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为患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君约
他这么一说,纪愉也觉出不对了,但想了一想,又觉得说不通,“穆蓉蓉要害我不奇怪,可她为何要害玉妃娘娘,她们两个素来亲近,而且玉妃娘娘可是皇上的人,她怎会敢这么做?”
纪宣也觉得这里有些说不通。他还知道谢娇玉的父亲是左相党,以穆蓉蓉的心计,的确没有对谢娇玉下手的理由。但他不信这只是巧合。
既然府里查不到线索,那么也应该去查查穆蓉蓉了。
当日下晌,纪宣就进了宫。见过皇上之后,他便去了大理寺。
当晚,禁军就包围了宁王府。
穆蓉蓉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找上了门。
今日听到谢娇玉小产的消息,她既震惊又疑惑,等到派出去探消息的人回来禀报安和郡主没有大碍时,她才陡然意识到什么。
她算好了一切,却没有想到手底下的人蠢笨如斯,竟然把毒弄错了。
她明明是要弄死纪愉的,结果那剧毒居然下到了谢娇玉身上。她更没有想到,谢娇玉竟然有了身孕,还因此小产。她阴错阳差地害死了一个未出世的皇嗣,这是什么罪,她心里一清二楚。
她根本没有想过要害死谢娇玉,她只是觉得机会难得,所以想随便教训一下,让谢娇玉受点儿苦就是了,也不至于将事情闹大,还能帮自己掩饰,毕竟以她和谢娇玉的交情,不会有人相信是她下的手,到时就算纪家的人怀疑纪愉的死跟她有关系,她也有话驳辩……
哪里晓得如今竟然反过来了!
纪愉还好端端地活着,谢娇玉却被害了!
穆蓉蓉还没来得及想出对策,就被人找上了门。
当夜,宁王和宁王妃皆被软禁在府里,禁军搜遍了宁王府,并没有搜出毒-药,但大理寺却从宁王府的仆婢口中审问出了线索,很快就抽丝剥茧,把整件事情都审清楚了,当日得了穆蓉蓉的授意暗中下毒的婢女禁不住酷刑,也招认了。
审问结果很快呈报到皇上面前,穆家人连面圣求情的机会都没得到,当日傍晚,穆蓉蓉就被下了大理寺狱。
此事牵涉皇嗣,左相党众臣均不敢多言,而谢家更因此与穆家反目,一时间,穆家陷入孤立无援之地。
过了两日,穆蓉蓉被判斩刑,当晚,她便在狱中撞壁身亡。
穆稹也因“教女无方”被革除相职,贬官外放,昔日独霸朝堂的左相党作鸟兽散,朝中格局经历一番大清洗,随后,皇上拔擢了一批白衣新臣,朝中的结党之风明显弱了。
纪愉怎么也没有想到,此事会是如此结局。
从纪宣口中得知个中内情,她心中滋味复杂。
真想不到穆蓉蓉狠毒成这样,若不是当初那个下毒的婢女失手弄错了,她大概已经没命了。好在,谢娇玉的命也被救回来了,只是苦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纪愉叹了口气。如今还能活着,可真是难得。
纪宣看她面色发白,心疼地将她抱住,“没事了,杳杳。”
是的,没事了。
娇宠为患 第71章 就这样结局吧
中毒风波过去后,纪沁的生辰到了。府里开了宴为她庆贺,过完这个生辰,纪沁就满十三岁了。
孟绍霆大抵是最高兴的一个。他已经决定了,再等一年,待纪沁满十四岁就过府提亲,先把事情定下来。
这一年的生辰,大抵也是纪沁过得最高兴的了。
她没有想到,一直在崇峦庵清修的阿娘也叫人送了生辰礼来。
她觉得阿娘对她比从前好了许多。
生辰过了之后,歇了两日,她就去了崇峦庵,却没想到竟然得知孙氏病重的消息。
纪沁进了孙氏的禅房,瞧见卧在床上养病的孙氏越发的瘦了,脸色也极差。
她心里泛酸,担心地趴到榻边,轻声唤,“阿娘……”
孙氏睁开眼,浑浊的眸光在她脸上停了一瞬,启口喊她“沁儿”。孙氏形容枯槁,声音沙哑虚弱,似乎病得不轻。
“阿娘,你还好吗?”纪沁的眼睛泛出湿气,“要不,你跟我回家吧,可以看大夫,还可以请太医来,你的病很快就好的。”
“不必……咳咳……”孙氏捂嘴闷声咳嗽,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我心里有数,不用瞧大夫了,本就出了俗世,已是方外之人,生死都不重要了。”
纪沁慌了,眼泪滚下来,带着哭音道,“阿娘不要这么说,你不会有事的,回家好不好?”
孙氏却摇摇头,目光温和地望着她,“沁儿,我早已落发,不再是郡王府的人,那里也不是我的家,这么些年,我都不曾疼爱你,亏欠你的再也补偿不了,你回去吧,往后也不必再来了。”
“阿娘……”纪沁紧紧抓着她的手,眼泪落得很凶。
“阿娘,你也不想见哥哥了吗?”她抹了一把眼睛。
孙氏摇摇头,低低叹气。
“你哥哥恐怕这一辈子都不愿意见我的。”她声音微颤,语气凄凉而又无奈。
“我去求哥哥,阿娘,我回去求他,”纪沁急声道,“我一定叫他来看你。”
纪沁说着便要走,却被孙氏拉住手。
“别烦扰他了。”孙氏语中透出绝望,“就让他和你阿姊好好在一块儿吧。”顿了顿,她眸光微垂,眼中浮出愧色,“怎么说,都是我对不住他们。”她说完这话,仿佛没了力气,枯瘦的手指松开纪沁,阖上眼不再言语。
纪沁心慌意乱地离开崇峦庵,赶回府里。好不容易盼到纪宣回来,她赶紧将孙氏的情况告诉他。
纪宣听完后,面容沉了沉,有一瞬没有说话。
“哥哥,你去看看阿娘吧。”纪沁软声央求,“阿娘真的病得很重,她看起来已经很虚弱了。”
“我不想见她。”纪宣皱眉,别过身。
纪沁绕到他跟前,继续劝道,“就去瞧一回,就一小会儿,很快就走,就让阿娘看你一眼,好吗?”
纪宣摇头。
“哥哥!”纪沁恼了,红着眼睛瞪他,“阿娘背叛爹爹,是阿娘的错,但毕竟是阿娘生下了你,你、你就这么恨她吗?”纪沁忿然,把心里的话一股脑说出口,“就算阿娘有错,你那个不知道躲在哪儿的亲爹就没有错吗?这又不是阿娘一个人的错,你就不能原谅她吗?”
“你不懂!”纪宣突然低吼,“你知道什么?她对你阿姊做过什么,你知道吗?”
纪沁愣了,黑漆漆的眼眸瞠得大大的,“什么?阿娘做了什么?”
纪宣却不说话了。他沉默地站在那里,胸口气息起伏不平,眸色阴冷骇人。
纪沁有些胆怯,却还是鼓起勇气上前拉了拉他的袖口,小声道,“哥哥不要这么生气,你、你好好跟我说话,行吗?”
“没什么可说的,你也没必要知道。”纪宣突然泄了气,盯着她望了一会儿,低幽道,“你想去看她,我不拦你,但我是不会去的。”
他说完这话,拂袖走了。
到了次日,纪愉才知晓得他们两兄妹闹出龃龉的事。
傍晚,纪宣回来后,一进雾泽院,就见晚膳已经布好了。
纪愉看到他,眼前一亮,起身迎他。
“等很久了?”他握住她的手。
“没有。”纪愉牵他去案边落座。
纪宣往案上一瞧,眉目微动。
都是他喜爱的菜式。
“怎么了?”纪宣侧目觑向她。
纪愉装傻,“没什么啊,就、就用膳嘛。”
“你脸红了。”纪宣毫不留情地戳破,“你说谎就会这样。”
纪愉紧张地探手摸了摸脸颊,微微垂目,有些不自在地嘀咕,“没有说谎……”
纪宣眉眼微凝,“有话要说?”
纪愉偷眼看了看他,见他一脸严肃,便有些犯怯,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说吧。”纪宣缓了脸色,声音也柔了。
纪愉鼓起勇气,认真道,“你跟念念吵架了?”
纪宣神情微凛,脸色瞬间黑了黑,随即别过脸,低低应了一声,道,“这事你别管。”
纪愉嗫嚅着,“我是不想管,但谁叫你是我夫君呢?”
纪宣侧首,盯着她看了一眼,脸色好看多了。
纪愉趁热打铁,软声道,“不如你就去一趟庵里罢。”见纪宣眼神变了,她忙握住他的手,急声道,“哥哥,念念说……她可能捱不了多久了。”
纪宣身子一震,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纪愉对他点点头,温声道,“你不要顾忌我,她毕竟是你娘亲,若是、若是……”她迟疑半晌,没有说出后头的话,直接道,“我怕你会后悔。”
纪宣半晌没有说话。
纪愉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杳杳……”他启唇,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哥哥不要说了。”纪愉温笑,“从前的事,是你们对不起我,所以往后我要你用一辈子赔我,这代价也不轻了,”她觑着他幽邃的眼,眸色转深,缓缓道,“所以你去看她吧,我不会介怀的。”
纪宣将她的手攥进掌心,轻轻点了头。
几日后,纪宣去了一趟崇峦庵。随行的还有陆大夫。
只不过隔了几日,孙氏的状况却差了许多,她连说话都已经很艰难,每日咳血。
看到纪宣出现,她浑浊的目光难得地亮了一瞬。
纪宣进屋后就站得离床榻较远的地方,只沉着眸子瞧了她一眼,便叫陆大夫替她诊脉。
孙氏也没有拒绝。她只是看着纪宣,眼睛里露出淡淡笑意,似乎很满足。
陆大夫诊完脉后叹了口气,转身冲纪宣摇头。
纪宣的目光更沉了。
出了禅房,纪宣低声问陆大夫,“还有多少日子?”
“好好用药的话,兴许还能熬上数月。”陆大夫说着又叹了一口气。
纪宣没再问下去,叫人先送他回去了。
下晌离开时,竟在庵外林间碰见段晙。
段晙瞧见他,既惊讶又有些惊喜。
纪宣的脸色却很不好看。
“你来这做什么?”他冷冷睨着段晙。
段晙面色微滞,驱马靠近,目光复杂地看着他,缓声问,“你……你母亲还好吗?”
“与你何干?”纪宣语含讽刺,眉心皱得很紧。自从上回见过段晙,他就已经觉得不对了。现下看来,段晙果然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世。
段晙被噎住,面色窘然。
纪宣不欲与他多说,遂冷声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容修……”段晙突然道,“其实我……”
“你住口。”纪宣忿然打断,“别这么叫我。”
语落,他驱马就走。
段晙却突然驾马拦住他的去路,“你至少该给我一个机会解释。”
“我不觉得有这个必要。”纪宣冷笑。
“当年,我并非有意弃你们于不顾。”段晙沉声道,“我对你母亲亦是真心的,当年实在发生太多事,并非我所能掌控,这才让你母亲误会了。”
他说完这话,却见纪宣面色未改,似乎对他的解释没有一丝动容。
段晙叹息道,“我知道如今说这些,并不能改变什么,但……但你是我们段家的孩子,也是我的长子,若是你愿意回来,我……”
“段晙!”纪宣听不下去,怒声打断他,“你真是可笑至极!”
“容修……”段晙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纪宣冷眼相对,厉声道,“纪容修永远是纪衡的儿子,他已经死了,而我如今是纪家的女婿,便是纪家半子,不论是纪容修,还是云昭,都跟你没有半点干系。”一言至此,他淡淡笑了,“段家豪门大户,岂是我一个无名小卒、王府赘婿能攀附的,国公爷的话委实太可笑了。”
语落,他驱马绕过段晙,冰冷的声音撂下最后一句,“还有,被你抛弃的那个女人,她已经快死了,请你可怜可怜她,别再去碍她的眼。”
马背上的段晙身子猛地一颤,面色一瞬间白了。
而纪宣却再也不理他,驾马离去。
两个月后,崇峦庵那位法号唤“隐灯”的师父示寂,照其遗志,以佛门弟子之礼火葬。
承明二年八月,皇上擢左右武卫大奖军云昭为剑南卫总督军,下虎符,令其于八月初八启程南下,安和郡主、锦惠郡主随行。
——正文完——
娇宠为患 第72章
承明三年三月。
剑南成都已步入暖春。
成都百姓爱种花赏花,年年此时皆是花市大盛之时。
这是纪沁在成都度过的第一个春天。旧年八月,纪宣被擢为剑南卫总督军,赴剑南上任,她与纪愉也一道南下,掐指一数,竟已来了大半年,如今她已经十四岁了,再过八个月,就要及笄了。
剑南风土与京兆不同,初来时,颇有些不适应,但住了大半年之后,她已经很喜欢这里了。
尤其是这儿的春天,到处都是好看的花儿,美极了。
老实说起来,住在剑南,其实并不比京城差。
唯有一事,让她略觉苦闷——
她已经七个月没有见过孟二哥了。
虽然他给她写了好几封信,还托人带了许多礼物给她,但那么久看不到他,心里便有些空荡荡的,总觉得少了什么似的。
不只如此,她还担心一件事。
她怕他又要议亲了。毕竟,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和她哥哥一样大,如今她哥哥都快抱儿子了,他还是一个人。想必,裕国公府已经急死了罢。
是的,她的孟二哥早就应该成亲生子了。
而她,也已经长大了,不是十二岁那年的小女娃了。那时尚能在他面前耍耍小女孩脾气,逼得他心软。
但现在呢?
若他现在要议亲,她再也不可能无理取闹,像以前那样自私地耽误他了。
想起这个,纪沁弯弯的眉毛皱了起来。
她握着秋千绳的手松开,沮丧地垂到身侧,眸光落到不远处那两盆漂亮的海棠上,过了一会儿,一声低低的叹息从她唇间溢出。
“孟二哥……”她喃喃念了一声,眉眼间有一丝愁苦。
每回想到这件事,纪沁的心情总要失落一阵子。这一回,仍是如此,这一整天,纪沁都恹恹不快,就连程家二姑娘来找她出府赏花,她都提不起兴致。
傍晚时,管事送来一封信,正是孟绍霆的。
纪沁看到信,眼睛一亮,上一刻的失落惆怅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用最快的速度拆开信,一口气读到最后,竟有些不敢相信。
他要来剑南看她?!
这……是真的?
纪沁又惊喜又激动,捏着信拔足出门,飞快地跑到鹿鸣院去找纪愉了。
“阿姊,阿姊——”
隔着大老远,纪愉就听到了纪沁脆铃一样的声音,她还来不及应声,小丫头就已一阵风似的奔进了屋。
“怎么了?”
纪愉撑着腰从榻上起身,纪沁一瞧见,急忙喊道,“阿姊别动!”语落,她已经跑到近前,扶着纪愉在榻上坐稳。
“快别动,坐好坐好!”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纪愉的肚子,放轻了声音,“哎呀,是姨母不好,吓着晟儿啦!”
纪愉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噗嗤一笑,“你没有吓着他,是吓着他阿娘了!”
“阿姊,”纪沁也笑,眸子极亮,“阿姊,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纪愉瞥见她手里的信笺,轻笑道,“你不必说了,我晓得,一定又是孟二哥给你写信来了,是罢?”
“嗯!”纪沁猛点头,脸上的笑止也止不住,“阿姊,你猜孟二哥在信里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纪愉秀眉微扬,调侃道,“不就是那些专哄你这小姑娘的好听话嘛!”
“不是不是!”纪沁迫不及待地道,“孟二哥说他要来剑南啦!”
“要来剑南?”纪愉也惊讶了,“真的?”
纪沁连连点头。
“可他不久前才被升为右将军,公务在身,怎么可能离京?”纪愉疑惑道。
“我也不知道,”纪沁现下不关心这些,只知道他要来,她便光顾着高兴了,“反正他说了要来,他不会骗我的!”
“是是是,他不会骗你的。”纪愉好笑地揉了揉她的脑袋,“那你还不好好梳妆打扮,等他过来?”
纪沁闻言,倒不好意思了,小脸都红了,“阿姊不要胡说!”她嘴上这样道,眼里的欢喜却一分不少。
接下来的日子,纪沁的心情好极了,每日都是眉开眼笑的。
她知道从长安到剑南路途不近,还要费些时日,孟绍霆不可能一下子就到,但现下得知他要来,她心里便有了盼头。
心怀期待的日子,总是美好的,连赏花的兴致都高了,不论谁来邀她出游,她都不推拒。
三月十六这日,程家的二姑娘程溪又来找她。
程溪是成都知府的千金,素来与纪沁交好,两人时常玩在一块儿,早已经很熟了。
因为心情好,纪沁很赏脸地同她出了门。
这回是要去清尘寺看桃花。
清尘寺在城西的清尘山上,每到这个时节,寺里的桃花开得十分好,游人络绎不绝。
纪沁早就听说过,一直很想去瞧瞧。是以,一听要去清尘寺,她便有些兴奋。
出门上了马车,行过半条街,车夫将马车停下了。
“怎么不走了?”纪沁惊讶地探头出去张望,就见一个身穿天青色锦袍的年轻男子打马靠近。
纪沁一眼认出那人,惊讶道,“程昳?”
“郡主。”程昳长腿一旋,从马背上跃下,走到车窗处,微微颔首,“子厚见过郡主。”
“不必多礼了!”纪沁冲他笑了笑,清灵的眸子亮晶晶的。
程昳看着她,微微失神。
纪沁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问了话后,扭头对身边的程溪道,“是你哥哥哎。”
程溪却低着头,眼神躲闪,“怎、怎么会碰到他?”
“对哦,”纪沁又扭回脑袋,望向外头的男子,“你怎么会在这?”
程昳眸光温润,望着她的眼睛道,“溪儿独自出游,家母挂心,便要我来看顾,我没想到溪儿邀了郡主。”
“原来是这样。”纪沁点点头,“我们要去清尘寺,你同我们一道去罢。”
“好。”程昳应道,薄唇扬起,清俊的面庞染了笑意,竟是格外耀眼。
突然多了一个身手不错的护卫,纪沁便将跟在马车后头的侍卫遣回了几个,一行人往清尘寺去了。
马车行到山脚下便停了。
山路不易驾马行车,得自个走上去。
好在纪沁和程溪都是爱玩的性子,时常出门,早就锻炼得不错了,这点山路难不倒她们。对习武的程昳来说,就更不在话下了。
山上景色的确很好。他们东逛西走,还在寺里用了素斋,一直到下晌才返回。
马车先到的程府,程溪下车后,便叫车夫送纪沁回督军府,又央她哥哥程昳护送。
纪沁刚想说不必,程昳却已上了马,又命车夫赶车,她只好将话咽回肚里。
督军府与程府离得不远,约莫行了一刻钟就到了。
纪沁下了马车便对程昳道谢,未料程昳却突然走近,容色认真地道,“郡主,我有几句话想同你说。”
纪沁愣了愣,惊讶道,“你要说什么?”
程昳浓眉微蹙,望了望左右,有些犹豫,但迟疑了一瞬,还是鼓足了勇气,“郡主,听说灵潭的海棠开得极好,我想邀你同去,不知郡主哪日得空?”
“看海棠?”纪沁有些错愕,漆黑的眸子眨了眨,“你、你是说……就我们两个去?”
程昳颔首,黑眸熠熠,“嗯,就我们两个。”他语声坚定,似乎在这一瞬间勇气盛极,眼中掩藏的情绪也突然袒露,“郡主可以应了我吗?”
纪沁怔住,呆愣地看着他。
程昳丝毫没有回避她的目光,看向她的眼神专注认真。
纪沁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知眼下这算个什么情况,只觉得程昳今日看她的眼神有些怪,说的话也有些怪。
她被他看得不自在,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与他拉开距离。
似乎感觉到她的意图,程昳的眼眸微微一黯,然而他却并没有退缩,竟又走近一步,望住她。
“你不愿意去看海棠吗?”他俊容微微泛红,脸颊绷紧了,似乎更紧张了。
纪沁摇摇头,她最喜欢海棠了,当然愿意去看海棠了。但是,她不大愿意跟他一起去。
她现下不是小丫头了,对男女大防还是要在意的,所以孤男寡女去赏花这种事还是不能做的。所以,她不能答应程昳。
想到这里,纪沁也不耽搁,张口道,“我不能跟你去。”
“为什么?”程昳脸容暗了,眼神失落。
纪沁抿抿唇,斟酌着道,“因为我……”
“因为她要陪我。”一个温朗的男声忽然插入。
闻得这声音,纪沁身子一震,猛地回头。
“孟二哥……”她陡然呆了,神情讷讷地看着不远处的男人,眼眶竟莫名热了起来。
程昳也循声望过去,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那里望着纪沁,而纪沁也望着那个人。
他们并没有说话,然而程昳已经觉得自己是那个多余又碍眼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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