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波波
白衣男子自碑顶站起来,他的目光仍然锁在她身上,然后,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幽幽传来,隔得这么近,四周如此安静,可是武青玦竟听不清那幽微的叹息是来自那人口中,还是来自四周八方。正猜测间,那男子如轻盈的蝶一般,自碑顶往后跃下,武青玦赶紧奔过去,却发现原来碑后竟有一条小路,那路由竹子铺就,两旁有竹栏杆为防护,也不知通往何处。原来这片突然出现的宽阔场地并不是她原先以为的小平坝子,而是那条小路的路口,小路两旁仍是繁茂的竹林,因为她的目光被之前的石碑和碑上男子牵住了,所以一开始完全没有注意到。前方,那自碑上跃下的男子却是头也不回,正往那竹道深处行去。
“哎……你等一下……”武青玦看着那男子青丝曳地的背影,怔了一下,顾不得细想,赶紧提着裙子,一边喊,一边向他追去。
——2008、08、24、0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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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三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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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世轮回,眼前的人已经成了仙界佛前弟子,笑看座下我这只痴缠的小妖,“已经过了这么多年,难道你还没有放下?”
“我看你有几分佛缘,你放下情痴,我渡你入佛,如何?”几分淡然的仙姿,缓缓一笑。“人世间种种都是镜花水月,放下一切逍遥自在何乐而不为,过于执着只会带你入魔入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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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 第25章 合欢玦碑(上)
前面那人根本不理武青玦的追喊,只径直往前走,他走得并不快,奇怪的是,却总与武青玦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不管武青玦怎么追赶,似乎也无法离他更近一步。武青玦追了半天,跑得气喘吁吁,汗水从额头上滑到眼角,眼睛被汗刺激得顿时一热,她胡乱地用袖子擦了擦汗,眯起眼,觉得空气有些重,像是酷暑时浮于地面的蜃气,前方的人影在蜃气中有些模糊和扭曲。武青玦渐渐地发觉有些不对劲儿,因为前方那人虽然不停地在走,可是……她猛地停下脚步,瞪着左右的竹林,左右的景色和刚才竟然完全没有一丝变化。她吃了一惊,硬生生地抽了口凉气,似乎是想到什么,猛地转头,却见身后不远,豁然耸立着那块残月碑,仿佛她刚才,根本没有跟着那个神秘的吹笛人跑了半天,一切皆是她的幻觉。这太诡异了……纵是武青玦活了两世,胆子比一般小孩大得多,也有点心底发毛。再转头看向竹道,那神秘的吹笛人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里也布了什么阵法或是施了什么法术,阻止外人进入吗?或者,她也不是什么有缘人,所以就算来到这个神秘的入口,那人还是拒绝让她进入?她知道自己是走不进那竹道深处了,但心里难免有几分不甘心,抬头望向那块巨大的残月碑,中间完全缕空,碑缘雕着繁茂的合欢花,那碑的背面,竟也有题字,刻着古篆的“青玦”。咦?她怔了一下,之前只顾着去看那神秘人了,来不及打量这块石碑,现下才发觉这石碑的形状颜色,还有那题字,让她觉得十分眼熟,这不是……她蓦地瞪大眼,那块残月碑的形状不活脱脱是她赠给徐家小妹妹那块生辰玉放大n倍的样子么?心中顿时涌出无数的疑问,那块合欢青玉玦她随身戴了六年,绝不可能将花纹字样看错,玉玦的背面也是刻着古篆的“青玦”二字,前面刻的是“柳暗花明”。武青玦思及此处,急忙快步跑到碑前,看清刚刚被那神秘人的衣袂遮了一半的题字,正是“柳暗花明”。
好奇怪,这里怎么会有一块和她的生辰玉一模一样的石碑?莫非那玉真有什么来历不成?那块玉玦和这碑有什么关系?和这竹林深处的秘密又有什么关系?这碑若是百年前由圣神帝立下的,那她那块生辰玉,难道也是百年前的旧物?可是,为何会有她的名字在上面呢?难道她这名字竟是因这玉玦而来么?武青玦围着碑仔细地打量着,脑子里充满疑问,却一个答案都找不到。她爬上鼋背,抚摸着合欢玦碑的石材,肯定自己没见过这种非玉的青翠石料,沉思着坐下来,双手抱头仰躺在鼋头上,武青玦望着这块疑雾重重的石碑,目光慢慢移高,一寸一寸审视着碑上的细节,从刻字,到碑缘的合欢花浮雕,每一朵花,每一片叶子,每一条刻线,以顺时针方向从九点钟位置开始依次检查,直移到碑顶,凝在碑顶合欢浮雕凹进去的某处,眯了眯眼。
不注意看,那处凹陷并不明显,像个圆圆的小洞,但那小洞却没有穿透石碑,只是凹进一部分。一片合欢花叶子从碑缘的浮雕中悬出来,恰好隔着一个水平距离挡住洞口,若她站在碑前,永远都发现不了这个小洞,非得躺倒在这鼋背上,从下往上望,才能看出一点儿端倪。她迅速站起来,伸手摸了摸合欢花浮雕,确定它能否成为借力点,然后小心翼翼地踩着石碑上雕刻花纹的凹凸,往碑顶爬去,她经常躲在树上看书,爬这石碑虽然比爬树难点儿,却也不惧。没多大会儿功夫,已经爬到可以探摸洞口的位置,绕开挡门的石叶子,武青玦斜着眼睛凑上去仔细检查,见那个圆洞果然不深,伸手一摸,手底有些细密的凹凸之感,似乎刻了什么东西。
可惜石叶子挡了洞口,看不到洞里刻着什么,全凭指尖的触感,探测凹凸的起伏,又有些似是而非。武青玦仔细地感受着指尖下的刻印,觉得触感有些似曾相识,她在脑子里回忆前世那些电视小说里的情节,有点儿怀疑这个小洞是一个类似机关的东西,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或许要用一些特别的方法或借用别的外物才能启动它,若是这样的话……又要用什么才能启动这个机关呢?她那块已经送出去的生辰玉,与之有无关联呢?那块合欢青玉玦,会不会就是启动机关的钥匙?武青玦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圆形的洞口,发现它的大小,倒真与那块生辰玉的大小差不多,心里不由对这个判断确定了六七分。
若是如此,看来那块生辰玉别有来历,这片竹林、闹鬼的传说、所谓的文脉、这块合欢玦石碑……点点滴滴,均与百年前那位伟大的圣神皇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之前随意将它赠给徐家小妹妹的举动的确有些轻率了。如果那玉玦真有特殊用途,一定要找她取回来才行,把这种可能隐藏了秘密的东西给她,说不定会给徐家带来麻烦,即使她不知道那秘密到底是什么。可是,已经送出去的东西再去讨回来,很是伤人自尊,武青玦蹙起眉,有点儿犯难,就算是另外准备一样礼物,去把那玉玦换回来,以那位徐家小妹妹的敏感性情,可能还是会觉得难堪吧?好在现在离上元灯节还有些时日,希望在她们会面之前,自己能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险险地攀在石碑上,武青玦一会儿就感觉手脚有些发麻,再次看了一眼那个洞口,她小心地从碑顶爬下来,仰望石碑,觉得脑子有点儿乱。若把生辰玉取回来,她是否应该再来这里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呢?两世经历,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好奇心已经很淡薄了,原来并不。好奇心杀死猫,若真被她猜中,谁知道机关启动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又会产生什么后果?这个地方的一切都那么神秘,她若窥知到这里的秘密,是好事还是坏事呢?这个后果,是不是她能承担的呢?一个人知道的秘密越多,背在身上的包袱就越沉,如被重压、被捆绑、被束缚,身不由己、无法自主、难求解脱,思来想去,竟有些迟疑了,毕竟,就目前来说,她对自己的生活还没有什么特别不满的,所以不是很想改变现状。
她的目光沉静下来,冰湖般的双眸已然昭示了她的决定,转过身,她不再看那石碑一眼,一走一走坚定地跨入迷雾竹林之中。
——2008、8、27、01:41
盛唐夜唱 第25章 合欢玦碑(下)
因为没有了雨,便也没有了如泣如诉的笛音,然而竹林里的迷雾,并未因雨停而减淡半分。没有了笛音的牵引,武青玦其实并不知道怎么回去,加上根本无从辩别方向,身边又没有了李明夙或者韩香,一个人在安静的竹林中摸索着前行了半天,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惧意。她努力给自己作着心理建设,想着之前韩香说的那些话,又回想着见到那个神秘的吹笛人的场面,觉得自己遇到这些事虽然神秘诡异,但好像还没有恶意,心里的不安又一点一点平复下来,又忧虑起该怎么出去的事。猛然想起韩香之前给她的小石头,她赶紧将手探进荷包里,触到袋底,不由一怔,赶紧七手八脚地将袋口拉大,袋里哪里还有什么石头,只余了一小掇细碎的金砂。
这是什么?她微微一怔,拈了一丁点儿金砂举到眼前,金砂上缭绕着一层荧光,她疑惑地蹙起了眉。那颗什么幻音砂呢?去哪里了?
砂粒的质感很细腻,武青玦在手指上搓了搓,还没想明白,那砂粒就被风刮走了。她狐疑地看向荷包,却见荷包底部的金砂,这当儿也漏了个精光,原来荷包底部竟有一个细细的小洞,那砂子从洞中漏出去,早就了底。武青玦低头看向地面,这才发现,地面上竟有一道细细的金线,零零星星地闪烁着细碎的荧光,蜿蜒在迷雾笼罩的竹林中。这是……带她出去的标记么?难道是韩香把这些金砂放在她的荷包里?好让她回来的时候不至迷路?她的唇角微微扬起,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她荷包里动的手脚?还真是……贴心得令人感动呀。她收那颗幻音砂的时候,这荷包还是空的呢……这样的身手,怪不得他敢和她打那个赌了。只是,那颗她亲手放进荷包里的幻音砂,又到哪里去了?那荷包底部的细洞,还不至于把它漏出去。
她摇了摇头,暂时将想不通的问题抛到一边,踩着那零碎闪烁的金砂路标,向前行去,浓厚的迷雾似乎在渐渐地变淡,她周围的视野也渐渐地由一两尺变到一米,再到两米左右,当金砂路标戛然而止的时候,视野已经能达三米的范围,然后,她看到了韩香。
“你……”眼前的情景差点让她的下巴掉到地上,她瞠目结舌地看着被五花大绑地绑住再用绳网吊在几株粗壮的绿竹上的韩香,傻眼地道,“你,你在干什么?”谁把他吊上去的?关键是,谁有那个本事居然能把他吊上去?
“你回来啦?”那小子倒是一点儿也不尴尬,明明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明朗的笑容却没有一丝窘态,热情地招呼道,“你别担心,我马上就能下来了……”
话音刚落,绳网的绳子便断开了,韩香被困于网内,自是施展不开拳脚,连人带网像个沙包一样重重地跌到地面,溅起一地泥泞,他在网内不停地蠕动,像一只笨鸟,那可笑的姿态和一身泥污的外型,跟他平时那潇洒自信的样子比起来,实在是……咳咳……蠢极了……
武青玦“噗哧”一声,很没同情心地笑起来,又觉得自己有些过分,赶紧抿紧唇,跑上前去想帮他从绳网里脱身,刚蹲下身,却见他的手脚已从绳网里伸出,上半身麻利地钻出绳网,见到武青玦强忍的笑脸,也不急着将下半身的束缚解开,手中银亮的匕首不知道收到何处,双手懒洋洋地后撑在地上,笑眯眯地看着武青玦,故意自怜自艾地叹了口气,酸气冲天地道:“能博小姐一笑,小生不胜荣焉……”
武青玦再次被他逗笑,连肚子都忍不住有些抽痛,她做了一个深呼吸,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好奇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被吊在上面?”
“这是里面的人给我的警告。”韩香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伸手指了指竹林。武青玦惊讶地道:“你见到竹里的人?”
是那个神秘的吹笛人吗?他要警告韩香什么?韩香又是做了什么会被他警告?一连串的疑问从心里冒出来,韩香像是知道她的疑问一般,唇角一扬:“见是没见到,不过听到声音。”
“嗄?”武青玦一怔,想起他之前说的话,赶紧道,“是不是那个幻音砂的传声?好奇怪,你给我的那颗幻音砂不见了……”
“不是它的传声。”韩香摇了摇头,目光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深沉,“是因为我给了你幻音砂。我本想是用它来和你进行联系的,可是在启动它发挥作用的时候,似乎激怒了里面的人,警告我不得用这些歪门邪道的小伎俩窥探他们的秘密吧?所以他们破了我的小法术,那颗幻音砂不是不见了,是被他们破解法术时毁了,多半化为齑粉了。”
“啊?怪不得……”武青玦恍然而悟,这才明白自己荷包里的金砂从何而来,莫非是那颗幻音砂所化?她之前以为是韩香担心她,还感动得一塌糊涂的,倒是表错了情,原来是那吹笛人弄的,还阴差阳错地帮了她一个大忙,让她找到了回去的路。可是……她想起荷包底部那个漏砂的小洞,又不确定起来,真的是阴差阳错吗?还是那个神秘的吹笛人有意帮她呢?如果是这样,说明他真的对她没有恶意,那为何在遇到她的时候,又一言不发呢?
想得头痛,这真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却听韩香若有所思地道:“对了,小白猫可有什么发现?你对竹林里有人似乎不觉得诧异?”
“呵……”武青玦虽然对竹林里的艳遇感到疑惑,但并不准备将那些细节与韩香分享,只笑了笑,道,“我有看到一个吹笛子的人,可是因为有雾,没看清他的脸,更奇怪的是,他在前面走,我却怎么也追不上他,稍一分神,那人便消失了,弄得我现在怀疑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这个地方还真是有意思……”韩香的目光中透着兴味。当然不是幻觉,否则他也不会被吊到竹子上了,不知道是不是青玦所见之人做的手脚?那个人很强,能破除他的窃听术不算什么,但是如果能令他毫无抵抗之力,还让他完全没看清楚对手,并且等到被绑成了一只粽子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很算什么了。当今天下能做到这一点的人,用十个指头都能数得出来,而这竹林里的神秘人,会不会是其中之一?他在心里轮流分析和剔除着一个个人选,心里并没有把握,这种不知彼而彼方却似乎知己的感觉,老实说,不怎么好受。想到这里,他的眼睛微微一眯,笑道:“不如今晚再来探个究竟。”
他其实也有一些细节没有告诉武青玦,那神秘人似是知道他的师承,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潜伏在林间剑拔弩张的杀机向他逼近时,他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反射性地使出了师门绝技,那个警告他的声音先是有些诧异,“咦”了一声,杀机淡去,随即语气似乎含着一丝轻蔑,道了句:“你这小子竟然是第五代的火隐?”话音一落,他便被绑了个结实,然后毫无抵抗之力地被吊了起来,他却连对手是谁都没有看清。隐在林中那人的语气越发讥诮:“火隐一脉竟然沦落到这般地步,随便寻个没用的废柴传衣钵……”
火隐?是指他?还是指他的师门?韩香是何等聪慧之人,立即知道林中人与自己的师门大有渊源。他心中吃惊不已,自己的师门在江湖上几乎无人知晓,这人却似乎极之熟悉,想详加探询,林中却再也无人出声,想是对他极之不屑,出言相讥之后便懒得再看他一眼。他试着取出匕首小心翼翼地割着反绑于身后的麻绳,林中也无人阻止,想必是真的离开了,感觉手腕上的绳子有些松动的时候,看到武青玦回来了。
“不用拉上我。”武青玦摇头轻哼,对韩香的提议不以为然,她既已决定不去探寻自己无法掌控的秘密,便不会再把心思投到这里面,“既然里面的人不喜欢被人窥探,我对晚上偷偷摸摸做贼又没什么兴趣,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要来你自己来。”
言毕,她起身,抱着双膝,笑眯眯地看着韩香道:“不过,既然你这么得闲,不如先把我的小忙帮一帮吧?”
——2008、09、01、20:28
咳咳,补完这半章,然后……接着码。今天早上编辑通知偶让盛唐一定要在今天上架,汗,我手里一丁丁存稿都没得,只得硬着头皮现来赶,上架这个事儿,从五月拖到六月拖到七月再拖到八月,因为偶的懒惰一拖再拖,终于……编辑决定不再姑息偶了,汗……眼前完全是一抹黑……咬牙雄起!雄起!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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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殿阎王为什么不见,头上长包的佛主又在哪里阿弥陀佛?
筝:管他是哪里,天不管地不收的一缕残魂,就算阎罗也莫奈我何!
筝:莫惹我,否则杀无赦!
筝:有恩报恩,有怨报怨,杀手也有做人的原则!
只是,死了的人怎么还可以再次复活?
说句“下线”人就可以不见?
这个《江湖》诡异得她实在无法理解!
盛唐夜唱 第36章它山石丑可攻玉
叶畅与善直到了卖各色杂物的覃家铺子,一打听覃勤寿的消息,知道他就在隔壁的酒楼,便立刻赶了来。此时天色将午,酒楼里的生意正好,他们二人一僧一俗走进来,倒没有谁太在意。
不过在他们的身后,却跟着几个尾巴。
上得楼来,便看到覃勤寿背对着他们,正在侃侃而谈,然后,便是贺知章与张旭齐声问话。
就在这时,他们见过几次的那个焦遂,见自己被无视了,颇为不愤,将刚从身上搬下来的东西向桌子上一放:“什么风雅,还比得上这个么?”
两老头顿时又转向他:“焦遂,你这搬来的是什么?”
焦遂三两下将包在外头的衣裳掀起,然后一拍桌子:“今日让你们两个老家伙见识见识,我焦遂虽是布衣,识字不多,却也分得好歹,知道什么是真正风雅,什么是附庸风雅!”
他言下之意,便有说覃勤寿的折扇是附庸风雅,因为他家贫,人又一直不得志,对于以金玉装饰的东西,甚为反感。见覃勤寿以玉制扇,他就是看不顺眼。
“啊?”
被他大言所引,贺知章与张旭都在看他摆到桌上的东西,那是几片木板,看上去风吹雨淋,已经有些朽烂,却被焦遂当宝贝一般用衣裳包着。
“这几块木板……有什么典故?”张旭问道。
焦遂得意地道:“再看再看,你们仔细看,这可比金银珠玉宝贝得多!”
他出来打茬,让覃勤寿心中不快,但见他与贺知章、张旭极熟,也不好说什么。此时见几块木板被当成宝贝,覃勤寿忍不住插嘴道:“小人眼拙,当真瞧不出这几块木板有什么宝贝的……”
“字!字!字!字!字!”
焦遂一口气连喊了五个“字”,一个比一个声音大,震得众人耳朵隆隆作响。张旭将板子翻了过来,便看到模模糊糊的字迹,一瞧那字体,他就“咦”了一声,眼睛便再也挪不开了。
叶畅的字并非大师水准,如钱起所言,他还是有些匠气。但关键在于,这种用硬笔所写出来的书法,而且写出的是瘦金体,在这个时代还是绝无仅有!
对于书法宗师的张旭来说,这便是可以攻玉的它山之石!
“这字有意思……有意思!”张旭手指头忍不住就勾勒起来,开始学着木板上的字迹勾勒。
贺知章亦是书法大家,偏着头看了好一会儿,他年老眼花,前前后后地看了会儿,突然道:“这……当是诗吧?”
“正是诗!”焦遂笑道:“我正是听得风陵渡的水工念这首诗,才发觉这字古怪,便想法子弄来,带回来找你们换酒——贺秃张颠,你们二位觉着,这值不值当在你们这换一个月的酒?”
“值,值,这诗便值一个月的酒了!”贺知章将四句诗排列之后念了出来,然后抚掌道:“好啊,其人有忧民之心,难得,难得!”
若单以诗句身辞而说,在贺知章看来不算太出色,但诗中深意,却又远在诗句采之上。那边的张旭更是紧紧抓住了一块木板不放:“何只一月,便是三月、半年的酒,也当得……季真兄,你看这字,别出心裁,让人,让人……”
他激动之下,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了。他被后人称为草圣,于草书之道上,确实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但到得此时,他隐约觉得,自己已经陷入巢穴之中,若不突破,终身技艺便止于此了。而这种新的字体,让他生出灵感,觉得自己似乎也可以再辟一片新天地出来。
两人此时完全将折扇扔到了一边,只顾着看那木板上炭笔字迹,覃勤寿此时只能无奈地叹气:原折扇由贺、张二人手中传出去,能产生极大影响,可现在来看,出师不利啊。
想到巨大的生意就要被搅掉,他心中当真是不快,但他心计尚深,这点修养还是有的,方才虽是刺了焦遂一句,现在见对方拿出了真货,便不再作声了。
此时告别也不是时候,唯一的希望,就是贺张二人能够早些从这几块破木板中出来了。
他心中对于焦遂越发反感,自然,对在这木板上留下诗句的那人就更为反感了。
“小焦,你这木板,是从风陵渡那边拆下来的?”贺知章先回过神来,他琢磨了一会儿那诗句中隐藏的意思:“不知此诗何人所作,诗中悲悯,其人有仁者之心也!”
“哈哈,酒来!”焦遂捋袖道。
贺知章亲自为他斟了酒,焦遂一杯饮尽,然后将酒盅放下,一句“不够”尚未说出来,贺知章便又为他斟好。连着五杯下肚,焦遂脸上飞红,原有些落魄憔悴的模样,变得神采飞扬。
“此事说来倒也有趣,与公孙大娘还有几分干系。”
他一开口,便又将贺知章的注意力引来:“咦,公孙大娘剑器舞又登新境界?”
“非也,此事原委,且听某细细道来。”焦遂酒意上涌,说起话来高谈阔论,原很简单的风陵渡之事,却被他说得当真如风云聚会一般,可谓精彩绝伦。便是在后边的叶畅这位亲身经历者,也不曾想过自己经历了这么精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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