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疆大吏

马国平没好气的瞪了侯乡长一眼：“你不要插嘴，没让你说话呢！”侯乡长不服气的哼了一声，闪到李敬齐身边去了。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刘阳，刘阳同志是受害者，那个，那个刘大宝是肇事者，李书记，您是青天大老爷，我可不敢说半句假话呀！”村委书记赵根龙把手高高的举起，做发誓状。
“没人说你说假话，你心虚什么，把手放下来，咱们党不行这一套，把你们村委会的所有干部都着急道这里来，一个也不许落下，我们要单独谈话，快去！”金副部长呵斥道。
“这好办，这好办，早就在这里恭候了，我出去招呼一声就行！”村长王富贵说。
“李书记，咱们是不是应该找群众们也了解一下情况啊，只问干部似乎不太妥当吧！”覃康沉着脸说。
“覃副书记，昨天是你给秦市长打的电话吧，怎么不实现和我商量商量，你这样做让整个工作组陷于被动，很不好嘛，老百姓是县里抓起来的，又不是我这个副书记抓的，我有什么办法呀！”李敬齐把话挑明了。
马国平正要替覃康辩解。覃康按了按他的胳膊说：“我只是如实的把情况报告给常委会，这有什么问题吗？”
“有我这个副书记在，你为什么越俎代庖？好了好了，今天不谈这个问题了，咱们以后单独谈？总之你的问题很严重！”
“好吧，我等着，如果李书记认为我的问题很严重，随时都可以拿到常委会上去讨论，我也可以在‘党的生活会’上作检讨，但您一定要拿出理由和证据来！”
李敬齐冷哼了一声说：“今天先不说你的问题，先说说打人事件……薛红旗，昨天秦市长来电话了，你必须把老百姓全都放回来。这是市委市政府的决定，你要无条件的执行，明白吗？”
薛红旗脸上阵青阵白，最后还是拉开门走了出去，应该是去放人了。
“要不先问问干部们！”金副部长问道。
“好的，那就先问问干部们！”李敬齐说。





封疆大吏 第八十四章村干部
一般情况下来说，组织上谈话都是按照官阶大小来进行的，所以，第一个进来的就是村委书记赵根龙。
赵根龙是不折不扣的彪形大汉，虎背熊腰，下巴上长满了如烟熏过的黑乎乎的一片胡茬，这人是赶大车出身，今年五十多岁，走南闯北几十年，各种生活经验丰富极了，洗过一回桑拿浴，还上过两次网，在这个村里算是个不折不扣的“百晓生”。
赵根龙猫着腰，样子像个奴才，显出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他说，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他不在村子里，而是去别的先进村考察经验去了，回来的时候，才听别人说起，又调查了一下，基本掌握事实：
“刘大宝这个人，在村子里一贯的横行霸道目无王法，他呀，小时候家里穷，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可是这小子有劣根性，成年之后，就开始欺负村子里的人，白天下地不干活，专门盯着漂亮女子的屁股看，晚上半夜不睡觉，趴寡妇门，钻新媳妇被窝，缺德事干了一箩筐，我都懒得说了。谁要是仗着年高德劭想教训他两句，保准挨一顿拳头，这还不算，他还在村口劫道，说那条土路是他家出钱修的，要从此路过，就要交过路费，大家都害怕他，没人敢不交，这可倒好，两三年下来，他小子成了村子里最先富起来的一部分人，这下可坏了，他天天以村里的财主自居，坏事干的就更多了，说实在的，过去的财主都没他缺德。也不怎么着，这事儿让税务所的刘阳同志知道了……
哎，要说刘阳同志，那可真是有口皆碑呀，为人？好，那叫一个没说的，他听说了这事儿之后，心里觉得别扭，咱们党的天下，怎么能容许这种人存在呢？于是，趁着那次收税的机会，刘阳同志就语重心长的和刘大宝这小子谈话。刘大宝，驴脾气，一句话不顺耳，就尥蹶子，一下子火了，抡起拳头，照着刘阳同志就打，刘阳同志一边躲闪，一边跟他讲道理，这小子还越打越上瘾了，居然抄起一块砖头砸了下去，百忙中，刘阳同志，一个‘空手入白刃’把石头夺了过来，无奈之下照着刘大宝砸去……这才为俺们村除了一害……可刘阳同志并不是故意的，他那一下，本来就是自卫，刘大宝死的活该，俺们全村人都是这么认为的，不信各位领导去访访问问，刘大宝他是罪有应得……刘阳同志，真是谢谢你喽，俺们全村人一辈子都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哟！”赵根龙冲着窗外又是作揖又是拱手。
第二个进来的是村长王富贵，也是标准的农民形象，有一双壮实、浑圆、往下倾斜的肩膀，额头比较窄，腮帮却肥厚，紫色的脸膛冒着油光，穿着一件黑色的破棉袄，进来的时候，揣着手，直愣愣的蹲在墙根里。
“各位领导，您就问吧，俺这人实诚，您问啥，俺就说啥，绝对不敢有半句谎言，要不您打我板子！”他的眼光直直的射过来，表现出他内心正在窥探领导们的想法和意图。这人当村长也有十几年了，在村里说话比赵根龙还管用，村里人不敢直呼其性命，都异口同声的叫他“老村长”，当然这是在表面上，背地里大家都叫他“老牲口”。
李敬齐的第一句话就真奔主题：
“我问你，刘大宝的媳妇你认得吗？他的父母你认得吗？”
“认得，认得，那咋能不认得呢，俺们都是一个村的，乡里乡亲的十几年了，化成了灰我都认得他们。您是不是想知道他们是啥样人……”王富贵在墙根里挪蹭了一下。
“站起来！”马国平沉着脸说，“谁让你蹲下的，这是组织找你谈话，你不是囚犯，像什么样子！”
“是是是，俺不懂规矩，各位领导别生气，站起来回话！”
“说吧，说说你对刘大宝家里人的看法！”覃康不温不火的问。
“他们那一家人，呵，咋说呢，我看就没法说，各位领导，您说这事儿怎么就这么巧呢，咋不是人的人都往一个锅里凑合呢，他家那几口子，那全都是村里好人堆里挑剩下的……就拿他爹来说吧，这老小子，从小就不是好人，前几年交公粮的时候，有一次他还少交了两斤，被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当时就罚了他二十斤，您说，这样的人能养活出什么好儿子来，那刘大宝跟他爹是一样一样的，还有他娘，呸，那女人，刁妇，简直就是个刁妇，村里这些上岁数的，就没有一个比她更厉害的，村里人没有不烦她的，打牌的时候，赢了就笑，输了就赖账，啥人呀！再说那个小媳妇刘雅琴，嘿嘿，她呀，那就更别说了……”王富贵一脸的**：“那就是个小****……”
“住口，在领导面前说话，注意点用词！”马国平厉声道。
“是是是，她呀，她在娘家的时候，名声就不好，听说有好几个姘头，结了婚也不正经，还经常和这些姘头来往，有一次还被刘大宝给抓住过哩，这女人为了省几个农业税，到处勾引男人，不瞒您说，她，她还勾引过俺哩——各位领导，俺是啥人，俺可是受党教育多年的干部，俺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不能！俺当时就声色俱厉的拒绝了，那小骚……那女人……”王富贵作势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接着说：“那女人还冲着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说是，家里实在没钱，求俺帮帮忙，还说，俺让她干什么都行……俺估计，她也是这样勾引刘阳同志的，人家刘阳同志才不会上她的当呢……俺没搭理她，俺不可能搭理他，俺是个村干部呢，俺有自己的原则。各位领导，俺的话说完了，嘿嘿……”

李敬齐说：“你再谈谈你对刘大宝的死有什么看法！”
“罪有应得，绝对是罪有应得，死了活该，这样个死法算是便宜这小子了，要照我看，必须五马分尸凌迟处死，不足以泄民愤！”
“哦，你这么恨他，你们两个不会是有什么私人恩怨吧？”覃康问道。
“您看您说的，我一个村干部和他一个农民能有什么私人恩怨呀，没有，绝对没有，俺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俺就是实事求是的说话，这人，就一个字，太坏了！”
众人一阵哄堂大笑，李敬齐挥了挥手：“行了行了，别说了，把你们的村主任叫来吧，你先出去。”




封疆大吏 第八十五章身份问题
第三个谈话的是陈家沟子村的村委会主任李宝根。
李宝根四十多岁，是村子里文化水平最高的一个，曾经上过高中，初中的时候和侯乡长是同学，不过双方的关系一直不是很融洽，所以，当了多年的主任也提拔不上去。他脸上带着一副宽边黑框的眼睛，一副儒雅沉稳的样子，说话也有板有眼，颇有风度，并不像前两位出场的“大人”那么粗犷。
李宝根坐在椅子上，沉闷的问了一句：“能吸烟吗？”马国平笑了笑，给他递上一支烟，然后拿出打火机企图给点燃。
李宝根一愣，“这怎么可以，这怎么可以，您是大领导，大首长，我算个啥，哪能让您给我点烟，万万使不得！”
马国平笑着说：“你怎么像个囚犯似地，放松点，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国家的一级领导，在组织面前说话，用不着这么拘谨，听你说话的口气，是不是经常看武侠小说？！”
“偶尔，我看得最多的是红楼梦，书都快翻烂了，还在看呢！”
“原来是个书友，我也喜欢看书，那就更不用拘谨了，现在组织上有几个问题要问你，请你如实回答，不要有丝毫的隐瞒和不实之处！”
“不敢，不敢，我有一说一！”
“看你的样子倒像是个迂腐的书生，知道组织上找你谈什么问题吗？”李敬齐发问。
“知道，谈刘阳的问题！”
“是刘大宝的问题，注意你的用词！”金副部长把烟头摁在烟缸里，狠狠的捻灭了。
“我想请问一下，咱们这是调查组还是考察组？”李宝根突兀的问。
“都不是，是工作组！”金副部长没想到他会有这么一问。
“你们不是来考察刘阳，想把他放在更重要的位置上去吗？”李宝根说。
“谁跟你说我们是来考察刘阳的，他的问题还没查清楚呢，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提升，看玩笑也不看看场合！”覃康说。
“这怎么能是看玩笑呢，就算是开玩笑，也不是本人开的，外面的人都是这样疯传的，说刘阳打死人有功，马上就要到县里去当副所长了，如果不信，你们可以到外面去访访？”
在座的各位领导全都一愣，大眼瞪小眼，马国平皱着眉头说：“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们绝对没有考察刘阳的意思，这是谣传，这件事暂且不提了，你回答组织上几个问题吧！”
李宝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你们问吧，我是有觉悟的，决不会说谎。”
马国平心里一动，觉得似乎可以从这人身上打开突破口。可他万万没想到李敬齐会这样问：“听说你们村的村民在刘大宝的挑动下集体抗税，而且聚众闹事，你们村委会是不是应该负上责任，作为基层领导，你们是不是有些失职了。”
李宝根一愣：“这……您听谁说的，村民集体抗税……”
“是侯乡长说的，对不对侯乡长？！”
侯乡长咳嗽了一声，并在众人都没注意他的情况下狠狠的瞪了李宝根一样：“没错，他们的确集体抗税……李宝根作为村委会主任，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李书记，您放心，我会好好的处分他的。”
李宝根脸色铁青，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嘴唇有些颤抖。
侯乡长立即拿出顶头上司的威严吼道：“你瞪什么眼睛，有什么话赶快跟各位领导说，如果没有的话，你可以走了！”
李宝根低着头冷哼了一声，转身要走。马国平喊道：“等一下，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事发之后，是谁把刘大宝送到医院里的？”
“是江平一，税务所的所长江平一！”李宝根说。
“你肯定？”
“这有什么不敢肯定的，我肯定是江平一，他开车把人送走的，绝对错不了。”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比如说，你对事情了解多少？对刘大宝和刘洋了解多少，都可以谈谈，畅所欲言嘛！”
李宝根的脸就像突然被毒蛇咬了一口，咬着牙说：“没……没有了……我没话说。”马国平还想再问几句，李敬齐就沉着脸教训：“你这个主人呀，说话吞吞吐吐畏首畏尾，我看你的话可信度很有问题，算了算了，你还是出去吧，侯孝廉，我要批评你，以后选村干部要长眼睛，别什么人都用，去吧，去吧。”
侯孝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笑意，嘴上却歉疚的说：“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李书记，我要检讨，我会尽快的纠正错误！”
李敬齐点了点头说：“鉴于刚才所了解的情况，基本上可以作出结论……哎，你怎么还不走，侯乡长，请他出去！”
侯乡长老实不客气的怒视着李宝根：“你赖在这里干什么，这是你呆的地方吗？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快走？！”
“侯乡长，你的阶级观念太强了，刚才说的话语病太多，什么看看自己的身份？你什么意思呀，主席不是明确的说过，咱们国家人人平等吗？我什么身份，我的身份是公民，是一名村干部，不是阶级敌人更不是外国来的间谍，凭什么对我大呼小叫，就因为你是个乡长，而我是个村主任嘛！我想请问您一句，到底要什么样的身份，才能站在这间屋子里说话？是恭亲王还是公爵侯爵？！”
“你……你……”侯乡长面红耳赤，指着李宝根半天说不出话来。
马国平冷笑着说：“我也挺想知道的，侯乡长在你的人生观和世界观里，什么样的人才配站在这间屋子里说话？我可以告诉你，从唯物主义哲学的角度来看，说话是不用注意身份的！大家唯一有的身份就是“人”，只要是“人”都能站在这里说话！”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领导们说话有机密性，不能随便让别人听的。”侯乡长皮笑肉不笑的说。
“机密会议有机密会议的记录，这次会议不是什么机密会议，谁都可以来听，我们甚至可以当着全村的老百姓来讨论！”覃康说。
“闪开，你们都别拦着我，我一定要找领导说清楚，我要见领导，我有一肚子的话要说，这也太欺负人了，你们还有没有良知！”门外突然一阵大呼小叫，鸡飞狗跳。




封疆大吏 第八十六章喊冤
“我要见领导，我一定要见领导，你们为什么不让我见？”
“谁在外面大喊大叫的？”李敬齐沉着脸问。
侯乡长走出去冲着外面嚷嚷：“马会计，你是怎么回事儿，不知道市里领导在这里，喊叫什么？”
“就是知道市里领导在这里我才要喊冤，这也太欺负人了，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见领导，我要喊冤！”
侯乡长叹了口气说：“马会计，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任何人见到好人受罪都会激动，可是，领导们很忙没时间接见你，你回去吧，别让我为难！”
“侯乡长，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但领导们再怎么忙，忙的不也是老百姓的事儿吗？什么事儿比咱老百姓的事更重要，我一定要见领导，今天豁出去得罪了你这位父母官，我也要见领导。”
“侯孝廉，外面是谁大喊大叫的，让他进来！”李敬齐发话了。
外面一阵悉悉索索，侯孝廉带着一个干瘦的中年人走进来，那人太瘦了，就像一张纸，还不住的咳嗽，两腮无肉，颧骨高耸。
“李书记，马秘书长，这位是陈家沟子村的会计，听说领导们来了，非要说几句，领导们可千万不要见怪呀，碰到这种事儿，大家心里都憋屈，都想吐出来，我这就赶他走，这里哪有他说话的份？”
回过头来，脸红脖子粗的喊：“行了，领导你也见到了，赶快走吧，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不行，我还没说话呢！”马会计耿直地说。
“行了行了，既然来了就说两句吧，反正也是向干部了解情况，会计虽然不是干部，也算是村子里的‘财政部长’，说两句吧！”李敬齐说。
“李书记，他是胡说的，别听他的，我可警告你马博仁，你要是胡说八道，小心我处分你！”侯乡长扯着嗓子喊道。
“哎，侯乡长，你什么意思呀，连李书记都让我说话，哦，你不让，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李书记，您让我说话吧！”
“侯孝廉，站到一边去，别卖弄你的官威了，连我的话你也不听吗？”李敬齐说。
“李书记我不是那个意思，领导们都挺忙的……他跟着起什么哄，就显出他来了……”
李敬齐摆了两下手，示意他闪到一边去。“你说！”指的是马会计。
“李书记，马秘书长，我是来喊冤的！”马会计站得笔直，像即将英勇就义的烈士一般。
“你为谁喊冤，你有什么冤情？”
“我为刘阳喊冤，也为全乡的领导干部们喊冤，我了解事情的经过，我要把事实揭露出来，就像是剥洋葱一样！”
李敬齐笑了：“你这个比喻很恰当啊，把抽丝剥茧比喻成剥洋葱，那么好啊，你剥开来给我们大家看看吧！”
“是，李书记。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作为村里的会计刚好在场，事实并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样，事实是：我们刚一进村，刘大宝就领着一帮无赖，拿着棍棒扑了上来，大声嚷嚷着，‘谁要是敢到这里来收税，老子就弄死他’。还有他的那个恶婆娘刘雅琴也跟着喊，‘打他，打他’面对恶意挑衅，刘阳同志没有慌张也没有发怒，而是耐心的给他们讲道理，说：‘国家税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如果没有税收，一条条的公路从哪里来，一座座的高楼从哪里来。’谁知道这些人根本就不懂道理，在刘大宝的一声令下，举起棍棒劈头盖脸的就打，刘阳同志被打的头破血流，慌乱中一把将刘大宝推到了，没想到这个天杀的王八犊子，一下子磕在墙角死掉了，这是老天爷把他收取了，关刘阳什么事儿，领导们一定要明察秋毫，说句一点不夸张的话，陈家沟子乡需要刘阳这样的好干部，老百姓舍不得刘阳这样的好干部，你们要是把他抓了，那就是违反民意！”
“马博仁你可别太过分了，大小你也是个会计，咋啥话都往外说，是不是违反民意，是不是好干部你说了还不算，你给我出去，到外面好好的反省反省！”侯乡长气呼呼的说。
马国平冷静的听完这段话，开始感受到侯乡长和薛红旗一伙人咄咄逼人的嚣张气焰：表面上看侯乡长对马博仁声色俱厉，实际上两人一唱一和搭档默契，分明是精心策划安排的一场闹剧，目的嘛，当然是给刘阳平反。一个小小的乡税务所副所长居然能翻起这么大的风浪，不得不让他对整个官僚体系产生更深刻的恐惧和感悟。
“你要说的只有这些吗？”李敬齐问：“难道刘阳这人就一点缺点也没有嘛，人无完人，连孔圣人都有缺点！刘阳就没有？”
马博仁有些不服气的想了半天才说：“我想不出像刘阳这样的好干部会有什么缺点！如果说他有缺点，那就是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太不顾家了！别的我实在是想不出来了，您问问侯乡长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也想不出来！”
“好了，好了，调查工作就进行到这里，下面，我们工作组要展开讨论，无关的人全都退出去，薛县长，你也出去一下，等有了结论，再让你进来！”李敬齐说。
薛红旗目光中掠过一丝喜色，转瞬消失，做沉痛状叹了口气，转身出了门口。办公室的综合秘书把门碰上了。
“我看这件事的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刘阳同志是被冤枉的，那么，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党和国家应该给他一个态度，让他以后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人，毫无阻碍的安心工作，你们觉得怎么样？”
“现在做出这样的结论还为时过早吧，我看调查工作还远远的不够，至少应该到村子里去走走，问问普通的老百姓，咱们不问，《焦点访谈》也会问的。”覃康说。
“他们要问，就让他们问好了，事实就是事实，问也问不出什么来，越是深入的了解，越能体现出刘阳是个好干部，所以，这方面不用担心了！”
“我也觉得不妥，我觉得应该再找几个目击者来问问，不能仅凭几个干部说的话盖棺定论，再说，刚才的村主任还是有不同意见的！就算不见村民，原告江平一总是要见见的，检举材料就是他写的，焦点访谈也是冲着他来的，这人非同小可！”马国平说。
李敬齐一下愣住了，心里也觉得江平一是个大麻烦。




封疆大吏 第八十七章出奇制胜
江平一不过四十几岁，突出的前额上刻满了忧伤的皱纹，粗糙黝黑的脸膛上，一双深陷而冷峻的眼睛和微微上翘的下颌，都显得和他的年龄不太相称。加上一身散发着霉味的衣服和久未梳理的须发，更令人感到他像个落拓的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
马国平手上有一份关于他的资料：江平一，男，四十二岁，毕业于天津工业大学中文系，学士学位，毕业后曾在是税务局任科员，后调到县里，再后来调到乡里，几乎是四五年下一个台阶，原因不明。
马国平心想，这人肯定有一身知识分子的臭毛病，不然不会混的如此凄惨。这是个适应不了官僚体制的人。
坐在屋子里的，除了工作组的人还有薛红旗、刘新宇、赵波、侯孝廉。
江平一一走进乡长的办公室，就发现气氛不对。
因为大部分人都用一种嘲弄的神色打量着他。
薛红旗一副胜利者的表情，他翻阅着一摞打印稿，头也不抬地对他说：“这是你写给报社和内参的稿子，我们已经整理出来了，你看一看，如果没有什么出入的话，就请你在上面签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