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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闲田园之第一酒娘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子时无风
涂菲媛捏着手心,抬眼张口问道:“依夫人看来,他究竟是哪一种?”
并不是她铁石心肠,不动感情,毫无怜悯之心。而是因为,沐神医所说的这一切,都超出她的认知。诅咒,乃是灵异神话小说里才有的东西,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然而,想到自己从现代穿越而来,灵魂脱离了身体,驻扎进此处,又不由得凛然。
“我不知晓。”沐神医摇了摇头,“我从前并未见过这样的人。他,是我此生见到的第一个。”说到这里,神色泛起一丝羞愧,掐了掐手心,声音有些干涩地道:“媛媛,你,往后离他远一点。”
“为什么?”涂菲媛不由一愣。
不久之前,沐神医还因为她“弃”阿俊于不顾,而轻鄙于她。此时,又为何如此说?
“我并不清楚他究竟是中的哪一种诅咒。假使是第一种,则他就是上天遗弃、惩罚之人。谁离他近,对他好,则会受到上天的迁怒。谁对他坏,反而会集天下运势于一身。”沐神医说道,“如果是第二种,虽然不会遭遇上天的惩罚,但是诅咒的力量本身戾气较重,兼之他注定一生坎坷辛苦,你与他走得近,难免会被带累。”
涂菲媛抿了抿唇,偏头看向眼皮渐渐合在一起,快要沉睡过去的阿俊,面上毫无表情。
两刻钟后,一辆马车驶出紫霞山庄的大门。
“嗒嗒”的马蹄声,渐渐在山路上响起。马车轱辘碾动在干硬不平的土路上,不时颠簸一下。
车厢里,铺就柔软的毯子,涂菲媛坐在最里头,背靠着车厢壁,左手边是一筐葡萄,右手边是半睡半醒的阿俊。车帘被放了下来,没有多少光线透进来,昏暗的车厢里,阿俊似乎终于得到一丝安全,靠着涂菲媛的腿,双眸渐渐合上了。
紫霞山庄离玉河村,有一段距离。而马车走在山路上,本就行驶不快,为了照顾腿上受伤,受不得颠簸的阿俊,更是行驶得缓慢无比,比走路快不了几分。
黄连在外头驾车,他是当初孟庄主被赶出尚书府,唯一一个跟出来的人,最得孟庄主与沐神医的信任。故此,涂菲媛没有什么不放心的,靠着车厢壁,渐渐阖上眼睛。
脑子里,却回想起沐神医看向她时,羞愧、不忍的眼神。
涂菲媛知道,沐神医在想什么。沐神医在想,阿俊就是个煞星,只要有他在,就没有好事情,只会有坏事情。比如,被糟蹋一片的葡萄园。
沐神医是古代人,又有先人记载的医术案例,她既然信了,免不得对阿俊产生恐惧。就连涂菲媛,也不禁回想起,自从遇见阿俊之后,身边发生的事情。
被砸脚这样的小事就不说了,只说那日,白家来砸房子,如果不是阿俊,那么房子会被推倒,爷爷奶奶回家后虽然会伤心气愤,却没有危险。奶奶的脸上,也不会被邹氏抓两个血道子。
昨日,如果不是阿俊捉人家的羊,她的葡萄也不会被人抢走。葡萄不被人抢走,她今天也不会来紫霞山庄。不来紫霞山庄,就不会遇到英国公府的小姐,也不会遇到煜王爷。
沐神医劝涂菲媛离阿俊远一些。如果阿俊的诅咒是第一种,则活不过十六岁,就算留在身边,几年后生死相隔,徒伤心难过。如果阿俊的诅咒是第二种,谁在他身边,越对他好就越倒霉。他自己却会坎坎坷坷过一辈子,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日子是常人难以想象的难过。
沐神医最终也没断定,阿俊的诅咒究竟是哪一种。但不论结果是什么,他都不适合留在身边,养在家里。沐神医劝涂菲媛丢弃他,让他生死由命。为此,还十分羞愧,仿佛做了多么羞于启齿的事情,说完便转过头去,再不敢看涂菲媛。
马车渐渐驶离紫霞山庄,在山间小道中,缓缓行驶。涂菲媛抬手掀开帘子,露出一道细缝儿,透过这道缝隙看向外头。但见茫茫山野,不见人烟,荒草乱石,在蓝天白云底下,优美而苍凉。假使就在这里,她把阿俊丢下车去……
或许,不久后他就死了,终于解脱。或许,他仍旧顽强地活着,一辈子坎坷无数。
“唔!”透过车帘,射入车厢里的一道光线,让阿俊的眉头拧了起来,身子微微动了动,转过脸面向涂菲媛的一侧。约莫触动腿上的伤势,喉中溢出一声痛叫。闭着眼睛,伸出手搂住涂菲媛的一条腿,额头在上面蹭了蹭,又沉沉睡去。
涂菲媛渐渐放下帘子,抿了抿唇,身子倚在车厢壁上,再度阖上眼睛。
半个时辰后,马车驶进玉河村。漂亮的大马车,才一进村,便吸引了几位村民的目光。看着马车顺着村子的小道,一路往北边驶去,一些人不由得抬起脚跟过去看。
涂菲媛坐在车里,并非没有料到马车外面的动静,然而她只是勾了勾唇,没有采取任何动作,只是轻轻拍了拍阿俊的脸,低声说道:“快到家了,醒一醒。”
“到家了?”阿俊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只见仍旧是马车里昏沉的光线,又闭上眼睛,嘟哝道:“没有。”
“马上就到了。”涂菲媛低低说道,“一会儿我让黄连把你抱下去,你不许乱动,听见没?”
阿俊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嗯。”
不多久,马车停下。涂菲媛小心坐起身,绕过阿俊,掀开车帘走下去。余光瞥见马车后面跟过来的几名妇人,没有理会,走进院子里对涂老头和李氏说道:“爷爷奶奶,我回来了。”
“哟,媛媛,这是谁家的马车?”李氏看着篱笆院子外面,那辆华丽的大马车,直是闪得眼睛都有些花了,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眼睛。
涂菲媛说道:“是别人送我们来的。”说完,压低声音,说道:“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问,等无人时我再告诉你们。”
涂老头和李氏听完,不由得露出疑惑之色,小孙女儿又卖什么关子?才疑惑完,便见赶马车的中年人,打开马车帘子,从里面抱出来一人。如水光滑的绯色绸缎,穿在那人的身上,整整齐齐,一丝儿褶皱都没有。
脚上套着一双白底绣兰花的绣鞋,鞋底上甚至没有一丝泥土。雪白的袜子,露出来一截,白得好像天上的云。一头乌黑的头发,梳成了辫子,垂在脑后,油汪汪的,又黑又亮。一张脸儿,粉扑扑的,好似熟透了的水蜜桃,又鲜嫩又水灵。
这是谁家的姑娘?怎么随小孙女儿回家来了?二老眼中泛起诧异,站在院子里,也不知要不要迎上去。
“哎哟,你是谁啊,来我们玉河村做什么来了?”终于,尾随马车而来的一名妇人,被其他人推了出来,看着黄连问道。
黄连抱着人,一路往院子里走去,顺着涂菲媛的手势,走进阿俊从前住的那间小屋,将人放在床上,而后关上门,走出来。
这才看向院子外面看热闹的妇人们,略一拱手,说道:“我姓黄,方才那位是我们家小姐。我们老爷近日有事要出远门,我们小姐却生病了,不方便跟随。老爷便请涂姑娘帮忙照看几日,等回来后,再来接小姐回家。”
黄连虽然是下人,却是尚书府里出来的下人,故此穿戴打扮,言谈气度,丝毫不输于一般有素养的读书人。这一番说辞下来,配上他沉静的气度,便极有说服力。在外面的妇人们听了,不由得信了。
有人说道:“哎哟!涂家也不知走什么运了?什么样的人物都能结交到?先是那个好看得仙人一样的少年,又是这样大户人家的小姐,也来这里住着。”
“大户人家不是讲究男女大防吗?怎么你们孟家老爷,却让闺女跟快要说亲的大小伙子住一个院子里?”有人说道。
黄连听罢,声音微沉,说道:“你们这些愚妇,休要玷污我家小姐的名声!”
“孟家老爷自然是知礼的。狗剩被他带去了,随他出远门做事了,孟家小姐住在这里,并不妨碍名节,还请阿婆阿婶们口下留情。”涂菲媛适时接话道。
黄连沉着脸,走到马车前,掀开帘子,弯腰把里面的一筐葡萄抱出来,往屋里走去。涂菲媛又解释道:“孟家小姐喜欢吃葡萄,这是孟家老爷特意为她带的。”
如海棠一般鲜艳的颜色,拇指肚一般大的果粒,盛在筐子里,水甸甸的,一步一颤,好不诱人。妇人们情不自禁咽了下口水,又羡慕又嫉妒地看着涂菲媛:“黑妞子咋这么命好?跟着孟家小姐,还能吃上这样好的葡萄?”
“黄先生慢走。”涂菲媛不理会,走出院子,送黄连离开。临走之际,两人互换了一个眼色,最后涂菲媛说道:“请老爷夫人放心,我会照顾好小姐的。”
黄连点了点头,分开围在马车周围的妇人们,坐上去,驾车离去。
华丽的大马车,渐渐驶离出视野,妇人们犹不肯收回目光,直勾勾地看着马车,直到那抹华丽的颜色彻底消失,才收回了视线。
此时,涂菲媛已经走回院子里,关上篱笆门,与爷爷奶奶准备进屋。妇人们不乐意了,伸手推开几乎没有任何阻拦作用的篱笆院门,走了进来:“我说,黑妞子,你是如何认得什么孟家老爷的?他们是哪里人?家住在哪?是不是很有银钱?你去过他们家,可见他们家的院子有多大?是不是铺着金砖银砖?”
在她们看来,连下人都能穿一身整洁精细棉布衣裳,浑身上下,连鞋子一起都是八成新,可见是十分富裕的人家。一个个,格外好奇地围住了涂菲媛。
还有人道:“那孟家小姐,也不知道生得什么样?我们去看看。”
“婶子!”涂菲媛喝止住妇人,说道:“孟家小姐的身体不好,此时生着病,不好见人。你们冲撞了她,若惹得她病情加重,究竟算谁的?”
大户人家的小姐,那身子的金贵,可不是她们这些农人可比的。然而,黄连抱着人进屋时,露出来的半张脸,是那样粉嫩嫩的漂亮,让她们不禁心痒痒:“就看一眼!黑妞子,就给我们看一眼,没大碍吧?”
“等孟家小姐的身子好了,再给婶子们看。”涂菲媛说道。
还有人眼珠子转了转,说道:“黑妞子,那一大筐葡萄,孟家小姐吃不完吧?你拿出来些,给我们一人分一串,叫我们也尝尝?”
“那不行。”涂菲媛说道,“那是人家的东西,我怎么有权力乱分?大晌午的,该吃晌午饭了,婶子们快回去吧。”
涂老头和李氏也道:“就是。你们不吃,我们还要吃呢。你们快走吧,别站在我们家院子里晒油了,再晒也刮不下来炒菜吃。”
涂菲媛年纪小,面嫩,说什么话,妇人们都不往心里去。然而涂老头和李氏上了年纪,又是一家之主,妇人们便不好装作听不见。口里直说小气,纷纷散了。
等人一走,涂老头便又把篱笆院门关上,虽然挡不住人,好歹是个心里安慰。然后走回来,问道:“媛媛啊,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氏也很好奇:“什么孟家小姐?媛媛,你怎么把阿俊给了人,换回来一个什么孟家小姐?”
涂菲媛的嘴角勾了勾,说道:“爷爷奶奶,你们跟我来。”抬眼往外扫了一眼,但见再没人了,便打头往小屋走去。推开屋门,走到床边,掰住床上的人的脸庞,将他额上的碎发拂去,露出一整张脸来。
“哎哟!”李氏呆了一下,踟蹰地道:“这,这是阿俊的亲戚?这闺女怎么生得跟阿俊有几分像呢?”
涂老头有些花眼,此刻听了李氏的话,略略俯下身子,将床上的人打量几眼,亦是怔了一下:“是有几分像!”
涂菲媛低低一笑,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床上的人的脸:“喂,醒醒,该吃饭了。”
“唔?”床上的人睁开眼睛,看见两张熟悉的脸庞,一张是涂老头,一张是李氏,不由得张口娇娇地叫道:“爷爷,奶奶,吃饭了吗?”
李氏听闻,猛地瞪大眼睛:“啥?这是阿俊?”
“阿俊?你怎么被打扮成这样?”涂老头亦是好不惊愕。
涂菲媛便将一路上想的说辞,对二老解说道:“我们今日算是倒霉了。竟然遇到一个有钱人家的老爷,他是个变态,看见阿俊长得好,便要抓去,听他们家的下人说,那个老爷就喜欢年轻漂亮的男孩,要做什么娈童。还让他们家的下人,射了阿俊一箭。”
“哎哟!”李氏禁不住叫了一声。
涂菲媛按住李氏的手,低声又道:“幸好我们遇见了紫霞山庄的孟庄主和沐神医,他们都是好人,出面给我们解了围,又给阿俊治了伤,还派他们家的下人送我们回来。至于阿俊,是我怕再遇见那个变态的老爷,就问沐神医要了眉笔和胭脂,又借了她一套衣裳,把阿俊打扮成女孩儿了。这样,就算那个老爷不依不饶来找,听见阿俊是女孩儿,也没有兴趣的。”
那个变态的老爷,便是煜王爷的化身。不论沐神医如何说,阿俊不适合留在身边,涂菲媛最终还是决定,把他留下来。她的确是个狠心肠的人,心也够硬,然而毕竟不是没有感情的人。这些日子,阿俊的淘气,阿俊的乖巧,她都看在眼里。
她是个严苛的老板,却不是一个无情的老板。对于看重的属下,她不会轻易抛弃。她曾经对阿俊说,只要他乖乖的,就有他的好日子过。这样的话,她对他说了不止一遍。而他,听了进去。以至于,当她才刚露出一丝“弃”他的表现,他的眼中便露出委屈。
阿俊的情况,涂菲媛不是不害怕的。心中的挣扎,更是一点儿也不少。不主要是她自己,而是关系到爷爷奶奶。这一世,她最重要的人便是爷爷奶奶。但是,她更知道爷爷奶奶的为人。倘若二老知道阿俊的情况是那样,只怕会斥一句荒谬,丝毫也不信,只将阿俊留下来。
不孝有三,第一条便是不能陷亲人于不义。倘若涂菲媛真的以担心爷爷奶奶的安危为借口,而把阿俊丢弃,隐形之中便把爷爷奶奶陷于不义。几次挣扎过后,涂菲媛终是决定,将受伤需要照顾的阿俊,暂时留下来。等他伤好之后,再另说。至于爷爷奶奶的安危,她会加倍仔细照看。
“想不到,阿俊打扮成姑娘,倒是怪像的。”李氏笑呵呵地抬手,摸了摸阿俊的脸颊,“乖孩子,好好躺着,奶奶给你做饭去。你吃饼子不?猪油饼?奶奶烙了给你吃。”
阿俊点了点头:“吃,奶奶。”他不挑食,只要有吃的,他就高兴。然而,想起还剩下几斤的羊肉,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奶奶,吃肉。”
“好,好,给你吃。”李氏轻轻拍了拍他的脸,便走出去准备做饭了,口里低声说道:“阿俊倒是能干,只不过,也太能吃了?这一只羊,一大半都进了他一个人的肚子里。”
涂老头等李氏走出去后,才低声问道:“媛媛啊,没有麻烦吧?若有麻烦,只管给爷爷奶奶说,爷爷奶奶给你出主意。”
“没事,爷爷,我心里有数。”涂菲媛心里有些感动,爷爷如此细心,搀住涂老头的手臂,与老人一起走出去:“放心,我跟沐神医学了好些化妆的手艺,经我一描,旁人绝对看不出来半分破绽的。”
涂老头便呵呵一笑:“好,好,那就好。”
“哟?吃肉哪?这么香?”就在李氏烙完饼子,热羊肉的时候,忽然一个尖尖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爹,娘,别人说你们见天地吃肉,我还不信,原来竟是真的?你们吃肉,都不喊我们?你们知道我们家的日子有多难过吗?有你们这样当爹当娘、当爷当奶的吗?”
一个妇人快步走进篱笆院子,吊梢眉,三角眼,正是老二媳妇,荣氏。进了院子,径直往灶边走去。抻着脖子,看向锅里,眉毛高高挑起来:“爹,娘,你们发啥财啦,满锅都是肉?一顿就吃这么多肉,比我们一年吃的还多哪!”
“什么发财啦?这是人家给阿俊送的羊,可不是我们买的!”李氏从灶膛前抬起头,看向荣氏说道,“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谁不知道你和大江隔三差五就吃肉?一碗也不端给我们,还好意思说我们?我们家今年才头一顿吃,你少在那胡说!”
“哎哟,娘哟,您这么说,可真是冤枉死我喽!我哪里吃过肉哇?还不都是大江和家里那三个小子吃的?三个小子都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肉怎么行哇?”荣氏尖尖的声音一连串儿地说道。眼睛盯着锅里,但见水还没烧开,要端出来还得一会儿,便将视线收回来。
眼珠一转,看向涂菲媛的头上:“哎哟,早先我就听说李家丫头把一根玛瑙簪子给你了,就是这根吧?快摘下来叫婶子瞧瞧。”一边说着,伸手朝涂菲媛的头上摸去。
涂菲媛扭身一躲。这个难缠货,有几日没过来了,也不知道这会儿来做什么?难道是听了村里妇人嚼舌根子,知道家里来贵客了?
“黑妞子,见了二婶咋也不知道叫的?”荣氏叫道,不甘心地仍旧朝涂菲媛的头上摸过去。一双眼睛,闪着贪婪。这根簪子可是好东西,瞧着这颜色、这光泽,少说也值个七八百文钱。
李氏从腚底下抽出一根柴火,扶着膝盖站起来,对着荣氏就抽起来:“你做什么?还想抢小孩子的东西?你要脸不要?”
“娘,你咋打人呢?”荣氏的手上挨了一下,痛得连忙缩回了手。只见即将到手的簪子,又明晃晃地错过了,顿时不乐意了,两手叉腰叫道:“她一个小孩子,戴这么贵重的东西,也不怕弄坏了?她又没有娘,我是她的婶子,我给她保管着,不是应该的?”
“呸!”李氏骂道,“以为我们都不清楚你是个什么玩意儿?东西到了你手里,还能有个好儿?你一准换了钱,到杨寡妇家摸牌吧?也不知道老二造了什么孽,娶了你这么个败家娘们!”
“娘,你这话咋说的?”荣氏不服气了,瞪起眼睛,说道:“要是你和爹管我们家的事,我们还能穷得吃不起饭?我要是不摸牌赚两个,我们一家五口人就饿死啦!”
“管你们什么?还管你们什么?”李氏气得拿柴火指着她,拔高了声音说道:“老屋给你们住了,家具给你们搬走了,棉被褥子都给你们留着了,你倒说说,还管你们什么?”
“那老宅是给我住的吗?是给你们涂家的孙子们住的!那家具是给我用的吗?是给你们涂家的孙子们用的!那棉被我一床也没盖着,都被你们大孙子、二孙子、三孙子盖着哪!”荣氏抻着脖子说道,腰板挺得直直的。
涂家一共三个儿子,大儿子涂大海不必说,只得涂菲媛一根独苗苗。三儿子涂大河,生了俩,都是闺女。独独二儿子涂大江,连生三个,都是小子。为此,荣氏的尾巴翘到了天上去。不仅占据了涂家的祖屋,把涂老头和李氏撵出来。更是隔三差五,来涂老头和李氏这边溜达一番,看得入眼的,一律拿走。
李氏心里有气,但是荣氏说的,又让她无可辩驳。谁叫老大家、老三家都没有儿子呢?老涂家的根儿,就在老二家了,荣氏是涂家的大功臣。
荣氏趁机往涂菲媛的头上摸去:“黑妞子,把你头上簪子给我,你大哥快娶媳妇啦,聘礼还没凑够哪,你这个小姑子,怎么也得添一份吧?”
涂菲媛在井边刷着坛子,准备酿酒用。见荣氏如此无赖,不由得眉头一挑,就要做点手脚。李氏却比她更快,锅里也不管了,拿着柴火就追过来,大骂道:“滚!小孩子的东西也贪!我们家媛媛的东西,谁都不能碰!”
荣氏这回没被李氏打到,她年轻力壮,一把夺过李氏手里的柴火,“咔嚓”一声掰断,丢在地上,踩了两脚,鼻孔朝天指着涂菲媛大骂起来:“这个小贱种,长成这样,也不知道是不是涂家的种?你瞧她,又黑又胖,又矮又壮,十里八村找得到比她更丑的姑娘不?还有脸戴簪子!她配吗?”
荣氏每回来,总要把涂菲媛刻薄地骂一通。什么丑八怪,小贱种,大肥猪,这都算好听的。在荣氏想来,涂菲媛胖成这样,定是涂老头和李氏藏了好东西,偷偷给涂菲媛吃了。想到这里,就觉得嫉恨:“赔钱货,瞧你长得这个德行,扔猪圈里都没有猪看得上你,你怎么有脸活着?”
李氏最听不得小孙女儿被欺负,气得走到屋子旁边,抄起笤帚朝荣氏打过来:“你再敢说媛媛一句?我打死你!”
“我说啥啦?我哪句话说得不对?她是不是丑?她是不是……”荣氏边躲边骂,却不料,脚下一绊,一下子坐倒在地。下一刻,李氏就抓着笤帚冲过来,连忙举起胳膊挡住头。李氏恨她骂涂菲媛,才不客气:“我叫你乱说!敢嚼媛媛的舌根子,我打死你!”
隔着衣裳,手臂被粗糙的笤帚枝子刮到,瞬间鼓起红通通的棱子,荣氏不禁叫道:“哎哟!”却见李氏打势汹汹,连忙爬起来往外逃去,口里高声喊起来:“打人啦!打死人啦!没见过这样的婆婆啊!不给吃,不给穿,还要打人啦!”
“老天爷啊!不叫人活啦!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嫁给这样的人家?我给他们家生了三个儿子,他们却这么对我啊!”荣氏扯着嗓子叫喊起来,“有金啊!有银啊!有宝啊!娘要被你们奶奶打死啦!娘死了不要紧,你们可怎么办啊?”
“爷爷奶奶都不疼你们,只疼那个来历不明的小贱种!你们的命咋这么苦啊!娘的有金、有银、有宝啊!娘带你们一起走吧!下辈子千万别投胎到老涂家啊!”荣氏叫喊道。
“你,你——”李氏到底年迈,追了荣氏打了一阵子,便打不动了。提着笤帚,站在院子里,开始喘上了。听到荣氏口口声声辱骂小孙女儿,又急又气,“我偏疼谁了?媛媛没爹没娘,我疼她不是应该的吗?你家有金、有银、有宝没了爹娘,我也疼他们!”
“你这是咒我和大江都死哪?”荣氏一听,竖起眉头,不依不饶起来:“老大两口子死了,是我们害的吗?又不是我们叫她没爹没娘的,凭什么把气撒到我们身上?你们做爷奶的,根本就不公平,还不许人说啦?”
荣氏的嘴皮子上下掀动飞快:“那个小贱种丑成那样,哪点儿像涂家人啦?我们家有金、有银、有宝,才是正正经经的涂家子孙!你们不疼他们,却疼一个来历不明的小贱种,你们的心咋就这么狠哪?”
“谁的心狠?同没爹没娘的孤娃子抢东西,是谁的心狠?”李氏说道,偏偏她才说一句,荣氏就十句等在后头,她年迈不济,吵不过荣氏,又打不着她,急得扭头朝屋里喊去:“媛媛,别听她满嘴喷粪,你当然是我们老涂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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