋乂惊喜道:“那就去,等等,我这找个工匠去隋府带个话,让他带一份刘兄台您作画专用工具。让那些画师也见识一下何为真正的作画大家!”
庶门 第四十五章 韩升的老相好
长安富庶繁华,最近几朝除了三百多年前短暂而立的“淮”朝,其余王朝都将都城设置在长安。
几代下来,长安城的繁华也有了规律,比如说富户会聚居在东城和北城,要么是靠近皇城的内城,能接天子气。而南城和西城以庶民为主,街市虽只是卖些平素的物件,但贵在实用。若说到长安城的消遣之所,南城南山下的晋昌坊一地最富盛名。
晋昌坊是南城四坊之一,南山的大慈恩寺便占据了半面地界,沿着大慈恩寺林立着高矮不一小楼组成的街道,戏楼、青楼、棋楼、评书场子大大小小有上百间,伶人众多,期间还夹杂着很多茶楼和酒楼。晋昌坊也被认为是三教九流的聚集地,在晋昌坊有名的除了大慈恩寺和大雁塔,再就是官教坊。
但凡是获罪被抄家的官员,女眷在抄家后都会被发配到官教坊,经过培训,年轻貌美的会再分配到官妓院,如果遇上有特殊技能的,就会有机会进入别的为皇家和贵族服务的场所,比如会刺绣的会进入针院,能歌善舞的会发配到歌舞教坊。才貌技能皆无的,充军为多。
不管到了哪里,她们都脱不得“贱籍”,除非自己赚钱或有人为她们赎了身,才会由贱从良。而在歌舞教坊的女子并非全都是“贱籍”出身,这里的教习一般都是有官品,从九品或正九品,领着朝廷的俸禄,歌舞女也并非全是犯官子女,也有许多卖身而来的普通人家女儿。
年景不好时,一般人家养不起女儿就会卖出去,儿子是舍不得卖的。歌舞教坊不比青楼,至少在这里不用一点朱唇万人尝,且或多或少会有俸禄赏银,也有不少良家女儿喜欢跳舞的也来这里做事,要有身姿样貌教坊才肯收,因而每年这里都会进来不少新的歌女和舞女。这些女子不管是贱是良,都要去官府备案。
歌舞教坊紧邻着南山,还没进院子便能听到里面传来琴乐声。因是官所,歌舞教坊的直属上级是礼部太常寺,但京兆府对歌女和舞女的户籍直接管辖,也算上级部门。
隋乂往门口一站,知客认得,恭敬请他进门。
歌舞教坊并不奢华,舞女和歌女练习歌舞都在屋内而不是屋外,知客将一行人引至花园,仍旧只闻听乐曲和熙攘的女子说话声,不见人。教坊使是个四五十岁阴阳怪气的老太监,老远便听到低音比高音尖锐许多的腔调:“京府少尹大驾光临,老奴有失远迎,罪过罪过。没想到京府少尹上官上任伊始便亲自来治下视察,如此尽职实为老奴福分哪。”
刘愈听完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老太监名于莫,本为退休的公公,在这里领着大好的闲差,此时便带着一众教习出来迎接,教习中教授乐曲的一般为男子,而教授舞蹈的一律女教习,较易分辨。韩家姐妹没寻到她们要找的人,有些失望。
见礼过后,于莫不由打量着隋乂身后一众人问道:“隋上官,这几位是?”
“带兵器的是京兆府衙差。”隋乂指着刘愈道,“这位是本官请来的画师,想为你们今年呈报的歌舞女重新画几幅画像。”
于莫热情道:“呦,原来是京兆府的画师,长的可真俊哪。”
刘愈后脊梁都有点发凉,瞥了眼满面坏笑的隋乂,拱拱手算是见礼。
于莫让教习将今年新进入歌舞教坊的女伶全都领出来,二十几人站了一排。要说也算是漂亮了,但与韩家姐妹相比不免有些相形见绌,刘愈看了以后连动笔的心情都欠奉。
隋乂见刘愈的神色不太满意,道:“于少使,你们这里……就没有姿色更好一点的?”
于莫一脸媚笑道:“呦!隋上官,您是来视察还是选姑娘,画画像岂用选姿色好的?”
隋乂凑到于莫耳旁说了一句,于莫露出个讳莫如深的笑,转身进门去了。隋乂走过来,刘愈不禁问他说了什么令那老太监如此的神色。
“我说要选几个自己回家养着。”隋乂直爽笑道。
韩家姐妹有些着急要找到她们的“先生”,刘愈详细问了一下,韩家姐妹不知那人姓名,平日里称呼“轩姨”,一女教习道:“轩教习?她在隔壁民间教坊排练御前献艺的歌舞。”
能御前献艺的,刘愈估摸水平应该很高了,韩升选教习必然是歌舞教坊最好的。
歌舞教坊不但有官办的,也有民间的,现在也算国泰民安,一般富庶大户人家宴请宾客少不得要请歌舞伎,跳舞也要看天分,只靠犯官家眷远远不能满足市场需求。若遇上大型的表演,官办的也会从民办教坊中选择一些人,训练地点由负责的教习自行选择。
刘愈来此的目的不是为“选妃”,而是带着韩家姐妹会先生。先行辞别到了隔壁的民间教坊。
在那里,刘愈第一次见到韩家姐妹口中的“轩姨”,一个四十岁左右仪态姿容风韵都堪称绝佳的妇人,腮上挂着自然而然的笑容顿感亲切,刘愈也终于打消心中疑虑,眼前对韩家姐妹亲昵无比的轩姨看上去更像长辈对晚辈的疼爱,完全不似“女色狼”。
趁着韩家姐妹正在跟她们的轩姨亲热,刘愈往厅里瞧了一下,有两班人在排舞,一班人有很多,穿的都是灰蓝色的尼姑袍。尼姑也来学着跳舞?刘愈又仔细看了下,这些“尼姑”虽然都带着僧帽,但都没剃发,要么是带发修行的尼姑要么就是排一曲只有尼姑参演的舞蹈。
另一厅的舞蹈刘愈一看头脑马上充血,竟然有人穿着刘愈口述柳丽娘设计的“霓裳羽衣”在里面跳鼓舞,身子柔软的女子,体态婀娜却比柳丽娘的舞姿缺少了神韵,模仿但模仿不到神髓。当看到不是柳丽娘,刘愈悬着的心才放下。竟然不是为自己担心,而多少念及柳丽娘的安危。
她回去恐怕无法向淮王交差吧。
“公子,公子,她就是我和姐姐说的轩姨,轩姨轩姨,他……就是我们的公子。”韩家姐妹跟轩姨也亲热的差不多了,韩小婷拉着轩姨来给刘愈介绍。介绍到刘愈,小丫头不禁脸红了。
轩姨阅人无数,自然明白这“公子”的含义,对刘愈嫣然一笑道:“妾身给公子请安。”
“轩姨不必如此客气,应该是晚辈向您请安。”面对如此客气的风韵妇人,刘愈赶紧回礼。
轩姨安慰一笑道:“妾身与艺儿和婷儿识得近五年,未料数月未见,韩先生竟给她们寻得归宿。公子日后也当善待她们姐妹。不知韩先生现下身体可好?”
刘愈听她提及韩升,语气颇为敬重,隐约还有些失落,心中稍有定数,可能是韩升的仰慕者。
别看韩老头已近六十,但为人洒脱有风度,有文人的傲骨,重要的还是个老光棍,最吸引这些成熟女性的目光。
刘愈笑道:“韩先生身体一向不错,他也经常提及轩姨,让我代他向您问好。”
“哦?可……是真的?”轩姨听到刘愈的说辞,明显多了几分欣喜,刘愈心中更加确定她是韩老头的追随者。
二人言谈片刻,所及话题都是围绕韩升,轩姨显然并不知韩升乃是皇帝的肱骨谋臣,只当他是个怀才不遇有才学的商贾。刘愈听轩姨说他和韩升的一些过节不禁为她有些不值,韩升明显招蜂引蝶却又以假道学道貌岸然的始乱终弃。
刘愈心想着回头一定跟韩老头好好说道说道此事。
正言谈甚欢,先前见过在厅内练习鼓舞的女子手拿一柄木剑走出来,稍有几分懊恼道:“轩教习,为何我无论如何模仿都离柳丽娘的舞姿差的远,是不是……原来轩教习有客人。”
人很娴静,或者说有些冷艳,轻眉玉目唇红齿白,有大家闺秀的卓然气质。可能是觉得身上的衣着有些暴露,身体想退到屋里去。
本来穿着舞衣就是给人欣赏的,轩姨并不不以为意,笑道:“兰儿,以前经常与你提及韩氏姐妹,这便是韩家的两颗明珠。艺儿婷儿,她是我从前提及的亍兰姐姐。”
那女子见到两名男装打扮的公子哥竟是轩教习口中的“韩家明珠”,不由诧异几分,细看果真是面生女儿貌,竟也生的一般模样。只是有个十足十色迷迷的公子哥在打量着她,却有些着恼,但不便发作。
刘愈一笑道:“姑娘见谅,先前偶看到姑娘的舞姿,觉得姑娘体态和舞姿都堪称优美,却有不足。只因在下曾有幸见过柳丽娘跳出此舞,我想姑娘所说欠缺的神韵,只是柳丽娘在如此难以保持平衡的基础之下仍可以足尖点鼓,若是姑娘勤加练习必可臻至完美。”
庶门 第四十六章 夫驾妇随
女子听闻刘愈的话,并不以为然,冷艳中带着几分高傲,说道:“柳丽娘排演此舞,明言并非为表演与外人看,小女子求见不得只是窥见,公子何以得见?”
刘愈记起当日柳丽娘的确说他是第一个欣赏者,之后便绑架了他离开了长安。料想这女子也只能是偷窥偷学技艺。既是偷师,自然就不尽不实没经柳丽娘的亲自提点。
“在下有幸,曾为此舞与柳小姐有一番商议。”
“哦。”女子释然,“原来是舞师。那就多谢公子提点了。”
女子连告辞的话都不说,直接回厅里继续练舞。刘愈心说这女子还真是没礼貌,总觉得好像是别人欠她,一副刀劈不开冰山的面容。俗称也就是冰美人了。
轩姨歉意道:“公子见谅,亍兰就是这番脾气,无论是谁她都冷言冷语。这也或许跟她的遭遇有关。”
经过轩姨一番话,刘愈才了解到这女子的来历身世。原来亍兰乃是此女子的艺名,其本名司马璇儿,父亲便是曾经闻名天下的大才子也是后来的太子太傅司马朗,年少时可说是荣华富贵与万千宠爱于一身。
后来众所周知,十年前皇家发生了二皇子谋害长兄太子的人伦逆案,司马朗作为太子太傅虽未参与谋划,却难脱干系,被下狱抄家,司马朗病死狱中。而皇帝与司马朗曾在微末时有“君臣全始全终”的承诺,甚为感怀,特旨赦免了司马朗的家眷。
不过司马家只余下孤儿寡妇,偏偏大才子风流不羁娶了一妻两妾生的儿女还不少,失去家庭支柱,孤儿寡妇都要出来赚钱养家,作为司马家长女,司马璇儿十一岁便来到民间教坊跳舞赚些俸禄和赏银。现今二十一岁还未嫁人,放在现代或许还在读书谈婚论嫁尚早,在古代已算是剩女一族,老姑娘老处女了。
“亍兰太过要强,赚钱养家还要供弟妹读书,让他们求上进。这次御前献艺她为得到机会花费心思,去偷师柳丽娘的霓裳羽衣舞,获得太常寺少监的赏识,机会千载难得,她更是日以继夜刻苦练习。眼看御前献艺将近,她的舞姿尚未达到柳丽娘的水准,这才心急言语上冒犯了公子。”
“轩姨不必挂怀,在下理解。”
刘愈说着,目光不由将目光重新落回厅里,此时的司马璇儿还在鼓架子上来来回回的穿梭,与柳丽娘不管在身姿和舞步上都很接近,只是照刘愈说的,要在鼓架子上“跳芭蕾”,平衡性很难保持。
“啊!”正看着,司马璇儿突然身体失去平衡,直接从最高的鼓架子落下,重重摔在地上。
不但是轩姨和刘愈,即便是隔壁正在练舞的那群“尼姑”,也都过去查看情况。
此时的司马璇儿一脸痛苦,刘愈本想去扶,可人家不领情,自己扶着木柱要站起,起身到一半却又摔在地上,脚关节错位了。
“亍兰小姐你可别乱动。”刘愈见她还要起身,紧忙道,“若是你再这么勉强,不能赶上御前献艺是小事,日后落下残疾成了瘸子跛子可就大大不妙了。”
司马璇儿听他说话难听,侧过头用怨怼的目光相向。
刘愈蹲下身子,捉起她受伤的右脚,姑娘的脚并不大,却因为常年累月的跳舞起了茧子,并不如韩家姐妹的美。此时脚踝上红肿一片,司马璇儿本要挣扎,可刘愈手抓的很紧。
“亍兰小姐,你娘来了。”刘愈突然指着门口。
司马璇儿一愣神侧头的工夫,脚踝上突然传来一下剧痛,侧过头正要发难,却见刘愈只是将她的脚关节挪回位,便觉得态度有些太无礼,音调了降低了几分:“原来,你还是大夫。”
刘愈一笑,站起身道:“小姐今日还是不要再练舞了,回去找冰袋敷一下……哦,没有冰袋找些凉的东西,鸡蛋也行吧,敷一敷,明日应无大碍。”
司马璇儿可能是想到刚才被这陌生男子摸着足踝,面上一红,想要站起,刘愈再次伸出手想要给她搭把手,司马璇儿似乎还是有芥蒂,道:“不用了,谢谢。”
“在下听闻,山野间有一种小动物,浑身长满了倒刺,避敌的同时也常常扎到自己。”
“你说我是刺猬?啊……”司马璇儿自己起身还是没站稳,要倒,刘愈要上前再去“吃豆腐”,轩姨却抢先一步扶住她。刘愈慢了一步有些悻悻然。
“小姐的防人之心还是太重了,其实……在下并无恶意。”
司马璇儿侧目看他一眼,明显不信。
“……是个好人。”刘愈摊摊手,补充说。
不过有时候有些人出现的恰不合时宜,隋乂在官教坊选了几个漂亮的舞女,正拉着过来给刘愈挑选。在一行人的簇拥下过来。
“刘兄台,人选好了,你看看……到底哪个满意,呀,这个不错。”隋乂一进门便见到了司马璇儿,眼前一亮,“于少府,这个不错,就选她了,多少银子可以赎回家养着?”
司马璇儿冷冷瞥了一眼隋乂,转而瞪着刘愈道:“你还说自己是好人?”
那边的于莫正为难,听闻司马璇儿的话立时训斥道:“大胆,如此跟隋大人说话可知不敬?隋大人乃是京府少尹,你个不知好歹的黄毛丫头!”
眼前这看似儿戏带着几分粗鄙的公子哥居然是京府少尹?要知京府少尹官职险要,历来京兆府尹和京府少尹都是上了年纪成熟稳重的官员来担当,连轩姨都有些意外,一众人紧忙行礼。司马璇儿在行礼时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刘愈,不明白这个看似懒散又无礼的公子跟京府少尹是何关系。
隋乂有些着急道:“于少府,到底……赎还是赎不得?”
刘愈上前给他解释了一下,大致说人家是“个体户”,不是卖身为奴,良家女子赎不得。刘愈说话的口气毫无敬重成分在内,更令旁人怀疑他跟隋乂的关系。
“这个不能赎,那你就选选我带来的吧,这可是我选了半天才选出来的。”隋乂利用职务之便,将官教坊的女子基本都看了个遍,“怎样,还不满意?那……那怎么也要画几幅画,咱可不能白来啊。”
有司马璇儿这样秀外慧中的女子在,刘愈作画就不会选择旁人。可惜先前跳舞时来不及动笔,现在动笔的话会少了参照。
不过刘愈对记忆中的印象还是很深,这印象多半是来自当日对柳丽娘跳出此舞时的惊艳,摆好画架,刘愈便将记忆中那影子画了出来,虽然面貌是司马璇儿,但更多是取自柳丽娘的舞姿。
一幅画短时间内作成,看到的人无不惊叹。画中的女子,飞跃于鼓之上,飘逸的身姿扬起的彩带,好像是下凡的九天玄女,这玄女的手中还拿着一把木剑,平添几分英姿。连司马璇儿无意间瞥了一眼,都被刘愈的画技所折服,又自惭形秽,因为她自己的水准根本没有达到画中女子的境界,倒是与她偷师柳丽娘见过柳丽娘的舞姿相仿。
“隋少尹大人,于少监大人,诸位教习,亍兰今日身体不适,想回去休息,这就告辞。”
也许是刘愈画中人的舞姿将她打击到了,司马璇儿面庞带着几分失落,告辞离开。连一向只喜欢欢场女子的隋乂也看了她的背影半晌,啧啧称叹不已。
“刘兄台你这画画的真是绝了,这么好的画就送给小弟我收藏吧。”
隋乂伸手便要去取画,刘愈用画笔拍了他的手一下道:“这画应是赠与画中人才是。”
眼看天色不早,刘愈也想回去,便拜托了轩姨将画转赠给司马璇儿。
出了官教坊,天色已经暗淡下来,隋乂还想张罗众人去藏云坊,不过刘愈却有些累了,与他们告辞离开。
刘愈先将韩家姐妹一行人送回去,吕楚儿护送刘愈到了定国侯府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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