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波波
那人受父皇之重视恩宠,远胜过旁人,得罪了他,便再无出头之日!
叶畅最初时并没有将对方的讥讽放在心上,因此也没有回应,他正在琢磨着,如何向眼前这位贵女提出自己的建议呢。
偏偏那人嫉妒叶畅所抄的诗,见叶畅不出声,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便进一步道:“此等伎俩,不过是蛊惑君王荒殆政务之举,于国于民,毫无益处!”
玉真笑吟吟地道:“叶郎君,你觉得他说得是否有道理?”
就在玉真开口的一刹那,叶畅觉得,自己等待的机会一来了,因此他上前道:“贵人有所不知,某一心办球赛,倒不仅是为游戏取乐。”
“哦?”
那人听叶畅还要自辩,哼了一声,此时又插嘴道:“狡辩何用,贵人何必听他废话?”
他越是表现得恼怒不快,李霅、卢杞等心中就是越是欢喜,而众人也就越发想知道,叶畅究竟会如何反击。
“听闻天子喜好马球,不为嬉戏,只因马球能锻炼马术骑战之技。”叶畅侃侃而谈:“今上为太子时,甚至亲自上场,携诸将与土蕃使者赛球,不仅仅是为取乐,更是震慑蛮夷,扬威疆外!”
他拿出马球来辩护,虽然还搬出了李隆基的榜样,却并不能让众人信服。那个反驳之人便又道:“巧言令色,马球是马球,岂是你这足球能相提并论,更何况,既有马球,何须再有足球?”
“我大唐威震天下,所倚者三,上赖明君,中依勇将,下靠强军。”叶畅大笑:“其中强军最强者何也,无非是身着明光铠手执陌刀的甲士!马球为练战将骑兵所用,但练甲士步卒,我这足球可比马球就要强了!”
说到这,他第一次正视那人:“先生清贵之人,不知稼穑,不通俗务,故此不知,而有妄语,非先生之过。先生但高坐书斋,此等事情,自有某这般俗人处置。”
这话当真是讨得便宜又卖乖,明面上是说你身份贵地位高,所以才会说出这种不谙世事的话,值得原谅,实际上就是在抽那人的脸:你这厮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孤陋寡闻见识短浅,还是回家当宅男,休要在此大放厥词吧!
“大胆!”那人一跳而起:“来人!”
叶畅并不在意,只是一笑。
他敢在明知对方身份非同小可的情形下,仍然调侃对方,自然是有他的理由的。这是开明的盛唐之时,担夫可以与公主争道,书生背着剑就可以游历天下,更何况,叶畅已经隐约猜到面前贵人的身份。
玉真长公主。
以她的身份,这点容人的雅量还是会有的,而那个找麻烦的,最多也就是在仕途上给自己下些绊子——叶畅不怕这个,因为他对仕途原就兴趣不大。
周围有仆役拥上来,叶畅仍然不动声色,眼见那些仆役逼近。
“啊!”有人发声了,却是虫娘。
她脸色更加苍白,求救也似的望着玉真公主,又不时转过来瞧着叶畅,仿佛是怕叶畅受人欺负一般。但她却不敢开口,只能发出一声低呼。
那些仆役已经来到叶畅身前,伸手就向叶畅抓去,虫娘觉得自己的腿似乎不受控制,忍不住就要站出来。就在这时,玉真公主轻轻咳了一声。
随着这一声,仆役们的动作都停住,然后悄然无声退下。
“何必与他一介布衣一般见识,更何况这位叶郎君还只是一位少年郎,才多大年纪?”玉真公主笑吟吟地对那插话人道。
插话人脸色也转了过来,由怒变成笑:“若某不做这恶人,如何能显得贵人惜才?”
只是一句,风向顿转,他方才为难叶畅,倒象是在为了替玉真公主扬名了。叶畅心中暗暗佩服,此人见风使舵的领实在高超,当真让人佩服。
“不过,区区足球戏,竟然有此用处,倒是贫道未曾想着的……等哥叔翰、安禄山他们进京,倒要邀他们也来看看。他们乃当今名将,想必能看出这其中的奥妙。”玉真又道:“叶郎君,你做足球之戏,有益于国家,可愿出仕,为国效力?”
“某山野村夫,无德无能,谈何为国效力?”叶畅并没有因此得意,他冷静地道:“贵人错爱,某无上荣幸,却不敢受,怕伤贵人识人之明。”
“能写得诗,能定下足球戏,怎么说是无德无能?”
“梦中得诗,乃为侥幸,岂是某之能?足球之戏,不过是将马球与蹴鞠合而为一,方便民间喜欢马球却又无力养马者罢了,又有何德可言?”叶畅拱手道:“何况某年纪尚幼,正是读书的大好韶华,待某书读成了,再来求贵人举荐吧。”
这番话说得倒是圆滑,玉真心中虽然还是有些不快,但看到一旁一脸担心模样的虫娘,她眯着眼:“也罢,也罢……”
旁边诸人都是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叶畅,只觉得这人是不是疯了傻了,竟然会拒绝眼前这位贵人的举荐。
特别是知道玉真身份的李霅,更是一脸讶然,他方才设坑给叶畅跳,结果果然引出了一个厉害人物为难叶畅。叶畅将此轻轻化解之后,李霅还暗道可惜,不曾想这厮竟然蠢到自己放弃大好良机!
叶畅扫了周围一眼,众人的神情都进入他的视线之中。那小道姑虫娘的神情是关切的,而颜真卿的神情则是遗憾,至于李霅与卢杞等人……他们的神情如何,叶畅根不放在心上。
他只要确认谁对自己好就成了。
“不过,某有一件不情之请,还望贵人成全。”在众人神情各异之时,叶畅又道。
顿时李霅与卢杞面露喜色,颜真卿则眉头紧皱!
出尔反尔,可不是什么好品质,叶畅方才分明已经婉拒了玉真公主,现在又说此语,只能让自己大大地失分!
“说。”玉真眉头也轻轻一颦。
“某随李丞来,不知贵人身份,但想来必是极高贵的。”叶畅道:“这足球赛,既是有益于雄健大唐百姓身体,威武其胆魄,过会儿胜负分时,还请贵人为胜者颁奖。”
“颁奖?”玉真愕然,没有想到叶畅提出的竟然是这种要求。
李霅与卢杞同样是瞠目,叶畅的要求,竟然是让玉真公主替足球赛胜者颁奖——而不是为自己讨官要官,这也太不合常理了吧。他生造这足球戏,难道不就是为了哗众取宠,如贾昌小儿一般获取进身之阶么?
“某深信,若得贵人为胜者颁奖,今后足球戏必能传遍大唐南北,我大唐步卒劲旅,便有源源不断的兵源。”
玉真沉吟下来,她觉得自己察觉到一些叶畅的意思,但是她又不愿意答应此事。若是给这个少年郎借着自己的名头招摇生事,今后怕是没有安静日子了。
瞧着小虫娘一脸急切的模样,就差没有替她点头了,玉真心中一动,一个促狭的心思浮起。
“叶郎君相邀,又是于国有益之事,贫道原不该拒绝,只是贫道方外之人,身份殊绝,实不宜如此……若是叶郎君愿意,贫道另荐一人,比贫道更适合。”
叶畅听得她拒绝,原极为失望,但又听她另荐人一,心中可谓柳暗花明又一村,行礼道:“如此多谢贵人,只是不知贵人所荐者何也?”
“贫道所荐之人,乃是我大唐当今天子之女,宗室道观主持,二十九娘是也。”
随着她的话,叶畅还没有什么,那小虫娘却是眼睛瞪得老大,嘴巴也大大张开,满脸都是惊愕。
这一下,叶畅也知道她指的是谁了。叶畅虽然猜出这小道姑身份非同一般,但只以为是玉真公主宠爱的小使女之类,却不曾想,她竟然就是李隆基的小女儿!
叶畅对盛唐至中唐的历史还算熟悉,因此元载、卢杞等人的生平事迹,他有初步的了解。但对李隆基的儿女们,就所知不多——要知道李隆基有五十多个儿女,只怕他自己也记不清这些儿女们的具体名字。
虫娘既是李隆基之女,再年幼也是天之骄女,今后会封为公主的人物。虽然她没有玉真长公主那样名盛势大,但好歹也是一位公主。因此,叶畅在愣了愣之后,点头道:“如此,多谢贵人……只是不知贵主是否愿意?”
“我……我……”
虫娘见叶畅望过来,因为羞窘与紧张,她口吃了一会儿,然后双颊飞红,连点了几下头。
叶畅的目光里,又是让她觉得亲近的温和,仿佛……仿佛春日里的阳光呢。
天家无情,叶畅并不知道这位小虫娘在李隆基诸多的子女中并不得宠,更没有什么地位,平日里也少有关怀。他只是将虫娘当成了第二个响儿,或者是和淳明一般,需要他关怀的孩童罢了。却不知道这个小小的姑娘,竟然已经能被他抄来的“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所打动。
他只是觉得有趣,这么羞涩的一位小公主,倒是很少见呢。
盛唐夜唱 第50章 宫中有缺汝来否
随着哨响,球赛胜负决出。
这场球赛没有叶畅想象的那么轰动,被“佛事”骗来的人大半都散去,从头看到尾的,只有千余人。但这已经足够了,这千余人要么就是有钱,要么就是有闲,可以想见,足球赛将会随着他们传播出去。
萧白朗成了此次球赛之星,当他带着胜利的队伍得意洋洋地准备离开之际,却看到覃勤寿急匆匆跑了过来。
“覃掌柜,这么忙可是店里走水了?”因为相互熟悉了的缘故,萧白朗嘴贱,便开始调侃覃勤寿。
“你这无赖子,遇着十一郎算是走鸿运了!休走,休走,有贵人要来,你等尽数在此列好队,有贵人人为你等颁奖!”
事先就说了,胜者会有奖品,奖品价值数十贯,分到每个人头上,也能得个几贯钱——即使在长安,踢场球能赚到这数字也算是不少了。
“贵人?什么贵人,莫非还能是哪位达官显爵?”
覃勤寿啪的一巴掌拍在萧白朗的光头上,看着他的眼神,怎么着都带着嫉妒:“是贵主,贵主,当今天子的小女儿!你这泼皮汉子,若不是遇着十一郎,如何能有这般运气!”
“贵主!”萧白朗顿时慌了,他喃喃道:“咱们兄弟尽皆一身臭汗,这样……这样岂不冲撞了贵主?”
“所以我才来呢,走走,快跟我去庙里沐浴更衣!”
他们一群人跟着覃勤寿就跑到了青龙寺,将有水井的一院子封了,都脱得赤条条的,用井水将自己洗了个透。然后穿上寺里准备好的衣裳——自然都是些袈裟,再配上一颗颗明晃晃的大光头,倒都是高僧大德模样。
“仓促之间,只能如此……好吧,贵人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快去!”
覃勤寿此时忙前忙后,心中甚是欢喜。原因无它,仅仅是方才,他摆在青龙寺中的右军扇卖场,便卖掉了四百多柄扇子。虽然大多数都只是那些竹柄的普通扇,但也为他带来了百贯的毛利。可以说,叶畅让他投在这些球赛上的钱,今个儿就已经全赚了回来,而且这让他看到更多的赚钱机会。
自有青龙寺的僧人敲锣打鼓吹拉弹唱,一片热闹之中,萧白朗带着他的弟兄们进了场,然后就看到叶畅一脸窘态地站在那里,手中托着一个盘子,而盘子上则放着十五枚大钱,每枚钱还用红色的绶带穿着,看上去甚为好看。
这十五枚大钱金灿灿的,竟然是金铸!
“贵主,当真不用这么珍贵的奖励,而且,那奖品我已经准备好了。”叶畅小声向着身前的小道姑道。
因为紧张而抿着嘴的小道姑用力摇了摇头:“你的你的,我赏我的!”
虽然她说得象是绕口令,叶畅还是明白她的意思,既然是她颁奖,那么自然要用她准备的奖品。方才她可是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金币全部拿了出来,因为还不够,向玉真和其余几位公主借了,才凑齐十五枚。
大唐铸了少量的圆形方孔金币,只是充作赏赐用,几乎没有在市面上流通。拿这个当奖品,再系上红绸缎带,倒是象极了后世发放的金牌。拿这么贵重之物充作奖赏,叶畅很是替小道姑心疼,但是虫娘坚持如此。
若他知道这是小虫娘为了吸引他注意而用的手段,只怕更会长叹:直接将这十五枚金钱给他,更能吸引他的注意啊。
十五个光头走了过来,走在最前的正是萧白朗,叶畅向他呶着嘴,右膝稍稍下屈,萧白朗明白意思,当他们到得虫娘面前后,萧白朗带头,单膝跪下去,仿着羽林军的模样,行了单膝跪礼。
“把奖品给他们套上。”叶畅低声提醒虫娘。
虫娘将一枚枚金钱套在这十五个人脖子上,最初时还只是因为叶畅的提议她才这样做,到后来,她自己也喜欢这种感觉。
由自己来奖励别人,得到别人的感谢与尊敬……
她才九岁,先天略有不足,这使得她有些娇小,因此那些光头无赖即使单膝跪着,似乎也比她要高。叶畅跟在她身后,发觉自己似乎成了一个侍候着主子的太监,这让他有些沮丧。
玉真公主在高处看着这一幕,微微笑了起来,旁边方才斥责叶畅的那男子皱了皱眉:“长公主,虫娘这般,似乎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生在帝王之家,却养成这种性子,我那天子哥哥未免待虫娘太苛了。”玉真公主横了那男子一眼:“若是象待你家宁亲一般,哪里用得着我操心?”
那男子讪讪一笑,不再言语。
他姓张名垍,乃是前宰相张说次子,尚宁亲公主。与虫娘不得李隆基宠爱不同,宁亲公主甚得李隆基欢喜,李隆基甚至允许张垍与宁亲公主在皇城之中营建宅邸,还亲自到他们家游玩。他抬起眼,看了一下叶畅,只觉得这个翩翩少年分外让人讨厌。
叶畅不知道自己又得罪了一位驸马,便是知道,他也不在意,在知道兄长死于咸宜公主驸马府管事之手后,他对李唐的驸马们就没有任何好感。
发完奖品之后,一脸严肃紧张得直冒汗的虫娘,终于露出小女孩的天性,蹦蹦跳跳地跑回玉真公主身边。大约是因为玉真公主将此事推人她的缘故,她待玉真也亲热了几分,凑在玉真耳畔小声嘀咕着什么。
玉真瞪大了眼睛,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然后又低声向虫娘说话。旁边的张垍凑上来想听,却被玉真挥手驱开,小虫娘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的态度是认真的。
叶畅这时低低吩咐了几声,将萧白朗打发走,然后回到玉真公主身前,覃勤寿略有些紧张地跟在他身边。
“贵人,此人乃次球赛赞助者,愿献右军扇与贵人,某不知贵人之意,不敢擅作主张,便将他带来见贵人。”
覃勤寿被叶畅推上前来,激动得全身都颤抖。这可是玉真公主,大唐西京里引领风尚和潮流的女子中,她绝对可以排在前三位之列!比起贺知章,她更具备宣传价值,影响也更为广泛!
“哦,右军扇……就是那种折扇?”
“正是。”覃勤寿口齿最初有些含糊,然后就清楚了:“小人区区寸心,还望得贵人恩准!”
一个精美的匣子被呈了上去,很快到了玉真的手中,玉手打开匣子,便看到一柄玉扇在其中。她轻轻将扇子打开,上面绘着精美的仕女图画,乃是名家手笔,还有细细的工笔的诗句: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玉真顿时喜欢上了这件礼物,无论是上边的画,还是诗句。
“此诗何人所为?”
“小人初至长安,偶然听得,便记了下来,作者是谁,实是不知。”覃勤寿垂头恭敬地回答:“小人也辗转打听,四处寻访,终不能得。”
“唉……倒真想见见此诗作者。”玉真妙目流转,看着叶畅:“莫非又是与叶郎君一般梦中偶得妙笔的人物?”
叶畅微笑道:“某乃一介庸人,只是抄梦中所见之诗,却无妙笔。不过愚者千虑,偶有一得,某曾听过这样一句话,好鸡子者,未必须识生此鸡子之鸡也。”
“咦?”玉真听得眼前微亮。
爱吃鸡蛋,却不必认识生蛋的那只母鸡,这句话出现在这个时代,特别是讲究饮水思源的大唐,当真具有一种离经叛道的力量。李唐宗室的遗传性格里,原也就是有些离经叛道的味道在里面,象玉直公主这样的,尤其如此。
“倒是妙人妙语,无怪乎连二十九娘都生了心思,要召你入宫相伴呢。”玉真公主琢磨了片刻叶畅的那句话,然后笑吟吟地道。
叶畅顿时觉得,季节一下子转到了严冬。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上毛骨悚然。
正常人如何入宫?玉真那句话里未尽之意,别人听不出来,叶畅如何听不出来!
阉人才能入宫啊!
“如何,叶郎君可愿?”玉真又笑吟吟地问。
跟着李霅来的人中,有人越发嫉妒叶畅了,公主宠召,如何能拒绝!但聪明些的也明白玉真的意思,一个个憋着坏笑看着叶畅,唯有颜真卿脸色铁青,几乎要跳起发作。
若是叶畅答应下来此事,颜真卿必然与他划地绝交,而且在绝交之前还要先将此事搅黄了。
“叶郎君何不答应下来,这位贵人,可就是玉真长公主。”旁边的李霅也懂玉真的意思,笑着凑趣。
“是极,是极,若是这妙人入了宫,我少不得要多与你走动走动。”张垍同样坏笑。
玉真的态度很明显,分明还是将叶畅视为弄臣一流,而不是将之视为才子。否则这等要他阉了入宫的话语,如何能说出口来!对于真正的儒生士子来说,这可是莫大的羞辱。
叶畅不是儒生士子,当然更不希望太监掉。他苦笑道:“方才某便告诉了贵人,喜欢吃鸡子,却未必非要认识下鸡子的老母鸡。”
“啊……呵呵,真是妙人。”
这个回答,让玉真公主非常满意,她合起手中的折扇,将之装回匣中,交给了身边的道姑,这就意味着她收下了这件礼品。
众人看到叶畅尴尬,都是大笑,唯一没有笑的只有虫娘。
她挑着眉,恼怒地看着叶畅,方才向玉真提出这个请求,可是她人生中的第一回!可是这个让她看得顺眼的小郎君,偏偏不懂她的好意,就这样拒绝了!
她听得懂“夕阳无限好”,可是这般年纪,终究不懂男人为何会不愿意入宫当内监大铛。而且身为李唐宗室,虽然她的经历让她更为内向羞涩,却并不意味着她身上没有李家女儿的刁蛮任性。
对叶畅的好感方才有多深,那么现在她对叶畅的怒意就有多大。
“贫道倦了,准备回去……你们也各自散了吧。”玉真公主觉得今日兴尽,便吩咐道。
说是如此说,众人当然是要等她先走的。覃勤寿见公主一行起身,满脸都是笑地侧过脸,正要与叶畅说话,突然间看到一个小小身影无声无息靠了过来。
竟然是那位小公主二十九娘,不知何时悄悄接近过来。不待覃勤寿向叶畅使眼色,这小公主就抬腿,一个标准的踢球动作。
只不过她踢的却不是足球,而是小球……而且是叶畅的小球。
没有丝毫准备的叶畅,捂着裆部,眼珠突起,腰弯成了。覃勤寿脸上的笑变成了惊悚,他也伸手捂住了自己要害,同时咝咝地吸着冷气。
小虫娘的举动,完全在所有人意料之外,在皇宫之中,她可是一个从来循规蹈规不敢有任何出头举动的,存在感极弱,今天还是叶畅的鼓励,让她敢于同陌生人说话,敢于踢球,还有……敢于踢了叶畅的小球。
“你……你……做什么?”
叶畅终于说出话完,看着怒气冲冲意犹未尽的虫娘,他嘶声问道。
“让你入宫。”虫娘凶巴巴的说。
只不过她一惯老实,就算是把眉毛鼻子挤在一块儿想要露出凶巴巴的模样,看上去却还只是象是做个鬼脸儿。叶畅如果不是蛋疼得紧,当真生不起气来,但现在……他已经意识到,眼前这看上去娴静可怜的小道姑,却不是善茬!
“虫娘,过来!”
那边的玉真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这一幕,只不过这个时候,她的声音不早不晚,正好传到了。
虫娘恨恨地看着叶畅,转身向着玉真走回去,但走了几步,她又回头,看了叶畅一眼。那目光分明在说,此事尚未完,她会想方设法,将叶畅弄进宫中去的。
叶畅觉得自己又是飞来横祸,什么事情都没做,不过就是对着小姑娘笑了两下,如何会惹来这种麻烦?弯着腰的他能站住就不住了,只能目送着芳尘远去,回过头来,便是覃勤寿充满同情的目光。
“叶郎君……这个,这个,仆听闻宫中有快刀手,专门切那活儿,让人少受罪的……若是叶郎君那活儿碎了,仆这就去为叶郎君请来快刀手……”
“滚!”
盛唐夜唱 第51章 戎镝狄矢夜鸣鹘
“今日觉得如何?”
因为蛋痛而脸色很不好看的叶畅,在宣平坊老吴记酒楼之上,对着萧白朗道。
萧白朗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有收敛过,今日是名利双收,这等好事,他这辈子都未曾有。
隔出来的小包厢里,就只有叶畅与他,便是覃勤寿都不在这里,释善直则跟着萧白朗的兄弟们在外吃喝,那呼喝喧哗之声,隔着门板,仍然可以清楚地传入他们耳中。不但是萧白朗没有这样风光过,他那些兄弟们,又几曾如此风光过?
“若不是遇着十一郎,我萧白朗哪能有今日?”萧白朗将酒樽举起:“我饮胜以敬,多谢十一郎!”
“若某有事要烦劳萧五郎,不知能否答应?”叶畅开门见山地道。
“十一郎只管吩咐才是,若是眉头皱一下,萧某就不是人养的。”
萧白朗慷慨应诺,叶畅也不着急,便将自己兄长叶曙之事细细说来。说到他死于咸宜公主驸马杨洄的家仆杨富之手后,叶畅盯着萧白朗:“我只想知道,为何我兄长会死,只想替他洗刷罪名……五郎,此事你要担一些风险,但并无性命之忧,若是做得隐蔽,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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