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波波
“行了,原带大伙出来只是放松放松,结果你们是高兴了,我却憋了一肚子气。”叶畅瞪了还在笑的属下们一眼,然后自己也笑了。
这位江海老雷生所写《盛唐叶公演义》有些不愠不火,虽然作者与说书人都全力去鼓吹,可是成绩就那个样儿。叶畅觉得活该,谁让在这部话里,他被写得只有两样领,一样是大哭,另一样就是长叹“我当如何是好”。
“等等,叶公,我们还想听……”栗援笑着道。
“正是,现在不听,只怕以后没得机会听了。”另一人道。
叶畅神情微微一怔。
在这里陪着他的,没有一个外人,都是旅顺书院培养出来的子弟,年纪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四岁,最小的只有十九岁。
这些人,才是他真正的亲信,甚至张镐、岑参、南霁云、善直等,都比不得这些人亲信。
所以在这最关键的时候,叶畅将这些人召集到身边来。一方面是召集张镐等人的话,因他们都在外地任要职,必然会引起大麻烦;另一方面,也是因这些人是他真正敢放心去共享秘密的人。
若将他的全盘计划托出,张镐等人就算不反对,只怕心里也会留有疙瘩,对于以后的合作会有不利影响,最好也不过是张镐等人请辞隐居,最差的结果甚至可能是双方反目成仇,叶畅好不容易拉扯出来的势力分崩离析。
方才说话的是岳曦,他在天宝十一载时代表旅顺书院,曾参与同国子监算学馆学生的比赛,他说这话,是含有深意的。
无论叶畅如何安排,有一件事情是改变不了,长安城面临着一场空前的危机。
能够改变这一结果的,只有李隆基,但是李隆基不会相信叶畅。在这种情形之下,叶畅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做好应变的准备,尽可能减小危机带来的伤害。
若是长安城在即将到来的危机中被毁去,那么岳曦所言“只怕以后很难听到”就会一语成谶。
“无妨,以后会有更好的。”淳明说道。
在所有旅顺书院出身的子弟当中,淳明恐怕是最朴素最不起眼的一个。他虽然打小就在叶畅身边,但个人资质平常,故此在学问上并无太大成就,待人处事也比较憨厚。
不过他性子宽和,早年的愤嫉已经荡然无存,又有自知之明,因此诸位学弟们对他都甚尊重。听得他这样说,杨帆用力点头道:“淳明说的是,便是一时毁去,今后我们要建更好的,让百姓真正安居乐业”
众人相视一笑,然后跟着叶畅,便欲出门。
就在这时,听得外边人喊马嘶,许多人跑了进来,喧哗之声,让人侧目。叶畅他们一行走到门口,正好和这些人相遇,双方人数都是不少,因此彼此望了一眼。
“是安庆宗”
“是叶畅”
双方都认出了对方,叶畅倒还罢了,那边安庆宗的眼圈顿时红了。
他受人之邀,来这西市“风华楼”饮酒作乐,却不曾想在这里会遇上叶畅
“叶畅”眼见叶畅泰然自若地要离开,他一侧身,便挡着了叶畅的去路
叶畅微微笑了起来:“好狗不挡道”
安庆宗来就想找事,却不曾想叶畅比他还想找事,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叫道:“给我打,打断这厮狗腿……”
“砰”
他话声没有落,叶畅身边的卓舜辅已经飞起一脚,正踹在安庆宗的胸膛上,安庆宗身体顿时倒飞出去,咕噜咕噜,从酒楼的楼梯滚到了楼下。
好在他身体颇类其父,甚是胖硕,一身肥肉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减震的作用,虽然把他摔得鼻青脸肿,却并无大碍。
卓舜辅一动手,旁边诸人也齐齐动手,跟着叶畅,他们行事都是毫无顾忌,所以下手忒狠。安庆宗的伴当虽然也有孔武有力者,可在长安城中却没有叶畅这么嚣张跋扈,转眼间给打倒一地。
这边开打,那边掌柜上前想要劝,澄明已经过去,将一张安东银行的飞钱交到他手中:“打坏了东西,包赔”
他们这一伙旅顺书院出来的人,做这种事情可是习惯了,有人专门第一个动手的,有假装劝架实际上去帮忙的,也有在混乱中打太平拳的,当然,淳明每回都是负责善后赔偿的。那掌柜一看飞钱上的数字,顿时眉开眼笑:只要把他的店铺拆了,打坏些桌椅盆勺真不算啥。
一时之间,“风华楼”中乒乒乓乓声音不绝于耳,叶畅自己则啥事没有,拖了条长凳坐在那看热闹,不过片刻功夫,安庆宗一伙就被打得在地上翻滚,没有一个能爬起来。
“把这厮拖过来。”叶畅示意道。
安庆宗被拖到了叶畅面前,这厮倒是有几分骨气,虽然鼻青脸肿,却仍然目露凶光,瞪着叶畅:“有种你就杀了我,若不杀我,今日之辱,我必后报
“荣义郡马,连你老子我都打了,打你又算什么?”叶畅叹了口气:“我来不想与你一般见识,免得人说我以大欺小,你却偏偏要来挡我道……做人眼睛要放亮一些,别傻乎乎地被人使唤。”
“你……”
“这话回去说与你老子听,你这小辈,是听不懂的。”叶畅冷笑了一声,起身道:“走了”
他走之时,向着酒楼大堂中央望了一眼,那里原是说书人所在的位置,只见那边一个乍看上去看不出年纪的人,一身潦倒青裳,手中拎着枝秃笔,正飞快地在纸上写着什么。仔细去听,还可以听得他在喃喃:“我老雷总算亲眼见着叶公威风了,得记下来,通通都得记下来……”
出了“风华楼”,身边的随从们都围上来,叶畅骑上马,大声道:“淳明
“在”
“你去将庄子里的人调入京中,从今日起,闭紧府门,严守门户,禁止进出,我要闭门思过,你们也不要到处乱跑了”
“是”淳明应声道。
淳明自去将城外庄子里的人召来且不,岳帆轻轻捅了一下卓舜辅:“郎君对那安庆宗说的那番话,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么?”
卓舜辅智勇双全,虽然年纪在众人中不算大的,但众人都知道他多智,故此岳帆会问他。
“那个安庆宗,必定是被人骗到这风华楼来的。长安城中这么多酒楼,风华楼又不是太出名,我们在这里是体验一番长安的市井人情,他安庆宗跑来于什么?”卓舜辅冷笑道:“就是有人想见着他与郎君起冲突,所以将他骗来啦
“或许是他自己的主意呢,得知郎君在这里,特意来找麻烦。”
“若真如此,就不会只带这么些人。”卓舜辅解释道:“只凭他身边这些人手,敢来找郎君麻烦?还不如回去买根绳子,把自己挂在梁上算了。”
众人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他们离开风华楼不久,便听得马蹄声急,数十骑甲士飞驰而来,首者,正是刘骆谷。
不过他们来这里,能做的只是将颜面尽失的安庆宗带回家中罢了。
安禄山的两个黑眼眶才好不久,现在看自己儿子,也顶了两个黑眼眶,心中又气又急:“叶畅,我与你这贱奴势不两立”
刘骆谷在旁边抽了一下脸,叹了口气心道:“便是没有这一遭事,也早就与叶畅势不两立了……早知今日,当初就该不惜一切代价,将叶畅这厮除去
他不知,安禄山心里也隐隐有这样的想法。当初了掩盖自己杀良冒功的行径,安禄山便派人追杀进京告状者,却又被叶畅撞着,那次未能杀掉叶畅,此后随着叶畅的成长,安禄山就越来越后悔此事。
“安大夫,叶畅最后那番话,似乎还有什么意思。”严庄见安禄山一肚子怒气,心里也明白,父子先后被叶畅打了,确实是颜面尽失,不过,现在这个关键时候,些许颜面根算不了什么大事。
“什么?”
“别傻乎乎地被人使唤。”严庄道:“这话叶畅绝非无的放矢。”
刘骆谷也点了点头:“小人也这样以……今日之事,太巧了。”
“太巧?”
“大公子何会在风华楼遇上叶畅,大公子并不笨,若早知叶畅在风华楼,就不会去了,就算是去,也不会只带着这些人。”严庄道:“想来是有人挑唆……大公子,是谁让你去风华楼的?”
安庆宗此时也明白过来,脸色顿时甚难看:“是那个卢丑脸。”
“卢丑脸……卢杞?”刘骆谷心念一转:“怎么会是他?”
“是他才对,刘郎不是说过么,他是太子的人。”严庄听得这里,微微松了口气:“是太子的人,那就难怪了……”
“这个时候,太子想做什么?”安禄山咆哮道:“他想让我儿子去与叶畅相斗?”
“他心急了,想要火上浇油。”严庄道:“这位太子殿下……胆子不大,心却很极啊。”
弄明白这因果,安禄山神情顿时从暴怒变得阴沉:“这么说来……叶畅那番话证明他也猜到了些什么吧?”
“只要知道是卢杞唆使公子,猜到太子并不难,不过太子向来与叶畅不睦,两者亦是势同水火这个叶畅,还当真是会得罪人。”严庄说到这,情不自禁嘲笑道:“杨国忠,太子,还有安大夫,你看他专挑什么样的人得罪”
“太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安禄山骂了一声,眼里象是点燃了两团火焰。(
盛唐夜唱 第一卷谁乘星槎破虚空 第462章 局外冷眼局中人
高力士长长伸了个懒腰,然后用一个小木锤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腰。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不服老不行啊……他还有力气侍候李隆基,但时间稍久,他就会觉得腰背疼得厉害。李隆基也体恤他,现在一些杂事,都交与了小太监,他更大程度上,就是陪李隆基说说话逗逗趣儿。
“高将军,高力士”
殿中传来了呼他的声音,高力士应了一声,放下小木锤,向着大殿里跑去,完全看不出七十岁的老人。
见高力士迅速出现在自己面前,李隆基笑道:“你这老家伙,腿脚倒还很灵便……这两天可有什么趣事,说与我听听”
“这个,老奴还真没听到什么趣事。”高力士道。
“你就瞒吧,以我真不知道,听说叶畅在酒楼又打了安禄山的儿子?”
高力士苦笑起来。
叶畅当真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家伙,前几日才打了安禄山,昨日又去打了安庆宗。想想也对,长安城中的纨绔大少,叶畅打得哪少了,甚至还打断过腿呢
“这厮当真是胡闹,让他在家闭门待罪,他待到西市中去了,还与人当街斗殴,你过会派人去,罚他铜五十斤……直接罚他钱吧,罚他一万贯,给安庆宗充当汤药费。好歹安庆宗也是郡主丈夫,他总得给咱们李家留些颜面。”
李隆基说话时有些兴致冲冲的,虽然责罚叶畅,却并没有真正怪罪。在李隆基看来,叶畅已经是收敛了,毕竟只是揍了安庆宗一个鼻青脸肿,而不是当众要了安庆宗的性命。
“是……”
“今年事情太多,国家也不太平,希望他们都不要闹了,让朕过一个安安生生的年吧……高将军,朕与你都老了,过一年少一年啊。”李隆基突然又道
高力士心一凛,笑着道:“圣人何出此言,老奴是觉得有些老了,但圣人养生有道,看上去还正当壮年,何言老?”
“老就是老,不服不行。”李隆基笑了笑,将方才的愁绪稍稍解:“今日信成、建平上表,你见着没有?”
这事情高力士听说了,信成公主、建平公主这两位与杨家姐妹有仇的公主,据说家人被杨家仆人欺凌,她们不敢告状,便上表李隆基,请求去终南山中的别业暂居。
因牵涉到杨家姐妹,高力士不愿意过多介入,但他内心深处,却是将杨家姐妹恨上了。
信成、建平公主家人,见了他都是恭恭敬敬唤他一声高翁,杨家姐妹心情好时唤他高将军,心情不好时,便是呼来喝去,仿佛他真是奴婢一般。
就算是奴婢,也只是天子之奴,杨家姐妹何许人也,安敢如此无礼
想到这里,高力士道:“奴婢见了。”
“此事朕允了,也免得在京中闹出什么事端,扰了朕的兴致。”李隆基淡淡地道:“明年新年朝会,朕要办得热热闹闹的。”
“圣人说的是,也当喜庆喜庆,洗洗晦气。”高力士笑道:“总算是有惊无险,过会儿奴婢亲自去叶畅府中,圣人要喜庆,他总得出出彩头,要不然岂不便宜了他这第一号的大财主”
听得高力士要去敲榨叶畅,李隆基愉快地笑了起来。让叶畅掏钱,总是让人高兴的事情,难得那小子竟然极能赚钱……
“不过你也别太过了,得给我家寿安留些。”李隆基道:“听说今年安东商会也不大景气?”
“是,听闻今年他们的分红比去年少了一半。”高力士说到这里,眼中还是有些羡慕:“不过也不算少了,今年大伙的田庄,许多都没有什么收成,得靠着老呢。”
“朕不该让你退了……”李隆基缓缓道。
“唉,奴婢已经有不少家当,拿不拿他这分红,算不得什么。”
两老人絮絮叨叨,说起长安城中的一些轶事。高力士总觉得李隆基的心情虽然愉快,但似乎有些不得劲儿,但他仔细观察,却没有观察出什么异样,只能将这个当成是自己的错觉。
说了好一会儿话,李隆基有些倦了,令高力士退下。高力士出了门,因站久了的缘故,也觉得双脚发麻。他坐在避风之所,让小太监给自己活脚时,却看到一个太监急匆匆从旁边走过去。
“那是谁,何慌慌张张,有什么事情?”高力士正无聊间,见那人身影有些熟,喝了一声道。
那人停住脚步,向这边看来,发觉是高力士,忙上来行礼:“原来是高将军,奴婢给将军请安了。”
“是你……程元振啊。”仔细分辨了一下,高力士认出此人来,他隐约记得,这厮当是太子李亨身边之人,怎么这个时候出现在兴庆宫?
“你到这里做什么?”高力士问道。
“奴婢奉殿下之命,来此拿些东西。”见高力士一脸疑惑,程元振嘻嘻一笑:“这不要过年了么,东宫用度有些不足……”
“原来如此,你去吧去吧。”高力士挥了挥手:“速速去办,勿要误了殿下之事”
太子李亨对高力士向来尊敬,称之“高兄”,而高力士暗中也有保护李亨之举。当初李林甫相时,对李亨凌迫甚急,连接着逼得太子与两位太子妃离缘,太子朝不保夕,连日常用度都不敢花销,还是高力士将李隆基引到东宫,让李隆基看到东宫的局促艰难,才改善了太子的处境。
因此,高力士没有太多的怀疑。程元振笑嘻嘻应了一声,小跑着离开,到了无人之地,脸上的笑容才收住,换成了一股阴郁:“好险,竟然被这老货遇上了”
程元振离开没有多久,高力士看到龙武大将军陈玄礼面上带笑,跟着一个龙武军将军正边走边说话。见到他之后,陈玄礼拱手道:“高将军”
高力士笑着颔首,目光却转到跟在陈玄礼的那人身上:“原来是骆将军。
骆元光上前向高力士行礼:“不敢当,高将军呼小人之名即可。”
“如今元光在我麾下效力,我少不得要耳面命。”陈玄礼笑着道:“后生可畏,前途无量啊。”
高力士点了点头,却没有多说什么。他心里是有些瞧不上骆元光的,叶畅待他甚厚,而且还给了他立功机会,他却去投杨国忠——虽然说是了救养父,可是高力士总觉得,此人此举,终究非忠义之士所当。
“宫中宿卫之事,多向高将军请教,圣人近来难眠,非高将军值班之时不能入睡,元光,你如今也渐居要职……”
听得他们边说话边远去,高力士撇了一下嘴。
出宫之时,却看到一队人马簇拥着安禄山父子来此,那人马数量足足有百余名,而且个个都披甲执兵,看上去甚是威风。高力士摇了摇头:“被叶畅打怕了啊。”
以前安禄山父子在长安城中可没有这么威风的,但是现在他们出入之际,护卫甚众,谁都清楚,这是因他们被叶畅揍过了。
想到这父子二人,高力士苦笑起来,叶畅当真是会惹事生非。不过这厮自己也不好过,原他家中人手并不多,在揍过安庆宗之后,立刻下令将安置在长安城外庄子里的人手也抽调进了长安,显然,叶畅也怕安禄山报复。
原京兆尹是会盯着这两家的,可是现在京兆尹是杨国忠的人,他巴不得叶畅与安禄山打起来,对双方各召家丁之事,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有与安禄山招呼,高力士就乘上马车,下令御者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不与安禄山会面。结果到半途中,却听得前方喧闹,高力士掀帘一看,却是极华丽的仪仗。
足足有千人,每二百余人左右,着一色衣裳,招摇过市。
整个长安城中,有这种气派的,唯有杨氏一家。高力士皱着眉,见对方没有避让的意思,他下令自己的仪仗避到道旁。
走在最前的正是杨国忠的仪仗,当他的马车从高力士车旁经过之时,杨国忠的车厢中毫无动静,高力士微微沉了沉脸。
他不相信杨国忠的伴当没有告诉他自己在这里。
杨国忠以宰相身份,不给自己让道还情有可缘,但明知自己在这里,却不出来招呼一声,甚至连掀起窗帘拱个手都不做……其轻视如此
以往杨国忠也嚣张,却还没有嚣张到这个地步,今日何会如此?
高力士心中琢磨了好一会儿,待杨家的人走过之后,他的御者正待驱车前行,高力士心中却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不对劲”
“回头,回兴庆宫”高力士道。
他的御者自然不会多嘴相问,于是高力士片刻之后又回到了兴庆宫中,但他并没有去见天子,而是遣了一人出去,没多久,便有个太监到了他面前来。
“这两日杨家人入宫次数多不多?”高力士问道。
那太监心里有些奇怪,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只要李隆基身体好,杨家的人几乎天天都到宫中来。
听到这个回答,高力士哼了一声,又问道:“永王呢?”
“永王这几日也常来。”
“是不是杨家人来的时候,他就跟着到?”高力士又问。
“是”
“行了,你先去吧,嘴紧一些。”
打发走那个小太监,高力士脸色阴沉得不成模样,他抬头望了望天色,只觉得这天色如同自己心情一般压抑。
太子的位置……麻烦了
此前杨国忠的头号敌人是叶畅,虽然李亨与叶畅的关系不和,但不得不承认,能够帮助太子李亨分担杨氏压力的就是叶畅。
现在叶畅已经被完全罢职,就算李隆基没有深究他的想法,但在杨国忠看来,叶畅想要再起,已经非常困难。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信成、建平两位公主,她们现在于脆就躲出长安,以避开杨家的锋芒。
因此,杨家可以把注意力集中到太子身上来了。
随着李隆基的年纪一天天老去,杨家的打算也越来越清楚,他们想要扶植永王,取代李亨的太子之位。
高力士理解杨家这样做的原因:他们的富贵完全系于杨玉环一身,李隆基若死,太子李亨继位,杨玉环只有去冷宫里苦挨残年,杨国忠的这个宰相位置也会坐不牢,这还是在李亨不与他们计较的前之下。更大的可能,是杨玉环赐死,杨国忠与杨家姐妹抄家灭门
所以,杨家就把主意打到了废立之上。若能扶植永王上台继位,永王又没有母亲,感激之下,就算不以母视杨玉环,至少会对杨家保持恭敬。
自从天宝十一载那场未遂政变以来,杨家就一直在盘算着这事情,而那场未遂政变之中,永王的表现也让李隆基很欣赏,相反,太子李亨则有些失去李隆基信任。在此之后,永王对杨玉环的恭敬孝顺,当真可以入孝子榜了,可以看出,永王自己也颇有野心。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无怪乎今日圣人的神情有些古怪,或许,他们在一起,便是盘算着这事情”高力士心里想明白之后,顿时警觉起来:“内有贵妃,外有杨国忠,再加上一个近来同杨国忠走得极近的安禄山……想来太子殿下也是察觉到什么,所以程元振才在此时出现在宫中。他并不是真正来拿什么东西的,而是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打探消息的”
若是这么多人齐造声势,寻个借口归罪于李亨,李亨的太子之位……真的很难保住了。
“不成,不成……当想些办法……陈玄礼那边……不对”高力士突然又想起,陈玄礼方才与骆元光走得那么近,这岂不意味着,陈玄礼也有可能是站在杨国忠那边的?
他与陈玄礼是多年同僚,彼此既有合作也有争斗,但大致上算是当初随李隆基发动政变夺取帝位的老兄弟,他相信陈玄礼的忠诚,但是拥立之功,那可是难得的奇功,自己这位老伙计会不会因此而心动,实在很难说。
“无论如何,总得做一些准备,就算是他们成了,也不能……也不能让我受损。”琢磨了好一会儿,高力士阴沉着脸起身,又到了门口,命令御者送他离开。
御者正琢磨着,今日高将军的命令怎么反反复复,就听得高力士道:“去叶畅府”
盛唐夜唱 第一卷谁乘星槎破虚空 第463章 利箭在弦夜将阑
大唐天宝十四载眼见就要过去,今夜除夕,明天便是天宝十五载了。
安元光呆呆望了一下天空,看到彤云密布,显然,即将到来的不仅仅是新年,还有一场春雪。
陈玄礼披着皮裘,见他抬头仰望天空的模样,不得微微一笑,只是笑容中多少有几分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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