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波波
“十一郎不必多说,萧某方才已经讲了,无论何事,萧某都担下了!”
萧白朗打断了叶畅的话,他起身便道:“西市之中,某还识得一些兄弟,他们整日在街面上讨生活,此事他们必然知晓。给我三日时间,必能带回真相。”
旁人不敢说的事情,这些无赖游侠敢说,而且他们是城狐社鼠,与各府各宅的仆人下役有着密切的联系,便是哪家主人昨夜里睡了哪个丫环,哪家娘子偷了哪个马夫,他们都能打听出来。
这是一股不为人所注意的力量。
“唔,我就不与五郎说谢了。”叶畅眯起了眼:“除此之外,还有一事,仅凭今日之赛,五郎想要进入天子眼中,还相当难,我有一个建议,五郎可以与覃掌柜商议,办长安联赛。”
所谓长安联赛,便是以长安的各坊为单位,每坊派一支足球队,参与足球比赛。此次青龙寺上的足球赛最重要的作用,还是将足球的规则传到长安各坊去,接下来只要有人造声势,说是要办这样的联赛,再拿出百十贯充作联赛奖赏,长安城中好玩好乐的游手无赖,只怕都会纷纷加入进来。
“每一次比赛,皆可收费,比如,每人出一或是两,便可以到最好的位置去看,而不出钱者,只有到稍差的位置去看,这样一来,每场比赛便可收个一两贯钱。然后,还可以让长安城诸多商家在球场中挂招牌广而告之,每个招牌收费几百到一贯不等。再有,在球场外卖些小炒点心汤水之类……”
叶畅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说出来,听得萧白朗眼睛瞪得越来越大,到得后来,几乎要突出来一般!
按照叶畅的规划,一场足球赛下来,最理想的状态下,组织方便可收得数十贯钱。这钱不仅足够维持比赛开支,还有巨大的利润!此前长安城中也有蹴鞠与马球比赛,但是却谁都没有想着将这种比赛当一种商品经营,人人想的只是好玩罢了,而叶畅却给了萧白朗一种全新的理念!
这种理念一出,也就意味着大唐的化娱乐,将进入一个全新的阶段。
长安城里百万人口,其中富庶者绝对不下万户,也就是有数万人,而中等以上者,不下十万户,也就是有四五十万人。这可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消费群体,在大众娱乐还只是初起步的现在,这些人的消费能力,根没有得到充分释放。叶畅说到这,自己心中也渐渐明晰起来。此前,他对自己在大唐能做什么,自己的性子适合做什么,都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但现在,叶畅觉得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其中竟然有如此多的门道,若是能组成,每旬选休沐之日比赛,一年便是十万贯的收益!”到得最后,萧白朗已经完全傻掉了,满脑子都是十万贯的铜钱在砰砰乱跳。十万贯!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乃是此时人们的梦想!
“这是最理想状态下,实际上不可能达成,我估计,组成四级联赛之后,每年的收益当在六万贯左右。但这么大的收益,权贵不觊觎是不可能的,因此还必须得到一些人的支持,比如说玉真公主。”
“玉真公主那边,还要十一郎出面打点?”萧白朗也明白这个道理,他手中有人,覃勤寿在有了折扇的稳定收益后便有钱,而叶畅有智,现在他们缺的就是一个有权者了。
“我只备顾问,不直接介入此事。”叶畅摇了摇头:“若有机会,我会与玉真公主提及此事,但是具体如何商量,利益如何分配,都是你们的事情。”
“十一郎为何如此,这可是十万贯……便是四家平分,一年下来,十一郎总能得到万贯以上!而且此乃长远生意,可传承子孙啊!”
“我志不在此。”
萧白朗想了一下,恍然大悟:“也是,十一郎今后必是宰相之才,自然不能为这区区俗务所羁绊。”
“宰相?不,宰相亦非我之志。”叶畅笑眯眯地道。
“嘶!”萧白朗倒吸了口冷气,看着叶畅的眼神就有些恐惧了。
如果宰相都不能满足叶畅,难道说……他的志向竟然是天子,是大明宫中的那张宝座?
“造反什么的我也没有兴趣,我的志向……是总设计师啊。”叶畅哈哈大笑起来。
总设计师,决定大唐乃至华夏未来的道路与命运,岂不比当一个皇帝要更让人激动?
“总设计师?此为何职也?”
“以后你就知晓了。”叶畅起身道:“家兄之事,便拜托你了,如今,我还要去拜谒贺公,今日之事,我有些过份了。”
萧白朗并不知道叶畅为什么说自己有些过份,但现在他对叶畅已经有一种发自心底的信任,当下恭敬将叶畅送下酒楼,叶畅走前还与那些光着脑袋大吃大嚼的家伙们一一招呼,顺便将心不甘情不愿的善直也拉了出来。
“这么急着走为何,还未吃够啊。”
“和尚,天色都这么晚,再不走便连路都看不清了。”
“反正就在这坊中,又不惧宵禁,便是吃到夜半三更也无妨啊。”
“话虽如此,今日伤了贺公,总得去道个歉吧。”
二人现在有一些默契,和尚虽憨,却不傻,知道叶畅待身边人是真好,因此哪怕叶畅不烧饭做菜,他也是赖在身边。他们出了老吴记,经过覃勤寿的店铺,向着贺知章府行去,因为已经夜深,巷子里除了他们再无人影,叶畅手中的灯笼昏黄的光芒,也只能照亮一点点地方。二人深一脚浅一脚,还得当心别踩到沟里去,正说话间,突然和尚猛然抓住叶畅,一把将他揽了过来。
“喂喂,和尚你这是什么意思,便是想要娘儿们,也不该找我……”
叶畅只道是说不过他的和尚动手,嘴里还开着玩笑,却在这时,听得一声“嗡”响。
他手中的灯笼早被和尚夺去,一把掷出,就在这嗡响声里,那灯笼逆飞回来,然后狠狠钉在巷子旁边的墙壁之上!
借着灯笼的余火,叶畅看到,一根羽箭的箭尾在那边剧烈颤抖。嗡嗡之声,随着尾羽的震颤发出,在这样的夜里,仿佛是远处传来厉鬼的哭声。
叶畅的脸色顿时惨白,方才的腔调也立刻止住。
这一箭是冲他来的,若不是和尚反应灵敏,很早就判断出有人袭击,那么这一箭将贯透他的胸口!
死亡,离他曾是如此之近,在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叶畅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遭受着致命威胁。他便有多出一千三百年的智慧与见识,在这人类最早发明的武器之一面前,仍然是不堪一击。
叶畅毕竟不曾真正经历过这种事情,因此,在最初时,他吓得手足无措,根不知该做什么好。还是善直,一把将他按在墙上,同时飞起一脚,将灯笼踢灭。
周围一瞬间暗了下来,然后又一声弓弦响,叶畅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贴着他的脸飞过去,牢牢扎在墙上。他终于反应过来,“啊”的一声惨叫,叫得既响亮又短促,仿佛他中了致命一箭。
同时,他紧紧抓住了善直。
对方有弓箭,而且射术精湛,即使善直再骁勇善战,也不可能在敌暗我明的情形下讨得便宜。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是让对方自己接近过来。
善直听得他惨叫,吓了一大跳:“十一郎,你怎么了?”
但叶畅伸手抓住他,用力在他手上按了按,和尚晓得叶畅必是有什么鬼主意,反正知道他无碍就行,便也不出声了。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声音很快就消失了,听那动静,绝对不只一人,应该是有七八人才对。
“嘘。”叶畅轻声说了一句,让善直保持安静,过了会儿,又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善直对叶畅更为佩服,虽然初时叶畅吓坏了,但当他冷静之后,对敌人的预判,当真是十分准确。
“摸黑走。”又待了一会儿,叶畅低声道:“咱们速速去贺府。”
“是什么人?”善直问道。
他知道叶畅到长安城才六七日,这么短的时间里,是谁如此仇视叶畅,乃至于要在这里安排一场刺杀!这可是动用了弓箭的刺杀,消息传出去,京兆尹韩朝宗都有可能受追究!
善直不知道这背后牵连会有多广,却知道这种暗中的敌人对叶畅是多大的威胁。
“不知道,我来长安才这么些日子,哪里得罪了什么人?”
“你得罪的人还不多?”和尚冷笑了声,叶畅可就是一个移动的仇恨发生器,才到长安城,先是招惹了萧白朗,然后还与卢杞、元载,今日又惹了一位玉真公主身边的贵人,让当今天子的第二十九个女儿虫娘不快,更何况他兄长的事情还牵连到了咸宜公主。
平均下来,叶畅几乎是每天惹一个强敌啊。
这些人都有可能对叶畅下手,卢杞、元载因为叶畅的缘故,在长安城中名声扫地,玉真公主身边的贵人被叶畅当众批评不通世务折了颜面,虫娘小姑娘一个性子不定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就是萧白朗,和尚并不知叶畅给他画出的大饼,只知道现在萧白朗与足球之名都将传遍长安,叶畅对他几无用处,双方的旧怨到了可以清算的时候。
叶畅有些郁闷地叹了口气,确实,他惹来的麻烦不少。但他总觉得,与诸方的矛盾并不是什么生死大仇,而且每次他都是被迫反击,几乎没有哪一次是他主动招惹来的。
“究竟是谁,竟然如此器量偏狭,为着这点矛盾,竟然想取我的性命?”他郁郁地想。
这个敌人,如果不找出来的话,他会非常危险。
就在他们穿过巷子走回贺府时,在宣平坊的一隅,一家普通民宅的门被推开,三个人走了进去,而民宅院子里,已经有七八人先在了。
“是否得手了?”有人问道。
“听得惨叫,是否得手却还不确认。”后来的三个人中有人道。
“那厮勾连权贵,竟然连玉真公主都见着了,现在只希望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前一人又道:“无论得手与否,在京城中,你们都不准再妄动,节帅的事情,既然已经办妥,你们明日一早就出京北返。那厮的事情,由我来处置!”
“奚达恂,你是不是在长安城与唐人呆一起久了,呆得胆子都没了。方才那一击,若是没有得手,我们还要再来一次,就不信那厮命总是如此之大!”
“你们懂个什么,你知道当朝宰相是谁么,是李林甫李哥奴!此人心狠手辣心思缜密,你们还动了弓箭,若是事情闹大,你们这不是替节帅清扫麻烦,而是在招惹天大的祸患!”
众人这才不语,奚达恂缓了缓:“节帅是大唐边将,你们也是大唐军士,却不是如往常在自己部族里一般可以率性行事,若是记不住这点,你们此次回去之后便不要再回来了!”
“是!”众人低声应道。
盛唐夜唱 第52章 兄仇弟恨牵扑朔
长安城在清晨的洒水声中苏醒过来。
因为灰尘大的缘故,每日早上,都有专门的水车出来,给各条街道洒水。
“猫儿,猫儿!”
推着水车的汉子歪过脸,便看到一颗明晃晃的大光头在冲着他笑。那汉子有些不乐意地将水车放下来,向那汉子吼道:“五郎,你这厮好生不够义气,有足球这般好戏,竟然不唤我来!”
“你每日介要扫街浇水,哪有时间与我们一起训练?那些时日里,我们可是从早到晚,没日没夜,要不如何能得入贵人法眼?”
昨天下午的事情,对方现在就知道了,萧白朗一点都不意外,这厮消息灵通是出了名的。
“有那好事,谁还在衙门里执此贱役?”贾猫儿哼了一声。
若不是家中有老娘要赡养,他也不愿意做些这样的勾当。好男儿志在四方,整日城如同仆役走狗一般的生活,岂可久为之!
“所以如今我不就来寻你了,你过来,过来,我要介绍一位贵人给你。”
“贵人?”贾猫儿神情一动,然后道:“可是那位夕阳无限好的叶十一郎?”
“好小子,你倒是聪明,一猜就中!”萧白朗笑道:“你随不随我来?”
“自然要的!”贾猫儿有些激动,他自觉并不比萧白朗差,如今萧白朗可谓一个下午间便名动长安,原因不过是遇上叶畅,听闻这位叶十一郎不仅是诗家百变手,更是市井风流子,贾猫儿隐约觉得,自己遇上他,将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他回头看着与自己一起洒水的同伴,再看了看那辆水车,然后上去便是一脚,将水车上的木桶踢破了一个口子,那水哗哗流了出来。贾猫儿拍拍手:“奶奶的,老子侍候这辆破车两年,如今总算出了口恶气……萧五郎,以后我猫儿就随你混了!”
“有我一碗面,就少不得你一碗汤!”萧白朗拍着胸脯打保票,想到昨夜叶畅说的每年十万贯的进益,他便觉得自己腰杆笔挺,一把揽过贾猫儿,便凑在他耳边小声嘀咕道:“叶郎君可是给我交了底,那球赛若是经营得好,一年能有几万贯的收益,贼老天的,咱们兄弟终究有翻身发财一日!”
“什、什么!”
饶是有心理准备,贾猫儿也吓了一大跳,那可是几万贯!整个长安城中,家产几万贯的不少,但家里能拿出几万贯现钱的,只怕不会超过一百户!
“没骗你,叶十一郎算了账,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是知道猫儿你嘴紧,这才跟你说的,若换了别人,我哪里敢说!自然,这笔收益,咱们不可能能独得,分到咱们兄弟手中的,最多也就是几千贯上万贯,但比起如今咱们全部家当也就是百十贯,可不要好多了?”
“有风险?”
“咱们在市井里混,还怕什么风险?最大的风险,不过是有人贪心吞了咱们的份子,但我是这样想的,第一年,旁人不清楚这一行当深浅,自然不会动手,要让咱们探探路,第二年他们也要熟悉了其间的过程才会动手。捞了两年,咱们就选一权贵,将手中的份子献上去,安生带着这两年的收益去做富家翁!”
贾猫儿听得心中大动,一年能赚个一两百贯,他就已经很满足了,有这钱,在远些的地方买上个小庄子,传诸子孙的家业都有了。长安这地方,好是好,但真不是人呆的。
被萧白朗带着拐进了旁边的光德坊,二人径直走进一家酒楼。一般来说,这个时分酒楼是不开业的,但他们这城狐社鼠自有自己的门路,酒楼的掌柜轻易也不愿意得罪他们。
因此,这个时候酒楼上面,就只有一桌有人,那桌上坐着一个少年郎,见到萧白朗与贾猫儿来了,起身拱手。
贾猫儿忍不住眯着眼,打量着这位声名雀起的叶畅叶十一郎来。
他才十六七岁的光景,肤色是健康的麦色,眉不长,按相术来说是短夭之眉,但眼睛却乌黑发亮。悬鼻,方脸,嘴抿着时有些小,但笑时或者说话时,就正好。这是一个相当清俊的少年郎,又能写出“夕阳无限好”那般的句子,放在西市去,那些花街柳巷里的姐儿们,只怕恨不得和水将他咽了。
贾猫儿不敢多看,只觉得这位少年郎身上气势,丝毫不比那些王侯世家的子弟弱。他拱手弯腰,向着叶畅便行礼:“小人贾猫儿,拜见叶郎君!”
“不必多礼,既是萧五哥的兄弟,那便是我叶某的兄弟。”叶畅笑道:“我性子最喜结交英雄好汉,与萧五哥便是不打不相识,听闻贾大哥乃是西市里的好汉子,贾大哥与贾昌家的事情,也听萧五哥说了,当真是好男儿!”
贾猫儿与贾昌还有些亲族关系,贾昌发迹之前,两家多有往来,贾昌驯鸡之初,还是与贾猫儿学的。贾昌发迹后,有人劝贾猫儿往投,贾猫儿却以大丈夫岂可因人成事为由拒绝。
这背后究竟是什么内情,就不足为外人道也。
“郎君缪赞了。”贾猫儿淡淡地回道。
叶畅顿时明白,他与贾昌的关系只怕并不睦。叶畅也不说破,只是笑吟吟地与萧白朗讨论今后如何组织联赛事宜。昨日两人说得还很粗,今天就细致了,除去双循环升降级的联赛,还有主客场淘汰制的杯赛,这就让比赛数量又多出不少。
贾猫儿一直在听,听得叶畅一笔笔算账,最后算出,联赛加杯赛,每年的收益全加起来应当有十二万贯左右,与之相比投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禁不住心荡神驰。但他明白这里是长安,这样的一块大肥肉,所有人都会上去啃一口。
因此,他忍不住道:“这笔钱,只怕还需要上下打点。”
“那是自然,某曾向萧五哥建议,全部收益分为十份。一份用于足球戏的宣扬推广,一份用于那些儿童足球——足球要从娃娃抓起,此为总设计师所言也。”叶畅说了个冷笑话,萧白朗与贾猫儿不懂,他自己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又道:“两份打点京兆尹,在他的地盘之上行事,请他行个方便,必要时,还得请出差役兵丁看场,免得双方球迷打起来。一份献与道观、寺亩,许多时候,少不得假借他们之名。”
听得他豪气地将收益就这样摊出去,贾猫儿当真是咂舌,这可是六万贯,一眨眼功夫就没有了!
虽然是纸面上的六万贯,可是以贾猫儿的判断,此事绝对能成。象是斗鸡,每年在长安城中,也不要带动几万贯的收益,更何况这个参与面更广也更容易引发风潮的游戏?
“玉真长公主、二十九贵主合起来送一份,为道观香火钱,若是有门路,再往太真真人那边送一份为脂粉钱。剩余三份,则由联赛出力方各按贡献来分。我建议以一份为管事费用,一份返还各家球队,半份用于其余打点,剩余半份存起,以备不时之需。”
他说得条理分明,虽然说只是“建议”,可是萧白朗与贾猫儿都只有点头的份。特别是贾猫儿,现在明白为何萧白朗会寻他来参与此事,听闻贾昌之妻潘氏善舞,得太真真人欢喜,若能走通这门路,有了太真真人的支持,那么便是有了大唐天子的支持!
这样一来,各路牛鬼蛇神都打点到了,他们管事的只分一份,看似不多,却可以长远拿下去——谁敢抢有太真真人、玉真长公主和京兆府衙门份子的生意!
想到这里,贾猫儿的心顿时火热起来。
叶畅从他的目光中判断火侯已到,当下不动声色转移话题:“贾大哥,这足球戏要推广来,却不是容易之事,必须耳目灵便才可。听闻贾大哥在西市便没有不知晓的事情,某有一事,恰好想问一问贾大哥。”
“叶郎君只管问,西市的大小事情,便是一时半会某不知晓,最多半日,某也给你打听出来。”贾猫儿大声道。
“萧五哥力荐贾大哥,我信得过萧五哥,自然也信得过贾大哥——实不相瞒,我有位堂兄为府兵番役,进京之后却横死于西市,我此次进京,为己扬名倒在其次,首要之事,却是迎回他的灵柩。但回去之后,他留下孤儿寡妇,我总得能给他们一个交待,知道那位堂兄是为何而死。”
叶畅缓缓说来,贾猫儿凝神倾听,神情渐渐严肃:他在长安厮混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在西市中横死可是大事,京兆尹是要追究的,而且叶畅这话语,分明是对京兆尹的结论不满意。
那么这背后,牵连只怕甚广。
“据闻杀我堂兄之凶手,乃是咸宜公主驸马杨洄府上的一个名为杨富的管事,他诬我堂兄为盗……不知此事贾大哥能否打探清楚?”
贾猫儿皱着眉,好一会儿不语。
他在衡量利弊,一边是每年能分几百贯的利益,另一边,则是有可能得罪威宜公主府。
“猫儿,你还想个啥,那杨富不过是驸马府的一个区区管事,花上几贯钱,长安城中有的是人愿去砍了他的脑袋!如今只是让你打听一下此事真相,你有何可犹豫的!”旁边的萧白朗此刻自然帮腔。
他们这些市井游侠,为了一两贯钱杀人者都有,何况叶畅实际上许出了几百贯的利益!想了好一会儿,贾猫儿抬眼道:“此事无须别作打听,令堂兄可是单名一个曙字?”
叶畅目光顿时一凝。
贾猫儿知道叶曙之事!
“当日小人也在场,那日酷热,午后暴雨,令兄与咸宜公主府管事杨富一起,原是在西市有事……”
事情的详细经过,覃勤寿虽然也花了老大气力去打听,却没法子知道细节。贾猫儿当时在场,他消息又灵通,前因后果一清二楚。原来叶曙身为府兵,名义上是来京城轮番上役,实际上却是充当京城权贵家的临时仆役。他被分派到咸宜公主府,那日随着杨富一起进西市买东西,结果暴雨之下,二人淋得透湿,不得不解了上衣,准备赤膊返回。结果杨富看到叶曙身上的一枚玉佩,当场发作,说那玉佩乃是天家之物,叶曙偷了东西。
杨富当众责问叶曙,叶曙坚称并未偷窃,杨富令他交出玉佩,他亦是拒绝。双方争执之中,杨富却出重手,将叶曙打死。此事闹到后来,虽然咸宜公主府被京兆尹罚金,但是杨富却只是象征性地打了板子就释放。
真相绝对不会如此简单。
“表面上是如此,实际则不然,驸马府实际上不仅未曾惩罚杨富,甚至还奖励了他。但其中究竟,就非小人能知,据说,驸马杨洄曾召杨富密议,出来时杨富喜气洋洋。”贾猫儿又道。
“也就是说,要想知道真相,唯有寻这杨富了。”叶畅自言自语。
他虽是自言自语,实际上在察看萧白朗与贾猫儿的神情,萧白朗是深以为然地点头,贾猫儿则脸色微变。
“猫儿,你也不必藏着掖着,有何办法,只管说就是。驸马身边的管事有十几个,那一个杨富,若是出了什么事情,相信驸马府也不会怎么深究。更何况,咱们有的是法子让他死得人不知鬼不觉。叶郎君兄长,便是我们兄长,兄长之仇,不可不报!”
这厮倒是心狠手辣的,叶畅眯着眼,琢磨了一会儿,然后笑道:“贾大哥能与这位杨富拉上关系么,知道其人贪不贪财,好不好色?”
贾猫儿点头道:“好色倒不怎么好色,贪财是绝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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