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佳轶事(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泽夕
济兰看他自打来,几句话说的都还算本分,对身后的富察米点点头,富察米轻轻一俯身出去了。
不久,富察米就引着佟玖进了来。佟玖本来两个胳膊上的箭袖高挽,想必是干了什么活嫌碍事,才放下来,看到厅上的临五,又是一撸袖子,道“怎么个话茬儿啊?”
“姐夫,姐夫——。”临五起身朝佟玖拱了拱手,道“之前咱俩那都是误会,是我说话不受听。可归根结蒂,我也是为了富察家为了苏勒不是,我没坏心。”
听到他接连喊了这两声的“姐夫”,佟玖皱着的眉毛才算松了点儿,到济兰边上的太师椅上落座,跟那些力巴说了半天马场的事儿,口内也渴了,拿了几上济兰的杯子喝了两口。
“呦,好个雅致物件儿啊。”佟玖放杯子时看到几上的蛐蛐罐,眼前一亮。看着盖子上的梅花开的生动细腻,赞许的探过头细瞧着罐壁上刻着的萱草和山药,似正随风摇曳般,道“瞧这品相,是绍文堂的罢?”
“哎呦,行家啊。”临五双手一拍,上前捧起蛐蛐罐,指着下面的落款,兴奋的道“看见没,如假包换的绍文堂。康熙爷时置下的,前个儿才从宫里头得的。”
说着扯着佟玖,显摆道“看这气派,配上我那黄金甲的大将军,怎么样?就这么往街上一走,嘿!长脸,甭提多神气了。”
“什么黄金甲大将军?宁津的罢。”见临五点头,佟玖却摇了摇头,摆摆手道“告诉你,跟蒙古草原上拿的蛐蛐儿比,宁津的那都是禅孙。”
“胡说八道,满大清国最好的蛐蛐儿都出在宁津一带,我那都是花了重金亲自挑选的——。”临五不服的挺了挺脖子,道“单说不练假把式,你把你那什么狗屁蒙古的蛐蛐儿拿出来,咱俩斗上一局再说。”
“咳咳。”济兰清了清嗓子,看着眼前两个相谈甚欢的纨绔子弟,指了指佟玖对临五道“她啊,要敢跟你似的这么不干正事,看我不把她耳朵揪掉。”
“嘿嘿嘿。”临五看着捂着耳朵正摸的佟玖,笑道“二姐姐,别说啊,我现在越看我这个小姐夫,越像咱们富察家的人了。”
拍了拍佟玖的肩头,道“我们哥俩儿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得咧,以前咱那些个误会就都翻过去罢。今个儿,我请二姐姐姐夫到我们家去,吃涮锅子,怎么样?”
佟玖见济兰没搭他的话茬儿,自己不好表态,便推辞的道“济兰她不爱吃那些个荤腥大的吃食。”
“二姐姐,我知道,你为早年间,我干的那些个混账事,心里还系着疙瘩。”临五叹气道“自从老太爷没了,咱们分了家,这些年你就没端过一次我们家的饭碗。说实话,现在我也是有闺女的人了,可那年,我才十三。”
临五有些窘然的放下手里的蛐蛐罐,道“那时我也不知怎么想的,就觉得只要我三姐进宫,我们房头就能压过你们二房了。嗨,谁让我浑呢。可咱们这岁数一天天长了,我回过味越发的觉得不落忍。自从把苏勒抱给你,我这心里头多少才算舒坦些。”
“既然,你如此盛情,我们去。”济兰道。
“哎,那成。”临五面上很是动容,道“我这就先回去准备着,你们晚点儿就过去。”说着恋恋不舍的看了看几上的蛐蛐罐,拿起暖帽“那我走了。”
“把你那劳什子宝贝捧回去罢,别把我们鹿祈带坏了。”济兰挥挥手。
临五还要辩解,佟玖捧起蛐蛐罐递到他手上,道“行了,没什么好客气的,我送你出去。”
出了正房,看院子里来来往往的劳力都搬着木材,临五不解道“这眼瞅着年关啦,府上还大兴土木?这可不吉利啊。”
“没那么多讲究。”佟玖无所谓的笑了笑,陪他往出走着,道“苏勒要学骑马,眼下外面的节气不成啊。我就想着找几个人,把马厩前面那排房子墙敲了通开。最起码,得够跑个来回。”
“哦。”临五面上有些挂不住的道“是是是,苏勒可不到了学骑马的岁数了么。早年我十三四时也常骑,后来就给荒废了。”说完看看大门,不无感慨的道“这孩子,跟着你们,比在我房头里有出息。”
佟玖送他到了门口,指了指自己府门上的牌匾,道“五爷,我也跟你说句过心的话。养正堂是富察家的,而济兰呢姓‘富察’,苏勒姓‘富察’,我不姓。”
“得,回见罢您。”临五明白的拱拱手,道“晚上,带着二姐姐和大外甥早点家来,咱哥俩好好喝一盅。”
看着临五上了马车,走了,佟玖长出了口气。
“韩东家,韩东家,韩东家。”正欲回去时,就听府门外有人用蒙语喊自己。佟玖闻声寻去,从街角走过来个身高八尺有余的大汉。身上裹着件四处露羊毛的蒙古袍,蓬头垢面的披头散发,连个帽子都没戴。
佟玖定睛细看,他整个人在寒风里打着摆子,又看了看他身上原本应该很鲜艳,还带些伊斯兰风格的花纹,道“你是乌珠穆沁部的吧?”
“对对,我是乌珠穆沁部的达古拉,我父亲有些银子存在你们汇正升。可是,我在京城没找到汇正升,找到了养正堂,他们的人说,你的府宅在这。”说着达古拉解开袍子,撕开内衬,从里面拽出张汇兑票。
瑟瑟发抖的递到佟玖面前,问道“这个,在这能换银子么?”
“自然是能的,只要拿着我们汇正升汇兑票的相与,随时在有我们买卖的地方都可以汇兑银子。”佟玖朝门房喊道“来几个人搭把手,把这位相与扶到客房去。准备热水吃食,再去请个大夫来给切切脉。”
说完对一脸顾虑的达古拉道“你放心,我这就安排人去银库给你提银子,你先跟他们吃点东西,烤烤火,换件暖和的袍子。”
之后到账房找到沈见平,让他带上几个伙计,先去银库等自己,自己则是去找济兰拿银库的钥匙。
“怎的送个人,去了这些个时候?”济兰看佟玖匆匆忙忙的进来,神色带着焦急,忙放下手里养正堂的账本和毛笔,起身问道“怎么的了,走这样急?”
佟玖喘着凉气,道“有位蒙古乌珠穆沁部的相与,看样子是落了什么难了,来找咱们汇兑银子,我来取银库钥匙给他提银子。”
“是么?”济兰麻利的取来银库的钥匙递到佟玖手上,听佟玖说人已经安排到客房了。于是又一面对富察姐妹吩咐,道“去把九爷他们成日吃的那些肉干奶酪,给那位相与端去些,再让膳房熬一锅奶茶。拣几件好点的裘衣,别让人家觉得咱们小气了。”
看着以前极少会对这些不相干的人和琐事上心的济兰,佟玖捏着手里的钥匙,心内暖了暖,待着两个丫鬟出去了,上前一把搂过济兰在怀里,在她面上“啵”的香了一口。
“你却又不急了?”济兰不曾想她光天化日的这么孟浪,嗔了句“还不快出去!”
佟玖嘿嘿一乐,暖声道“方才虽分开不过一会儿的工夫,我却想你的紧。我,去去就回。”
佟佳轶事(清) 第五十九章
佟玖从银库取来银子时,达古拉已经吃过了东西,梳洗完毕,休整后脸色好了许多。佟玖将银子抬到客房时,养正堂的大夫开了药方,出去。
“韩东家,这次是你们汇正升救了我的命。”穷途末路的达古拉看着足斤足两的银子,感激不尽的道“长生天保佑我平安返回草原,我一定让所有的亲朋好友,都把银子存到你们汇正升来。”
“为相与们做汇兑,提供方便,是我们的本分。”佟玖不解的询问道“只是,年关将至,兄台怎么会跑到京城,又因何落得如此境遇?”
“唉——。”达古拉叹息,道“我此次从草原来,是按每年的老例,送我们乌珠穆沁部的贡品和马匹进京的。哪知才过了杀虎口,就遭了歹人的算计,他们在我们的水内投了毒。”
“朝贡?”佟玖算算日子,道“那这日子可都过了啊。”
“那几日我因水土不服,水米进的少,却也被毒晕了过去。待我醒后,不但我们进贡的八匹白马和其他贡品被洗劫一空,就连随我同来的人也都毒发身亡了。”达古拉愤恨道“他们还拿走了我身上的所有文书信物。”
佟玖为他倒了碗奶茶,安抚道“关外不比关内,我在各地游商,货物丢失也是常有的事。后来,丢多了反倒看开了,再金贵的物件,也不过是些身外物罢了,人平安无事,才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去报官,却苦于没有任何文书能证明我的身份,被当地官府的兵丁轰了出来。”回想起这些,达古拉眼里还带着绝望。
又道“只得这样徒步走到京城,这批马和骆驼是諴亲王府上要的,我本欲到諴亲王府回话。可是我这副样子,还未及靠近,就又被王府门外的亲兵轰出来了。”
佟玖同情的点点头,道“现在兑过银子,待你休整好了,我可以送你去諴亲王府。而且看样子,今年的年关你是要在京城过了,留在我们府上,让我也能尽尽地主之谊才好。”
“这些,实在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达古拉捧过床边的几件裘皮大衣,执意不要。
“这些都是身外物,你又要到王府去拜访,这几件衣裳算不上稀罕,可御寒可撑些门面。你且收着,不要客气了。”佟玖看他还在犹豫。
恍然的道“哦,对了。我府上有个小少爷,今年十岁了。一直想学骑马,我呢生意忙,总没时间教他。正想给他物色个先生,可因着年底了,迟迟没找到合适的人选。达古拉安答,就请你来,给我儿子当这个师傅,怎么样?”
“在我们草原上,学骑马是男人这辈子的第一件大事。好,我答应你,一定教会他。”达古拉爽快的一笑。
“乌珠穆沁的骑手,草原闻名。如此一来,这些东西当做拜师礼,反倒显得小气了。”佟玖将那几件裘衣往他怀里一推,严肃的道“达古拉安答,你若是还不收,就是嫌少,就是瞧不起我韩鹿祈。”
“好,我收下。”达古拉不再推辞,道“大恩不言谢,韩安答对达古拉的恩情,我会铭记于心。”
佟玖回身对伙计道“去后面儿,把少爷找过来,拜见他的达古拉师傅。”
不久,苏勒跑了进来,兴奋嚷道“阿玛,你为我找了师傅么?”可是当看到佟玖身边,身高八尺一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惊的一怔,怯怯的立在门口,不敢走近。
“苏勒,过来过来。”佟玖与达古拉纷纷落座,向他招了招手,引荐道“这位,就是你的达古拉师傅,以后教你骑马。过来给师傅施礼。”
苏勒磕过头,达古拉走到苏勒面前,伸手扶起他抱起在面前看了看,道“这孩子太瘦了。”又对苏勒瓮声瓮气的用不流利的汉语道“喂,小子,你可要听我的话。长大才能成为像你父亲一样的好人,受人敬重。”
“懂么?”说完还不忘晃了晃,问着。
“阿玛——。”苏勒红了眼圈,挣扎了两下,求救的颤声喊着佟玖。
“九爷,这位相与老爷的药,煎好了。”小伙计从外面端着托盘,送了进来。
“行,这个事就这么说定了。达古拉安答你先喝药,好生休息,我跟犬子就回去了。”佟玖从达古拉手里接过苏勒,抱在怀里,抚了抚苏勒的头,客气的道。
佟玖从客房牵着苏勒的手出来,一路过大门二门,苏勒耷拉着个小脑袋,撅着嘴,一句话不说。“怎么了,苏勒?”佟玖晃了晃他的胳膊,问着。
孩子用力的摇摇头,却将头埋的更低。
佟玖蹲□,与苏勒平视,看他眼珠儿上还挂着泪珠,为他抹去眼泪,关切的道“怎么了,昂?不喜欢这个蒙古的骑马师傅?”
孩子还是摇摇头,哽咽的却更厉害了,道“阿玛答应过教我骑马的。”
“哦。”佟玖拍了拍他的脸蛋儿,缓着语气道“这个达古拉师傅骑马比阿玛好,你跟着他好好学,将来长大了能超过阿玛,那才是有出息,知道么?”
“嗯。”苏勒揽上佟玖的手臂,道“可是阿玛对我好,我想跟阿玛一起。”
佟玖站起身,拉着苏勒继续往正房走,道“苏勒啊,你额娘对你也是一样的好,一笔写不出两个‘富察’,你们才是真正的血浓于水,你要多孝顺你额娘。”
到了正房门,苏勒回了自己的院子,佟玖迈步进去,想着方才苏勒的表现,有些失神。
“一进门就忧心忡忡的,前面怎么了?”济兰依旧在看账本,听到佟玖的脚步声,从书案上的账本垛里抬起头。
“我啊,自作主张了。”叹了口气,道“这不你送去的裘衣,人家无功不受禄。我就想着他是蒙古人,乌珠穆沁各个都是好骑手,教苏勒学骑马不是信手拈来么。这几天咱们要算大帐,势必会忙。”
“一举两得,哪不妥了?”济兰不解。
“先前,我答应了那孩子,我教他骑马,如今却找了个师傅。这样一来,他又多心,觉得我不待见他,刚还抹了通鼻子。”佟玖抚了抚心口。
悠悠的叹息道“瞧得我这心里啊,还怪不落忍的。我就看不得他总战战兢兢的样子。说实话,找达古拉也不全是为我自己的私心,结交相与。我毕竟是个女子,他打小跟咱们一处厮混,怕他长大没了男子的刚性。”
“你是他阿玛,他个十岁的孩子懂什么好歹,还容得他挑师傅?反了他了。”济兰凝了下眉头,道“就是这段日子你纵得他,愈发的不长进了。把他叫来,我问问,眼下的日子他还哪不顺心。”
“你看你,也知道他就是个十岁的孩子,言语间跟你姐姐却是极像。我额娘要像你们这样,不知疼不知暖的,我也不愿亲近。”佟玖翻了翻案上的账本,道“算这么些了。”
没听济兰搭话,用余光瞥了瞥身旁的济兰,看她正没拿好眼神的瞅着自己,佟玖嘿嘿的讨好一乐,扯了扯济兰。
“别跟我亲近啊,韩鹿祈。”济兰拨开她的手,瞪了她一眼,警告的挑了挑眉毛。
“啵——。”佟玖手疾眼快的身形一晃,在济兰脸颊上偷香了一口,之后抱着脑袋撒腿就往外间跑,不料正与进来的富察沁撞了个满怀。
“哎呦,九爷!”把富察沁撞了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手里的东西却散落了一地,惊呼着道“怎的了这是。”
“没事没事,没撞坏你吧?”佟玖赶紧扶住富察沁,面红耳赤的道,才要弯腰帮着捡地上的东西,看到是一些月事包的女子私密物件,想必是济兰要换的,缩了缩手。
尴尬的站直身,清了清嗓子,却也难压面上的窘迫,来回踱了两步,夺路朝外走道“我,我去外面散散,你进去伺候罢,嗯。”
“青天白日的,又慌慌张张的光着脑袋跑出来做什么?”才到厢房,虹筱看她这样就跑出来了,也没戴顶暖帽,免不得埋怨了句,问道“今个儿去那什么临五的府上,你看要穿哪件衣裳,你自己挑。”
佟玖看炕上摆着几套衣裳,已然搭配好了,随意指了指中间的蓝袍子道“这件罢,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席面。”
“那到里头儿,我给你换上罢。”虹筱拿了袍子褂子一应的配饰往里间屏风后头去。
“虹姐,一般大家儿的少爷小时候,是不是都跟父母一同住在正房里?”佟玖问道。
“倒也不全是,得看正房的奶奶是不是那少爷的生母了。”虹筱伺候她换着衣裳,道“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嗨,还不是苏勒么。我看着济兰对那孩子也不上心,苏勒呢跟她还不及跟我亲厚,这哪行呢。”佟玖琢磨着,道“我想着,能不能让苏勒搬过来,跟我们在一个院子住。”
虹筱将她换下来得衣裳搭在一旁,道“不合适。一个是他不是夫人所出,总归不像亲生的没避讳。二个是他也不算小了,日渐一日的大了,你自己的身份你掂对。”
“要真是看他一个人独啊,就给他找几个年纪相仿的包衣儿一处,慢慢就好了。”虹筱为佟玖系着褂子上繁琐的扣子,道“你小时候,不比他独多了。身边跟个老嬷有什么好的?你忘了有个姓叶赫的,还不给你吃饭呢。”
佟玖摇摇头,对虹筱一笑,没来由的道“虹姐,其实我觉得,景赋对你挺好的。”
“嘶——”佟玖只觉胳膊上钻心的一疼,被虹筱拧了肉,吃疼的高呼道“哎呀,你怎么比那姓叶赫的还狠毒呐。”
佟佳轶事(清) 第六十章
换好了衣裳后,前面门房来通禀,说临五的管家来请了。于是,一行人便套了车,往临五的府上去了。
过府后,先是到了临五的父亲房里略坐了会,之后就到临五自己的院子里,厅内席面上几个大铜的锅子已然架好,临五命人添碳加汤,上各色的菜品。
自己则是扯着佟玖看厅口挂着的鸟笼子和架子上罐子里的几对蛐蛐儿。除了苏勒,他正室还生养了两个儿子,三个妾室也都各有所出。
兄弟几个相见,小孩的心性,没用多久就嬉耍到一处,一时间七八个孩童,堂前屋后的跑,好不热闹。
闻到火锅香飘来,临五将几个蛐蛐罐依依摆好,请着佟玖往席前走,道“来罢,二姐夫,请入席。咱们试试今个儿的羔羊肉,口儿怎么样,嫩不嫩。”
济兰也在临五的一群妻妾们的簇拥下,从里面的暖阁出来。佟玖看济兰在铺了暖垫的椅子上落了座,又有丫鬟过来为她脚下摆了暖脚的汤婆子,这才坐下。
“来,先品品我这酒,看你能不能喝出——。”本来殷勤的为佟玖倒着酒的临五,听得门上门帘响,抬头看见进来的女子,脸上登时现了不快,拎着酒壶嗔怪的道“你来做什么?”
“到饭时了,我喊锦哥儿回去。”女子诺诺的,面上有些尴尬,对济兰客气的笑了笑,唤了声“二姐姐。”
“这是筠蔓罢?几年都不曾见了。”济兰看了女子一刻,放下筷子起身,给佟玖引荐道“这是六妹妹筠蔓,筠蔓快过来坐,这是我们家鹿祈。”
富察·筠蔓朝佟玖福了下,推辞为难的道“我屋子里做了饭,就不在这吃了,我是来找锦哥儿回去的,晚些我再过来。”
只见临五把酒壶重重的放到案上,没好脸色的道“二姐姐让你吃你就吃,罗嗦什么?我就看不得你这丧气的窝囊样子,自己见天的在家里白吃白喝不说,还带个拖油瓶。富察门儿里的闺女,就没你这样的。”
“老五——。”济兰喝斥了声,对站在那掩面落泪儿的筠蔓招招手,又道“你这哪句像亲哥哥该说出的话,啊?筠蔓你过来,甭搭理他。你们房头儿也不是他一人的。”
“阿玛!”这时苏勒玩得满头大汗的从外面跑了进来,佟玖跟临五同时歪过头去看,只见苏勒气喘吁吁的跑到佟玖身前,一仰头,道“渴了。”
佟玖拿了自己的碗给苏勒盛着水,看到坐在一旁的临五,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脸色变得愈发的难看,闷闷的自斟自饮,喝尽酒盅内的酒样子,没说什么。
“阿玛,让锦哥跟我一块儿学骑马,行么?” 苏勒今天玩的高兴了,没有察觉出此刻大人们之间的微妙。
喝了几口水后,靠在佟玖的腿上,眉飞色舞的道“我跟他们说,咱们府上有这么大的跑马场,还有蒙古来的师傅教我骑马,锦哥说他也想学。阿玛,能让锦哥跟我一块学么?”
佟玖一时也闹不清楚这临五对他妹妹这样冷言冷语的奚落,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勒又连声的追问,只得去看济兰的意思。
济兰对筠蔓道“咱们姊妹也有日子没见了,不如你今个儿就随我走。带上锦哥,到我们府上去顽些日子。什么时候够了,我再送你回来。”
勉强的吃过这顿饭,济兰便托说了累了,就这样不欢而散的带着筠蔓母子一起回了韩府。
回来时,车内多了筠蔓母子,显得挤了,佟玖喝了酒,也想散散酒气,就到外面骑了马,先回了府上。
济兰回府后,先是去为筠蔓母子安排住处,带着富察姐妹收拾了好一会,又跟筠蔓叙旧聊了有些时候。待回房时,佟玖已经在炕上枕着自己的枕头,搂着布老虎睡沉了。
吹灭了外面的高烛,就着炕头的微弱烛火,济兰立在那,看了熟睡中的佟玖一刻,笑了笑,宽了衣裳进了被窝。
枕到枕头上,捏着自己的发梢,在眼前佟玖的脑门儿上轻划了几下,佟玖动了几下眉头,懒懒的一笑,含糊的道“回来了?”
“都说什么了,这会子才回。”有些抱怨的扔了怀里的布老虎,伸手揽上济兰的肩,舒服的伸了伸懒腰,蹬了蹬腿。
“还能说什么。”想到筠蔓的不幸,济兰叹了口气,道“家里的姊妹里,除了大姐就属筠蔓我们幼时最为交好。后来,跟他们房头不好了,渐渐显少了走动。”
“我们富察家的女人啊,筠蔓她嫁到夫家不足七个月,就生了锦哥,还没等到孩子满月,就被休回来了。今年锦哥都十一了。”济兰揉着太阳穴。
烦闷的道“我啊早就看透了,什么亲疏远近的,一旦挨着银子,照样没个冷暖。所以,他们房头的事,我从来不过问。”
“临五那个德性,你让他提笼架鸟,养个姨太太,怎么的都不心疼。可这娘俩儿,想花他们点红利,没瞧着方才的样子么?”济兰跟佟玖商量道“我想着把我在二房的红利,顶给他们娘俩。”
听她在枕边难得的说了这么一通的话,佟玖清醒了些。
打着哈欠,道“要我看啊,临五那样的,就算你给了她们娘俩钱,能不能花着都另一说呢。要我说,看看养正堂有什么活计,给她谋一份差,再顶上一股红利,这名正言顺的多好。”
“养正堂有养正堂的规矩,她来了,别的房头明个也跟着想来,不乱套了?”济兰摇摇头。
“本来那会虹姐儿还跟我说,该给苏勒找个包衣儿。她们家锦哥儿,不是跟苏勒差不多大么?就陪着苏勒念书骑马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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