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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宠为患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君约
病歪歪的皇帝陛下看着自己挑出的太子,心里甚觉安慰,却又很不放心。
剑南是什么地方,他心里很清楚。
多年前的那场内乱由他亲自领兵平定。然而令人呕血的是,当年先帝晏驾前,又在剑南给他挖了一个坑。他的十二皇叔宸王的封地就在剑南。
宸王是什么人,皇帝陛下心里也很清楚。然而这位英明神武了一辈子的帝王却从没有动宸王一根头发。他处理政事,素来果敢,唯独对宸王,最是优柔。明明知道这位比他还小十岁的皇叔骨子里不是个善茬,他却容留了二十余年。
如今这个难题又落到了他儿子头上。
帝王之心再难测,他也是个凡人。在最忌惮的叔叔和最爱重的儿子之间,要选谁,应该选谁,都是很明显的。
满脸病气的帝王靠在龙榻上,微浊的目光望着跪在他面前的太子,哑着嗓子开口,“十二叔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年轻的太子跪在乌玉地面上,闻得这虚弱的声音,抬起眼眸,“父皇,此事尚不明朗,兴许并非……”
“已经明朗啦。”皇帝陛下十分霸气地打断了他,“朕的十二叔,朕还不懂吗?他蛰伏了这么多年,已经够有耐心了,说来……也算对得起朕的父皇了。”说到此,他闷闷叹了口气,又道,“朕留了他这么多年,也算没有辜负父皇的嘱托,如今……如今他也怪不得朕啦。”
说完这话,皇帝陛下似乎松了一口气,看着太子,温和道,“小四啊,这个事儿本该由你爹我来解决,可惜拖到了今日,如今落你头上了,说不准就是一场硬仗,剑南是龙潭虎穴,你要去,我不拦,这万里江山都是要交给你的,一个剑南也不在话下,我信我儿子能拾掇好。”
太子显然没有料到皇帝陛下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这话里话外只把他当个平常人家的儿子,连“朕”这个自称都没有用,俨然是个普通的慈父。
太子殿下何曾得到过这种待遇,不由地心头一热,眼睛竟有些酸了,“父皇……”
“好啦好啦。”皇帝陛下似乎也受不住这种煽情的气氛,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说话,又接着道,“十六卫禁军随你选,留下四卫即可,山南道、剑南道驻军随你调动,姚庆厚那个家伙是个猛的,你不要跟他硬撞,拿捏好了,那将来还是你的忠心纯臣,纪衡的儿子很不错,只是碍于他的王爵,朕不能给他兵权,但这回你去剑南,可以多与他参谋。”
太子垂首,一一应是。
交代完了这些,皇帝陛下最后丢了一句,“明日过来,领一道圣旨带上。”
太子应声,抬目见他摆了摆手,便起身告退,但走到寝宫门口,却又返回来。
他走到榻边,又跪下了,“儿臣万万不会辜负父皇。”
从皇上的寝宫离开后,太子就往东宫走,却在太掖池旁看到一个人。
“纪姑娘?”
“殿下!”纪愉望见他,急步跑近,竟在他面前跪下了。
“纪姑娘,这是怎么了?”他皱眉。
“臣女冒昧,还请殿下恕罪。”纪愉垂首请了罪,也不耽搁,立即道,“敢问殿下,可有我哥哥的消息?”
原来是为纪宣来的啊。
太子微微一笑,弯身扶她,“起来罢,你哥哥无事。”
纪愉惊讶地抬头,有些不相信地望着他,桃花眼微红,“不是说遇袭了吗?听说死了很多人……”
“的确如此,但……容修毫发无伤,你不必担心。”
他说得如此肯定,纪愉站直了身体,松了一口气,然而脸上仍有忧色,迟疑了一瞬,问道,“我听姨母说,太子殿下要去剑南了?”
“是。”太子道,“纪姑娘有话要带给令兄吗?”
纪愉眼里透出欢喜,转瞬却又化为忐忑,“可以吗?”
请太子殿下帮忙带口信,似乎……有点不对啊。
“自然可以。”
见太子语气温和,似乎并没有不高兴,纪愉放下心,认真道,“那就麻烦殿下告诉我哥哥,叫他一定要平安回来。”
“还有别的吗?”太子噙着笑意,“要不要告诉他,你很想念他?”
“呃,”纪愉愣了一下,脸颊突然就红了,吞吐道,“不、不用了,谢谢殿下。”
“不必客气。”太子轻笑了一声,纪愉抬头望了他一眼,觉得他笑得有些古怪。





娇宠为患 第57章
太子殿下在调侃了纪姑娘的第二天就带着她的口信从长安出发了。
而此时,剑南已经十分热闹。靖王和纪宣所领的送亲队伍仍在找寻公主的下路,但那位失踪的五公主仍旧没有任何消息。
除了他们,剑南的地方官自然也没有闲着,派出去的人手不少。然而,大家真正关心的重点显然并不在于此。不论是剑南东川节度使还是成都知府,这几日都忙得焦头烂额,宸王府的门槛都要被踩烂了。剑南各州府的驻军近日频繁调动,这样的动静就连普通百姓都能感觉到异常。
太子奉旨南下的消息已于几日前送达。
宸王若是没有动作,那才是异象。
自五公主失踪后,纪宣与靖王暂时留在成都府驿所。
作为宸王的亲侄孙,靖王原本是要接受他十二叔公的好意,到宸王府暂住的,但不知纪宣对他说了什么,他最终还是婉转地谢绝了宸王的邀请,和纪宣一起住在驿所。
转眼,过去了十日。八月初六,纪宣收到了山南道来的密信。次日一早,他就去了宸王府,将密信交于宸王。
宸王阅罢,微一挑眉,目露担忧,“太子殿下病了?”
“是,”纪宣颔首,“太子殿下忧劳过甚,这一回病倒,应是要在兴元府滞留数日。”
宸王轻叹了一口气,“如今真是多事之秋,小五尚未有消息,依本王看,许是突厥奸细所为,妄图阻止我朝与西戎交好,此次皇上命储君亲自前来,可见对此事极为重视,我等不可轻忽才是。”
纪宣再次颔首,“王爷所言极是,所以容修正准备向王爷请辞回京。”
“回京?”宸王微讶,“早闻景阳郡王乃是太子得力臂膀,容修为何此时离开?”
纪宣郑重道,“不瞒王爷,此次事态严重,太子殿下孤身前来,手中仅有几千禁卫军,如今又因病困于山南,剑南一事这般耽搁,与西戎结亲之事必要受阻,朝中虽已派使团前往商谈,但若真与突厥有关,联姻一事这般拖延不正是让他们得逞了?容修私以为当务之急,是另选一位皇室宗亲,送往西戎结亲。”
宸王听罢,眼底锋芒闪烁,垂目沉吟一瞬,赞许道,“容修果然思虑周到,如此双线行事,自是极好。”
此后,二人复又多言了几句,纪宣方告辞。
当日下晌,纪宣就从成都出发,孤身北行。靖王与送亲队伍仍留在成都,等待太子殿下病愈后前来会合。
七日后,太子殿下病愈,领着四千禁卫军从兴元府启程赶往剑南。
到达成都的当日,天上乌云密布,没到晌午,就下起了雨。
宸王领着一众地方官到城门外迎接储君。
这一日是八月廿一。
这一夜的成都府,雷雨交加。
而宸王府则血流成河。
剑南卫大将军亲率两万大军包围宸王府,剑南东川节度使、成都知府皆自掩耳目,全无半分行动。
太子带来的四千禁卫军尽折。
太子与靖王被制,关押于宸王府私狱。
剑南道一夜变天。
宸王府私牢里,被单独关押的靖王正在高声咒骂——
“赵霆,你个逆贼,你敢动我四哥,我父皇会砍了你——”
“你这个卑鄙小人,乱臣贼子,亏我们叫你那么多年皇叔公,你卑鄙——”
他喊着骂着,恨得直捶墙,却得不到半点回应,只能听到与他隔了两道墙的另一间地牢里鞭笞声仍未停止。
被他唤作四哥的那个人,就在那里。
“小四儿,皇叔公真没想到,你这小子倒是根硬骨头啊!果然有乃父之风啊,我那皇帝侄子倒是个有福分的!”宸王望着面前被吊打得浑身是伤的年轻男人,呵呵笑了两声。
见那小子毫无反应,宸王眼眸骤冷,眼神一动,就有人扬着鞭子又抽了一下。
听得那人一声闷哼,宸王心里一阵舒爽,“怎么样,这种苦不好受吧,你还能受几日?皇叔公给你条路子,只要你好好听话,配合我拿下山南道和陇右道,我便放过你,不只如此,我还会分你半壁江山,你照样回去做你的太子殿下,等我那侄子崩了,咱们就分治这天下,你做你的皇帝,我做我的皇帝,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宸王说到这里,那个被抽打得血肉模糊的人终于抬了眼皮,微微涣散的目光突然凝定,“原来……这就是你的野心?半壁江山足矣?呵……”他低低笑着,目露讽刺,却再也不说一句话了。
宸王额角抽搐,面沉如水,仅仅一个手势,那带血的鞭子便又抽过去。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宸王府惊变不过三日,剑南再次翻了天。
没有人能说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只晓得剑南东川节度史突然叛了宸王,成都府内大乱,而与此同时,梓州、遂州、普州同时遭袭,因为先前剑南卫从各州调了两万驻军,如今大部分军队仍旧屯在成都,就连剑南卫大将军也仍在宸王府,是以梓州等三州防卫较之先前有所减弱,连连失守。
这样的突袭令宸王措手不及,频频调兵,却难以兼顾各地。
便在这时,宸王谋反的消息轰然散开,终于传到了剑南以外的地方。未出十日,山南卫大将军姚庆厚就已领兵攻临成都。
就在剑南卫驻军顽抗之时,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太子殿下亲自领兵出战,讨伐叛党。
这消息一出,成都府内炸翻了天。
太子明明已经被宸王控制了,如今就关在宸王府的地牢里,被打得没剩几口气了,如何领兵亲征?
叛军只当这是姚庆厚的诡计,直到双方对战时,太子如天人般出现,剑南卫大将军惊得当场摔了马。连日来,他本就被各种突袭弄没了底气,心中已经动摇,只是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不好回头,又以为太子在宸王手上,无论如何都是一个高价筹码,鹿死谁手还未定,谁料,这会儿太子突然好好地蹦出来,让他一下子吓白了脸。
此时,身在府中的宸王亦是被这一系列的反转弄得坐立不安。却在这时,又听地牢传来一个爆炸性消息——
太子在狱中崩了。
宸王惊呆了。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剑南卫大将军已经带领残余的叛军投降了真正的太子。
这一日下晌未时,太子就带着圣旨进了宸王府。
不到一个时辰,这座恢弘的王府就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巨变。
当夜,太子以一杯毒酒送他的皇叔公归了天。
次日,众人才知,那个死在宸王府私狱的“太子”其实只是个替身。
但他却不是一个普通的替身,他的真实身份是景阳郡王纪宣。
*
剑南叛党彻底肃清,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在这期间,一直被藏在襄州的五公主继续由靖王领兵护送,往西戎去了。
十月初,太子返京。
乾元廿二年十月诏,景阳郡王纪宣忠义素著,英烈殉国,特与追封亲王爵,谥忠肃。
次日,追加诏书,封纪愉为安和郡主、纪沁为锦惠郡主。
乾元廿二年十月廿一,今上退位,移居东内安心静养,太子登基,改年号“承明”。
*
一转眼,到了腊月,天气越来越冷。
纪愉服齐衰期,一身月白冬裙,格外素净,头上也无发饰,只简单绾了个垂髻。
雪泱见她站在窗边半个时辰都没有动过,担心她受凉,遂取了件氅袍为她披上。
见她无甚反应,雪泱微微皱了眉,忧心地望着她。
自郡王走后,短短两个月,不仅两位姑娘变了,连府里都完全变了样子。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前阵子,赵管事和董嬷嬷把府里下人全换了一遭,包括有些在府里待了很多年的家生子都被塞了重金放走了,如今留下来的旧人除了韶光院的韩业,就只有她和霜清两个了。
新买进来的人不多,府里现在也就这么两位主子,人手倒是不缺,只是越发的冷清了。
雪泱的心里也是冷清清的,看着纪愉的背影,她觉得心里更加不好受了。虽然皇上给府里赏了好多东西,两位姑娘也被封了郡主,可是偌大的郡王府再也没有郡王,两位姑娘再也没有兄长了。
雪泱想着想着,眼睛就有点酸。
想起噩耗传来的那一日,两位姑娘伤心欲绝的样子,她到现在还有些心疼。
虽然太子殿下甚是体恤,还亲自来府里安慰姑娘,但姑娘的情绪也只好了一些,虽然没再继续哭了,但心情却是郁郁的,一直到今日都没有恢复过来。
雪泱很想安慰,却不知怎么开口。
失兄之痛,该是很难抚平的罢。
雪泱正愁眉苦脸地想着,却听纪愉突然开口,“替我换衣裳。”
“姑娘?”雪泱愣了愣,“姑娘想换哪件衣裳?”
“你看着挑一件素淡的,适合穿到宫里去的。”纪愉淡声道。
雪泱惊讶,“姑娘要进宫吗?可是您……”还在服丧啊。
严格说来,服丧期间是忌讳出门的。这个纪愉也知道,但她实在没有办法再这般枯等下去了。
她要去找皇上问清楚,究竟哥哥现在身在何处,还要多久才能回来?
她想他想得心里发慌,已经开始怀疑皇上说的那些都是在骗她了。




娇宠为患 第58章
纪愉出门时,撞见一个人。
她正要上马车,看到他,愣了一下。
段殊就站在不远处,风有些大,卷起了他墨氅的袂角。
他望了一会儿,举步走来,看到她脸色有些苍白,眉心蹙了蹙,“纪姑娘,你又瘦了。”
纪愉没有说话。
段殊有些失落,“纪姑娘,我很抱歉。”
纪愉心里一阵烦躁,抬眸看他,“你不必每回都同我说这一句。”
段殊的脸色一下子黯了。
纪愉有些不忍,顿了一瞬,缓了语气,“我已经说过了,你舅父跟着宸王谋反,不是你的错,我哥哥的事……我也不会迁怒到你头上,你不必这个样子,往后也不用再过来看我了。”
“纪姑娘……”段殊眉头皱得更深,“我只是想看看你,并没有非分之想。”她已经明确地拒绝过他一次,之后又经过剑南一事,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他的确不敢再肖想。
她不愿意,他对她便是连一分的勉强也不舍得。
郡王府遭了如此变故,他实在是担心她,才会时常过来看看,即使大多数时候她并不愿意见他。
纪愉对段殊总是有一分心软。她不愿看他此刻的表情,提裙上了马车。
新帝登基后,惜妃与太上皇一道住进了东内。如今清思殿已经是空的,九皇子单独住在云华殿。
纪愉进宫后,没有再去内廷,而是以郡主身份直接求见皇上。
然而,皇上并没有见她,仅是叫内侍传给她一封信笺。
纪愉一上马车,就将信笺拆了。
她只看了一眼,眸眶就红了。
信上是纪宣的字。她不会认错。
纪宣的信不长,她想问的,她想知道的,他并没有说清楚,只是告诉她他很好,叫她不要担心,安心地等他回来。末了,还用十分郑重地承诺不会让她等很久。
虽然只是短短的半页字,但纪愉的心却安了一大半。
他真的还活着。这就让她很高兴了。
余下的日子,她都在听话地等待。
年底的日子似乎过得极快,又似乎过得极慢。
端月来时,天气仍旧十分寒冷,过了月半,下了一场大雪。
纪愉这几日患了风寒,都在榻上窝着,精神十分不好,人又清减了许多。最折磨的是,夜里总睡不好,有时噩梦连连,有时突然惊醒,怎么也睡不深。
纪宣进来时,正是她又一次被梦魇住的时候。
她紧闭着眼睛,额上全是虚汗,小脸痛苦地皱着,口中带着哭音,唤的却是“哥哥”。
柔糯的软嗓焦急无助,仿佛怕到了极处,被窝里的双手紧紧揪着褥子,身子微微颤抖。
“哥哥,回来……”她呼吸急促,眼角湿了。
站在床榻边的男人觑着她,眼眸发红,心里软糊得不成样子。
他在榻边坐下,倾身将她抱起,“我回来了,杳杳,我回来了……”
怀里的姑娘仍然没有从梦魇中脱身,他一亲近,她挣扎得更厉害,眼角已经在滚泪,却还是睁不开眼。
“杳杳,是我……是我……”他心疼地抱紧她,低柔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唤,“杳杳,别怕。”
纪愉迷迷糊糊中听见熟悉的呼唤,正是她梦中远去的那人的声音。
她心中激荡,迷蒙之中掀开眼,屋内灯光柔亮,面前那个人的脸渐渐清晰。
“杳杳?”纪宣唤她。
纪愉却无甚反应,愣愣地睁着桃花眼儿,目光一瞬不瞬地凝在他脸上。
“不认得我了?”纪宣觑着她,目光极柔。
纪愉眨了眨眼睛,突然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因为太使劲儿了,娇嫩的唇瓣当即就破了皮,红红的血丝儿涌出来。
纪宣瞳眸一紧,“杳杳!”长指急急地摸过去,将那刺目的殷红从她唇上抹去。
纪愉眉心蹙起,泪珠子断了线般地往下落,砸到纪宣的手背上,一直烫到他的心里。
“别哭,别哭……”他突然笨拙起来,慌忙用粗砺的手掌去抹她脸颊上湿漉漉的泪。
他掌心的茧比原来厚了许多,修长的手指也比从前粗糙,刮疼了纪愉的脸颊,但她却一声不吭,默默地盯着他,脸上不太舒服的感觉让她更加安心。
眼前这个人不是假的。
他就在她面前,将她抱在怀里,替她抹泪。
这一切都是真的,他回来了。
她看着他,连眼睛都不眨。
面前的男人黑了,瘦了,轮廓越发冷峻,右边眉骨处还有一道明显的疤,从眉峰延至眼尾,看着有些刺目。
半年没见,他好像变了一个人。
纪愉探手去碰他的脸庞,葱指挪到那道伤疤上,顿了一会儿,轻轻抚着,眼泪却掉得更凶。
“不要哭,已经没事了。”纪宣握住她的手,“只是留了疤,有点难看罢了,杳杳会嫌弃吗?”
“哪里是有点难看?”她突然抱住她的脖子,热泪滚到他颈窝里,带着哭音嚷着,“是很难看好吗?”她呜呜地哭着,竟像是对他破了相这件事伤心极了,哭了一会儿,又瓮瓮地在他颈窝嘟囔,“太难看了,丑死了……”说着,捏起粉拳捶他的肩膀,然而却没有用力。她如何也不忍心真的打疼他。
她嘴里说着嫌弃的话,一只手在打他,但另一只手却将他抱得更紧,小脑袋一直往他颈窝里挤,湿热的泪糊了他一脖子。
纪宣心里暖得发痒。
两人这般抱了许久,直到纪宣的衣领被蹭得透湿,纪愉才不好意思地从他身上退开,捏了捏他的领口,又帮他把脖子上的泪水抹了一把,红着眼睛道,“把你身上弄脏了,你不要嫌弃。”
“眼睛都肿了。”纪宣将她拉回来,让她靠到怀里,缓声问,“哭够了?”
纪愉吸吸鼻子,闷闷地“嗯”了一声。
“我从来不知道姑娘家的泪有这么多。”他低声叹着,“果然是水做的。”
纪愉没有应声,静了一瞬,在他怀里抬眸,“你何时回来的?”
“今夜刚到。”
纪愉眉眼微动,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声道,“除了我跟念念,府里的人都以为你……”她噤声,脸色变了变,“你是怎么进来的?”
“韩业在外头。”纪宣微微一笑。
纪愉讶异地扬起眉,心中瞬间了然。
“你走之间就把一切都想好了,安排好了,连韩业都交代过了,就只瞒着我,是吗?”她皱着眉问。
“杳杳,我……”
“是不是?”纪愉打断他。
“不只瞒着你,还有好多人,念念也不知道。”
纪宣答得一本正经,纪愉却听得相当冒火,“你还狡辩?”
“杳杳,”纪宣面容严肃,声音却仍旧温和,“我的确是想好了,但我并不知在剑南会发生何事,我也不知一切是否能如我所想,我甚至不知道我能不能活着回来,我只是……只是赌了一把。我事先不告诉你,既是怕你阻拦,又是怕你担心。我想等我赌赢了再告诉你。”
“那若是赌输了呢?”纪愉眸中晶莹,“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输了,我……我要怎么办?”
若是他赌输了,若是他回不来……
她只要一想,就觉得后怕。
纪宣无言以对,默然一瞬,垂目幽幽道,“是我错了,但我只有这个办法。”
他这般一示弱,纪愉就心软了。他拿命去博,受了那么多苦,她还责备他,似乎太过分了。可是一想到他完全不跟她商量,就这般自作主张地让“纪宣”死了,她心里又很不舒服。
“这个办法糟透了。”纪愉鼓着气忿忿道。
“我倒觉得挺好。”纪宣见她语气软了,抬眸笑了笑。
他笑起来,整张脸都软和了,连眉骨处的伤疤也没那么碍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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