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波波
高力士卖了会关子,然后继续说道:“二位都想着自己的心意,却不曾想,此事乃叶十一郎之终身大事,不问问叶十一郎的意思怎么行”
叶畅几乎要对高力士怒目而视了,这老太监,端的老奸巨猾,原本他来得罪人的事情,现在就推到叶畅头上来
很早以前,叶畅就意识到,自己的婚事只怕自己难以作主。在家里,他嫂子和族长要抢着发言,到了朝中,各方大佬也会关注他的婚事。但现在,他终于有了决定权,能够主动选择,却发觉,有时候有选择的权力,比没有选择的权力更为艰难。
“对,当由叶畅自选。”李隆基在沉默了会儿后皮笑肉不笑地道:“叶畅,古人云乘龙快婿,为天家驸马,那就是真的乘龙快婿了……你快选吧。”
李林甫急了,不待这样作弊的他喘了两口气,然后才道:“叶十一,须知朝廷自有体制,驸马不得典兵,你一身本领,一腔抱负,若是为驸马,可就不能尽皆施展了。”
“李卿,这话说过了,难道说朕的其余驸马就不能施展他们的本领么?”
“圣人恕罪,臣说句直言,圣人其余驸马虽各有所长各有千秋,却无一人能与叶畅相较,他们所长者,叶畅亦能,叶畅所长者,他们则未必为天下家国计,为圣人计,也为叶畅本人计,他为驸马,当真是不适宜。”
“朕不理你这些,让叶畅自己说”
李隆基当然知道李林甫说的有道理,叶畅成为驸马,就只能留在京城,最多还能跑跑长安,在这两地为他捞钱,而不为驸马,则可以调任外地为官,甚至可以执掌兵权开疆拓壤。
故此,他让叶畅自己说。在他想来,叶畅与二十九娘的情谊那可谓长久,比起和李腾空,自然要胜过许多。
叶畅嘴巴动了动,实在是难以取舍,心中更恨高力士,将难题推到他手中,他若想做出选择岂不早选了。
并没有思考太久,叶畅苦笑着道:“圣上与李相公的厚爱,某感激无限,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二十九贵主、相府小姐皆是国色天香,最难得都品行高洁”
一堆话将虫娘和李腾空都夸了一遍,这等点评别家尚未出嫁的女郎,原是轻薄浮浪之举,但叶畅态度甚为诚挚,不惹人厌。虫娘在那边听得叶畅夸自己,顿时欢喜,心中羞涩与欢悦交织,但听得叶畅又赞李腾空,顿时又不悦起来,只觉得这郎君实在是个负心汉子。
她却不知,自古以来,人若多情必薄情,她父亲李隆基是如此,而叶畅亦是如此。叶畅赞完两边女郎之后,长叹了一声,又继续道:“此二位女郎,任谁下嫁于某,都是天降之喜。故此今日乍听李相之语,某惊喜交加,再闻……再闻圣人之意,臣更是受宠若惊。只可惜,臣……臣……”
绕了一大圈,无非就是争取时间,能编出个合理的借口出来。但真要说的时候,叶畅神情又有些赧然了。
他这模样,高力士看得真心着急,心中暗道,是不是你这赳赳丈夫,和我这个阉人一样,不能人道,故此无法娶妻?
若叶畅得知高力士所想,便是在李隆基面前,也非得翻脸揍这死太监一顿不可。叶畅见众人都注意过来,又是一声长叹:“此事太过玄虚,若非今日,臣亦不敢言之……”
“你说”李隆基不耐烦了,让你挑个媳妇儿,还这般拖拖拉拉不痛快,换了旁人,只怕已经在问何时洞房了。
“还请陛下恕罪,臣才敢说。”叶畅又道。
李林甫一听便乐了,让李隆基恕罪,岂不意味着要选他家的空娘?旁边的二十九娘却是撇着嘴:这厮若敢不选她,她就……她就闹将出来,让他成不了亲
李隆基怒道:“朕岂是不讲理之人,你说就是”
“臣早年之时,曾在山中行走,忽俄见一朵岫云飞来……”叶畅开始说起故事来,说来说去,就是那个所谓遇仙的传闻。大唐各处,往往有仙人传闻,便是李隆基如今所用的年号“天宝”,也与所谓仙迹有关。遇仙之事,确实是有一点犯忌,不过只要不打着仙人旗号恣意妄为,一般朝廷也不深究。
叶畅此时也是被逼急了,才谈起此事。
此事早有传闻,只是叶畅从未亲口证实,故此众人听得津津有味。叶畅说到后来,仙人授他诸多仙物营造之法,比如水泥、棉布之类,最后道:“某心向仙人,故此不欲返回世间,只是那位仙师却道,臣福浅运薄,虽有仙缘,却仙缘不深,唯有借此行所获,上佐圣君,中助名臣,下安黎庶,以积德行,来世则尚有仙道可期之日。但若臣以此本领,只顾自家发财享乐,或是二十五岁之前纵欲行淫,则必遭天谴……臣非是不愿成亲,实是不敢,惧仙人天谴也。
李隆基与李林甫同时咂了咂嘴,两人都有些无奈。
他们都是极聪明的人,猜出叶畅此语,半真半假,不敢成亲,只不过是推托之语。但叶畅都说到这个地步,除非他二人想追究他妖言惑众之责,否则便只有装相信了。
高力士在边上暗暗挑大拇指,心道没有想到叶畅竟然还有这一手
这一手不算最高明,可是目前来看,却是唯一可以帮助叶畅的了。他并没有做出选择,只是拖延时间,他如今已经二十三岁,再拖两年的事情……大唐女子,也有晚婚的,若是二十九贵主与李腾空等不得这两年,责任便不在叶畅身上了。
旁边的虫娘却是恨恨地瞪着叶畅,嘴巴蠕动了两下,却终究没有说出来。
不敢成亲那可以先订亲嘛,将名份订下来,不行周公大礼,再过两年全礼就是
但方才她已经大了胆子一回,可这种涉及闺中之事,却不是她能说出口的了。
叶畅眼角余光瞟到二十九娘的神情,却唯有苦笑。事后,自己只怕还得想法子哄这位贵主了。
那边李隆基与李林甫对叶畅的选择都不满意,故此两人又是齐齐哼了一声。李隆基道:“既是如此,这二年,你就留在京中吧李卿,有什么职务可以安插的?”
“他擅营建理财,令其为治河水运大使,司河道疏浚、江淮财赋入关中之事是最好的。”
这一块,原属杨慎矜管,李林甫虽是对叶畅的推托有些不满,但还是做出了妥协。李隆基心中很是明白,但杨慎矜今日的表现,也确实让李隆基有些不满,便点头道:“便依卿。”
两人都没有提到叶畅现在的官职如何处置,实际上是达成默契,仍由叶畅遥领,以方便获取辽东之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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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 第322章 诸子密谋意夺权
叶畅偷偷抹了一把汗,总算糊弄过去了。
他两个都想选,但是无论选了哪一个,只怕今后都会步履为艰,故此先再拖一段时间再说。
正当他以为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之时,那边李林甫晃晃悠悠地又道:“圣人,如今辽东财赋颇为可观,不可轻弃之……只凭辽东行军总管府处置,尚嫌不足,请复安东都督府。”
“哦……如今不是有么?”
“如今安东都督府隶平卢节度使制下,臣请将之独立出来,选边军宿将充任都督,依臣之见,夫蒙灵察为边将久矣,在安西时间也不短了,不如以他为安东都督,以高仙芝替为安西节度。”
“当如此,契丹人骚扰辽东,叶畅回到长安,不遣宿将护卫辽东侧翼,朕心中亦是不安。”
叶畅眼睛瞪了起来,却正与李隆基目光相遇,他原以为李隆基会问他意见,却不曾想,李隆基直接点头:“卿所言极是,如今小勃律将灭,夫蒙灵察可调至安东,安禄山不是收复了安市城州么,便以安城州为安东都护府驻地,拨调兵马粮草事宜,你且多劳心。”
他两人决定了此事,叶畅根本没有插嘴的余地,高力士看了叶畅一眼,心里嘿嘿笑了一声。
这分明是对叶畅不满,而且是两个人都不满,故此达成了默契。
叶畅此时也反应过来,当初李林甫答应不调夫蒙灵察为辽东总管,叶畅还以为李林甫放弃直接在辽东布局的打算,现在看来,李林甫并没有放弃打算,只不过换了个地方。
虽然看起来夫蒙灵察没有到叶畅控制的辽东二州,但他到了安市,那是叶畅下一步准备发展的地方,这样一来,辽东就算发展,也要受到钳制,叶畅不想与夫蒙灵察发生直接矛盾,就只能向东——这就要与新罗正面对上。
“朕倦了,事情就这么定下。”李隆基伸了个懒腰,有些不悦地看着叶畅:“叶畅,你此次未奉召旨便私自入京,实在是胆大妄为之至,不过念在寿安的面上,朕就饶你一回,罚铜……不,对你这厮罚铜还是轻了,罚钱五万贯,你可有意见?”
叶畅脸上露出一些苦色:“臣哪里敢有意见,哪里能有意见……”
他是一语双关,李隆基却只当没有见到:“既是如此,还不快谢过寿安?
叶畅上前去,到了虫娘面前,一揖到地,这是十足真心地带着歉意:“谢过贵主……”
如果不是寿安,他的婚事只怕今日就要定下,而被彻底打上李林甫的烙印。莫看现在李林甫如日中天,叶畅很清楚,用不了两年,李林甫就会走下坡路,受到李隆基的嫌弃猜忌。
到那时,他的女婿这个身份,不但给不了叶畅任何帮助,反而会成为他的巨大阻碍。
当然,这是从利字之上来说,比利字更重要的是情。叶畅没有大性情,却有小私情,他也当真不忍心做出选择之后,让虫娘伤心欲绝颜面扫地。
虫娘为了他,能做出这么多的牺牲,他怎忍心为此。若真要他在虫娘与李腾空之间选择,他更大的可能,还是选虫娘。
倒不是他对李腾空没有情愫,只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认识虫娘的时间更久些罢了。
虫娘脸上却浮起了难过的神情,她同样明白,叶畅是在拖延,她不知道有什么好拖延的。
看来响儿说得没错,叶畅养在辽东的那个江梅,果然是有问题
若非如此,就算不选她,也该选李腾空……那狐精,得想想办法
叶畅不知道虫娘心里在做什么打算,只是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害羞了,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算是有几句体己话儿,也不好说。故此,叶畅行完礼,便退回原位。
他心中还是挺得意的,看起来李隆基与李林甫联手,在辽东插进去一个夫蒙灵察,实际上这对他根本没有什么影响。
真正受到影响的,是视安城市州如禁孪的安禄山,根据双方达成的协议,安禄山可以用安城州的铁矿石,换取叶畅的物资。安禄山这死胖子贪心胃大,或许换了夫蒙灵察还能更好一些。
相反,李隆基与李林甫安排了夫蒙灵察之后,就必须要给夫蒙灵察一个比较稳固的后方,让他经营安东,这个后方,非辽东积利州、建安州莫属。这样一来,朝廷在人力、物资上,至少在人力上,就要给叶畅提供更大的支持。
看似限制了叶畅,实际上却是给叶畅找来了两个靠山,这一步迈出之后,经营辽东就成了大唐的国家战略,大唐的注意力从西部和北部边疆,开始转到东北部,这对叶畅非常有利。
他此次入京初见李林甫时,表示愿意留在长安,是因为他对这两年自己在辽东建直的一套制度很有自信,在这等制度之下,他一段时间离开辽东也无妨
此时天色渐暗,李林甫向李隆基请辞,李隆基也倦了,径直让高力士送二人出宫。望见高力士笑眯眯的神情,叶畅稍落后一步,悄然对他道:“高翁当真是看得好热闹”
高力士哑然一笑:“你瞧,这句话李相公比你还想说,但他就不说出来,你却说出来了,你与李相公差在哪儿,就差在这里”
叶畅原本是想埋怨高力士两句的,以他送给高力士的钱财,这老阉狗原不当将麻烦推到他头上来,弄得他不得不编故事自保。
高力士的反击更巧妙,避其锋芒,当一件轶事来谈,让叶畅满腹的怨气无处可发。而且他不能过多与高力士说,否则前方的李林甫就会多心,叶畅只能摇了摇头,无语地叹气。
这些下惯了棋布惯了局的家伙,一个个老奸巨猾,他虽然算是一个小奸,但与他们相比,火候上还有差距啊。
跟着李林甫出了兴庆宫,高力士才回,叶畅便觉察到不对,忙过去一把将李林甫扶住。
方才还面色正常的李林甫,此际脸色已完全没有了血色,看起来与半死之人没有什么区别。若不是叶畅伸手扶得早,他就已经倒在地上了。
“扶……扶我走”
李林甫小声地说道,在叶畅的掺扶之下,才步履唯艰地登上了他的马车。
在张休等的帮助下,叶畅改变了如今马车的结构,增加了悬挂与转向轴,李林甫的这辆,就是叶畅所赠。他一用上之后,便爱上此车,舒适便利,比起奚人造的车更好。
不过今日,李林甫连一个人登车都困难。
叶畅扶着他上车,这一幕却落入一人眼中,此人缩在阴影之内,有意避着这边。
李林甫虚弱的一幕,被他看到眼中,他眼中闪动着疑惑的光芒。
然后便看到叶畅脸色有些发青,从马车中伸出头来吩咐:“回李相公府
是叶畅吩咐,而不是李林甫
那人紧紧抿住嘴,待马车远去之后,才回过头来,然后再一望,却吓了一大跳。
“驸马在此,杨某失礼了。”
在他身后,杨钊带着古怪的神情,向他半躬一揖。
偷窥者,正是杨洄。
他与杨慎矜、杨齐宣密谋要乘着李林甫昏阙之机,将李林甫的大权夺来,但是这个缺乏根基的政治联盟在第一时间就瓦解了,先是杨齐宣反戈一击,然后杨慎矜未战先溃,杨洄虽然在兴庆宫外窥视,却也只能窥视。
他现在能肯定,李林甫的身体确实出了问题,只是方才杨慎矜心虚,未战先溃,否则这次就是清除李林甫与叶畅的最佳时机
但此时后悔已经晚了,先入为主,李隆基已经判断李林甫只是有微恙,再去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此次机会已经错失,唯有等下一次。
让杨洄恐惧的是,此次之后,他彻底曝露在叶畅面前,而且因为算计相位的缘故,与李林甫也会反目,他的驸马身份,究竟能不能护住他,到李林甫再犯错的时候。
故此,杨钊的行礼,他完全没有在意,而是魂不守舍地哦了一声,然后自顾自离开了。
杨钊原本是入宫来哄李隆基开心的,方才这一幕看到他眼中,他不禁笑了起来。
整个大唐中枢,如今的局面很有些微妙,象是一盘棋局,叶畅回到长安,就是牵动所有棋子的那一步。让杨钊很高兴的是,下棋的人非常多,局面混乱,这种情形下,他也可以当一回下棋者,享受一次浑水摸鱼的乐趣。
到宫中应付完李隆基之后,天色已经晚了,但是杨钊没有回府的念头,他在兴庆宫前犹豫了会儿。他有三个去向,一个是去拜访驸马杨洄,另一个是去拜谒李林甫,还有一个,则是去见叶畅。
选择哪一个,让他很是动了番心思。
“郎君,方才郎君在宫中时,家里送来消息,辽东的叶郎君请郎君去一晤。”他还没有做出最后决定,他的随从低声说道。
“知道了。”杨钊听得心中一动。
叶畅是引发长安城风暴的那枚棋,但是现在看来,他同时也是在棋局外下棋者,他请自己去,绝对是有重要的事情,或许就是自己介入这盘棋局的契机
叶畅的住址仍然是在原孙思邈的宅邸、现在的药王观边,杨钊对这附近甚为熟悉,因为这边上就是西市,是他经常往来的地方。大概是托了叶畅的福,这附近旧城改造得更彻底,道路、排水沟等等,都井然有序。
杨钊并不喜欢这么有秩序,他更喜欢稍带点纷乱繁杂的感觉。
以他的身份,要进入这坊自然不难,到了叶畅府前,发觉门是开着的,有人在门前等着,见他们打着火把到来,那人笑着上前迎道:“是杨御史……我家郎君有吩咐,杨御史来了,不必通禀,直接进来就是。”
杨钊点了点头,进去之后,才到堂前,便听得叶畅一笑:“杨兄可来了,我当真是望穿秋水啊。”
杨钊嘿嘿一笑,正待答话,眼睛一瞄,却发觉在这堂中,还有别的人。仔细一看,却是如今任京兆士曹的吉温
吉温乃是李林甫亲信爪牙,他怎么会在这里?
杨钊心中有些讶然,但神情却不动声色,与吉温寒喧了几句。吉温对他倒是热情,只不过自从与贵妃认亲之后,这种热情杨钊就见多了,反不如叶畅坐在那边不起迎让他欢喜。
“今日请二位来,乃是有一事要二位相助。”寒喧已毕,叶畅挥手,自有人关上门,左右都退了下去。
他一边说一边注意观察二人的神情,杨钊神情还算镇定,吉温则象是见了血的鲨鱼一般,露出阴冷之色。
这两位在历史上可都没有留下什么好名声,但此时,只能与他们结成政治上的同盟,关键是他们的位置正好方便叶畅行事,而他们的性格也是行此等事的最佳人选。与他们相比,颜真卿更为正直,自然就不适合去做这种勾当。
“我欲扳倒杨洄、杨慎矜二人。”叶畅直接说道:“请二位相助,二位意下如何?”
这个请求并不让杨钊感到意外,但是却吓了吉温一大跳。叶畅夜间将他请来,他料到不会有什么好事,却不曾想,叶畅的矛头竟然是直指一位当朝驸马,一位户部侍郎。特别是杨慎矜,如今圣眷正隆,他们三人就算同心协力,亦未必能动摇之。
更何况,杨钊信不过吉温,此人跟李林甫太近。
果然,吉温开口道:“叶郎君,此事难行,杨慎矜虽然与李相公近来有些不睦,但他到如今的位置,乃是李相公所用,非李相公之意,不可撼之”
“这便是李相公的意思。”叶畅道。
杨钊与吉温都是一怔,然后大惊。
他们二人都明白,虽然有人视叶畅为李林甫一党,但实际上叶畅在李林甫身边保持极大的独立性,这等事情,李林甫怎么可能交给他?
叶畅也不多做解释,这确实是李林甫的意思,只不过李林甫只惦记着杨慎矜,根本不将杨洄放在心上,而叶畅却不欲放过这厮,这是难得的机会,若不乘机将杨洄拉下来,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替兄报仇?
“事成之后,户部侍郎一职,相公自有安排,但杨慎矜身上诸使,杨兄,你可担之,御史台中一个位置,吉公当仁不让”叶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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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 第323章 生而有罪前朝种
王走出御史台的大门,脸色阴郁地望了一下天色。
原本连接好几个晴天,今天大早时都是万里无云,但到中午风云突变,开始下起雨来。这让王有些措手不及,他是乘马来的,就这样回去,只怕会被淋透。
他也不太愿意回家,到了家中之后,面对母亲妻子的目光,他会觉得寒碜
说起来他也是寒碜,官都当到御史台来了,在杨慎矜面前却仍然抬不起头来,甚至连自己的职田都被杨慎矜夺去
他心中虽愤,可是杨慎矜乃是他长辈,他入御史亦曾得杨慎矜之助,故此能怒却不能言。
“这么晚,王公还未离开?”
突然间,他身后有人说话,王回望了一眼,乃是杨钊。
除了杨钊之外,还有一人,王也很熟悉,叶畅。
“这个……杨公如何会与叶公在这里?”王讶然道。
叶畅险些笑了起来,杨钊已过四旬,称一声杨公没有问题,他才二十出头,现在就被人称为“公”,总有些怪怪的。不过这也可以看出,王待他不敢怠慢。
叶畅明白他不怠慢的原因在哪里:李林甫。
王乃是李林甫最信任的心腹之一,他对李林甫也极为尊重,哪怕现在已经是御史中丞身兼数使,可李林甫一声令下,他便可以象是仆役一般奔走。
而且在此前对付韦坚、李适之等的几次争半中,王的表现也是极为出众,每每身先士卒,甚至可以说奋不顾身跳出来狂咬。
“王公闲暇否,与我二人去牡丹亭饮茶?”杨钊道。
大唐是个极开放的朝代,一种风潮一旦形成流行,可以在很短时间内被人们接纳并传播开来,足球戏是如此,香雪海同样如此。如今长安城中,已经出现了不少模仿香雪海专为达官贵人与富商巨贾服务的高档会馆,牡丹亭便是其中之一。它位置靠近官廨,故此不少官员在工作之余,会到那儿转转。
此处为风雅之所,有酒有茶有诗有花,便是有不开眼的保守派攻讦,也能为自己辩解。
王与杨钊的关系很一般,因为两人都在御史台,杨钊是侍御史,而王是中丞,虽然有下级与上级之分,实际上却隐隐存在竞争关系。故此,两从平时少有来往,如今杨钊突然唤住他,而且邀他去牡丹亭,王立刻明白,杨钊别有安排
看到叶畅微微点头,他没有多思考,便应下此事。
外边有寸,三人都上了杨钊的马车,到了牡丹亭后,选了一间雅室,自有随从在外守着,不令别有用心的人来偷听。
“二位相召,不会真的在此喝茶吧,有何吩咐,还请明说。”
王心情郁闷,虽然对叶畅待之以礼,却也不想花费太多时间在无用的口水上,故此径直问道。
“听闻王公与杨侍郎有亲?”杨钊没出声,说话的是叶畅。
王点头,坦然地说道:“确有其事。”
“但又闻杨侍郎待王公甚为无礼,虽你二人同列为官,他却呼喝支使,有如僮仆?”
王沉默了一下,然后勉强道:“他辈份居长,又曾有恩于我……”
“听闻杨侍郎侵夺王公职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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