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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业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糖拌饭
这种情形,贞娘倒不好去打搅了,退了回来,提着铜壶出门,想着老俩口嘴里的棺材板,那眼眶有些湿润,心中是感动的酸楚,总之这一回为了田家这退亲,这情份她欠大了去了。
出得院门,就跟着人流朝老虎灶去,没想又看到自家娘亲赵氏站在一边的屋檐下。两眼正看着远处城门口。
“景福嫂,我刚才看到你家景福背着个包裹出门了,这是要去哪里啊?”路过,有个打招呼的问。
“管他去哪里,死在外面倒省事了。”赵氏回过神来,却是愤愤的道。
贞娘翘着嘴角,她这娘亲就是嘴硬,没看她那眼眶红红的吗?
赵氏回屋里了。
贞娘到了老虎灶里,一如既往的帮着水伯干点活,心里却在琢磨着,因着田家之事,家里正在发生一点一滴的变化,人心也在凝聚。只是如今家里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生计艰难啊,贞娘琢磨着弄个什么来补贴家计。
“贞娘,贞娘……”这时老虎灶门口,一个少女手里抱着一捆稻草在那里上下跳着叫她。
“月娟。”贞娘拍了拍手上的灰,跑了过来,却被那叫月娟的少女拉到了一边,这孙月娟是原身的闺蜜,就是原来住在隔壁孙家的女儿,虽然孙家搬走了,不过孙月娟却经常过来找她玩,她穿来这段时间,孙月娟倒是帮她熟悉了不少情况。
“我稻草拿来了,你教我编那个保温桶吧。”孙月娟道。
这个保温桶就是贞娘家那个用来放铜壶的稻草桶子,前世,李贞去农村旅游的时候,就看一些老乡的家里,用稻草密密实实的编成一个大桶,有的是编成一个煲样形状,将吃不完的饭放在钢筋锅里,然后将钢筋锅放在稻草编的保温桶里面,即能保温还很有原生态风味的。
而且,当初为了搞旅游,那些老乡可把稻草的编艺发挥到了极致,那些稻草编的东西很有艺术性,再画上画,一个个都好看的紧,李贞当时好奇,也跟着老农学了两手。
而穿到这时代,因着没有后世那样的热水瓶,贞娘看着早上打来的热水没一会儿就要冷掉,于是就编了一个,再在外面又包了一层旧棉絮,如此早上的热水,摆到晚上,还是挺热的。
孙月娟前几天来找她玩,正好看到这个,觉得好的很,便直说去弄点稻草,让贞娘教她。
“嗯,去我家吧。”贞娘点头,然后回了老虎灶,提着满满一铜壶的热水,带着孙月娟一起回家。
贞娘还有一个想法,她可以卖这个保温桶啊,这东西除了点稻草,几乎不用什么成本,但家庭日用却是方便了不少。
当然,这东西实际上也赚不了几个钱,而且这时代的当家主母,那都是勤俭持家的,这东西没啥技术含量,只要看过,就能学会。
不过,能卖几个是几个,蚊子腿也是肉啊。
当然,在贞娘的心里,她最想弄的是制墨,毕竟她在现代时她就是李氏子孙,一手制墨技术也还不错,只是如今李老爷子在这一行颇有些微妙,再加上这个时代,一个女子要进入制墨行,难度不小,她得好好琢磨琢磨。
不一会儿,两人便到了李家。
看到贞娘带着孙月娟进来,正在大缸边上洗漱的喜哥儿两步就窜了过来,抬着眼睛,贼兮兮的看着两人的嘴角。
“看什么?”贞娘拍了他后脑勺一记。
“看你们有没有人偷吃。”喜哥儿撅着嘴道。
贞娘不由的乐了,这是前身的毛病,好吃,还有那么点小脑瓜子,常能弄到一些吃的,却常常是偷偷在外面吃完才回家,被喜哥儿抓到几次,这小子就精了,每回贞娘从外面回来,他就偷偷的检查。
“臭小子,什么毛病。”贞娘笑骂。随后却眨巴了眼睛:“你要是听话,帮二姐做事,二姐给你买葱油饼。”
小孩子嘛,想差使他,就得给点甜头。
“当真。”喜哥儿眼睛一亮。
贞娘看了看在院子里洗漱的洗漱,干活的干活,溜弯子的一家人,便道:“有爷爷奶奶,娘亲,大哥大嫂做证。”
“好,快说,做什么事情?”喜哥儿来劲了。
“跟着。”贞娘一摆手道。
三人便到院子的一角,搬着个小马扎坐了下来,孙月娟把稻草铺开。





家业 第七章 机会至,贞娘初谈墨
三人在一边忙活,赵氏杜氏等人也围了过来,才知道是编保温桶。
“前天,阿柱嫂来我家玩,看到这个,也想要,还问我怎么弄的,要我帮她弄一个。”这时,杜氏开口道。
“行啊,大嫂,你让她弄点稻草来,我就帮她编一个,你在跟她说,让她帮咱们卖这个稻草保温桶,卖一个除了本钱给她两成收益。”贞娘这是把后世的直销都用上了。
“啥意思啊,贞娘,这东西能赚钱?”一边赵氏两眼瞪的跟铜铃。
“这当然,有人需要就能赚钱啊,不过这东西简单,仿制快,也就一开始能赚点,不过能赚一点是一点呗,除了稻草又不要花什么本钱。”贞娘笑嘻嘻的道。
赵氏听贞娘这么说,立刻的就来劲了,手一挥,一家人都学,大哥也嘿嘿的道:“稻草我弄来,我们油坊那边有许多,我跟东家说说。”
便是李奶奶也搬了张小竹椅过来,仔细的看着。
“大姐,那我要卖一个能不能得两成的利。”一边喜哥儿这会都顾不得葱油饼了,抬起有些乌溜溜的小脸问。
“能,谁卖的谁就得两成。”贞娘道,又嘻笑的冲着月娟道:“月娟,你家现在住在李氏墨坊那边,那边人上工忙,这个东西正适用,你再帮着卖点,一样卖一个得两成利。”
孙月娟的母亲是李氏族人,父亲孙大海是李氏墨坊的一个小管事。自从城门洞搬离后就住到了墨坊那边的集子上。
“嗯。”月娟重重点头:“最近,墨坊开工了,忙的要死,一些人家还把桐油领回家点烟取料,中午根本没有时间烧锅,都是直接吃冷的,我哥昨天就是吃了冷饭,结是就拉肚子了,有这个东西挺好,早上烧好的,就乘热放进去保温着,至少中午还有点温,不至于吃坏肚子。”
一边贞娘听了孙月娟的话,可管不得冷热拉肚子的问题,却是一脸惊喜的问:“墨坊里可以领桐油回家点烟取料?”
“是啊,不过有要求的,二十斤桐油必须出一斤的上等墨烟料,要不然要扣工钱的,你就白干了,要是损失多,还得赔墨坊桐油钱。”孙月娟道。
顿了一下又道:“当然,如果你点烟的技术好,能取出更多的上等墨烟料,墨坊除了付工钱外还可以按市价收你超出的上等烟料,挺花的来的。我大哥技术还行,前儿个也领了一百盏灯,他说了,二十斤桐油,他必能取出一斤二两多的上等烟料,这样一个月下来相当可观的。”
所谓的点烟取料,前世,墨厂已经是滚桶取料,全自动化,但这时代却是不成的,全手工,就是将桐油放在油灯里点然,然后在灯的上方罩一只瓷碗,这样燃烧的黑烟粉尘就附在瓷碗的底部,这就是烟料,一段时间收取就成。
贞娘发现李氏墨坊有能人,这个激励就相当于后世所说的绩效,有这个措施,那大家一定想方设法在同等桐油的情况下,取出更多的上等墨烟料,这样墨坊就能用更少的铜油获得更多的上等烟料,虽然多出的烟料要花钱购买,但怎么都是花的来的事情。
毕竟上等烟料难出。
贞娘心动了,前世虽然厂里是机械化的,但她爷爷就有一个私人的小墨坊,就是用这种手工取烟,据说解放前时,墨厂里也是这种手工取墨烟法,而一个七级熟练工,一次能管两百盏的油灯。
比起孙月娟大哥可厉害了不少。
这活计前世李贞帮着自家爷爷做过,她一次也能管一百盏油灯的。
想到这里,她心动了,问孙月娟:“月娟,你帮我问问你爹,我能不能领些灯和铜油回来取料啊?”
话音刚落,后脑勺就啪的一声:“你会取什么料啊,到时候还不够你赔铜油钱的呢。”一边赵氏瞪眼道。
“我怎么不会,我上回在月娟家还帮着孙叔取过,孙叔还夸过我呢。”贞娘回道。
前几天她去过孙家,就见到孙家在点烟取料,不过只有十几盏灯,当时孙父正忙,她看火候差不多了,就自作主张的帮忙取了点。
一边孙月娟连忙点头:“是啊,婶儿,我爹说了,贞娘不愧是李掌柜的孙女儿,取烟的火候掌握的恰到好处,我大哥有时候都不一定那么准呢。”
“你爹那是夸大,她没干砸就算不我错了。”知女是莫若母啊,贞娘就是个好吃鬼,干活能偷懒就偷懒的,这也是她为什么每天逼着贞娘干活原园,这丫头不逼是不成的。
当然,赵氏也发现,贞娘最近变了很多,做事是勤快了,但取烟料这本事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干的好的,自然不知道,如果贞娘面子没变,里子已经换人了。
“那你说说,如何能更好更多的取出上等烟料?”
不知何时,李爷爷拄着根拐杖出来了,正坐在墙跟晒太阳,这会儿冲着贞娘问。
“嗯,一般来说,最讲究火候,烟不能烧的太老,太老的烟就粗和燥了,不易和墨,至于具体怎么算老,怎么算合适,这个全凭个人感觉,没有太细的道理好说的。”贞娘知道爷爷这是在考她,便站起来道。
李金水听着微微的点头,心里倒也奇怪,自家儿子什么料他清楚,在墨坊里,管的是和料,对点烟是一点也不懂的。
“你刚才说一般,那还有特别的?”李金水咳了声又问。
“嗯,除了火候,其实火头是更该注意的,火苗的大小,温度,以及稳定度都是至关重要的,火头一定要稳,不能晃动,更不能起火花,这些如果都能掌握好,别说上等墨烟料,便是超品墨烟料都能出。”贞娘继续回道。。
不错啊,这丫头拧的很清
“你从哪学来这些?”李金水疑惑的问。
“爷爷忘啦?这是您写的笔记吧,我没事就看看呢,就记下了。”贞娘转身回屋,不一会儿拿出几本笔记。
这几本笔记是昨天她整理柴房时找到的,都是一些关于制墨的知识和领悟。
这会儿倒成了最好的解释了。要不然还真解释不过去。
天意,李金水眯着眼看了看那几本笔记。
他的一身制墨技术是嫡宗的大伯教的,最先要传的自然是嫡宗的景生,景福这边呢,他便将他所有制墨上的领悟都写成了笔记,只要景福能用心学会,那技术不会比景生差。
可偏景福这小子钻牛角尖,他不亲手教,他就不学,结果留给他那几本笔记全丢在柴房里,没成想最后却成全了这个二孙女儿。
“何为好墨?”
“质轻,胶轻,色黑,声清,坚如玉,理如丝。”
……
“何为月团?”
“徐弦墨,名月团,价值三万。”
……
李爷爷一连几个问题,贞娘一一回答,毫不停顿。
“进屋去把家里的油灯取来,再取来一只瓷碗,菜油,三支筷子。”李老爷子道。
“我去。”喜哥儿最喜欢凑的热闹,说完,便颠颠的跑进厨房。贞娘自也跟了去,那么多的东西喜哥儿一次拿不过来。
不一会儿东西取来了。
唯有赵氏和杜氏两个在一边抽着嘴角,那菜油平日里都不舍得多放一点,没成想这会儿居然拿来烧。败家呀。
接下来就看贞娘了,倒好菜油,点燃油灯,李老爷子竖着三支筷子,瓷碗就通过这三根筷子罩在油灯上,居然稳当当的。
贞娘便盯着火,又在灯的一边竖了一块门板挡风,毕竟这是在院子里,一般点烟的工作室是不通风的。
过了一会儿,贞娘轻轻拿手点了一下碗沿上的烟灰,估摸着差不多了,就取下碗,果然,碗底满满一层,正准备去弄一块竹片来刮下烟灰,没想李老爷子拿起一根筷子,用握在手上的那一方沿着碗沿顺时针一刮,居然将碗四周的烟灰刮的干干净净,一撮烟料就堆在了碗底。
贞娘看着,真是神乎其技,让她用筷子绝对不成,必须得是竹片或竹刀。
“成,这活你能干。”李老爷子捻了捻那点烟料,点点头道,声音中却颇有一种后继有人的满足感。
家里的老爷子点头了,赵氏自没话说,先前不同意,不过是怕钱没赚倒反而糟蹋了,这会儿见老爷子都认同了,心里倒是更欢喜些。
“贞娘,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问我爹吧?要是能成,就直接跟着我爹去领回来。”这时孙月娟也是一脸兴奋的道。
“成。”贞娘点点头。两人便一路出了城门洞。




家业 第八章 遭刁难,贞娘据理争
孙月娟的父亲孙大河是墨坊的副管事,听贞娘说想领灯和桐油回家取料。
这些日子,贞娘家发生的事情孙大河也是知道的,听说老掌柜的把他们老两口的棺材板都当了,自然明白李家如今日子难熬。
虽说老掌柜跟嫡宗这边有间隙,但子孙后辈赚点辛苦钱,讨生活应该是没关系的。
至于点烟的技术,月娟虽在一边把贞娘夸的天花乱坠的,孙大河是有些不信的,但李家有老掌柜的在,想来也是不会有问题。
于是就给贞娘担了保,然后带着她去领料。
“谢谢孙叔。”贞娘跟在后面,笑嘻嘻的感谢。
“可别这么客气,都是多年的老邻居了,哪天我还想回去找你爹喝酒呢。”孙大河开玩笑的道。
“那孙叔可要失望了,我爹跟人跑汉口去了,被我爷爷赶出门的。”贞娘回道。
孙大河听了,倒也没在说什么,心里却是点点头,不愧是老掌柜的,终究还是狠下了这个心,景福这些年也着实混的太不成样子了,如今反累的女儿为着家计奔波。
三人边聊着,就到了墨坊的材料间。
“郑管事,我带着人来领一百盏油灯和二十斤的桐油,回家取料。”孙大河冲着材料间一个账房打扮的中年男子道。
“押金。”那郑管事看了看孙大河,又看了看贞娘,便抬眼道。
贞娘在边上一听押金,心道,坏了,她家这时候哪还拿得出押金来。不由的看了看孙大河。
“我担保,我来画押,可行?”孙大海凑上前道。这位郑管事是邵总管的女婿,平日里说话就这么硬气,他也只得讨好些。
“你担保,你担得了那么多的保吗?你两个儿子,各领了一百盏油灯回去,这又给人担保,真要损失了,可不是仅仅钱的问题,那可是会耽误工期的,不成。”那郑管事摆着手道。
“这,不是说李氏子孙免押金的嘛。”孙大河无奈的道,本来,他知道老掌柜跟嫡宗这边关系不好,不想节外生枝,便想瞒着贞娘是老掌柜家孙女的事情。
只是这会儿,郑管事这么一手,就没法瞒了。
“哦,你是李氏子孙?哪一房的?”那郑管事的听说贞娘亦是李氏子孙,脸色倒是缓和了下来。却是冲着贞娘问。
“八叔公一房的,我爷爷是李金水。”贞娘脆声的道,孙大河之前的好意贞娘也清楚,只是如今到这份上了,那她也不能怯场,她如今出来,代表的可是八房,不能丢份。
李家在贞娘爷爷那一辈,嫡庶算到一起共有兄弟十三人,不过多夭折或意外死亡,如今除了已故的嫡宗七爷爷外,健在的便是六爷爷,八叔公(就是贞娘的爷爷李金水),九叔公,俱是庶出。
六爷爷李金泰,自李家太公爷和太祖母过世后,兄弟分家,他只要了一个乡下田庄,到乡下过起了富家翁的生活,膝下有三女,前面两女早已出嫁,如今子孙满堂,不需要六爷爷操心,唯有最小的幺女儿,性子太绵软,六爷爷怕她嫁到别人家里吃苦头,在十八岁上便帮她招了婿上门,穷人家的孩子,倒也是个勤劳肯吃苦的,育有一子,六房也算是后断有人,六爷爷也说得上是万事顺遂,平日里有时间便提着几个红芋,或者玉米各家窜窜,悠闲无比。
而八叔公,便是贞娘这一支,据说当年也分了好一笔家财,不过,贡墨出事时,李金水变卖了一部分补偿嫡宗的损失,再一部分便是被那好赌的爹给败掉了。
几房里,没有比八房混的再差,不招人待见的了。
九叔公李金和,在墨坊里是有份子的,如今帮着七祖母管理墨轩,有一子一女。儿子李景东当年跟在七爷爷身边做事,当年贡墨出错的时候,他也是挨了打的,两条腿就残了,后来由七祖母介绍,进了雕刻世家黄家,学了一手雕刻技术,顺便还娶了黄家女,如今是制墨坊的首席雕板师。
从这一点上来说,李景东也是被贞娘的爹给连累的,难怪这些年,八房九房亦是老死不相往来。
此时,那郑管事一听贞娘是八房的,那脸色一变,又沉了下来:“不行,你不能领。”
“我为什么不能领?”贞娘皱紧了眉问道。
“你大概不晓得,你爷爷当年可是被赶出墨坊的,并发誓,有生之年决不碰墨,人无信不立,你还是回去问你爷爷吧。你爷爷当年为了争夺墨坊的,甚至不惜在贡墨上做手脚,最后终导致七老爷身亡,景东致残,这等事情难不成都忘了?”那郑管事一脸不屑的道。
贞娘知道,爷爷当年怕自家老爹的事暴露出来不容于人,便抗下了这件事,才致使人人都以为当年贡墨的事情是自家爷爷有意为之。
如今事情内情她已知晓,但早已事过境迁,再解释那些东西已毫无意义。
但不管如何,这是前辈的恩怨,算是李家的家务事,也不容得一个外人在这里评说。
“爷爷辈的事情,我一个小辈无权过问,我只问你,我爷爷可被逐出李氏?我还是不是李氏子孙?”贞娘一步紧逼一步的问。
郑管事没想到贞娘词风这么尖锐,一时竟被逼问的甚是尴尬。
“自然是李氏子孙,这一点是没人能否认的。”这时,一个略带苍老的声音传来。来人是一位花甲之龄的老者。
四周的人俱是作揖问好:“邵总管好。”
贞娘回头看着他,据说这位邵管家自祖上起就是李家之家仆,如今几代下来,早已跟李家人无异,如今更是深得七祖母器重,掌管墨坊诸事。
其在李家的地位,不比几位叔公低。
“邵管家好!”贞娘冲着他虚虚一礼,邵总管是李氏家仆,所以,李氏之人俱以管家称呼。
“贞姑娘客气。”邵总管虚应道。
“李氏祖训:李氏墨业为子孙计,后世李氏子孙,不分嫡庶,不分亲疏,只要肯付出劳动,便能在墨坊求得一食之地。如此,邵管家,贞娘来领点烟的材料可有不当之处?”贞娘继续道。
“自无不当之处,贞姑娘只消签个字,便可以领料回家。”邵管家道。
“多谢邵管家。”贞娘作礼,不管如何,以邵管家为李家的奉献,该有的礼她不能少,随后自有人带她去领料。
“岳父,我看八房这是不安好心哪。”看贞娘离开后,那郑管事冲着邵管家道,这郑管事正是邵管家的女婿。
“放肆,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是谁?贞姑娘是谁,再怎么她是李家人,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的。”邵管家疾言厉色的道。
“我这不是为嫡宗叫屈嘛。”郑管事辩解道。随后道:“对了,岳父,等过两天她送料来,我要怎么收?”
“废话,该怎么收就怎么收?收料还要我来教你啊。”邵管家气的一甩袖子。
看着邵管家的背影,郑管事怔怔了好一会儿,突在眼睛一亮:“高,实在是高。”
八叔公的为人大家是清楚的,说了退出墨业,那是绝对不会再碰的,而李家,除了八叔公,李景福是个酒鬼赌鬼,李大郎那小子只有一把子蛮力,可干不来点烟这活,如此一来,八房里哪有人能取出足够的上品烟料,按规矩来,到时这贞姑娘不但得陪钱,活计自然不能接了,便是八叔公也丢尽了颜面,这真是一箭好几只鸟儿。




家业 第九章 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
贞娘自不晓得郑管事的小九九,一百盏油灯,再加上灯架和瓷碗,还有二十斤的桐油,这些东西可一不是她一个人能弄回家的,正好孙月娟家就住在附近,便跟她家借了板车拉回来,说好第二天让自家大哥去还。
不一会儿,到得家里,招呼着喜哥儿帮着搬进柴房。这柴房以后就是她的工作间了。
好一会儿忙完了,贞娘锤了锤腰,才牵着喜哥儿出来,没成想就听得院子里老娘高八度的声音:“你说什么?此话当真?”
这又怎么了?贞娘不由的快步出来。
才看到孙月娟的娘亲冯氏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就坐在院子里跟娘亲聊天,脚边还摆了两个编好的保温桶。再看院子一边的棚下面,堆了高高的一个稻草垛子,想来自己去领料的时间里,大哥已经把稻草领回来了。
“又到咱家来顺东西,我上回就去她家吃了几粒花生米,被她追了几条街打骂。”一边喜哥儿皱了皱眉头,颇似心疼的看着冯氏脚边的两个保温桶。
“不许这么说,月娟姐对你可不错啊,再说了,这回二姐领料回来加工,孙叔也是出了力的,两只保温桶算得了什么。”贞娘瞪了喜哥儿,轻拍了喜哥儿一记,这小子有些小气。
不过,看着喜哥儿气呼呼的脸,知道这小子是在记仇,便乐呵呵的道:“行了,以后二姐炒花生米给你吃。”
喜哥儿这才一脸欢喜,又不忘的提醒道:“还有葱油饼。”
“是,还有葱油饼。”贞娘从善如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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