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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月光拿稳BE剧本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藤萝为枝
五百年了,他找遍鬼哭河,依旧没有看见叶夕雾的魂魄。
于是他想活着。
活着,才能有一天再次见到她。
在鬼哭河中五百年后, 他像个恶鬼,全身苍白破败,无力倒在青草地上。
他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怪物, 全身烂过一轮,像是地上的淤泥,再慢慢重组起来。唯有用尽全力保护的一双眼, 依旧能看见世间色彩。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兆悠仙君。
老人坐在毛驴上,路过他的身边。
澹台烬用一双冷冰冰的眼打量这个路过的人, 他周围蛇虫鼠蚁尽数退散,只有这老人走过来了。
兆悠打量着生存欲望顽强的少年, 叹息一声:“卦象说东南有异,不知是福是祸,竟是指的你啊。”
“一念生,一念死, 众生有灵, 你来自何处, 可有家?”
少年带着森然白骨的手指无力陷入草地里,不发一言。
兆悠平白觉得他有几分可怜,少年的眼睛又冷又冰, 可是当他提到家这个字眼,他一双渗着血的眼睛却恍惚茫然起来。
兆悠知道,孤独大半生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目光。
“那么此后,逍遥宗便是你的家。”
澹台烬听见他这样说。
那日兆悠把他带了回去,知道这人要救他,澹台烬想伺机杀人夺宝的心思散了。
他太虚弱了,需要一个地方丰满羽翼,不能轻易祭出体内的屠神弩。
他小时候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农夫救了蛇,却被蛇反咬一口。
他觉得自己是故事里那条蛇,阴冷的目光打量着兆悠带他走过的土地。
澹台烬躺在毛驴上,牵着毛驴的兆悠悠悠唱着歌。
歌声旷达,带着安慰人心的力量,澹台烬撑了一会儿,在这样的歌声里睡着了。
兆悠没有回头,空中一条锦毯凭空盖在少年身上。
毛驴带着他们穿过河边的丛林,飞上逍遥仙山。
“到了。”
澹台烬睁开眼睛,五百年来,他第一次能入睡,眼前是一片壮阔的云雾,山门下有一大片农田,农田鳞次栉比,里面种了药草,看上去绿油油,生机勃勃。
眼前有一片柿子林,柿子成熟了,挂在枝头,并没有掉下去。
兆悠见他看着柿子,笑道:“回头让藏海给你摘两个尝尝。”
再往前走,门前也种了郁郁葱葱的药草。
几个男子迎出来,欢天喜地道:“师尊!”
“师尊你终于回来了。”
“哎……他是谁?”
兆悠笑吟吟说:“一个可怜人。”
几张大脸同时凑了上来,为首的是一个略胖的男子,束着发冠,腰间挂了葫芦,眉毛耷拉下去道:“受了好重的伤唷,一定痛得很。”
几个年轻弟子眼中都带着同情。
澹台烬黑眸却带着戒备,不动声色打量着他们。这世上没什么好人,老头救他一定别有所图。
兆悠挥开几个男子:“去去去,都去做自己的事情,围着他做什么。”
众人抱拳行礼,笑着离开了。
兆悠把他带到屋子里,挥手出现一个巨大的木桶,木桶中水汽氤氲,兆悠单手结印,念了句法决,外面的药草飞入屋子,在水中化开。
兆悠道:“会很痛,帮你清理腐肉,忍耐一会儿。”
澹台烬落入木桶,闷哼一声。
兆悠叹息着说:“痛就喊出来,喊出来好受些。”
澹台烬依旧不说话,咬紧了牙关。他耳朵里听见窗外百灵鸟在叽叽喳喳叫,方才见过的胖修士指挥其他弟子的声音传来——
“藏林,去师叔那里拿灵丹。”
“藏树,你衣裳呢,你和他体格差不多,找一套来。”
“藏风……”
“知道知道,我那屋子灵气足,适合养伤,我这就腾屋子,藏海师兄别撵。”
“臭小子!”
几个笑作一团。
兆悠眼里也带上淡淡的笑,他泡了一壶茶,室内茶香袅袅,驱散了澹台烬身上腐肉的味道。
少年赤-裸的身体坐在木桶中,若是别人,总会不安,可他并没有,他并不在意自己的赤-裸,一心努力地吸收木桶中的药力。
从那一刻兆悠就知道。
这少年心性坚韧,却缺乏常人应有的羞耻心,未来定会是个大角色。
未来是好是坏,全看造化。
逍遥宗擅卜卦,兆悠游历数年,历练归来捡回一个少年,收作关门弟子,为他赐名沧九旻。
九旻,意为九天。
澹台烬伤好些,敬茶那一日。
兆悠一双眼睛温润,接过茶盏,摸了摸他的头,声音和蔼:“人之初,起-点并不相同,但是九旻,善或恶,成或败,不在世人,在你本心。”
澹台烬抬起眸,心中嗤之以鼻,面上恭敬低声应道:“弟子谨记于心。”
他拜下去。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注3]
逍遥宗在澹台烬眼里,只是养伤和入门仙道的踏脚石。澹台烬冷冷地想,他们养了一条毒蛇却不自知,他们见过自己最狼狈的样子,等他这条毒蛇将来强大,杀光他们所有人都有可能。
最初,澹台烬的确是这样想的,可是没想到画风不知道怎么越走越偏。
【逍遥宗*一群学渣和唯一学霸】
澹台烬心里一直知道自己要什么,做凡人的时候,他慕儒仙人的强大,肉-体长好那一日,他心道,引气入体的机会来了。
按理说,门派说不定还会发个小册子仙决之类。
于是他去找藏海。
藏海在缝衣裳,澹台烬看了一眼,移开目光,谦逊道:“藏海师兄,我身体好了,师尊让我跟着师兄们先学入门心法。”
藏海胖手指捏着衣裳,牙齿咬掉线头,乐呵呵说:“不急,不急,小师弟身体还虚弱,修炼很苦的,需要强健的身体。”
澹台烬沉默片刻,看看他咬断的线头:“知道了。”
等了三天。
澹台烬:“师兄。”
“好好好,今日就教,你记着啊。”
澹台烬目光沉顿,侧耳聆听。
“闭目冥心坐,握固静思神。叩齿三十六,两手抱昆仑。左右鸣天鼓,二十四度闻。微摆摇天柱,摇天柱……[注1]”
澹台烬凝了一半的气卡住,睁开眼睛,轻声道:“大师兄?”
藏海敲了敲脑袋:“别急,别急,我想想啊,引气入体过去太久了,师兄给忘得差不多了。”
澹台烬忍住心里的火气,如玉的隽秀容颜,露出一抹笑道:“好。”
片刻后,海树林风几位师兄齐聚,教小师弟引气入体口诀。
几人磕磕绊绊拼凑,到了“如此三度毕,神水九次吞,咽下汩汩响,百脉自调匀[注2]”时,发生了分歧。
藏海:“是这样的,我当年就是这样记的。”
藏林:“不是吧师兄,我记得这一句在后面。”
藏风:“藏林师兄说的是对的,藏海师兄,你忘了你当年引气入体引了三年,师尊还以为你灵根测错了吗。”
藏海额头渗出冷汗:“哈哈哈,小师弟,你别急。”
澹台烬面无表情看着他们,听见这句话,微笑道:“好的。”
一群废物玩意。
他们拼凑口诀拼了三天,终于在第三天整理出一本小册子。
几人围住澹台烬。
“小师弟,这回没错,准没错,我们还请教了师叔和蓝师姐。”
“对对对,小师弟快学。”
澹台烬木着脸,很想冷笑一声。忍了又忍,勉强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多谢师兄们,我已经自行参悟了。”
他抬手,一团淡淡的白气若有若无,出现在他掌心。
海树林风齐齐赞叹。
“师兄,我该筑基了。”
藏海高兴地伸出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小师弟,恭喜你,门派规矩,引气成功以后,可以放三个月的假。”
澹台烬看着他们艳羡的眼神,心里燃起全部砍死的想法。
“呵呵。”
他们没有听懂澹台烬的阴阳怪气。
“本来师兄们还在担心,小师弟,你来得不凑巧,过两个月就要考逍遥心经,入门弟子也得默背心经,不合格会受罚。你若有空,可以背一背,可稳固灵体,安稳道心。”
四师兄林风凑到他耳边:“别怕小师弟,师兄们到时候悄悄给你传音,不会让你受罚的。”
“谢谢师兄。”
逍遥宗的心经有数百页之厚,要一字不差背下来,是所有逍遥宗弟子心头难以言说的痛。
到了考心经那一日,澹台烬在识海中默背完了一轮,抱着双臂冷冷看一整个试炼场地、青白衣衫的逍遥宗弟子们,个个抓耳挠腮,神情痛苦不堪。
他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他是进了一个何其奇葩的宗门。
全员懒惰,逍遥度日,灵根奇差。
与其这样,不如被逐出师门,另寻出路。
他抬手,抹去原本已经在识海中拟好的逍遥心经。
澹台烬讥讽地弯起唇,猛兽焉与群羊为伍?
海树林凤默完以后,悄悄给澹台烬识海传音,他无视这群废物,看向外面的天空。
人间恐怕是冬日了,仙门的冬日却并不会下雪,仙气袅袅后,是开阔连绵的山。
考核没通过者,会在五日后去思过崖受罚。
逍遥宗虽然散漫,却对背不出来心经的弟子非常严厉,足足八十下鞭笞。
澹台烬脱去逍遥宗鱼纹青白衣衫,换上一身玄衣,等着执法长老传召。
逍遥仙山的冬日有月亮,当在冬日依旧温暖的月光照亮这片土地的时候,澹台烬靠在门口,想那个思念了五百年的人。
他不知道世间何等强大的力量,才足够复活一个人,但绝不是逍遥宗这样的地方。
他等传召受罚,从月亮刚出来,一直等到月光变淡,依旧没有任何人来处罚他。
澹台烬起身,朝思过崖走去。
潺潺瀑布之下,四个人靠在一起唉声叹气。
他们背上数条带着血的鞭痕,咂嘴道:“静心师叔下手还是这么狠啊,痛死个人。”
藏海摸摸自己带血的脊背,一个个拍:“不过每人二十鞭而已,快起来,换一身衣裳,别让小师弟看出来了。”
“嘶,痛啊师兄。”
几人站起来,掐诀换衣裳。
藏树说:“还好这打的不是小师弟,打咱们没事,反正皮糙肉厚,当年挨打惯了。”
“对对,小师弟年纪小,还是凡躯。”
藏海喝了口葫芦里的酒:“他伤才好,之前伤那么重,孤零零躺在那里,藏风给他说笑话都不笑,悲伤都藏在眼里,既然成了我们的师弟,咱们没什么用,不能为他做别的,能保护他,就要保护好他。”
澹台烬冷冷看着这一幕,走回自己住处,一夜没睡。
他还没辟谷,第二日藏海给他端了饭进来:“来来,师弟尝尝,师兄新学的红烧狮子头。”
藏海看着他的玄衣:“欸师弟?怎地不穿弟子服了?”
澹台烬拿起筷子,把狮子头戳烂:“不喜欢白色。”
狮子头在筷子下破碎。
“玄色不错,玄色也好,小师弟穿玄衣丰神俊朗。”藏海依旧笑呵呵的,“回头师兄给你缝上鱼纹,咱逍遥宗的人,总得有个标志。”
澹台烬没说话,垂眸夹了一口狮子头入口。
藏海做得十分软糯,入口即化。
澹台烬低声说:“好。”
后来藏海在他所有玄衣裳上补上了银色鱼纹,包括澹台烬的靴子。
那是澹台烬五百年后,第一次尝到被尊重的滋味。
第二年背逍遥宗心经。
澹台烬默背完,抬眸去看广阔的天空,识海里是师兄们叽叽喳喳给他传输正确心经的声音。
这群“废物”,似乎也并没有那么可憎。





黑月光拿稳BE剧本 134、番外三·逍遥宗终
【逍遥宗*逍遥与善】
藏林下山以后, 澹台烬再也没有见过他。
聂水的死像人间的冬日的积雪,开春以后雪化了, 便再没人提起。
兆悠唤澹台烬过去,道:“去思过崖受罚。”
澹台烬说:“师尊为何罚我?”
“你前几日去人间做什么?”
澹台烬平静道:“采买衣物,弟子在知慧师兄那里登记过。”
兆悠摇头,手中拂尘凌空打在他背上:“宗门有宗门的规矩,逍遥宗讲因果有报,聂水与赤练私通, 必须抽去仙髓,走斩灵梯,她的因果藏林受了。藏林倾尽所有, 只为她活下去,可你做了什么?”
澹台烬手指擦了擦嘴角的血,冷冷弯唇, 不语。
兆悠一看便知少年并不知错。
“去思过崖。”
澹台烬在思过崖待了三个月,期间三位师兄轮流来探望他。
藏海道:“小师弟, 你做什么惹师尊生气了,我跟了师尊八百年, 也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
“无事。”
“思过崖冷,明日师兄给你带护体法衣来。”
“多谢师兄。”
他不愿说,藏海也不好多问。
思过崖的寒气一阵阵往身体中钻,哪怕是仙体, 在里面待久了也难受。
兆悠来过一次, 问他:“你可知错?”
澹台烬睁开眼, 唇被冻得乌青,他点头低声道:“弟子知错。”
兆悠看着少年漆黑的眸,叹息道:“知错便回去吧。”
澹台烬站起来, 脸上闪过一抹讥诮。
澹台烬在逍遥宗第二年,全身都是阴毒的刺。
藏子辈的师兄都对他很好,久了澹台烬在逍遥宗便戴上了一张温和腼腆的面具。
逍遥宗的人都单纯,或者说蠢,这样的性子反而让逍遥宗师兄师姐们为他鞍前马后。
弟子中有个出类拔萃叫做邵霁的,邵霁出生于蓬莱仙岛,父亲是蓬莱弟子,邵霁在逍遥宗小有地位。
邵霁与藏海一个辈分,同一年入门,处处压藏海一头。
邵霁好强,宗门有资源总是先拿,宗门的好任务每每先抢。藏海脾气好,崇尚和善相处,从不与邵霁计较。
几个师弟都随藏海,平时见了邵霁恭敬叫一声邵师兄。
邵霁并不领情。
他历练归来时澹台烬已经是筑基后期,即将结丹。
门派里有传言,说兆悠打算让小弟子继承衣钵,所以精心栽培。
邵霁森然的眼看着澹台烬,笑道:“这位就是九旻师弟吧,听说你现在住着藏风以前的屋子,我此次历练归来受了些伤,不知九旻师弟可否替师兄采些药草送来?”
逍遥宗大部分弟子都是木属性,种药材这事清闲,也是逍遥修身养性的传统。
哪怕澹台烬来了也不例外,两年来他与藏海等人每日辰时得起来施雨。
邵霁却从不做这些。
在邵霁眼中,其他弟子都是没有出息的农夫,让门派丢脸的存在。
他指使澹台烬,一如以往指使藏树藏风。
澹台烬黑黢黢的眸盯了他一会儿,笑道:“好啊,晚间给师兄送过去。”
邵霁转身,遇见回自己的山峰,眼神阴戾。
众所周知逍遥宗老掌门即将坐化,最有可能担任新掌门的便是藏海和邵霁。
藏海善良宽和,符合逍遥宗一如既往的道心,但修为实在不够看,修行也十分惫懒。
邵霁修为不错,可是争强好胜,并不会为宗门考虑。
此次兆悠长老收关门弟子澹台烬,还亲自培养,引起了邵霁的危机感。
和那个又胖又蠢的藏海争邵霁不怕,可若是一个年纪轻的天才……
晚间澹台烬来送药草时,邵霁接过去,从乾坤袋中拿出几株引魂草:“我听同门说,九旻师弟一直在寻这些药草,希望对你有帮助。”
澹台烬挑眉,倒是很意外。
他接过来,心里猜这人要打什么主意:“多谢师兄。”
引魂草上带着浅浅的香气,不仔细嗅根本闻不出来,澹台烬手指一紧,脸上笑意愈浓。
“师兄若是没有吩咐,九旻告辞。”
“去吧。”
等澹台烬走了,邵霁狠狠把他带来的药草扔出去,啐了一口,笑道:“与我争?”
澹台烬手指捻了捻引魂草上无色的粉末,唇角扬起:“散功散啊。”
这种不入流的东西,也不知道邵霁从哪里找来的,也不知道他用这种办法对付了几个人。
散功散悄无声息融入骨子里,修为再难精进,偏偏查不出原因。
也许……藏海等人一开始,并没有这么废柴呢?
澹台烬苍白的手指拔掉几支叶子,在引魂草上转了几圈,施了术法,揣进自己乾坤袋中。
没关系,只要是引魂草,有散功散他也要。
春末的时候,逍遥宗再次出事——
宗门内修为最高的弟子邵霁,被打断四肢,剜去双眼,剪了舌头,扔在逍遥宗山门下。
邵霁看上去触目惊心,连执法长老都忍不住别过头去,死死皱起眉头。
谁会如此阴戾?
事情严峻,逍遥宗开启三堂会审,试图找出凶手,可一无所获。
邵霁身体里隐隐藏着魔气,几位长老对视一眼,只好得出是魔修偷袭的结果。
藏海几人跟在兆悠仙尊身后,谈论道:“邵师兄伤得太重了,日后还能继续修行吗?”
“太可惜了,他那么高的修为,说废便废了。”
“兆青师叔看上去好伤心。”
兆悠停下脚步,突然说:“九旻,你跟为师来。”
澹台烬上前,抬手行礼:“师尊。”
兆悠闭了闭眼:“去思过崖领罚。”
澹台烬冷冷看他一眼:“弟子领命。”
几人都很诧异,连声为澹台烬求情:“师尊,小师弟做了什么?他身子不好,不能总是去思过崖,要不我去。”
“师尊,我替小师弟去也可以。”
“不必,我自己去。”澹台烬御剑去思过崖。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兆悠的用心,只觉得这老牛鼻子不可理喻。到了仲夏,好脾气的兆悠始终没放他出来。
澹台烬走出思过崖,到了老头门外,兆悠不在,他感知到一种奇怪的气息,犹豫片刻,他进了兆悠修炼的密室。
澹台烬起初以为,不管是仙魔,总有些龃龉藏起来不想被人看见。
直到他看见兆悠密室的禁法。
——澹台烬第一年不服管束时,偷偷找来看过。
那是一个转移因果的阵。
阵法上用黄符写了两个人的生辰年。
澹台烬意识到什么,拿起那两张符。
一张上书“聂水”,另一张朱砂尚且鲜亮,是“邵霁”。
那日他沉默许久,回到思过崖,任由瀑布落在身体上。
他想起头发花白的老头捋着胡须,问他:“你可知,为师五个弟子,最放心不下谁?”
澹台烬不知道,兆悠也没有多言。
曾以为是坠入凡尘的藏林,到了今日,澹台烬方知道。
自始至终,都是自己。
兆悠不反对他报复聂水和邵霁,但是痛惜他的残忍,无奈小弟子造下的因果。
兆悠捡回了世上最坏的少年。
那少年生来便是恶,不知怜悯,手段狠辣,永不知悔改。
兆悠不厌其烦地带他领略世间情义,耐心教他善恶有道,带这个“坏孩子”看孩童启蒙书籍,在他依旧没有褪去一颗残忍的心时,为他承担所有的因果杀伐。
很多年后,澹台烬在昭和城,将屠神弩刺入老者心脏。
兆悠闭上眼,神魂慢慢消散。
白衣少年全身的血,靠在树下,扶起老者,手拂过兆悠没有阖上的双目。一滴清泪,骤然落在兆悠脸上。
“师尊。”
大火燃起,烧毁老者尸身。
澹台烬抬眸,看见无数张憎恶自己的面孔,却无人看见他眸中被蒸发而去的泪意。
【逍遥宗*兵戈相向】
那年去讨伐澹台烬前,山门前站满了一整个师门的弟子。
藏海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带上哽咽的音。
“邪魔歪道,六界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他叛师,叛道,今日藏海在此起誓,魔域之行,不是沧九旻死,便是藏海亡。”
他还未说完,藏树的眼眶先红了。
藏风说:“我们真的要杀小师弟?”
有人推搡他一把:“藏风你清醒一点,那还是你们小师弟吗?他从来不是什么沧九旻,就是个邪魔!魔界的魔君!”
“你们忘了,你们的师尊是怎么死的了吗?”
藏风张了张嘴,如鲠在喉,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有许多想说的话,转头却看见藏海师兄抽出了剑,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那是他们的小师弟啊,他们看着他被师尊捡回来。
藏风记得,彼时恰逢人间的秋天,少年血淋淋的,他们看着他慢慢长好,精心为他张罗衣裳,为他煎药。
他们教他修炼法术,与他一同在阳光升起的山门前扎马步,带他去人间畅快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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