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门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一语不语
眼看一场攻坚战即将胜利,刘愈也收到了从宫外传来的最新消息。东水营大军,已经从长安城北门杀进城来,这令刘愈感觉到很恼火。本身驻守长安城北门的是城防司的人马,而城防司的兵马不战,则开了城门投降,这也说明,这次的叛乱,是朝廷内部叛乱,朝中上下。不管是军将还是朝臣,已经有很多人被收买。刘愈到现在仍旧不能理解。以苏哲在朝廷区区的影响力,他怎么会收买到这么多人来为他卖命?
刘愈心中感慨,先是有何茂,再是董书,现在又是城防司的一些人……好在此时城南方向,是由新军换防驻守,新军是他刘愈的嫡系,叛军要拉拢不易,因而城南南长安大营的人马,并未进城。但因为长安城北城门失守,目前只能暂时把大军撤回到内城,以内城作为第二道防线。
刘愈同时也意识到,要赶紧将眼前的峰翠宫铲平,只有如此,董书和何茂之流,才会因为没有凭靠,即便做困兽犹斗,也最终不会有任何结果。
此时峰翠宫内爆炸声,喊杀声震天,这鞥个峰翠宫内外,就好像一个通亮的水晶堡垒,四下没有一处是暗处。虽然叛军的自杀式袭击很有效果,但好在朝廷军人多,前面倒下了,后面源源不断冲进去。而且有了之前两次强攻的经验,这次朝廷军进攻,以盾牌为最先防线,而把火枪的威力基本给淡化,朝廷军上下,不管是新军,还是城防司的兵马,都以刀剑和盾牌作为强攻的屏障。
随着战事的一步步推进,更多人马杀进宫门,如此一来,叛军在峰翠宫各个出入点形成的防御网不再成形,一场攻守大战,转而变成在峰翠宫内一场乱战。进入乱战状态,朝廷军便占据了人数和武器上的优势,直到开战半个时辰后,峰翠宫内的爆炸声越来越小,这也说明,叛军基本已经被控制住。
刘愈见峰翠宫这面大势已定,他更关心此时宫外的情况。从各方消息来看,长安城两大营的叛军,都已经进入外城。也就是说,此时长安城的外城已经失守。
这在一天之前,刘愈怎么也是想不到的。之前在北城门不战而降之后,刘愈就意识到,朝中军队中有叛逆之徒,为了稳妥起见,他已经发布命令,在退守内城驻守时,以新军完成对各城门的换防。也就是说,此时驻守内城几个城门的全都是刘愈嫡系新军的人马,但刘愈也意识到,现在除了宫中以他为中军指挥,内城驻守的新军,缺少一个当得大用的主帅,霍病因为第一轮强攻峰翠宫吃了大亏,而齐方、张无诸、花集安等将领尚且在外地未归。而新军主力的大部,也都不在长安城内,此时长安城也算是防备空虚。
峰翠宫内的战事尚未彻底平息,刘愈先在永安殿内会见了刚从叛军手上救回来的老友韩升。见到韩升,此时的韩升一脸唏嘘感慨,似乎有很多话不愿说。
“韩老哥,里面到底是何情况,到现在,你还不肯说?”刘愈见到韩升的模样,心中火起,心想连韩升都要包庇里面的魁首不成?
韩升最后还是没有回答刘愈的问题,只是叹口气道:“冤冤相报何时了?”
刘愈心中很无奈,说到底,韩升也是苏家的“忠臣”,韩升最怕的是他刘愈自立为帝,若然能把朝政归还给苏家的某个男子,韩升心中肯定乐意。这就是刘愈的无奈,即便是身边可以亲近之人,也奉行着一种近乎于愚忠的忠诚,这是儒家千百年来所奉行的忠孝礼义原则,不是他刘愈一人所能改变。
韩升能做他的亲家,甚至会把两个养的娇嫩水灵的孙女嫁给他为妾,甚至可以跟他谈天说地没有任何年龄和身份上的障碍。但却在苏家问题上,韩升跟他还是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刘愈也知道,要彻底把身边的非议声平息,只有把身边所有臣子全都铲除,换上一批新的,只有如此,所有人才会信奉他是新的圣明君主,然后开启另一段有一群人为之愚忠的王朝。刘愈心中并不想把事情都做绝,至少对老友韩升,他就下不去这般狠手。
此时已经都初更时分,而峰翠宫内的战事已经彻底平息,李糜作为刘愈身边最值得信任的朋友和武将,此时全面负责对峰翠宫内残余叛军的搜查,确保这些人米有任何杀伤力,而对于地上已经死了的,也要去补上一刀,确保其死透。
等李糜再回来通禀,神色显得很无奈,刘愈从李糜的表情中,读到了一种惊讶和不安。刘愈初时心想,难道是峰翠宫内的叛军有逃走的?或者是叛军铲除的不干净?
等李糜凑上前,在刘愈耳边说了一句,刘愈的脸色也瞬间阴沉下来。刘愈不由苦笑,他终于明白李糜为何是如此的惊讶和不安,也理解了为何韩升是如此的老怀感慨,原来这一切,都是他在“自作孽”!
“前面带路!”刘愈一声令下,李糜在前,刘愈则带着侍卫在后,一起往峰翠宫方向而去。此时刘愈心中也带着一股沉痛的感觉,因为很多事,都不是他所能预料。
到峰翠宫门口,一个胖乎乎的人被侍卫按倒在木门槛上,这个人还煞有介事地跟新军士兵理论:“呃……我就是想出去尿尿。”
正是柴锦,柴葫芦。
刘愈走上前,柴锦抬头看了刘愈一眼,似乎不太理解自己为何会被人按住,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跟刘愈一伙的。
刘愈到门槛前,柴锦想抱住刘愈的腿求求情,却被刘愈一脚踹开。而刘愈脚步不停留,直接踏进峰翠宫的大门。
满目疮痍,尸体,残肢,血迹斑斑……此时峰翠宫已经被朝廷军彻底占领。而身处在龙椅之前的一个穿龙袍,环视全场的人,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上前去把他拿下。即便是刘愈的嫡系部属,新军士兵将领,也没一个敢踏前。
不是苏哲,而是原本应该身在去往自己藩地路上,老实巴交当他藩王的苏彦。刘愈的好徒弟。(未完待续。。)
庶门 第六百七十五章 血溅宫闱(五)
苏彦出现在皇宫,之前刘愈如何也想象不到。苏彦之前的一举一动,都在他掌握之内,若说苏彦是幕后的魁首,刘愈心里不会相信,更不愿相信。但此时,站在龙椅之前的的确是苏彦,如假包换。
惨烈的战事已经结束,整个峰翠宫已经不复大朝会时的庄严肃穆,周围除了残肢断臂和狼藉的尸体血肉,便是漫天的血腥气。这种味道简直令人作呕,但此时立在龙椅前的苏彦,却并未有厌恶的神色,此时苏彦的表情很平静,就好像看淡了这一切,却也有几分感怀的模样。
刘愈进了宫门,行了几步便不再踏前,便是刘愈,也不想在这样的状况下跟苏彦正面相对。这是没有退路的一次会面。却在此时,刘愈身后一人出来,指着龙椅前立着的苏彦,喝道:“乱臣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说话的,是廖明升,刘愈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
廖明升这一声分外刺耳,那“乱臣贼子”的声音,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在大殿之中不断回响,也好像在刘愈的脑海中回响。说到底,乱臣贼子并非此时立在上面的苏彦,而是他刘愈,只是成者王侯败者为寇,这历史也是得胜者来书写的。
苏彦闻听廖明升的话,脸上没有惊恐,也没有悲色,却只是一笑,人反倒是往前走两步,转过身,直接坐在了龙椅上。这一幕,就好像以前苏彦来主持朝会,在峰翠宫等候百官叩拜时的场景。
便是小人得志的廖明升。也拿此时的苏彦没有办法。他敢喝问。却也不敢上去把苏彦拉下来。他狐假虎威喝了那一句,反倒是令苏彦的心更加坚决了一些。
此时从玉阶前,一个浑身血迹的女人,扶着栏杆,双目如豹子一般瞪着眼前众人,嘶喊道:“你们才是乱臣贼子,刘文严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这群贼子,敢逆朝纲?你们眼中的乃是当今天子。还不叩拜?”
是苏碧。
即便她这句话已经很有气势,但在满殿刘愈部属的面前,她的嘶喊也显得那般无力。刘愈在心中想,也许在她自己心里,也知道已经大势已去,这么说,只是不想死的窝囊,而要悲壮的死。刘愈不禁苦笑,当初没有杀了她,如今。她蛰伏了一年,却又能出现在此。难道是说。强势的女人,也终究放不下争权逐利之心?
刘愈闻声,踏步上前,一步步逼近已经没有丝毫退路的苏碧,冷冷问道:“你,说什么?”
苏碧见刘愈一步步逼近,身体退无可退,最后倒在玉阶上,作为臣子,没有资格踏上玉阶,跟皇帝平起平坐,这点她也很清楚。于是她只是坐在玉阶上,头发散乱,身上的衣服更显褴褛,就好像一个疯妇一般,坐在那哈哈大笑,直到令人感觉这笑容毛骨悚然,她仍旧没有停歇的意思。
刘愈就站在玉阶下,离苏碧不过三步远,离端坐在龙椅上的苏彦也不过二十步远。刘愈没有再靠前,他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虽然从他见到柴锦的时候,就已经猜想到苏彦是如何回到长安城而逃过情报系统的眼线,但他却搞不懂,为何苏彦会成为眼前这般人的魁首,坐在这里的,难道不应该是苏哲?
如果此时龙椅上坐着的是穷途末路的苏哲,刘愈的心情会很好,甚至觉得意气风发,一顿乱枪便会将其杀死。但现下,他却一点喜悦的心情都欠奉,一股沉痛的心情,压抑的他有些喘不上气,但他也知道,今天师徒到这般地步,并非是苏彦“不知进退”,而是他刘愈一手造成。苏彦终究只是想把他失去的东西,拿回到自己的手上。
“南王。”刘愈直视着苏彦,语调平淡道,“你不是在去往渤海的路上,为何,今日会出现在此?”
整个峰翠宫内一片寂静,没有任何人敢说话,甚至是发出一点声音。刘愈虽然看似平静,这种平静却蕴含着杀机,尽管很多人也不清楚,刘愈到底是否会亲手把苏彦杀死。现下有胆色上去将苏彦杀死的,除了刘愈也没有其他人。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面前这个穿龙袍的,曾是禅位的君王,也是大顺朝原来的一国之主,他甚至比当今的皇帝更应该坐在龙椅上。
不管当权者如何得势,在普通人心里,终究还是会记得那些三纲五常,就算是刘愈的嫡系军队,也都清楚,篡位的是刘愈,而不是苏彦。
苏彦闻听刘愈的问话,依旧端坐在龙椅上,语气回的也很平淡,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一语既罢,在场的士兵也稍微有骚动。因为士兵没想到,这个皇帝会这般“有气节”,就算是被刀架在脖子上,也敢直呼刘愈为“乱臣贼子”。以前苏彦不管如何强硬,对刘愈总是很敬重,“师傅”的称谓也时常挂在嘴上,就算是刘愈篡位成功,把苏彦赶下台,也没把苏彦杀死,足见刘愈对这段师徒感情也很看重。当然也会有人想,刘愈是要收买人心,但按照历史的规律,就算是刘愈一时不杀禅位的君王,那前君王也会被囚禁,死的也会很快,哪会如此轻易分到自己的封地,还会两次就藩?
只可惜,苏彦两次就藩,都没走到自己的封地便回来。一次是被动的,而这次却是他主动的。
刘愈听到苏彦的话,就好像听到了苏彦找死的丧钟,也许苏彦也知道,他是时候该死了,于是在这时候,苏彦也没有任何的服软和妥协,干脆站着死,而不是委曲求全,祈求原谅。
刘愈把脸侧向一边,问道:“你七皇兄,现在何处?”
刘愈对苏彦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他只想追问出苏哲的下落,把苏哲一并铲除。刘愈甚至可以估量到,此时的苏哲正藏在某个暗处看着这场笑话。若非刘愈心狠手辣,第一时间把峰翠宫给攻破,那此时尚在外城的军队,杀进来,当皇帝的还指不定是谁。
“七皇兄,他已经死了,被你杀了!”苏彦冷笑道,“收手。现在放手,还来得及。朕不会杀你,还会如你待朕一样,你会继续拥有自己的爵禄,拥有自己的藩地,朕会把天下最好的土地封赏给你,你还会是大顺朝的功臣,而不会落下千古贼子的骂名!”
“放屁!“刘愈怒不可遏,喝了一声,脚步不停往玉阶上踏上前去,直接要走到玉阶之上,与帝王平位。坐在玉阶上的苏碧,双手突然抱向刘愈的双腿,想组织刘愈的“僭越”之举,却被刘愈抡起脚踢了她一脚。苏碧身体不支,从玉阶上直接滚了下去,随之数名侍卫将她的脸死死按在地上,令她连发出声音都不能。
刘愈一股气,是觉得为何苏彦今日会这般无可救药。可当刘愈把苏碧踢下去,他站在玉阶之上与苏彦平视之时,他心中那一股火也平息下来。刘愈开始理解此时苏彦的心态,苏彦已经彻底到了穷途末路,连苏彦自己也能感受到这点,苏彦也明白,与其让刘愈为难,在杀与不杀之间左右为难,不如把话直接说死,逼得刘愈杀了他,彻底断了师徒的情分。
“说出那逆臣的下落,饶你不死!”刘愈没有把事情做绝,而是直接喝道。
苏彦突然冷笑,然后那笑容变得凄厉,直到让人感觉,他这笑容中带着悲壮和就死的决心。苏彦大笑中,脸上却有两道泪痕,继而他闭上眼,直到笑的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而他再睁开眼,笑容逐渐平息下来,他脸上的神色中充满了决绝和鄙夷,他看着刘愈,却也在咬牙切齿,就好像要生吞了刘愈一般。
“刘文严,你到今天,还不知道?这一切是朕所策划的吗?其实楚王,一直都是在听朕的摆布,他为了朕能重夺帝位,牺牲了他自己的一切,甚至连命都不惜,你觉得,朕死与不死,现在还有何意义?”苏彦冷笑道,“你要杀便杀,朕早就料到,今日事不成,再无苟活之理。只是朕对不起七皇兄的嘱托,对不起父皇的谆谆教诲,大顺朝……自今日起,一切都完了。刘文严,你得逞了!”
刘愈听到苏彦的话,心中也起了波澜,难道苏哲压根就是不存在的?这怎么可能?苏彦完全是一只小绵羊,如果没有一只大鳄在背后驱使他,他又如何能在此时出现在此地?就靠已经完全失势的苏碧,还有那个窝囊废一样的柴锦?
刘愈很想说,你被骗了都不知道!
可话到嘴边,连刘愈也有些怀疑,难道苏哲真的死了。而苏彦就是一切事情的策划着,这一切的阴谋,包括三清教的混乱,再包括城中不断出现的各种混乱,火灾,叛乱……
不对。
刘愈在心中跟自己说,苏彦没那本事。苏彦只是一颗被人利用完的棋子,苏哲一定还没死。苏哲是想借着苏彦先登上皇位,再把苏彦的皇位给篡夺,一个野心家一般的苏哲,怎么会这么轻易让自己葬身在大雁塔的火海中?(未完待续。。)
庶门 第六百七十六章 血溅宫闱(六)
刘愈心中一股很窝火的感觉,转过身,他便站在玉阶之上,好像在代苏彦这个坐在龙椅上的“天子”发话一般,喝道:“今日谋逆者,一律殿外斩首。拖出去!”
刘愈一声令下,原本被缉拿的叛军士兵,全都被拖着到峰翠宫外,随之一声声惨烈的哀嚎声响起,随之是一颗颗头颅的落地。刘愈心中一股火,不知如何发泄,他一直要保的好徒弟,他一直认为日后可以继续友善相处的苏彦,今天却拿起屠刀来跟他为敌。刘愈心中感觉到悲哀,却也是无法。
在权力面前,没有弱小的羔羊,只有有隐藏了自己利爪的猛虎。即便是苏彦,也有他自己的利爪,只是从来未被人察觉。
刘愈站在玉阶之上,心中却难以作出对苏彦的绝杀命令。他知道,自己下不去这狠手,或者说,即便要下手,他也要远离峰翠宫,让别人去动手。他只当苏彦去了一个没人的地方,以后再也见不着就是了。
可却在刘愈心中矛盾的时候,苏彦却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然后飞扑着扑向刘愈的身后。
“王爷,小心……”廖明升最先发现,出言提醒刘愈。
时间虽然仓促,苏彦又是从背后突然袭击,不过刘愈却也不是没有防备,这几年生死几度,几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刘愈,也早已不复那个生性悠然自得的刘文严。此时刘愈心中一声悲叹,看来事情终究是如此,苏彦终究要走上黄泉之路。刘愈侧身一闪。躲开苏彦刺过来的匕首。顺势一推。苏彦便如之前滚下玉阶的苏碧,从玉阶上滚落下去。
就好像苏彦的身世,大起而大落,如今就这般滚落下人生的斜坡,等着死亡的将领。
苏彦从玉阶上滚落,倒在地上半天没缓过神。与之前苏碧滚落不同的是,即便苏彦已经从龙椅上下来,却也没人敢上前拿住他。侍卫只是将连匕首都脱手的苏彦围困在中间。而苏彦缓过神来,也只是坐在玉阶的第一级阶梯上,兀自穿着粗气。
苏彦坐在那,好像突然没了力气,身体也瘫了,脸上的泪水越涌越多,直到无法收拾。
苏彦一边用沾满血迹的龙袍擦拭着眼泪,一边质问道:“刘文严,你要杀朕,为何要把朕扶上龙椅?难道就想让朕当你的傀儡。等朕没用的时候,再把朕一脚踢开?”
刘愈无言以对。他知道。苏彦这些问题早就憋在心里太久,只是苏彦从被赶下台,就已经没胆子再质问他这些,以至于,只有在苏彦刚脱牢笼,发牢骚,情绪失控时才表达了类似的情感。而当时苏彦所抱怨的,却是他的父亲,而不是他刘愈。
苏彦没指望刘愈回答他,他的哭诉仍旧在继续:“你把朕一脚踢开,也就算了,却把朕扔到荒芜的岭南去。难道你就不顾念着师徒的情分?别人都说,一个失势的君王,命运就该是在长安城,一辈子当一只笼中鸟。朕就是宁可当一只长安城里的笼中鸟,也不远去什么狗屁的藩地,刘文严,你知不知道这些?”
刘愈叹道:“我以为,你想早些离开长安城,开始自己的生活。”
苏彦牙咬着下唇,直到下唇出血,脸上的泪似乎也收拢住,神色变得略显狰狞:“朕这一生,总是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上,直到认识了你,刘文严,朕以为自己出头了,总算可以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可是,你却把朕当成一只猴子一样来耍,给朕无尽的权力和地位,却又生生把他夺走,难道你不知道,一个失势的帝王,就跟死人无异?”
刘愈再也忍不下去,冷声道:“可你也别忘了!若非当初你要杀我,我也不会把你赶下台!”
“那全都怪你!”苏彦回身指着刘愈,目光阴冷,面容狰狞道,“一国之内,除了帝王,容不下一个权臣!你从来都说,你自己要去过平淡的生活,还让朕赐给你这种生活!可是到头来呢?你把军权揽在自己的手里,天下之兵都归你一人调遣。朕要派兵打突厥,树立军威,让大顺朝的子民都知道,天下只有一个君王,没有你这个权臣。但你却不给朕兵马,让朕最后落败,不得不求着你出兵……你去了草原,死就死了,没死就留在突厥,一辈子别回来了?为何还要回到长安?难道你不知道,你死了,朕会一辈子记得你,为你难过,一辈子都会记得你的好?而你回来,朕就会杀了你,跟你势不两立?”
刘愈突然发觉,其实在苏彦内心中,已经认准了一种死理,根本不是他所能左右。
当初苏彦出兵突厥,以闵少顷和马峰为帅,刘愈没有提出任何的反对,事实上,他提反对也无用。当初的苏彦,已经走火入魔,为了树立君威算是不择手段。闵少顷在突厥之败,跟他刘愈有什么关系,到现在,苏哲居然把这一切的罪过,安到他头上。
苏彦说完这番话,就坐在玉阶的第一层哇哇大哭,哭的好像个孩子,那声音令人听了心中不由心烦意乱。
苏彦越是如此,刘愈心中越下不去这狠手。苏彦却突然靠近那把已经落在地上的匕首,好像要自我了断。
刘愈正要让人阻止,却见一个人影突然冲上前,一剑贯了苏彦的胸膛。苏彦手在接触到匕首的一刹那,突然低头,看到自己的上腹穿出来一把剑。
苏彦手彻底颤抖了,以至于他根本再无法提起那把匕首。
“贼子,还敢对王爷不利?”以剑刺苏彦的,正是之前对苏彦出言不逊的廖明升。
刘愈闻听廖明升的言语,见到他“忠心护主”,心中却满是恼恨之意。因为就算是刘愈,也察觉到,苏彦拿起匕首根本不是为了刺杀别人,而是为了自我了断。
刘愈见到苏彦坐在地上,除了口中喘气已经没有任何活人的征兆,心中惋惜,甚至不忍去看。
苏彦将死,却好像回光返照,脸上突然有了丝血色,他脸上一笑,看着刘愈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温和和善良,就好像看到了一个幸福天国的存在。最后,他用尽所有力气想要爬上玉阶,他最后凝留在半空的右臂,指着龙椅的方向,声音微弱道:“师傅,皇位是朕……是我的……”
然后,再就没了半丝声响。
到最后,他在刘愈面前,也只是自称了一声“我”。最后,他还是认为刘愈是能帮他的“师傅”。(未完待续。。)
庶门 第六百七十七章 曲终人散(上)
顺朝启昌二年腊月十三夜,一夜的腥风血雨。从皇宫内,再到长安城内外,都充斥着血腥的气息。先有上千叛军死于宫廷之内,再有长安城内一场夺军权之战。
以南长安大营正统领何茂以及东水营正统领董书所率领的叛军,在进入到长安城外城后,无法攻克内城城门,一时间陷入僵局。刘愈派新军从内城南门杀出,杀了南长安大营兵马一个措手不及。随之叛军内部出线哗变,一些亲向于刘愈的将领,于阵前斩杀董书,擒获何茂,叛军不战而瓦解。
刘愈当即下令,将何茂董书及参与策划叛乱的部属,一律军前斩首,以正军威。对于其余参与叛乱的兵将,一律既往不咎,两大营兵马必须在天明之前撤出长安城,回营安置。
腊月十四天明,长安城内一夜的兵荒马乱终于彻底平静下来。但因为昨夜城南发生的一场血战,以至于城内有不少地方血迹斑斑,很多尸体,到天明才来得及搬走,城中没有戒严,但普通百姓还是不敢踏出家门,怕惹祸上身。
刘愈站在皇宫正南门的阙台上一夜,到天明时,心情仍旧没平复下来。这一夜,令他心境改变了许多,尤其是在苏彦身死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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