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夏花绚烂里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太后归来
到后来何冉实在体力不支,爬不动了,他们选择坐缆车回到平地上。
从出口出来,何冉走到小摊边买了一杯雪糕,韩屿累得半死不活地跟在她的身后。
付完钱,何冉拿塑料勺子舀了一口冰淇淋,自己吃。
又舀了一口,递给韩屿,“吃么?”
她这个动作,带着一丝试探的意味。
韩屿见鬼似的盯着她。
从他来北京的第一天,这个女人就很反常,无论他怎么找茬,她都一副春风化雨的态度。
他简直要怀疑她是不是变了个人。
何冉又问了句:“不吃么?”
“……”
满怀狐疑中,最终韩屿还是张嘴把那口快要融化的雪糕吞了下去。
即使这个挑剔的小少爷从来不吃别人的口水碰过的东西。
何冉不可见地勾了勾嘴角,看来初中时候他对她的那句短暂的告白还算数。
韩屿,你可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韩屿明天早上要坐九点的航班离开北京,晚上结束一天的行程后,他提议到何冉的住处看一看。
何冉犹豫片刻后,答应了。
两人从电梯里走出来,正好遇上准备出门散步的房东夫妻。
之前何冉从来没有带过男生回家,两夫妻都有些惊讶,上下打量了韩屿两眼,笑眯眯地问:“同学么?”
何冉客气笑笑,回答道:“朋友。”
两夫妻心照不宣地点点头,一般男朋友也都叫朋友。
何冉掏钥匙开门,领韩屿进屋,给他倒了杯热水。
韩屿四周看看,说:“这里太小了。”
何冉不以为意地撇撇嘴角,“当然不能跟你家比。”
如果他到她的大学宿舍去看看,就会觉得这里已经很宽敞了。
韩屿又问:“今晚我睡哪里?”
何冉抬起眼皮:“我有说要留你过夜么?”
韩屿噎了一下,脸色不太好看,“既然刚刚我说来你家你没有拒绝,这个时候还装什么矫情?况且你今天早上不是还喂我吃了雪糕吗?”
何冉面无表情地说:“我喂你吃雪糕只能说明我没那么讨厌你了。”
韩屿站起身正要发火,又听何冉无比平静地说:“韩屿,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她抬起头看着他,不紧不慢道:“你对卢京白做的那些事,你对我做的那些事,还有你的女朋友们对我做的那些事,你觉得我能那么善良地不计前嫌,一转眼就跟你好上?……如果我能,那我肯定是图谋不轨。”
“……”
半晌,韩屿没脾气地在沙发上坐下来,闷闷道:“知道了。”
其实何冉心里早有觉悟,只要有一天韩屿仍旧对自己纠缠不休,只要杨文萍还不死心,她跟他在一起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但她也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说服自己。
第二天一早,何冉送走了脸色很差劲的韩屿,这是韩大少爷打出生以来第一次睡地铺,想必深切地体验了一回民间生活。
十一月,院校里举行了一次绘画比赛,不限形式。
参加此类活动可以获得学分,何冉就顺手把自己最近完成的一副油画呈交了上去。
繁花似锦的夏天,一望无际的花海,蜂蝶起舞。
拿着长剪的男人站在画中,低着头只露出了半边模糊的侧脸,捋起的衣袖下流走着匀称的肌肉,他与自然融合一体。
那幅画被何冉命名为《他站在夏花绚烂里》。
参赛结果迟迟没有公布出来,反倒是一位画廊的老板不知通过什么渠道联系到何冉,希望能买下这幅画放到他的画廊展出,甚至可以长期合作。
对方开得价格很高,这对于一个初出茅庐的学生来说是非常难得的机会。
何冉却慎重三思,谦虚婉拒。
这幅画是她不愿意与别人分享的秘密,只想一个人珍藏。
画廊老板十分惋惜,仍不愿放弃:“你的用色非常大胆浓烈,画面很有气势。从一个人的画里可以看出他的性格,你应该是一个性情豪爽的姑娘,希望跟你交个朋友,以后如果有意合作,可以再联系我。”
何冉不以为意地笑笑。
她作画的风格只是自小受姑姑的影响,潜移默化,与个人性格并无太大关系。
姑姑也曾是央美的得意门生,毕业之后声名大噪,如今她生前的几幅作品仍旧陈列在美术馆里供学生参观。
但何冉的老师,甚至是她身边的同学,都极少有人知道她与姑姑的这层关系。
绘画比赛告一段落,十二月悄然来临。
何冉难得用电脑上一次网,在一名初中同学的相册里发现了几张最新上传的照片。
初中同学聚会,除了何冉之外全员到齐。
来北京之后,何冉换了一台新手机和新号码,之前的手机则长期处于关机状态,很多人都联系不上她。
视线在几张照片上浏览了一圈,最后在人群中发现卢京白的身影,何冉微微松了一口气。
一月。
北京最寒冷的季节到来,也陆续有院校开始放寒假了。
清晨,何冉被羽绒服包裹成一个笨重的粽子,戴着口罩从家出发去学校,路上时不时咳嗽几声。
这几天雾霾严重,整个城市被笼罩在一片灰暗当中,何冉平常能不出门就尽量不出门,今天也是没办法,要去学校考试。
到达考场后,找到自己的座位号坐下。
何冉发现桌面上放着一袋鸡蛋灌饼和豆浆,疑惑地抬起头,正好对上前排一个男生回头朝自己傻笑。
何冉收回视线,无声拒绝。
考试结束后,何冉订了当天中午的飞机票回广州。
倒不是她念家,只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快一点逃脱这个糟糕的天气。
从机场出来,何冉脱掉身上的羽绒服,换上一件长款风衣,里面是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薄厚适中。
何冉脖子长,又纤细,穿这种款式显得气质非常优雅。
她抬头望向瓦蓝的天空,长吁了一口气。
广州的冬天啊,还是这么热。
他站在夏花绚烂里 25发
除夕的前一天,何冉在一家大排档里偶遇了卢京白。
那天韩屿和他的乐队在练歌房排练新歌,把何冉也叫了过来旁听。
韩屿再过几个月就要高考,时间紧迫,等他毕业之后这支乐队能不能继续办下去还是个问题。
他们一唱就是好几个小时候,嘶吼,狂野,依旧是何冉不能理解的音乐风格,她不冷不淡地坐在角落里发呆。
结束之后,大家在练歌房门口一一道别,韩屿送何冉回家。
司机坐在前面,两人坐在后排,一左一右。
车子开进市中心,半路,何冉突然说:“我饿了。”
韩屿转头朝她望过来,“我也有点饿,要去吃点什么?”
何冉没答话,她对司机说:“在前面那个路口把我们放下来吧。”
下了车后,何冉带着韩屿径直往前走,在第二个路口右拐。
等红灯变成绿灯,他们过了马路,对面是一条灯火通明的美食街。
周围的景象变得陌生,韩屿心生却意,跟在后头问:“你要把我带去哪?”
何冉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再过不久,他们在一家做烧烤的大排档前停下。
这附近烟熏火燎,几个男人使劲挥着蒲扇,烧烤架上摆着一排排鲜嫩肥美的生蚝,味道有些呛鼻。
韩屿皱着眉头,满脸嫌弃,几乎是立刻就要转身走。
何冉拉住他,“先试试再说。”
韩屿回头又望了一眼烧烤摊,表达出深深的不解:“你怎么会喜欢吃这种东西?”
何冉没有回话,抬起腿往店里走去。
不是她喜欢吃,只是她有些好奇有个人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吃。
十分钟后,一盘二十块钱分量的烤生蚝端上桌。
韩屿不得已地在何冉对面坐下,浑身不自在。
何冉拿起一双一次性筷子,正要掰开,韩屿再次伸手拦住她:“你不是不能吃这些东西吗,对身体伤害太大。”
何冉半笑不笑,“现在倒是晓得关心起我来了,那个时候怎么还灌我喝酒?”
韩屿哑巴了,悻悻地把手收回来。
何冉用筷子将蚝壳上的蒜蓉和葱轻轻拨到一边,夹起一块生蚝放进嘴里。
即使经过碳烤,并且加了许多调味料,仍旧掩盖不住嘴里那股淡淡的腥味。
何冉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她也跟韩屿一样不理解为什么萧寒会喜欢吃这种东西。
将嘴里的食物咀嚼细碎咽下去,何冉放下筷子,喝了杯白开水漱漱口。
坐在对面的韩屿嘴角突然浮现出一抹不明意味的笑,何冉正疑惑,就见他用下巴指了指某个方向,“看看那是谁。”
何冉回过头,目光微怔。
片刻后,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她又喝了口水,说:“怎么了?”
韩屿饶有趣味:“老同学啊,不上去打声招呼?”
何冉淡淡道:“不用了。”
“为什么不去?你们很就没见了吧。”韩屿想了一会儿,装作恍然的样子,“噢,怕我刁难他吗?放心吧,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何冉目光带考究地盯着他,搞不懂这个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韩屿摊了摊手,再表诚意:“我真的不介意的,你去跟他说说话吧,我在这等你。”
半晌,何冉站起身,朝着收银台的方向走去。
一个人站在那,低着头,一边按计算器一边做账。
何冉无声地打量他。
当年他明明是班里个子最高的男生,现在却过早地被生活的压力压弯了腰杆。
“卢京白。”
被叫到名字的人大概也认出她的声音,过了三秒才慢慢地抬起头。
那瞬间在他眼睛里闪过的东西太多,先是惊讶,然后躲避、不安……
何冉笑了笑,“我是何冉。”
他小幅度点头,“嗯,我知道。”
何冉问:“你在这里打工么?”
他迟疑地说:“不……这是我爸开的店,我偶尔来帮下忙。”
说话的时候他甚至不敢看何冉的眼睛,一直下意识地往她身后瞄,后来他不知看见什么,立马把头低下。
何冉突然明白过来他在怕什么了。
卢京白仓促地收拾好桌上几本账单,塞进柜子里锁好,一边往外走一边对何冉说:“我去送几份外卖,你有什么想吃的就跟我爸说吧,让他给你打折。”
很显然,这位老同学并没有要与她叙叙旧的心情。
卢京白走后,何冉回到座位上,刚坐下来就听到韩屿的嘲笑声:“看到没,你的初恋,这么懦弱怕事,一点用处都没有。”他不屑一顾地撇撇嘴角,“你眼光真不好。”
何冉没来由的心烦气躁,她不接话,拿起茶杯喝了口水。
韩屿是故意的。
也不知道她的尴尬能够给他带来哪一种心理满足,他要这么做。
唯一让何冉更加肯定的是,无论她怎么努力尝试,就算她可以勉强跟韩屿和平相处,也永远都不会对他产生半分好感。
*
除夕夜,何冉的牙疼再次发作,年夜饭没吃几口就忍不住先离席,上楼休息。
这个时候缺了谁都不够团圆,见何冉半晌还没从楼上下来,杨文萍坐不住了,放下筷子说:“我上去叫她。”
韩屿比她早一步站起身来,“我去吧。”
杨文萍与韩太太对视一眼,后者和蔼地笑了笑,说:“让小屿去吧。”
二楼卧室里。
何冉坐在地板上专心地画着速涂,韩屿没敲门就直接走了进来。
他言简意明:“下去吃饭。”
何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搭理。
韩屿抓住她的手臂,强行将她拽起来。
何冉皱了皱眉,“我牙疼,不想吃。”
“不想吃你也下去坐着。”
何冉执拗道:“说了不去就不去。”
其实她不想下楼的主要原因是,杨文萍自作主张地邀请韩屿一家来吃年夜饭,这种迹象就像在无声中表明他们已经是一家人了。
韩屿今天也出奇的有耐心,何冉不肯走,他就站在旁边与她耗时间。
半晌,何冉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我真的牙痛,今晚就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下,算我求你,好不好?”
韩屿沉默片刻,转身走了出去,轻轻把门带上。
过了一阵子,何冉隐约听到他的声音从楼下传来:“阿姨,小冉头晕不舒服,让她睡会儿吧。”
韩屿一家离开的时候,杨文萍上楼来叫何冉去送一送。
那时候她躺在床上,背对着房门,装作听不见。
何冉一直没动静,过了一会儿,杨文萍走了,房间里再次只剩她一个人。
夜深人静的时候,何冉还是睡不着,牙疼难耐。
头枕在天鹅绒毛的枕头上,怔怔地望着窗外。
风吹动着飘渺的薄纱,银色的月光如白霜洒在地面上。
何冉睁着眼睛,凝望那一枚遥不可及的明月。
脑海里不禁又哼起了那首歌。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
有些人在心底,却不在身旁。
床边的位置总是空缺的,任何东西都弥补不了。
她翻了个身,从床头柜里找出那台尘封已久的手机,
黑暗中摸索了挺久才将充电器的插头对接上,然后按下开机键。
虽然不再使用这部手机,但何冉仍旧保持着每个月往里面充30块话费的习惯,至少没有停机。
收件箱里有成堆的短信堆积,许多不知道她换了号码的人仍旧往这个手机发祝福短信。
何冉往下翻,在这之中发现一条最简短的,只有四个字。
“新年快乐。”
十二点整发过来的。
发件人是萧寒。
她拿着手机,不知保持这个动作凝固了多久。
手在屏幕上缓慢地移动着,打出“同乐”两个字,过了一会儿又退回去删掉。
愤愤地坐起身来。
何冉,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么婆婆妈妈的人了。
做还是不做,不就一句话的事。
她把短信删掉,直接给萧寒打了电话。
没一会儿就接通了。
“你现在在哪?”何冉语气非常平淡,仿佛两人前一天才见了面。
萧寒说:“在家。”
“噢,知道了。”
何冉挂了电话,随便换了件衣服便出门了。
一切宛如又回到六个月前,她因为一念之间的冲动而决定去找他,不想考虑也不去在意后果。
这个点肯开车到小洲村那么远的司机并不多,何冉费了会儿功夫才拦到车。
司机将何冉送到牌坊前的路口处,剩下的路她自己走。
也就半个月没见,礼堂外面的广场上又新开了几家小吃店,巷子里面一些熟悉的店铺也换了招牌,在朦胧的夜色下并不能看清全貌。
小洲村里似乎一直在做建设,无论哪个季节来,都能看见阻碍在道路两边的沙堆。
脚小心翼翼地踩在铺满泥沙的青石板上,那种粗粝磨耳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走,何冉好不容易找到理发店门前,屋里居然没人,灯火是熄灭的。
她伸手拍了拍门,“萧寒。”
半晌没人回应。
心想他或许是出去买烟了,何冉便在门口坐下来等一阵子。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这个点了,哪还有超市开门?
何冉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你不是说你在家吗?怎么没人?”
萧寒说:“我在老家。”
“……”
他站在夏花绚烂里 26
天还没亮何冉就在白云机场里等着了。
登机后,从广州到重庆的这两个小时里,飞机持续平稳地飞行,她竟一点睡意都没有,浪费了这么舒适的环境。
萧寒的家在涪陵附近的一个山区里,从机场坐大巴过去又得好几个小时。
这会儿她倒是困起来了,奈何山路十八弯,绕来绕去头都晕了。
再加上山间的石子路凹凸不平,颠得很,她根本难以入眠。
从车上下来时,何冉一张脸被折腾得惨白。
站在路边,放眼望去。
这里可真够偏远的,周围全是辽阔的山脉。
青山环绕着好几个村落,一户户人家的房子都依傍在山腰上。
那些房子看上去也历经沧桑,厚厚的土墙筑成,裂开许多道大缝,屋顶上铺着青瓦的人家已经算条件不错的了,更艰苦的则只能靠秸秆和谷物遮风挡雨。
站了一会儿,她看见萧寒从旁边一个山坡上走下来。
阳光正盛,何冉眯着眼睛抬头望。
他好像黑了一些,头发剪短了点,其他则没怎么变。
高高的个子,大大的脚,手里夹着一根烟。
萧寒三步并两步,走到她跟前,将烟头掐灭。
第一句话问的是:“冷吗?”
何冉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冷了。
重庆温度可比广州低多了,况且这里是山区,风一直冷嗖嗖地吹。
何冉从家里出来时只穿了一件毛衣,这会儿已经冻得手跟脚都没有知觉了。
萧寒将外套脱下来给她,他穿的也少,黑色夹克里只有一件薄薄的保暖棉衣。
他又问:“吃东西了吗?”
何冉答:“没。”
萧寒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包装的麻花给她,“先吃一点。”
何冉伸手接过,打量几眼。
萧寒往她身后望了一眼,大概是在找她的行李。
何冉说:“我什么都没带。”
萧寒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说:“那走吧。”
何冉问:“你家在哪?”
萧寒往山上指了个方向:“那里。”
何冉抬起头,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呵,可真远。
他们这个村子并不算最贫瘠的,年前修了公路,时有旅游的大巴经过,交通还算方便。
然而再往深处走,可就没有好路可走了。
正是应了鲁迅先生的那句老话,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土路高低不平、坑坑洼洼,低头还能看到一排排或浅或深的脚印。
偶尔会遇见几个围着头巾的农村妇女,手里挽着菜篮子不知要上哪去,她们脸上的皮肤都被风吹得干燥粗糙,泛着深深的酡红,在何冉眼里具有一种别样的淳朴的美。
好不容易走到萧寒家门口,何冉直起腰,睁大了眼睛仔细观察周围环境。
这座土房子与刚刚一路走来见到的同样简陋,门高高的,两边贴着一副新对联,横批下面六条红纸被风吹得胡乱飞舞。
窗户是田字的,锈迹斑驳,门口挂着一堆谷物、红辣椒,还有几条咸鱼,旁边的笼圈里养了一些家禽。
屋里似乎正在生火做饭,烟囱上升起一缕白白的炊烟。
一个老太太坐在门口,正在剥玉米。
萧寒走上前去,那老太太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看看身后的何冉。
老太太跟萧寒说了句方言,何冉虽然听不懂内容,但能猜到应该是在问她是谁。
萧寒也回了一句方言,何冉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之后,老太太点点头,萧寒便带着何冉走进屋去了。
这屋里房间虽大,堆的东西却十分杂乱,角落里放着几个不知装什么的坛坛罐罐,旁边是一架蒙了灰的老式缝纫机,耕田用的锄头和铲子斜靠在墙上,几张低低的小条凳随意摆在地上。
何冉觉得这里面拿出来任何一样物品,年纪都比她大。
屋中央倒是整洁点,擦得干净反光的正方形木桌,旁边四把长板凳围成一圈。
萧寒让何冉到板凳上坐一会儿,饭已经在做了。
何冉舟车劳顿,又跟着萧寒爬了这么久的山路,这会儿只想好好地补上一觉。
“不想吃饭,只想睡觉,行么?”
萧寒低头看她,她一宿没睡,脸确实要比他家糊窗户的纸还白了。
他点头,“那你先睡会儿,等吃饭了我叫你。”
萧寒领着她走进一个房间,屋里的摆设看上去像是他的卧室。
何冉也顾不上那张绣着龙凤和大花的粉红色床单有多么俗气了,她身子一黏上去,将脸埋进枕头里就沉沉睡去。
萧寒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说:“别趴着睡觉,对心脏不好。”
何冉不做理睬,他兀自站了一阵子,见说不动,就先走出去了。
何冉一觉睡到天黑才起来。
吃晚饭的时候萧寒来叫过她一次,她有点印象,但就是睁不开眼睛,所以没吃上。
起床后,萧寒把给她留的饭菜热了一下,端上桌。
何冉这会儿才觉得饿,几分钟就把那碗米饭吃干净了。
山里一天结束得早,这才七八点就陆陆续续有人家歇息了。
何冉吃饭的时候,萧寒在隔壁屋里不知乒乒乓乓捣鼓着什么。
她将碗筷放在桌上,站起身走进屋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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