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波波
安禄山想方设法,自辽东弄来了一些望远镜,崔乾佑他手下大将,自然也是有一具。这一确认,让他几乎魂飞魄散。
他很清楚,他在叶畅面前,唯一值得倚仗的,无非就是兵力的优势,现在南北两面,都出现了大队唐军的身影,这意味着他唯一的优势,已经荡然无存。
虽然还不能确认那是多少唐军,可从规模上看,比他这一万多部队,只多不少!
若是别人领兵,崔乾佑还会琢磨着试探一下,没准这些军士都是些不堪一击之辈,但叶畅领兵……说实话,叶畅这些年来的战绩,把他吓坏了。
“敌方势大,将军,不可力敌啊!”身边一个幕僚叫道。
“走,走!”崔乾佑也明白这一点,立刻下令。
他当先转头,这不是要面子的时候,他深知以自己在安禄山手下的地位,若真落入叶畅手中,砍掉脑袋都算是便宜的!
“崔贼……当真能跑!”几乎与大战前崔乾佑说的一模一样的话,出现在叶畅的口中。
在城关之上他用望远镜看到崔乾佑中军一阵乱,然后后阵变前阵,只留部分部队垫后,主力尽数转头,弃还在与百姓厮杀的那些逆贼不顾便跑。见此情景,叶畅不禁感叹了句,心中暗暗叹了声可惜。
这崔乾佑倒是个见机快的,一见情形不对,调头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可惜,可惜,叶公还是发动得早了些,若是再晚一点,想来王羊儿就能合围,崔乾佑这万余人马,管教片甲不留!”身边一官员看此情形道。
叶畅指了指被救下了的千余百姓:“他们愿国而死,我岂可能多杀几个贼人而坐视之!”
“是,叶公教训得是,以民,不可只是虚言。”
叶畅点了点头,又下令道:“你既知这个道理,且带着人去收容这些百姓,如我们军士一般,有伤治伤,死者好生收敛,不可令壮士流血又流泪,寒了天下之心!”
“是,卑职必依令行事!”那官员又恭敬地一礼,然后快步下了城关,自带着几个小吏和数十名士兵、军医,去收容那些百姓。过了片刻,那些茫然失措的百姓才意识到自己捡回了一条性命,他们跟着那官员回城之时,全部向城头下拜。
叶畅在城上亦是长揖,扬声说道:“我在安全之处,见汝等壮烈之举,当我拜汝等才对,安有国家功臣拜我之事!”
这声音传到百姓耳中,他们更是感激涕零。
那官员过了会儿又上得城关,苦笑着道:“叶公,这下可麻烦了。”
“怎么?”
“他们一个个都要求参军入伍,国杀敌,亲族复仇。”
叶畅听得这里摇了摇头:“不可,不可,未经训练,岂可上阵战,你和他们说,他们的心意,陛下与我都领了,但此时还不到要他们上阵杀敌的时候,他们若实在想国立功,可以帮助运送粮草伤员。”
那官员点了点头,但还是忍不住说道:“换了旁人,将未经训练的百姓送上战阵自然就是自取败亡,但叶公有神技,我观这些新到的筑路工人,他们军卒,当真可以说是阵列齐整令行禁止,非久训老兵不能!”
叶畅笑道:“休说这种话语……速去做事!”
那官员见叶畅并不怎么大喜,对于这个结果很淡然,心中更是钦佩,只觉得叶畅颇有谢安风度,胜亦不骄。他却不知,叶畅自己心里有数,这些筑路工人原就是半军事化训练出来的,他在组建筑路队伍之时,就非常强调纪律操演,故此充作军卒,至少可以唬住不知内情之人。
但实际上,大多数筑路工人毕竟还只是百姓,也没有上过战场,真让他们与安禄山、崔乾佑的精锐打起来,只有倚多胜。甚至若不是有那些安西、北庭、剑南退伍的老兵基层骨干,想要他们在战场之上摆出一副强军的姿态都困难。
不过今日胜后,这种情形就会有所改变,上过战场,品味过胜利的滋味,这些新兵们就可以算得上是老兵了,若再能在此战中挥动武器杀伤贼人,下一战便有几分面对白刃的勇气了。
他把目光再次转向战场,这场会战,还没有正式开始,就变成了一场大溃败。乘着叶畅的伏兵并未完成合围,崔乾佑领着他的主力拼命往来路逃。但是大军调头,岂是容易之事,虽然因发动得早了些,没有将崔乾佑全部围住,但崔乾佑部的一半左右,还是没有逃出包围圈。此时善直、卓君辅、安元光等正各领其部,突入敌中冲杀,看情形,只要再有片刻,这些被包围的叛军就会完全失去斗志。
而崔乾佑虽然逃走,王羊儿却带着人正衔尾穷追。
“那王矮子又快来了!”
崔乾佑正鞭马狂奔,听得身后部将惊恐地叫嚷,他回过头去,便见王羊儿带着百余骑,在他的败军中横冲直撞。王羊儿是打惯仗了的,吊着他的尾巴,借助骑兵的优势,有机会就冲进来大杀一番,但若是崔乾佑遣人组织起来去断后,他就避开绕道再追。如此三番五次,崔乾佑仅剩余不足一半的兵力,又给他生生啃下了千余人!
“将军,这样不成,这样大伙都逃不出去,当令人挡住王矮子!”有人在崔乾佑耳边大叫道。
“那好,你去!”崔乾佑气得大骂道。
他难道不知道唯有派兵垫后才能阻住王羊儿继续追击么,但派的人少了,根缠不住勇猛的王羊儿,派的人多了,那就会被随王羊儿之后跟来的安元光部吞灭,此时有谁愿意承担这必死的断后之责?
那员偏将被骂得缩了脑袋,再也不吭声,只是拍马跑得更快了。
“叶畅这厮,当真有鬼神莫测之机,他是哪儿来的这许多大军,又是如何将这些大军调到太和关左右埋伏起来不我斥侯发觉?”
一边逃跑,崔乾佑心中还在琢磨着这个问题。对他来说,败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个对手每一次都让人无法琢磨,每每看似他山穷水尽,却总能翻出新的后手!这一战,他虽然并未与叶畅正面较量,可以说是一触即败,但他心中却已经对叶畅生出莫大的恐惧,只觉得自己追随安禄山,要与叶畅这等人物敌,实在是生平极大不幸之事。
“可惜安公必然是不肯听劝的,我此次败回去,若直接到他面前,定然是要被砍了脑袋……故此我不可去长安!”
足足逃了三个时辰,崔乾佑换了两匹马,身后的追杀之声终于听不见了,他再看左右,原有一万五千人的兵马,如今只剩余不过两千余人,其余不是被歼灭,就是失散。见左右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他想来想去,却想不到去安禄山面前该如何交待,当下一横心:“干脆,我转向他处,观望成败——若是安公胜了,他大喜之下,最多责骂我一番,若是他败了,我手中有些兵,也好和朝廷讨价还价!”
拿定这个主意,他令军士去拘了一个百姓来,问明所处位置,于是转向东北方,故意不与赶来的安禄山部会合。
盛唐夜唱 第480章 逆贼军心已动摇
武功县位于京畿道与关内道岐州之间,马嵬驿距此不远。
此时是正月十九日,刚刚过去的正月十五的元宵节,换着太平年月,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元宵的花灯,便是穷苦人家,总也得准备上两截蜡烛头儿和一个纸糊的灯笼。
舞龙舞狮的队伍也从正月十三就该开始活跃,一到夜里便挨家挨户串门儿,讨些零星糕点,若能讨得几文赏钱,那就更好了。而这种节日的狂欢气氛,能一直感染到正月底,让所有人都带着一份喜气。
但今年,武功县却是死气沉沉,没有任何动静。
李隆基过武功县时,刚刚经过马嵬坡之变,他无心约束士卒,故此那些禁军在县城中很是猖狂了一回。不过禁军终究还是禁军,行事总有底线,无非是抢掠了些东西,征用了些人力,并没有伤人。叶畅经过武功县时,秋毫无犯,还抽出时间对受禁军抢掠的百姓进行了登记,发给了他们一张签着叶畅名的白条儿,承诺打回来之后按原价三倍赔偿。
但当崔乾佑大军过时,县城之中没有逃走的百姓遭遇了一场劫难,房子给烧掉了一小半,财物几乎被劫掠一空。
而现在,整座武功县城更是连个喘气的都没有,不是被杀了,就是逃走了。
安禄山不在乎这个,他咧着嘴,面上挂起残忍的笑。
“叶畅这厮定然想不到,他一手打造的辙轨,竟然能给我用来运兵!十余万大军,过去要想到武功,没有十余日不成,甚至前锋已经抵达武功,而后队还没有出长安,但现在有了辙轨,我只用了四日时间,就到了这里!”
“大王手段高明,叶畅如何能比拟?”严庄捋着须,在旁奉承道:“叶畅只能给李家干活做事,累得半死却还饱受猜忌,李家却要将这天下江山送与大王,这高下立判……”
“叭!”
严庄的话最初时安禄山还是笑眯眯地听着,但他说完之后,却被安禄山狠狠抽了一鞭子:“除了拍马屁之外,你就不能出些有用点的计策么,我留你在身边,岂是此?你比高尚差得太远,怎么能当宰相之职?”
这一鞭可不是开玩笑,而是实打实地抽在严庄脖子上,他脖子上出现了一道淤紫的血痕,痛得他咧嘴呲牙呼呼不止。不过他不敢露出任何不快之色,只能低头迭声道:“是,是,是我的错……”
因低头,安禄山看不到他眼中抹过的狠辣之色。
“李猪儿,李猪儿,你这阉货在做什么?”
鞭打了严庄之后,安禄山又大呼道,然后就看到一个人连滚带爬地过来,跪倒在安禄山面前:“大王,大王,小人就在你身边!”
“呸,是骂我眼睛不好了么?”安禄山一脚踹翻他,面上杀机凛然:“猪儿,你现在胆子倒是大了。”
“不敢,不敢,小人胡言乱语!”李猪儿用力抽着自己脸,声泪俱下。
旁边的严庄见此情形,不禁生出兔死狐悲之感。自从安庆宗死去、安禄山自己又受了伤之后,安禄山的脾气就一直非常不好,莫说鞭打脚踢,就是一怒杀人也已经有不知多少回了。他身边的亲卫,都被他杀了三人,这李猪儿原打小就服侍他,后来更是阉割了成他身边的近侍,可安禄山照样喊打喊杀,可谓毫不留情。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想到自己堂堂谋主,如今也是动辄得绺,严庄心里甚不安。
安禄山怒气满胸,只想着杀人发泄,李猪儿的求饶哀告,并没有让他怒意消失。
“大王,有人来了,似乎……是崔乾佑派回来的信使!”见安禄山真欲杀李猪儿,周围无人敢李猪儿求情,严庄开口说道。
他这是一个顺水人情,莫看安禄山要杀李猪儿,可只是气头上,事实上安禄山对李猪儿的信任更胜过旁人。严庄甚至听说,这段时日安禄山晚上睡觉都需要李猪儿在旁服侍,若换了别人,安禄山就睡不好觉。
他这话果然转移了安禄山的注意力,安禄山放眼看去,只见西面数骑驰了过来,到得他前方后,马上的信使跳下,远远地跪倒大哭:“大王,大王,大事不妙,叶畅奸贼不知从何处纠集了数十万大军,崔将军被围,正在力战,请大王速速前去援救!”
“什么?”安禄山咧着嘴,那一肚子的怒火变成了惊愕。
换了说旁人突然变出了数十万大军,安禄山毫无疑问是要当成诳骗自己,但是叶畅……若说李林甫让安禄山惊怕,那么叶畅就让安禄山根无从判断了。这个人的才智能力军略,实在不是他能够揣测的。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当李亨通过吉温向他伸出合作之手时,他立刻同意了。叶畅难得地被与军队分离,对于安禄山来说,这是最好的机会,甚至有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但是他还是低估了叶畅,手雷这种火药武器的出现,让他对叶畅的抓捕化泡影,甚至连李隆基等都顺利逃出了长安城。而这一次崔乾佑的使者带来的消息,更让他全部计划都落空。
“几十万……怎么可能有几十万?”停了好一会儿,安禄山才回过神来,暴怒道:“崔乾佑必是在骗我,叶畅怎么可能有几十万人?他全部加起来,便是将哥舒翰的人手都算上,也不过几千人……”
“不敢欺瞒大王,小人正是从战场上奉命来求援,以小人所见,叶畅的兵力,确实在十数万之上!”那使者听得这里情知不妙,慌忙辩解道。
安禄山拔刀搂头便剁,那使者闪了闪,却只闪了一半,被从肩膀劈到了胸膛。安禄山的腰刀,是他高价从辽东买来的,上好的钢材经名匠打造磨利,价值三百贯以上,这也是辽东暗中的一项重要出口物资,甚至远销到了日等国。
刀上血迹犹存,那使者尸体栽倒,安禄山又转向他的同伴,厉声道:“你们说,崔乾佑究竟弄什么鬼,何谎报军情,莫非,他与叶畅私下有所勾结?”
使者的两名伴当吓得面无人色,跪在地上连连叩首,听得安禄山相问,他们不敢不答:“大王,崔将军并未虚言,我们来时,他真已经被叶畅所围……他原准备用百姓去消耗叶畅的火器,但尚未近城,叶畅伏兵四起……”
原崔乾佑的计划中,是尽可能地夸大叶畅的军势。现在主使者被砍了,使者的两名伴当都被吓得魂飞魄散,他们将事情经过详细说了出来。
听得这,安禄山才明白,自己砍错人了。
那使者或有夸大其辞之处,但叶畅兵力大增,不在他之下,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便是有叶畅一倍的兵力,都不敢小瞧,更何况双方兵力相当,而且很有可能他的兵力还不如叶畅?
“那些百姓临阵倒戈……实在可恨,来人,去杀一百名百姓,解我心头之怒!”安禄山吩咐道。
他既有令下,部下哪敢不执行的,不少人甚至还松了一口气,既然已经杀人泄怒,那么至少今日就不会再滥杀部下了。
“你们说说,如今当怎么应对?”安禄山下达了命令之后,看了周围的部下一圈,然后问道。
众人一个个噤若寒蝉,无人敢出声。
论起带兵打仗,安禄山最倚仗者乃史思明,史思明不在就要算崔乾佑等。现在崔乾佑被围,他们这些人能有什么办法?
“严庄,你先说说,你向来自诩多智,说说有何计策!”
严庄被点了名,不得不轻轻咳了两声,然后道:“崔乾佑乃是燕王心腹爱将,他部下亦是燕王精锐,不可以不救。”
这是废话,关键是怎么救。安禄山眼里寒芒一闪:“怎么救,你说!”
“大王当遣一勇将,带领精兵,立刻出发,前去救援。”
这又是废话,可是严庄此时确实除了说这样的废话之外,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安禄山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会儿,严庄双脚已经在瑟瑟发抖,这正月的寒气里,他穿在里面的衣衫都被汗水浸得湿透了。好一会儿,安禄山又看向自己身边一侧:“吾儿,你说说看,当如何是好,这些基业,以后可都是你们兄弟的!”
这一次他所点的,乃是其次子安庆绪。
安禄山子嗣颇多,但所爱者只是数人,长子庆宗被叶畅用火铳击中,痛苦哀嚎挣扎数日后死掉。他原对这长子寄予厚望,视其自己的继承人,但现在只能将次子安庆绪推了出来。安庆绪人比起安庆宗要懦弱,虽然弓马纯熟,可是性格内向,说话不免有些结巴无绪。
听得父亲相问,安庆绪很想好好说话,表现一番给众将士看。但是一张嘴便觉紧张,含糊了好半天,才呐呐地说道:“此事……或许真,或许假,或许该父王来定夺……”
他这样应对,让安禄山大怒:“是儿愚顽不堪,不如乃兄多矣,叶畅所害者,何不是你,而是你兄长!”
安庆绪原就内向口拙,被这样一说,更是颜面无光,脸都抬不起来。他心里却是火急火燎,自家人知自家事,以前安庆宗在时,安禄山其实很偏爱他,但随着安庆宗死去,安禄山脾气越来越坏,待他也越来越凶暴,当初对他的偏爱,现在全部转到他的异母弟安庆恩身上。
安禄山并不管那么多,他厉声道:“崔乾佑乃我爱将,不可不救,叶畅便是有道术仙法,也变不得数十万大军出来,此必是他以百姓伪冒军士虚张声势!我自有雄兵二十万,破他易如反掌!来人,传令全军,连夜进发,张忠志,你领一万兵马先行,去接应崔乾佑,勿使有失!”
他意识到自己的这些部下都不牢靠,干脆不再问计,而是亲自决断。他气急之中,倒是说到了事情的质,叶畅确实不可能有那么多精兵,现在声势虽大,实质必然空虚!
只不过,安禄山有这种觉悟,他的部下却未必有。
被点名的张忠志虽然应声而去,但才离开安禄山的视线,便用力顿足:“这次坏了!”
他乃是安禄山安插到禁军中的心腹之一,此次政变,安禄山的人能够潜入兴庆宫,他功不可没。因擅射,人又骁勇,立下这样的功劳之后,甚得安禄山赏识,被留在安禄山身边将。安禄山曾言,叶畅有南八,他有张忠志,可见对他的期许。
但是正因参与了正月初一的政变,亲眼见到了手雷的声势,又见叶畅在几乎毫无希望折情形下生生闯出了一条路,张忠志对于叶畅的敬畏远胜过一般人。
“将军得大王点将,必将有大用之时,将军何必如此担忧?”他身边一人道。
“王武俊,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将来有大用之时,眼前就有杀生之祸!”张忠志瞪了说话的人一眼:“你没有见到方才的情形么,得知叶畅手中有了兵马,大王问计,竟然无一人能答!”
王武俊笑了笑,他乃是契丹人,不过自其父亲时便内附,亦以骑射闻名。
“你笑什么?”张忠志此时正着自己的任务而焦头烂额,见他一副不以然的模样,忍不住喝斥道:“莫非你有计可破叶畅?有就快说,没有就与我一起去送死!”
“方才大王不是说了么,叶畅是虚张声势。他若真有什么鬼神之术,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夜里遣一神祗来取了我们性命,十万大军自然就不战而败。他既然没有撒豆成兵的神术,那么现在的兵力,就只能是以百姓假冒,仗着一时人多,将崔乾佑围住不成问题,可若真与我军精锐交战,未必是我们的对手!”
他一边说,一边仔细看着王武俊的表情,却发觉王武将对他说的噗之以鼻。
“你说的这些,你以只有你和大王明白?若换了旁人作对手,这样揣摩倒也不错,可对面是谁,是叶畅,是那个男人!别的不说,两军交战,战得关键之时,他以手雷突袭,谁能当之?用百姓去消耗他的手雷,那是大王的一厢情愿,也就是他兵力不足时可以试上一试,你瞧现在,大王还这一茬不?”
“将军以此战我军必败?”
“那是自然……叶畅只要有兵三万,他就没有败过!”张忠志略带着恐惧地说道。
盛唐夜唱 第481章 军虽未败亲已离
如张忠志所说,叶畅只要带领了三万兵,就没有败过,甚至两万以上的兵,他就从未吃过败仗。
即使如安禄山所言,叶畅纠集的大军以百姓主,但按照叶畅此前的一惯风格,其中至少有三万左右是有过战斗经验的退伍老兵。只要有这些老兵核心,那么这支部队在叶畅手中,就是一支拥有相当战斗力的军队。
至少张忠志不觉得,凭着自己带一万人马前去,就能够崔乾佑解围。
“这么说来,将军以大王不是叶畅对手?”王武俊又问道。
张忠志没有回答,偏着头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冷笑道:“你想取我而代之?”
“将军何出此言?”
“若非如此,何要引我说这等话语?”
“将军误会卑职了,卑职如何敢有别的打算!”王武俊大惊,此时安禄山脾气翻覆古怪,使得他的诸多部将也是人人自危,彼此之间的猜忌也极深。张忠志若是误会了王武俊,以他要去安禄山面前进谗言,少不得先将他砍了自保。
想到这里,王武俊看了看周围,见都是张忠志的亲信,当下压低声音道:“卑职只是别有想法。”
“什么想法?”
“若叶畅真有几十万人,崔乾佑岂能安然逃脱,以卑职之见,大王的王命不可违,叶畅的军威不可触,将军此去,当以观望先。”
“观望?”
“看看崔乾佑是否还在,若在,能救则救,不能救则自保。”
“大王若追究起来,如之奈何?”
“崔乾佑若败,大王要操心的就是如何面对叶畅数十万大军,安有余暇去追究将军?如今乱世之兆已显,将军手下有兵有将,只要再有一块地盘,何愁不能安身立命?”
张忠志愣了愣,这是在劝他自立!
虽然不是自立王,至少是从安禄山的部属中脱离出去,不再把自己和安禄山一伙逆党绑在一起。
张忠志怦然心动。
如今这局势,他其实也看不太明白,按理说安禄山在短时间内占据绝对优势,因他兵力要比叶畅多得多,只要能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形下将叶畅击败,哪怕是将他赶出关内,那么接下来扼险而守,胜利的天秤还是倾向于安禄山这边。
但是偏偏叶畅“变”出了大量的兵马,安禄山不仅不能赶走叶畅,还必须在关内与叶畅进行一场没有多少把握的决战——谁都知道,在关内进行持久战,叶畅肯定是能够得到安西、北庭、剑南三镇节度使支援的,而别的节度使大多会持观望态度。这种情形下,叶畅的兵力会越来越多,而且是那些在边境上久经战阵的强兵越来越多。
故此,速战速决是安禄山获胜的唯一选择。
“将军,这虽然有些危险,总好过去叶畅那边送死。”王武俊把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什么试探和藏掖,径直对张忠志道:“当机不断,必有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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