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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佳轶事(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泽夕
“韩鹿祈!”济兰揪住那只造次的手,道“别让我厌恶你。”
作者有话要说:潦草的发上来,纰漏过后改正。
望诸君记得随手踊跃打分,养成良好滴读文习惯。





佟佳轶事(清) 第四十章

因着马上要抵达京城了,官道皆变得十分宽敞好走,不过半日的车程佟玖一行人等便可入京了。
临启程前,济兰特地让富察沁送了里外的短马褂和棉袍过来给虹筱,让她服侍着佟玖换上。
虹筱抖开手上的短马褂,见样式不过是件简单的对襟圆领小褂。
可上眼细瞧,面儿是貂皮面,通身镶银鼠皮和熏貂皮拼接出‘囍’字,字体工整,工艺精巧。皮毛顺滑平整,宛若天成。
解开前襟的五颗铜镀金錾花扣,衣里儿是江绸的料子,工丽颇为细致。衣襟、袖端在貂皮和青色的衬里中间镶了貂皮出锋,皮板细薄如绸,工艺精妙绝伦。
“穿这一身的赭红袍子,又搭了这么一件周身是‘囍’的马褂,不晓得的,还当我是哪家的新郎官呢。”佟玖看着身上高领的赭红石榴团花棉袍,不习惯的仰起头,避着领上的皮毛,任虹筱给她系着领口的盘扣。百无聊赖间抬眼数着袖子上有多少个‘囍’字。
“你平日自己的褂子多为蓝、青,显得精干稳重,可穿上这件赭红的袍子,分外衬得你好气色。你们是新婚,穿些喜庆的颜色应应景,外人见了也凭添了许些信服,少些猜忌不是。”虹筱为她正了正马褂的前襟,上下的端详着,道“好看。”
出来时,济兰也才被富察姐妹扶上了车,佟玖上车时,只见济兰穿了件朱红的缎彩绣的褂子,外面套了紫绸的暗花背心。跟自己这一衬,可谓相得益彰。
济兰拉了拉她马褂肩头的褶皱,轻笑了下,满意的道“去年存的这么几块料子,颜色太艳,一直未及用。前些日子倒被沁姐姐翻了出来,说眼看着年节了,给咱们一人做上一身,穿着喜气。嗯,如此甚好。”
佟玖抚了抚脸上的假胡子,有些担忧的道“别的倒没什么,只怕当真被令姊窥出什么端倪,坏了咱们的打算。”
“也不必太过介怀,你虽是她妹夫,怎么说也是陌生男子。”济兰拿出个扁葫芦形的金累丝火镰套为佟玖系到腰带上,道“我见那些蒙古人腰上还都挂这些,咱们满人入关后,便不兴了,瞧着这个小巧,挂着只当个玩意儿。”
佟玖低头凑过头细看,葫芦形的两面满嵌绿松石小朵花,黄丝带上系了颗红珊瑚珠子,精致却极富让人上手把玩的生气。
济兰晃了晃自己手上扳指盒给佟玖看,道“这本是一套的,想着你的扳指在我这,我便自己留下了。”
佟玖接过来在手上把玩了下,只见是一个天盖地式的赤金镂空扳指盒,盒上錾刻镂空缠枝花,花芯上也嵌了绿松石。跟自己的一样,用黄丝带纵向穿着,两端各系了一粒红珊瑚珠子。
“我为你系上。”佟玖弯下腰,济兰挺直上身,扶住佟玖的肩头,佟玖捏着黄丝带,仔仔细细的如济兰方才那般,在腰带上为济兰系着腰饰。
突然马车一阵晃动,猝不及防的,佟玖一头撞到了济兰的胸前,仰面摔坐到地上。可她手里还拽着济兰的腰带,济兰本来也扶着她的脊背,被她倒时这么一拽,济兰也被拽了个迾斜,一个不稳,迎面扑倒在佟玖身上。
佟玖头上的暖帽都被撞到了地上,潜意识的双手搂过济兰,心内又惊又喜,乱跳成了一团,面上却只是瞪着眼,木讷的看着怀里的济兰。
济兰拄着佟玖的手臂,慢慢的坐了起来,佟玖吃疼的“嘶”了一下,如梦初醒般赶紧松了抱着济兰的胳膊,眼中闪过丝慌乱。拍了拍身上的袍子,捏起地上的暖帽,坐到了对面。
那晚自己抱着济兰不愿撒手,结果被她狠狠地在手臂上拧了一圈的肉,现在掀起袖子,那日的青紫红肿仍在,偶尔触及一下,还疼的紧呢。
“你是不是有点怕我?”济兰坐好后,整了整衣襟,食指蹭着拇指上的扳指,略有所思的问道。
“我怕什么,明明是车夫的疏忽。”佟玖掸了掸暖帽上的灰,复又戴回到头上,正襟危坐的捶了捶发硬的腰杆儿,按了按脸上的假胡子,自言自语的道“总算快到了,到了家好生洗洗这段时日的风尘,派个手脚麻利的小厮去前门买份冲糕。”
提起京城街头的小吃,佟玖来了精神,问济兰道“冲糕你可曾吃过?”
见济兰摇头,笑着双手在空中比划道“就是一个人挑了个担子,有几个杯口这么粗的竹制模子。事先在里面填上几勺的糯米粉,点上一点不同颜色的果酱。逢人来吃,便往炉上的蒸气孔上一放,一会儿便得。之后朝小盘上‘啪’的这么一扣,撒上白糖芝麻。”
佟玖眯眼回味着“又香又甜且松软可口。也不晓得那人现在可还在前门卖么,不过倒也好找,他走街窜巷时,多半会敲着竹筒吆喝‘冲糕白咧,中间带红——’。以前我和云姐听了——。”
说及至此,佟玖摸了下后脑,拧着眉毛不再往下说。另一只手则是在腿上的衣襟上握成了个拳头。
济兰轻笑了下,出言宽慰道“这样的点心,哪还用跑什么前门。京里咱们府上膳房的王妈做得就顶顶的好。她多用粳米掺了桂花和糖,咱们有好些个莲蓬型的小木盂,通通摆到笼屉里蒸就是了,你何时想吃没有?”
佟玖记得济兰告诉她捏按眉心可以缓解头痛,于是边捏按着眉心,边靠在车上闭目养着神。
晌午,众人终于入了京,安然无恙的到了京城的养正堂分档。
店面毫不例外的处于繁华街市、阜盛人烟之中,后面连着的是大片的富察府。掌柜管事列队相迎。
府内仪门、耳房、穿堂、甬道簇拥着,庄严肃穆。往里走,有个垂花门,两边连着游廊,游廊尽头是个安了大理石插屏的厅堂,壮丽轩昂。
正房大院,不似关外那般拥挤,五间豁亮的大正房并排而立,彰显着世家宅门的大家儿气派。
“儿子给阿玛请安。”佟玖跟济兰才一进门,就听“啪啪”的几下,甩马蹄袖声儿,一个十来岁的半大男孩儿,跪到佟玖面前。
佟玖微怔了下,济兰伸了伸手,引她往堂上的正座走,道“这是我的儿子,富察·苏勒,今年十岁了。”
“儿子给父亲请安。”苏勒还跪在地上,见佟玖没反应,他的乳母提醒他佟玖是汉人,让他用汉语的称谓再说一遍。
“哦,苏勒,快起来罢。”佟玖从腰带的另一侧拽下个玉佩,做为‘父子’初见的礼物递到虹筱,虹筱送到了站起身的苏勒手上。苏勒又对济兰行了叩拜礼,请了安。
佟玖看着在堂前垂首而立的苏勒,看他小小的年纪就这么不苟言笑,看到济兰这个所谓的养母回来,表面上恭敬亲厚有佳,实际上很是疏离。
不过十岁的孩子罢了,想着便喝了口茶,朝他招了招手,温和的笑道“苏勒,过来。”
苏勒走到佟玖面前,佟玖拉过他的手,拿过他手里攥着的玉佩为他系在腰带上,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满语一副长辈的语重心长的样子,勉励道“要多吃些啊,你还不够强壮。”
她的这句话说出口,在场的几人反应各不相同。济兰看着佟玖自己不过二十的孩子,坐在那装腔作势的模样,面上极力隐忍,心底却甚觉好笑。
站在佟玖身侧的虹筱则是红了眼眶,在她的记忆中,每月逢初一十五,佟佳氏府上请安,老太爷都会对几个少爷用这种语气说这些话,以示长辈的关爱之情。
“好啦,你们爷俩儿啊,来日方长呢。”济兰起身恭敬且温柔的对佟玖道“不是说回来就要沐浴洗尘么,现在去罢?”
佟玖和虹筱都敏感的察觉出济兰语气上的变化,对了下眼神儿后。佟玖施施然的站起身,清了清嗓子道“你,不一起么?”
济兰嘴角微微抽动了下,目视着佟玖,巧笑盈兮的还有几分娇嗔的道“才回来,还有些打紧的活计要安排呢,就不伺候夫君沐浴了。晚些用午膳时,我亲自为夫君布菜,可好?”
“嗯,如此甚好,那我便先行一步了。”说完,管家带着佟玖和虹筱还有华景赋等人处了去。
不久,正厅后面的暖阁内,走出几个人。
“姐姐,安好?”济兰朝为首的来人轻施一礼,笑得端庄淑良“您怎的这么早就来了,我还想着待我们收拾好过王府去拜见呢。”
“呵呵,安好?”图雅冷笑,让奶妈将苏勒带下去,看了看正厅的房梁道“这儿姓富察,又不姓韩。我想几时回娘家,还要看时辰早晚么!去王府,带着那个登徒子?”
济兰手上倒着茶,嘴上沉默不语,根本不去接她的话茬儿。
图雅看着跪在地上的富察姐妹,质问道“你们两个蹄子,就是这么伺候你们的主子的?让她无端的跑到关外,被那个登徒子欺负了去,败坏了我们富察家几代人的门风!”说完愤然的拍案,手上的佛珠撞到茶几上,发出“啪”的声音。
“你知道关家说你什么吗?”图雅痛心疾首的有拍了拍桌子,道“说你是自己送上门的——简直不堪入耳!你说你,在京里好端端的住着,跑到塞外那等荒蛮之地去做什么?”
“那他们算是说对了,我就是自己送上门的,如何?”济兰坦然,有些玩世不恭的道。




佟佳轶事(清) 第四十一章

“好好好!”图雅气结的连道了三声好后,问道“就算你想再嫁,也要找个与我们富察家门当户对的旗人夫婿罢。这个韩鹿祈,是什么?是汉商,还不是长房。”
见济兰又不搭话,图雅咬牙切齿的嫌恶道“他们家,打根儿起,就是罪臣佟佳府上的随旗包衣。他们韩府除了早年巴结佟佳氏,眼巴前儿剩了个空壳子,还有什么?值得你这般的自降身段!”
“姐姐,试问我芳龄几许?”济兰反问道。
“敢问有哪个旗人的嫡出老爷少爷,愿意迎娶我这么个半老徐娘的丧气寡妇,做夫人当大房!”济兰也丝丝的有些动气,声音高了几分,自嘲的道。
想了想又觉为这些无谓的争吵动肝火,何必呢。
于是,呼了口气,平和的道“像我这个年纪,对那些个门第名望的念想,早就淡了。正是因为韩鹿祈什么都没有,她才干净。对她,我没所图。我看中的,是她真心待我好。”
“待你好?”图雅指了指门外道“你们二人相差七岁,女大男七岁!就算是戏文里的千古绝恋,也没你们这般忘年的好法儿。”
图雅眯上眼,为济兰道着个中的厉害“再过两年,待他将咱们富察家的祖业据为己有,功成名就、富甲一方。那时,你真正的人老色衰,还指望着他待你像现在这般言听计从?”
说着一副看透了的神情,道“他若真是个好的,也断然做不出之前那些个下作的事情来。”
济兰听她提及祖业,不咸不淡的道“姐姐说到这些,无外乎就是提醒我,别让外人将富察家的钱财哄了去。你且放一百个心,韩鹿祈此刻就算有所图,也是图我富察·济兰的人。真若富察家的银子短了少了,多少我还能赔得起。”
“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自从阿玛、额娘不在了,我身为长姊,几时不是处处维系着富察家的体面,日日为你挂心惦念着你?生怕你有个什么闪失,我无颜面见九泉之下的阿玛、额娘。”图雅用手指点了点济兰道。
想到眼前,图雅红了眼圈,眼泪紧随其后的簌簌的落了下来,哽咽的道“你现在却说这样的话中伤于我,我是那等贪图富贵,不开眼的势利小人么?”
看到两姊妹才相见,就这么针锋相对的,互不相让。
图雅身边年长的嬷嬷出言相劝道“二姑奶奶,您就少说两句罢。主子为了您的事,已然有些时日没安枕过了,临来才吃了安神的药。”
“反正事已至此,我们的亲呢早成了。你瞧着我们若是能宽些心,自然是好。”济兰看到姐姐又开始哭天抹泪,捧了碗茶到她的几上。
失去了耐性,道“若是实在堵心为难,那养正堂的药,你尽管抓。”说完站起身,福了下“我去沐浴了,你们自便罢。”
“济兰——。”济兰正转身往堂外走,只觉门口一抹红影晃过,抬头一看,是佟玖兴匆匆地走到自己面前,小心翼翼的摊开手上的牛皮纸后,神秘的道“济兰,你看,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冲糕。”
济兰嗅着她一身的寒气儿,看她光着个脑袋,前额上泛青的头茬儿上挂着霜气,鼻子尖和耳朵冻得通红,一看就是在外面被冻得狠了。
单手接过她手上的牛皮纸,托在手上,一边捏了一小块冲糕往嘴里含,一边先问道“你出去买的?”
佟玖看她趁热的吃了一口,会心的一笑,讲道“方才,我正往后面走的档口儿,就隐约听见外面胡同儿里的吆喝声,仔细一听当真是卖冲糕的。想着你没吃过这样的,我赶紧让小厮在高墙上架了梯子去喊。这是刚做得的,好吃不好?”
济兰看着此刻的佟玖,清澈的眸子里装着的正是自己。抿了抿唇,口中糯糯的糕点甜弥散开来,心头暖暖的,素手轻移在牛皮纸上随意捏了块冲糕,递到佟玖嘴边。
见佟玖眼睛瞬间睁大,嘴唇微张的看着自己,满脸全是受宠若惊的惊吓,济兰将那块冲糕塞进了她的嘴里后,扯着她径直往里走,对姐姐笑了下。
歪头对鼓着腮帮子的佟玖,道“夫君,这就是家姊。”说完将手里捧着的冲糕放到图雅手边的小几上。
“呜呜,咳——。”佟玖赶紧嚼着嘴里的冲糕,咽得急了还被呛了一下,差点一口喷出来,极力隐忍的咳嗽,朝图雅连连点头。
起初,躲在暖阁后面,由于遮挡,图雅并未怎么看清佟玖的模样。刚才,从佟玖捧着点心进门时,便细细在远处暗自端详了好一会儿了。
眼前这个男子,勉强算得上中等身量。一看就是在关外饱经了风沙,红黑的脸庞上蓄着胡须,却也掩不住他眉宇间的那抹与生俱来的清秀和高贵。更掩不住的,是年轻人身上的那股子的生动气息。
图雅端庄的坐好,默默的喝着茶,瞥到佟玖袍子靴子上的泥土,敛眉低目,看不出喜怒。
被点心噎了好一会儿的佟玖,清了清嗓子,有些沙哑很是低沉的对图雅深深一揖,恭敬的道“鹿祈见过阿姊,给阿姊问安了。”
“呵——。”图雅放下手中的茶盏,冷笑了声,道“韩少爷倒还挺认亲的。你轻薄了本宫的妹妹,还敢上京来招摇,你以为她逆来顺受的成了这门亲,本宫也会随着忍气吞声?只当我们富察家孤儿寡母的,好欺负么?”
佟玖听人家都自称‘本宫’了,赶紧拱了拱手,认罪道“王妃娘娘,的确是在下酒后失德,做出了那等,那等——。”一时想不出如何说那档子事,求救的看了看济兰。
“姐姐,无论之前如何。现下,我们是夫妻了。”济兰提醒的道。
图雅依旧敛着眉,念道“夫妻?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佟玖不爱听的拧了眉毛,道“王妃娘娘请放心,在下既已与令妹结发为夫妻,定然要恩爱两不渝。”
图雅佯装欣赏的点点头,道“韩少爷,这同甘共苦不是一味的拿来说嘴的。你可知你的发妻,眼下便要大难临头了!”
说到此,图雅起身,恨恨的道“因着你们在关外私相授受,瓜尔佳氏告她不检。养正堂被停供御药且不论,宗人府的传唤问话的牒子,下来近月余了。明个儿,你就等着官差锁了她去过堂罢!”
佟玖询问的看了看济兰,不辨图雅的这番话有几分的真假。济兰笑了笑,却也看不出其余的意思。
“在下同令妹的婚事,在包头府也是三媒六聘,皆数按着礼法规矩一一操办过的。”说起这些,佟玖挺了挺腰杆,道“当时她虽是寡妇的身份不假,但我朝律哪条哪款规定,寡妇再嫁必须要经得之前亡夫家的同意,否则就算私相授受,要被衙门锁去问话的?”
图雅见他还算有些主意,话锋一转道“本宫听闻,韩少爷好歹也是个探花出身,那想必应该是个达理,要脸面的人。你若但凡还有些气量和担当,就自己到衙门口儿跟关家的人摆出个一二来,别让家妹和富察家因你,满京城的丢人现眼!”
说完,目光在济兰和佟玖之间游走了下,对佟玖道“家妹在本宫这,为你极尽美言。本宫倒是要看看,你是如何如她所说般,真心待她好的。一个男人,若是连自己的夫人都护不住,就算终日为她翻墙,买再多的点心,你也不配!”
佟玖目视着图雅带着一众的嬷嬷丫鬟出了客厅后,这才看见自己袖口身上还沾着土,手上动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掸着,想着图雅的话,立在那心不在焉。
没待济兰说话,佟玖连连点了几下头,道“她说的对,本就该是你主内,我主外。这件事,我去找关家说。”
“韩鹿祈,这件事与你毫无相干,我自有我的打算。”济兰冷下了脸,警告的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自己的身份。若是你到关家,抑或到了别处捅了什么娄子,别连累了我。否则,你我之间,便再无其他可能。”
佟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之前对自己颐指气使的济兰,错了错颊骨后,负手在身后握了握拳头,也垮下了脸。
“到京城,既然在我的府上,就要守我的规矩!如果住不惯,大可以带上你的人,滚回江南去!”济兰说完,头也不回的快步走出了正房。
佟玖看着她的背影,腥红的眼睛眯了眯,济兰的态度已然触及了她忍耐的底线。
待济兰和富察姐妹都完全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后,佟玖愤然的抓过茶几上的冲糕,握在手里捻成一团,狠狠的掼至地上。
可怜了那刚还被她视为美味佳肴,献宝似的冲糕,顷刻间便遭来了粉身碎骨的噩运,散落一地,万劫不复。
“哥儿,这是怎的了?”佟玖才一进门,虹筱就惊觉出她的神色不对,迎过去小心的问了句。看她不说话,只当是济兰不喜冲糕,宽慰的抚了抚她冰凉的肩头道“沐浴罢,暖和□子,好生解解乏。”
“我乏了,先憩会儿。”佟玖径直走到炕边,自顾自的散了衣裳,扯了条被子蒙头躺了下。
虹筱弯腰为她脱了脚上的被子,前前后后盖好被子,这才蹑手蹑脚的推门出去。喊来方才一直跟着佟玖送点心的小厮,问了遍究竟,这才明白,佟玖这是又受了济兰的冷言冷语。




佟佳轶事(清) 第四十二章

晚膳时,济兰在偏厅摆了锅子,可左等右等也不见佟玖来,着了富察米去请,回话儿是佟玖睡过了晌午觉后就出去了,此时没在府上。
听了佟玖出去了,济兰又让人去传虹筱过来,可真看见虹筱来了,济兰的心却又提了起来。按佟玖的秉性,初到个地方,真若是出去闲逛,大都会带着虹筱同去。
虹筱进来时,济兰正看着煮沸的火锅出神,听她来了,悠悠开口道“你家主子呢?怎的饭时也不省得回来。”
不等虹筱回话,抬头对富察米道“去,遣几个麻利的小厮出去寻寻,这都什么时辰了。”
虹筱挽了袖子,主动上前为济兰布起了菜,道“让她出去散散也好。放心罢,有景赋跟着,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呦,难得今个儿,虹姐儿这般殷勤,我可是才对你家玖爷出言不逊过,想必你不会未有耳闻罢?”济兰早已习惯了虹筱因为佟玖的事跟自己没大没小,可她今天一反常态,反倒提起了自己的兴致。
“一来,我们寄人篱下的,凡事即便是装还是要装出个样子么。”虹筱叹气,道“二来,这是京城。在关外,玖哥儿不知深浅,由着她纵着她,没什么。在这,她委屈些,总比掉脑袋要好。”
“自从她伤了头,性子不稳。想一出儿是一出儿,且有主意着呢。”济兰看着火锅上的青烟,道“我的事儿要经官。这个时候,人多眼杂的,她还是离我远一些的好。事关瓜尔佳氏,对于他们府上的一些人,你们都是故交了,应该知道其中的厉害。”
“是啊,这京城说大也大,说小也不过来来往往的那么几条胡同。这段日子,我不便抛头露面的随着她,不过景赋那都嘱咐过了,你放心罢。”虹筱持重的道。
再说佟玖,迷迷糊糊睡醒一觉好,心里还是憋闷。草草的喝了几口茶,换了身衣裳,牵马出府去逛了。
景赋听了虹筱的话,骑着马不远不近的在她身后一路的跟着,瞧着她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闲走。
年关将至,京里的人纷纷开始忙着置办年货了,街上人来人往的,要比关外的街道繁华的多。佟玖放慢前行的速度,俯视着街上的铺面和摊贩们卖的东西,心不在焉。
不知不觉的走过了一条街,看着街上红红火火的景象,佟玖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镜,没提起什么兴致。催马继续向前走着,道“咱们去逛逛庙,拜拜佛。”景赋没应声。
昨个儿京城才下过雪,城里走时还不觉得,刚上了崎岖的山路,路上的泥泞绊的马放慢了前行的脚步,佟玖抓紧了马缰绳。
看着山路上深深的几道车辙印,佟玖拿马鞭指了指,回身对景赋笑道“这等泥泞的山路走马车,此车必陷无疑。”
果然转了个弯,一辆马车堵在路上,赶车的马夫和随车的小厮们连推带赶的,车轮下的深坑却越辗越深,四周还结了冰,弄得小厮身上全都是泥,冻的丝丝哈哈的直跺脚。
“这样的泥淖,车上还坐着人,任凭你们推上一天半宿,这车也出不来。”佟玖催马过去,在马车后面来回走了几圈,路本就不宽,马车陷在这,也阻了她的去路。
抬手用马鞭敲了敲车身,对里面的人道“这等的数九寒天,当主子的还是要体恤些下人,请下车罢。”说完,驳马站回华景赋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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