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业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糖拌饭
“我也不太晓得,只是之前二姐没回来的时候,九叔公家的正言堂哥来给咱家送钱,说是该你得钱,你没要,九叔公让他送来,结果却让爷爷赶了出去,钱也丢了出去,娘知道后便气的大骂,说你和爷爷都是傻子。”
喜哥儿不清不楚的道。
贞娘这时却明白了,定是自己退回去的钱,九叔公又让正言堂哥送来。
其实贞娘不要那些钱很简单,因为不管那些烟煤烧的品级再好,也是李氏墨坊的桐油烧出来的,当日领桐油的时候可是说好的,要交回一斤的上品烟煤,多余的按市价回收。
这是有约定的,所以最后,那五万钱她是不能收的,只收加工费以及多出的那六两的烟煤钱,也就是一万多钱。
贞娘认为这是她应得的。
而显然,九叔公亦不是个无信之人,他即开了价,也是要履行的,所以,这才又让正言堂哥送来,却不成想被爷爷赶了出去。
而爷爷显然跟她的想法是一样的。
贞娘想着,便牵了喜哥儿进屋,只是喜哥儿贼溜,知道老娘心情不好,不待进屋,就溜到一边厨房里去了。
果然,贞娘一进屋,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娘亲赵氏的指头就直点到她的脸上:“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傻丫头,那姓郑的那么对你,你凭啥还要让他下台阶?这送到手上的钱也不要,偏你爷爷跟你一样的傻,以前,你奶奶跟你爹合伙气我,现在,倒是你跟你爷爷合伙气我了。”
赵氏说着,却是红着眼眶。
“娘,我不是要让那郑管事下台阶,我是领了李家墨坊的料,制的烟煤本就该是给李氏墨坊的,这其中加工费和收购多余烟料的价钱都是之前说好的,虽说郑管事有错在先,但他不能代表李氏墨坊,这是信义问题。”贞娘解释着,随后又笑道:“娘放心,女儿今儿个这事闹的不小,不说七祖母,便是九叔公也要给那郑管事排头吃,女儿不吃亏。”
“随你了,反正你都有理,叫大家吃饭了吧。”好一会儿,赵氏叹了口气,摆摆手,整个人却没滋没味的坐在那里。
“嗯。”贞娘点点头,便进了厨房,帮着摆碗筷。
一顿饭,赵氏都是闷头吃着,除了骂郑管事不地道外,要看他有什么下场之外,竟是没有别的话,吃完,赵氏把碗一丢,又进屋里了。
贞娘收了碗筷,洗碗的时候,见到大哥挑水进来,便拉着自家大哥问:“大哥,娘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李大郎点点头,才闷声道:“今儿个,城门洞口方家的怀德从苏州回来了,爹托他带了一吊钱回来,听怀德说爹是在苏州河口的码头上作工,在那里给人搬货呢,娘听了心里闹的慌。”
原来是这样,贞娘明白了,娘这是在心疼爹,虽然这些年,老爹很不靠谱,但两人磕磕碰碰的近二十年了,感情也在这磕磕碰碰中滋长,平日里,爹在家里整那些烦心事,娘恨的他直咬牙,可真到如今,老爹一个人在外面吃苦头,娘这心里定然又不落忍了。
难怪今天娘要发火了,想着爹在码头上搬货,赚一吊钱着实不易,自己和爷爷还的把钱往外推,娘哪有不牵怒的道理。
“你们兄妹俩在厨房里嘀咕什么?”这时,赵氏过来,看到贞娘同李大郎在说话,便没好气的道,又冲着贞娘说了声:“去看看水房里还有热水不?给你爷爷奶奶打些来泡脚。”
“哎。”贞娘点了点头,提了大铜壶准备出门,又看到赵氏站在院子里,手上拿着扫把来来回回的扫着。
“娘,我听街上说书的人说了,这人从出生起,该享的福和该受的苦便已注定了,爹就是这前半生太享福了,如今才要吃苦,等爹该吃的苦吃完了,便又该享福喽。”贞娘道。
“你这丫头,一堆子歪理,行了,快去打水吧,也活该你爹吃苦,不吃苦不知道赚钱的难。”赵氏说着,又想起贞娘先前点烟的辛苦,之后还又被别人刁难,生活之艰辛不足于外人道。
想着,便发了狠,冲着一边正抱着笑官哄他睡觉的杜氏道:“正良媳妇儿,这两天,把家里能腾的地方多腾点出来,多搭两个架子,今年多养点蚕,桑叶不够,咱们就各山头跑跑,山上的野桑也不少的。”说完便风风火火的回屋了。
杜氏没回话,只是愣愣的站了一下,随后抱着笑官回屋了。
贞娘则提着大铜壶又去了水房。
“贞娘,知道你定要来打水,我给你留了热水呢。”夜已经黑沉沉的了,水伯坐在水房的灶头打着哈欠,见到贞娘过来,连忙接过贞娘手里的大铜壶。
“谢谢水伯。”贞娘说着,便从口袋里拿出一油纸包的椒盐花生米放在灶头上:“水伯,这包椒盐花生米给你下酒吃。”
“你这丫头,这是客气啥呀。”水伯吹胡子瞪眼。
“这是发利市,讨口彩的,水伯不能不收。”贞娘笑道。
水伯这才眯了眼:“好,好,今儿个事情我听说了,有一门好手艺比什么都强。”
贞娘笑着摆了摆手,然后提着铜壶回转,不大的小城,一点事能传的满天飞。
家业 第十三章 安身立命
回到家里,贞娘直接提着热水去了爷爷奶奶屋里。到得屋外,就听得屋内爷爷奶奶的说话声。
“哎,景福可吃大苦头了。”奶奶吴氏有些哽咽的道。
“男儿立于世,就得吃的苦中苦,以前都是你太宠他了,才弄的好好的家当败落一空,如今吃这点苦算什么?我看他这个做爹的还比不上贞娘,贞娘倒是个能吃苦的。”是爷爷粗着嗓子的声音。
“你就怪我宠?当年老大景奎在世的时候倒是不宠,他跟着你山里沟里跑,没顾了身子,得了病了走了,比起景奎,景福就算是不肖,那也好歹活生生的,比没有都强。”吴氏听李老掌柜的埋怨她宠坏儿子,便气哼哼的回嘴。
贞娘听得这话,才想起似乎听大哥说起过,她家原来还有个大伯的,自小就跟着爷爷学制墨,后来一次上山找松时,不知是中了障还是撞了邪什么的,总归是一病不起,就走了,就在成亲的前三天,那无缘的大伯母也因此成了望门寡,至今还是孤身一人。
竟跟贞娘之前的处境仍为相似。
也因着大伯早亡,奶奶就格外的宠着自家老爹,没想这一宠就把老爹宠歪了。
想着,正要进屋,又听得奶奶道:“哎,这回贞娘受委屈了,墨坊的那些个管事越来越不成样了。”
奶奶说着,嫡嫡咕咕的一阵子。
“贞娘是受委屈了,不过这回她处理的很好。”李老掌柜道。
“嗯,倒是个孝顺囡儿,今儿个难得赚了点钱,就巴巴的给我们买了梨膏糖,只是贞娘倒底是个女孩子,这点烟实在不是一个女儿家做的事情,我那日瞧着她那满脸黑灰的样子都心疼,我瞅着是不是找找张媒婆,还是该给贞娘说个好人家,有了依靠,也不消吃这等的苦头了。”吴氏道。
“这好人家呢,咱们自该给她相看着,担这丫头于制墨一道很有天份,丢了也可惜,再说了,你忘了当年景奎订的郑家的女儿呢,景奎走了,也把郑家那女儿的终身给耽误了,前些日子,郑老兄走了,听说那丫头境遇不太好,贞娘这回虽说田家少爷保得一条命,但那田少爷终归是险死还生哪,至今还躺在床上呢,贞娘还是跟克字沾了边,又被田家退亲,处境并不比当年的郑家女儿好,未来会怎么样还不好说,于其想着依靠别人,倒不如为她谋个能安生立命的本事。”
贞娘在外面听得自家爷爷这话,只觉得说到自己心坎里去了,可不正是这样嘛。
想着掀了门帘进屋,又听得爷爷道:“不过,点烟也确实不适合女儿家干,我看,明天我去找找老九吧,让贞娘到墨轩里做事,掌掌眼。”
“爷爷,你不消去找九叔公,便是孙女儿真要去墨轩做事,那也得墨轩的人来请孙女儿去。”贞娘进得屋,便自顾自拿了一边的木盆,倒了热水,搓了汗巾,给爷爷擦脸。
一边吴氏笑咪咪的看着。
“呵,好大的口气,你以为就凭你今天这点烟料,墨轩就会来请你?告诉你,说不得如今墨坊的人还在认为你今天送去的烟料是爷爷我烧的呢。”李老掌柜半打趣却是半认真的道。
“孙女儿知道,如今怕九成九的人都以为那些烟料是爷爷在幕后操作的。”贞娘边说着,又帮着自家爷爷换了脚盆,帮他泡脚,又道:“其实,我想就算是大家知道这烟料是我烧的也不会来请我去的,最多是送点材料来让女儿在家里烧制,他们收购,毕竟孙女儿是个女儿家,没法融入工棚作事的。”
“既然知道这些,你为什么说要去墨轩非得让墨轩的人来请?你要知道,这个可能性很低。”李老掌柜舒舒服服的泡脚,倒是跟孙女儿聊上了。
“爷爷,制墨可是首重配方?”贞娘侧过脸问。
“不错。”李老掌柜点头。
“这个配方可是指和墨的配方?”贞娘继续问。和墨就是把烟料,胶,还有其它的一些配料合成墨团的过程。
李老掌柜再次点头。
“可难道烟料就没有配方了吗?”贞娘反问。
听得贞娘这话,李老掌柜眯着的眼突然睁开,瞪着贞娘,那神情明显是让贞娘继续说下去。
“据孙女儿所知,宋何薳《墨记·漆烟对胶》里面有记:宋代墨工沈珪以松煤杂脂漆滓烧烟,从而得‘漆烟’,这难道不就是一个烟料的配方吗?”贞娘笑咪咪的道。
“这么说,你有新的烟料配方?”李老掌柜盯着贞娘问。
“嗯,大约是前年吧,大雪,有几个游学之士出城受阻,就在水伯的老虎灶那里歇脚,孙女儿去打水,便听得他们海阔在空的聊,孙女儿听得甚是入迷,后又听得他们聊起徽墨,其中亦有好墨者,说起古之烟料时曾说到,生漆于桐油入烟效果更佳,当日孙女儿正看过爷爷的制墨笔记,好奇之下,就在家里试过,后来又加入猪油,试点烟的效果非常好。”贞娘道,其实她说的这个就是后世的超顶漆烟墨的烟料。
虽说,之前有李老掌柜的笔记当借口,但这等烟料配方如说是自己想出来的就太过了点,因此便借用了游学之士。
自古这些学士就没有一个不爱好墨的,南唐韩熙载制‘麝香月’墨,苏轼制‘雪堂义’墨,这都是文人的自制墨。
所以,贞娘把这事情推到文人头上是不会错的。
“较之你今日交的烟料如何?”李老掌柜两眼炯炯的问。
“更甚。”贞娘笑嘻嘻的。
李老掌柜这时顾不得还在洗脚,直接一脚踩在地上,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神情甚是兴奋,恨不能马上就试,可终归想着永不碰墨的誓言,长叹一声。
“你这老头子发巅了不成,鞋也不穿,要是受了寒可怎么得了哦。”一边吴氏急的跳脚,贞娘也连忙扶着自家爷爷回来坐下。
爷孙两相视一笑。
“就是不知哪里有生漆,以前那个还是跟一个过路的漆匠讨的,如今这漆匠可找不到人了。”贞娘道。
“你六爷爷家里有一片山林,里面就有好一片漆树,你可去找他讨。”李老掌柜的道。
贞娘之前自是不晓得这些的,这时听得爷爷这般说,便一点劲的点头:“那我明日就去找六爷爷。”
李家六爷就住在城外的田庄里。
家业 第十四章 李家六房
第十四章李家六房
城外李庄,李家六爷爷一支就住在这里。
清晨,贞娘一如既往的打好热水,然后冲着赵氏道:“娘,我昨天跟爷爷说好了,今天去城外六爷爷家走走,若是白天有程家三爷爷或者是罗家派人送桐油来,你收一下,就说我烧好了自会给他们送去。”
贞娘道,昨日里答应的自是要守信,不过,她估计着程罗两家也不可能真让她免费点烟,工钱还是要付的,总归也是收入来源。
贞娘自要叮嘱清楚。
“行了,路上小心,去你六爷爷家记得借几个篾盘回来,家里养蚕不够用。”赵氏叮嘱的道。
“嗯。”贞娘点点头。出得门。
“二姐等我。”喜哥儿从屋里窜了出来,眼里还有眼屎。贞娘扯过挂在门边的汗巾往他脸上丢,这小家伙鬼画符似的在脸上抹了一把,就算是洗完脸了。
然后扯着贞娘的衣角,就跟贞娘出了门。
“路上不准捣蛋,也不准做怪,到了六爷爷家得听我的。”贞娘出得门,连走边道,实在是这小子前科不好,为了弄点吃的,她刚穿越那几天驮了几顿冤枉。
“只要二姐不偷偷吃独食,我就不做怪。”喜哥儿扮着鬼脸。
小孩子家的心性虽然狡黠,但亦有本真,贞娘穿越后的改变,小家伙最先感觉到,自觉得如今二姐待他好了不少,不象以前自个儿偷偷吃了独食,还赖他,反倒是有好吃的给他留着,如今又哪里真会作怪。
“臭小子。”贞娘叫他的鬼脸逗乐了,也嘻嘻一笑。
姐弟俩边走边说,路边的狗尾巴草不知扯烂了多少,不一会儿就到了李庄六爷爷家。
“六爷爷好,金花姑姑好。”进得六爷爷家的院子,就看到六爷爷正趴在地上,六岁的润哥儿正骑在六爷爷的背上,小脸儿意气昂仰。
六爷爷的三女儿,金花姑姑则坐在一边,正盘算着家里的农具的出借情况,佃户们哪家领了什么,都一一记录,能到用完退回来,自要一一核对的。
“贞娘和喜哥儿来啦。”李金花看到贞娘和喜哥儿,连忙起身,又招呼着家里的下人,茶水果盘瓜子的都端过来。
贞娘则上前抱润哥儿下来,然后扶着六爷爷站了起来,在一边石桌石椅上坐下。
润哥儿自拉了喜哥儿围着端上来的瓜果点心盘子,小孩子图的就是一张嘴。
“去去去,找张嫂到屋里要去。”金花姑姑拍着两个小子,将他们赶进了屋里。
“你爷爷奶奶身体可好?”李六老爷子边喝着茶水边问。
“奶奶身子骨还健朗,就是爷爷,他的肺不好,夜里老是咳的喘不过气来。”贞娘恭谨的回道。
李家是大家族,虽说平日里,她们一家住在城门洞那边,来往的都是市井小民,不太讲究规矩,但如今上长辈的家门,该有的态度,该有的规矩,贞娘是一点不敢疏忽的。
“没法子,那病得养,制墨这一行干久,免不了都要招上那病,当年你七爷爷也是一样的,便是你九叔公,如今怕也是好不到哪里去。”李六老爷子叹气道。
“嗯,晓得。”贞娘点头,想着昨日里见到九叔公,听他的说话声也是暗哑的很,想来也是咳嗽咳的。
“今儿个过来可是有事?”李六老爷子又问。
“嗯,最近跟爷爷学点烟制烟煤,偶然中悟得一烟煤配方,须得生漆,想着六爷爷家里有一片漆树林,便过来讨点。”贞娘依然规规矩矩的道。
至于烟煤配方的事情,贞娘本就没打算瞒,说出来也无所谓。
“金花,跟长根说,带上几个庄户汉子,去漆林那边割点生漆来。”李六老爷子冲着李金花道,对于配方却并没有多问。
长根是六爷爷家的长工,平日里据说挺受六爷爷具重,庄户上的事,多是长根在操持,到于金花姑父,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李家有这样的底子,自不甘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前年跟着六爷爷的二女儿金仙的男人一起去了苏州,跑生意去了,主要是做茶叶,六爷爷家除了一点田和那片漆林,其它的全是茶园。
她以前曾听娘亲跟老爹埋怨,说老爹还比不上一个入赘的,总之金花姑父在苏州的生意似乎做的不错。
想到这里,贞娘心里叹气,后世,她看过族谱,金花姑父,原是王家子,叫王进财,入赘李家后,更名李进财,是进了李氏族谱的,而李氏族谱对这个人是有详细记载的。
族谱上记载着他在苏州做茶叶生意,实际上是亏了,后回到李庄,之后六爷爷病故,李进财就全面掌管了李家六房的家业,后又在嫡宗危难之时,入主墨坊,最后更在嫡宗败落之是时,占了墨坊的大部份,便是九叔公一房在他手上都没讨得好。
至于金花姑姑,谱族上便只有一个病故,就没有其他的了。
另外,据族谱上记载,李进败还有一平妻苏氏,这位平妻有一子一女,按时间来算,这位平妻应该就是李进财在苏州做生意是偷偷娶的,李家竟没别人知道,等到李家败落,这位苏氏及子女才登堂入室,李家六房的家业最后就是由苏氏的儿子继承的。
至于润哥儿,除了一个名字外,无任何记载。
后世,自己跟爷爷聊天时,每说到李进财此人,爷爷便恨的牙咬咬的。
贞娘琢磨着,如今自家老爹也在苏州,说不得带找个时代带封信去,让他盯着看看。
不为别的,李家人便是被坑了,也要明明白白,不能糊涂。
这边贞娘的心思,别人自无从知晓,那边长根便叫了几个庄户汉子上山了。
贞娘便陪着六爷爷和金花姑姑聊天,又说了借篾盘的事情,几个篾盘,六爷爷自然毫不在意,便让金花姑姑取来,一会儿让贞娘带回家。
“嫂嫂,我明天要回苏州了,这要带去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就在这时,一个十七岁的小伙子进来,冲着李金花道。
“已经准备好了,我去给你拿。”金花说着,便匆匆进了屋。
“这是你姑父的弟弟王二子,去苏州帮忙,听说李爹如今也去苏州了,若有什么话或者东西的,也可以一并让他带去。”这时,六爷爷冲着贞娘道。
“不消得了,该带的信和东西,我娘已经托了城门洞的怀德叔了。”贞娘笑着回道,别说自家娘亲确实已托了方家的方怀德,便是没托,贞娘也不可能让王二子带去,主要是不信任。
“你两个皮猴子,反了天了,快把东西给我放回去。”就在这时,便听得金花姑姑气恼的喝骂声,随后就看到润哥儿和喜哥儿两人一阵风似的从屋里窜了出来。
两人边跑还互相追打着。
喜哥儿跑在前面,润哥儿在后面紧追,没一会儿,喜哥儿就跑到了贞娘身边,润哥儿眼见着追不着,气的手里一团黑呼呼的东西砸过来。
贞娘眼尖,一看那黑呼呼的东西就象是一方墨,李墨坚如玉,这东西真要砸到了人那也跟被石头砸到了差不多,贞娘唬了一跳,手一扬,便紧紧的将那墨抓在了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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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业 第十五章 潞州龙宾
“贞娘,你没事吧?”众人见贞娘接到了那方墨,都松了口气。
“没事,润哥儿才多大的劲道啊。”贞娘笑道,随后却没好气的拍了喜哥儿一记,这小子就是皮。
这时,金花姑姑小跑着过来,拉了贞娘的手看,见着除了一些微红并不甚大碍,便舒了一口气,随后又扯了躲在她身后的润哥儿,拍了几下屁股,以示惩罚。
而贞娘却是看着手上的墨,初时以为是自家的李墨,可掂了掂重量,感觉比李墨轻,所谓轻胶十万杵,李墨在杵捣和锤打上很是下功夫的,因此,李墨的特点是比较沉,这块墨不象。
再一看题款,为潞州龙宾,便明白了,这确实不是李墨。
只是又看此墨已现鱼鳞纹,墨的外表已形成了一种包浆,贞娘可以肯定,这方墨必是古墨。
想着,贞娘琢磨开了。
古墨?潞州龙宾,贞娘想着,又将墨放在鼻闻了闻,竟隐隐有一丝荷花的淡香,这味道很淡,一般人怕是闻不出来,不过,贞娘前世从会走路起就跟着自家爷爷后面学制墨,对于墨的各种配伍可以说是知之甚深,因此还是能通过些微的气味闻出来的。
潞州龙宾?荷花香气?这二地得结合起来,贞娘不由的就想到了唐明皇,其中有一个关于龙香墨的传闻,据说,唐明皇曾为潞州别驾,某夜,正书写的时候,便见案上一方墨上出现一个黑衣小道士,如蝇而行,那小道士见到他则直呼‘万岁’。
唐明皇问其来历,言曰:“墨之精,龙宾也。”
此事颇为神奇。
后来唐明皇登基,取荷花汁液和墨,因记得龙宾之事,便把此墨命名为‘龙香剂’。
这应该就是龙香墨得名的由来。
此后,随着时代的发展,龙香墨的香料也由荷花改为冰片,麝香等。
也就是说,唐时的龙香墨便是以荷花为香料的。
此墨题款为潞州龙宾,贞娘觉得,这款墨搞不好就是唐明皇的自制龙香墨。当然,此墨倒底是不是出自唐明皇之手不好说,但此墨为唐时的龙香墨却是肯定的。
“金花姑姑,这墨可是好东西啊,赶紧着收好,可别叫润哥儿糟蹋了。”贞娘这时笑着把墨递给金花。
“这墨啊,对别人家是好东西,可咱们家,啥都缺就是不缺墨,这不,润哥儿他爹在苏州经营茶庄,这人情来往的,咱家的李墨也终归算是有些名头,我便把当初分给你六爷爷的一些墨整理出来,给润哥儿他爹送去。”金花姑姑笑哈哈的接过墨。
把那墨塞进了一边的包裹里,又的把包课整理好,润哥儿和喜哥儿太皮了,竟是把她之前整理好的包裹又拆开,弄了一团乱。
“金花姑姑,这墨可不是咱家自家做出来的墨,这墨是一方古墨,唐时的,说是价值千金也不为过的,这拿去做人情是不是太可惜了呀?”贞娘连忙道,知道金花姑姑不识货,连忙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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