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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业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糖拌饭
……
清晨。李贞娘早早起床,她今天未穿裙子,而是上身着淡粉短衫,下身着深色花枝裤边的长裤,外套青色比甲,头上梳着个髻,髻边别了两片银片贴,这一身打扮,简单清爽。虽然青色比甲显的有些老气,可她如今要去墨坊,自不能如平日般小丫头装扮。
如今这一身装扮倒是适宜。
赵氏和郑氏也围着她仔细的打量,便是鬓边的一丝乱发也被赵氏理的平平整整。
“行了。去吧,大胆的行事,咱们八房不能叫人小瞧了。”整理完。赵氏才点点头道。
“娘,你放心。准保不丢你面子。”贞娘微微打趣了一下,逗自己老娘开心。然后又整了整衣裳。转身冲着屋里老爹的灵牌鞠了个躬。
虽说大家心里都存个万一的心思,万一李景福还活着。因此,丧葬什么的便没有提及,但其实大家心里也是明白的,一个商队,大家都死了,李景福又能例外到哪里去,所以,还是刻了块灵牌,多少上点香火。
鞠了躬,上完香,贞娘走出屋子。便见到爷爷不知何时就站在院子中间,见到贞娘出来,李老掌柜的上下打量一翻,然后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爷爷虽然不能去墨坊为你撑腰,可你记住,爷爷永远在你的身后。”
这是李老掌柜叮嘱贞娘的话。
“爷爷,贞娘晓得。”贞娘重重点头。然后打开院门,出了院子。
正是春雨绵绵的季节,昨夜一夜的雨,地面上全是一些大大小小的水洼子,而早上雨虽然停了,但晨雾加上湿气,空气中好似叫雨丝给浸透了似的,水蒙蒙的。
只一会儿,贞娘的额上的留海就有些湿意。
贞娘走的很慢,她借着走路清理思绪。脚上的一双木底鞋,扣在巷子的青石板上,发出一阵‘扣扣扣’的响声,一路行走,颇有韵致。
“贞娘,这是去墨坊吧?”路过老虎灶的时候,水伯就站在门边,冲着贞娘打招呼,此时,打热水的人已经打完了,只有三三两两吃早点的路人在水伯的小摊前坐着,边吃边聊。
贞娘隐隐约约的还能从他们的嘴里听到关于李墨的事情。
“嗯。”贞娘冲着水伯淡笑着点点头。
“来,我早上打的李子,拿两个尝尝,这李子虽然入嘴有些酸,但吃过后却很甜。”水伯这时抓了一把李子塞进贞娘的手里。
“谢谢水伯。”别人的好心,贞娘从不推拒,顺手拿起一个李子塞进嘴里,一咬,果然酸的很,皱巴着小脸,然后冲着水伯挥挥手道别。
水伯看着贞娘瘦条的身形:“这丫头,不容易啊,听说景福出事了,如今又是这么一个大担子,难喽,不过这丫头也是个不服输的。”水伯唠叨着。
贞娘边走边嚼着李子,果然酸过之后还挺甜。
不一会儿便到了四宝街,路过墨轩的时候,贞娘并没有进去,墨轩那边,她一时也顾不上,九叔公出事后,便是由九房的二掌哥正言同邵管家的女婿郑管事共同负责。
墨坊诸事烦多,墨轩这边她就不太插手。想着以前,墨轩这边有九叔公管着,七祖母也是不插手的。
不一会儿,就到了墨坊门口,贞娘并没有马上进入墨坊,而是从另外一边进入了李宅。
“大伯娘,二伯娘,三婶,早上好。”贞娘跟着门房见来,见到陈氏等人正在吃早饭,便行礼打着招呼。
“是贞娘来了?去了墨坊那边了吗?”陈氏问道。
“墨坊那边还没去,我想先来看看七祖母。”贞娘冲着两人行礼道。
“好,是个有孝心的,青萍。你带贞娘过去。”陈氏冲着一边的儿媳妇孙氏道。
“祖母,我也要去看老祖宗。”这时。九岁的小天佑跑了过来,冲着陈氏道。
“好。让你娘也带着你一起去。”陈氏揉了揉小天佑的脑袋道。
李氏七房,一门孤寡,如今就只剩下这么个小人儿,家里人都着紧的很。
随后孙氏便牵着小天佑,陪着贞娘进了后院的一个佛堂,佛堂边上有一个小间,就是七老夫人静养之处。
“也不知是不是做样子给人看的。”一边田氏看着贞娘离去的背影撇着嘴道。
“三弟妹,贞娘的性子咱们谁不晓得?既然婆婆认定了她,那咱们就该相信她。少些猜忌,大家才能和乐,这些年还不明白吗?这种话我以后不想听到。”陈氏道,如今李老夫人昏迷,陈氏便是李家七房的当家人了。有些话该敲打的必须敲打。
“是,大嫂。”田氏一脸悻悻的应声。
家里没了男人,女人倒没了太多争斗的心思,大多时候都能相安无事。
贞娘此时站在七祖母的床前,七祖母依然是人事不知的躺在床上。嘴眼歪斜着,样子有些可怖,不过在场的都是至亲之人,眼中只有悲伤。没有害怕。
“七祖母,贞娘会努力。”贞娘冲着床上的七祖母道。贞娘之所以过来,倒不是什么表孝心。而是为了鼓劲。七祖母对她的看重,无疑就是她的动力。
“老祖宗。天佑也会努力。”一边小天佑学着贞娘道。贞娘微笑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小天佑却是棚着一张脸转转向一边,好一会儿又转过来。看着贞娘愤愤的低声道:“他们说,你抢了我家的墨坊。”
小天佑的声音带着稚气的责问。
贞娘愣了一些,然后嘴角翘起:“他们说?是谁说呢?那你自己怎么看呢?”
“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是我太小了,老祖宗不放心我,等我长大后我会拿回来的。”小天佑抿着唇道。
“那你也得有本事,要是个没本事的你可拿不走。再说了,你这身子骨太弱了,要想长本事,没个好身体可不行。”贞娘道。
小天佑跟自家三弟喜哥儿一般大小,只可惜,许是太过娇养,身子骨太弱了,太过文气,对于一个的制墨人来说,这个可不行,制墨也是力气活。
贞娘说着,转身离开,墨坊那边还是千头万绪啊。
“怎么样才能有个好身体?”看着贞娘的背影,小天佑急急的道。
“每天早上,鸡鸣起床,绕着东仓跑个三圈。”贞娘道。
东仓是李氏墨坊堆放松材的仓库,一圈的话,得有个二百多米吧,三圈就是六七百米,够这小家伙喝一壶的了。但相信,只要小家伙能坚持下来,好处是显尔易见的。
“好,我一定会做到的。”小天佑握紧拳头发誓。
“那我就拭目以待。”贞娘应了声,人便走远了。
李氏墨坊的工房里,今天显得尤其压抑。昨夜一场火,今天墨坊各工棚都停工了,工人们都在整理和洗刷着黑漆漆桌椅和墙壁。
几大工房的师傅全聚在一起,互相试探着几句,然后想着心思。贞娘到的时候,几个大师傅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贞娘打招呼。
贞娘不管从年纪还是资历,那都被这些师傅甩几条街去,自不会让他们先跟自己打招呼,而是一进门,就先一步冲着几位师傅问好。
几位师傅这才松了口气,也回声好。
“邵管事,秦师傅,明天就是田家给的三天期限了,关于田家征松材一事,咱们也得拿个主意,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同意的话,是要钱还是让田家拿材料抵,这点咱们都得先统一一下。”贞娘客客气气的冲着邵管事和秦师傅道。
“田家征松材之事,我想贞姑娘心里有数,倒算不得太急,反倒是眼前一事颇为头痛。”这时,邵管家起身道。
松材一事事关九爷,今天,李景东还没来上工,这事如今算起来已是八房和九房的事情了,邵管事是不会插手的。
再说前天夜里墨坊起火之时,贞娘同田公子的对话邵管事是听到的,心里已经大约明白这贞姑娘的决定,松材肯定是要被征的,接下来只不过是讨价还价的事情,反倒不急。
“哦?什么事?”贞娘问。
“你看看这些。”邵管事拿出一叠子信来。
贞娘接过,打开一看,全是辞职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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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业 第五十三章 罗纹石
“邵伯,这些信该如何处置?”看完信,贞娘问邵管事道。
“怎么处置自然听贞姑娘的,最好是能留下,这些师傅都是有着好技术的。”邵管家斟酌了一下道。
“那怎么才能留下?这里面有好些都是抱怨咱们家的工钱低的,有的甚至拿田家新开出的工资做比较。难道要给他们加工钱?”贞娘沉思着又问。
“这就端看贞姑娘的意思了,不过,按徽州墨业的水平来说,他们的工钱已经不低了,当然,最重的要是,账房上没什么钱了,再高的工钱也付不起了。”邵管家脸色有些沉重的道。
一场松瘟,使得徽州墨业都处于艰难境地,李家又是多事之秋,自然更不例外了。
“既如此,那要怎么做?还请邵伯教导一二,贞娘今日离家时,爷爷曾吩咐过,贞娘初涉墨道,本着学习的态度,坊中事情还是要请邵管事和景东叔做主的。”
贞娘姿态放的很低的道。而她说的也是真心话。她不认为自己刚一入行,就能掌握全局,边学边做才是她应有的态度。
邵管事听着贞娘的话,第一次用心打量着贞娘,还是那个日日在四宝街口卖墨的姑娘,只不过今天打扮的更稳重了些。
再看她此时的神情,墨工师傅一起辞职,这等大事,要叫一般的人遇上了,怕是要惊慌失措,手忙脚乱了。
别的且不说,这些辞职信他也看过,不但有对工钱不满。还有直接表达出对贞姑娘一个女人掌柜墨坊不满的。可观如今贞姑娘的神情,倒是淡定平静。请教之话听得出诚心但却无卑下之气。
值此这一份处事态度就颇得邵管事的欣赏,踏实。沉稳,这对一个十五岁的女子来说,殊不容易,老夫人看人总是有她独到之处。
想到这里,邵管事倒是渐收起了原先的不平,毕竟他为墨坊工作了一辈子,这墨坊可以说是他一生心血,不忿贞娘掌柜是一回事,但他同样不希望墨坊出事。
更何况此时,贞娘诚心的态度倒是让她心里舒服了不少。虽然心中或许仍有些不甘,但那只是私下的不甘,不至于影响的墨坊的事情上。
于是道:“那要不,我舍下这张老脸再跟他们说说,只是这人心总是不足的,有着田家的工钱对比,这些师傅的心就不宁了,再加上李墨如今混乱的情形,这些师傅怕是本身就有了求去之心。”
贞娘想了一下。摇摇头:“邵伯你跟师傅们太熟了,有些话怕是不好说,这样吧,你把大家叫来。还有坊里的墨工都一起招集起来,我说上几句,最终是去是留那便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们去吧。”
贞娘心里明白,邵管事的虽然有些私心。但他一辈子为着墨坊,却不是那等不顾墨坊之人。否则七祖母也不会那么看重他。所以,若是邵管事的话有用的话,那么这些辞职信就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了。
“这……贞姑娘,坊里的工人都是些粗鲁的汉子,你一个姑娘家……要不,有什么话贞姑娘跟我说,由我跟大家说。”邵管事皱着眉头道,他这倒不是看不起贞娘,而是怕到时群起而哄,反而让贞娘下不来台,所以才有些提议。
贞娘摇摇头:“没事,我就说几句话,表达一下我的态度,决定的事情还要等到下午再说,不会有什么的。”
“那好吧,就招齐在东仓怎么样?”,听贞娘这般说,邵管事在也不在多说。
“好的。”贞娘点点头。
于是,邵管事去招齐人去了。
不一会儿,大家便招齐了,贞娘站在东仓的石阶上,她的脚边放着一只铜盆,盆边放着一盏油灯。
“大家好,贞娘得老夫人看重,接手墨坊,此时心情是诚惶诚恐的,不过贞娘亦不能让老夫人失望,必竭尽全力经营墨坊,当然这一点离不开大家的支持。不过,人各有志,在场的人,有些人不信任贞娘,亦有些人另有他求,于是,今天我便收到了这些辞职信……”
贞妨说到辞职信的时候,便扬了扬手里的信继续道:“说实话贞娘很难过,但亦不能阻了大家的前程,不过有些话不吐不快。如果是不信任贞娘,那为什么不多给贞娘几天的时间呢,坐其言,观其行,总要看看再说吧。至于另有所求的……”
说到这里,贞娘停顿了一下,环视了众人一眼,才又继续道:“虽然有些墨坊开出了高工钱,可我想大家还是要深思一下,这些墨坊开出的高工钱是不是能真实兑现,这是其一。其二,大家都冲着高工钱去,却要想想,那家墨坊是不是都能容得下大家?如今可是松瘟之时,若是那家墨坊容不下了,那又何去何从?”,
几个问题一抛,原先有些吵杂的现场就沉寂了不少,一些墨工一脸沉思,当然亦也有一脸不屑的。
但不管如何,贞娘的话大家听进去了。
“好了,话就是这些话,大家不防再仔细想想,若是想清楚了,还是要离开,那再来找我辞职就是,到时,我就在墨坊门口,摆一张桌子,要走的人,一杯水酒一个红包,好聚好散。要留的人,贞娘没有别的只有一个鞠躬,以后大家同甘共苦,总之有贞娘一口吃的,必少不了大家的。”
贞娘说完,就把手上的那一叠辞职信丢在脚边的铜盆里,然后用油灯点着,将所有的辞职信烧了个干净。
“这些我就烧了,如果大家想清楚还是要辞职,那再写一份也不算什么,咱们墨坊不缺墨和纸。”贞娘又打趣了一句。
底下一干众人也都悻笑了起来。
不过,邵管事同秦师傅两个却是相视一眼,这丫头这一手漂亮啊。这一手既表现了墨坊的诚意,同时又表现的不卑不亢。要走的人却要好好思量思量了。
而此时,几个打算要走的师傅那脸上表情就有些让人回味了。
随后众人散去。俱是沉思的表情,显然是要好好想想。
“邵伯,秦师傅,墨坊里就拜托你们盯着,我出去一趟。”贞娘这时又冲着邵管事和秦师傅道。
“嗯,有事你尽管去吧。”邵管家和秦师傅点点头。
贞娘出了墨坊,她自然是要去见景东叔。
景东叔自前天晚上她答应接下墨坊后,便请假在家里,说是要照顾九叔婆。但贞娘明白,经过九叔婆那一场火,景东叔怕是不好再跟自己争,但他亦不甘心听自己的,因此,怕是有另起炉灶之心了。
只是如今的墨坊却离不开景东叔。所以贞娘要努力一把。
踩着木鞋底,贞娘又一路‘扣扣扣’的到了景东叔家。
“婶子,我九叔婆身子骨好些了吗?”贞娘进了门,把顺路买的几提点心还有梨膏糖递给黄氏。
“好多了。昨天你叔的姨家来人了,跟老夫人说了会儿话,老夫人心里宽解了不少,昨晚吃了一碗饭呢。睡了一个好觉。一早上精神倒不错的。”黄氏微笑的道。
“那就好。”贞娘应和着,随后黄氏进了内屋,先求见金氏。这晚辈上门,拜见长辈是少不掉的。
“不见。”九叔婆倒是干爽的很。直接两个字打发了贞娘。
“贞娘别在意,这段时间家里发生许多事情。你叔婆心里难受。”黄氏道。
“没事,婶子,我理解。”贞娘点点头,说实话,既便是九叔婆对自己有偏见,既便九叔婆做出烧墨坊这等事情。贞娘却是能理解她的。
毕竟九叔公是为墨坊而死,再加上九叔婆这般年纪,难免执拗钻牛角尖,做出一个过激的事情不奇怪,前几天,她还听知家奶奶说过,当年景奎大伯过世,奶奶也恨不得一把火烧了墨坊,想着的是,若是没有墨坊,景奎大伯便不会死。
这种形为是一种负面情绪的发泄。
“我景东叔呢?”贞娘这才又问。
“在后院里,陪他姨家兄弟在说话,我带你过去。”小黄氏道。
贞娘随着小黄氏进了后院,入目的是一株老石榴树,石榴树下几张石凳子。景东叔就陪着一个身着蓝布轻袍的中年人在那里说话,手里还捧着几块石头在看。
不用说了,这位穿蓝布轻袍的中年人应该就是景东叔的姨表兄弟,姓蒋,叫蒋来运。
“顶级的婺源泥浆石,瞧这细罗纹,不慢不枝的,就这一块石头,没有一丝毫的筋。看这长度,八寸为宝,七寸为珍,这一块雕出来,不说八寸,七寸总有吧,那绝对会是珍品。表兄,别犹豫了,咱们一起把这批石头吃下。”蒋来运一脸兴奋的道。
李景东沉吟着。
“相公,贞娘来看你了。”黄氏这时招呼道。
李景东才抬起头,看了看贞娘一眼,没接话,又继续看他手上的石头去了,神情很冷淡。
黄氏有些歉意的看了看贞娘,心里些叹气,虽然家里婆婆和相公对八房的人不待见,但黄氏心里却是感激着八房。
别的不说,就正身那孩子,以前不懂事,就迷着修道炼丹的,如今虽然不归家,但跟着八房的正良却是在做着正经的生意。前些日子还偷偷的塞给她不少钱,一个长歪的孩子硬是被八房给扭了过来。
所以,黄氏心里如何能不感激。
“婶儿,你忙去吧,我留下来给叔他们续茶水。”贞娘冲着黄氏道。
“嗯。”黄氏鼓励的看了贞娘一眼,拍了拍她的手背,便转身离开了。
贞娘也不在乎景东叔冷淡,拿起一边小火炉上的茶水,给两人的茶杯里续满,那眼睛却盯着景东叔手里的石头看。
看着,贞娘不由的就微皱了眉头,又干脆的蹲了下来,看着地上的一块石头,这石头刚才蒋叔说是顶级婺源的泥浆石。贞娘看着却不尽然,若是她没有看错的话,这应该是祁门的细罗纹石。
宋人曹继善在《瓣歙石说》上,对婺源的泥浆罗纹石和祁门的细罗纹石做过详尽的分析,虽然祁门的罗纹石跟婺源的罗纹石到了几可乱真的地步,但祁门的罗纹石不坚,颜色要淡一点,石理很燥,上墨易干,实在不是好的砚石材料。
只是婺源的罗纹石采掘不易,为难得之货,价格便高,因此,一些不良商贩,便常以祁门罗纹石充婺源罗纹石卖。
在后世,中招者赔尽家财都有可能啊。
想着,贞娘不由的想起族谱上记载,七祖母过世后,景东叔突然撤出了九房在墨坊的股份,而这时,李进财注入的资金,正是因为这样,才让李进财轻易将墨坊拿到手。
只是对于景东叔为什么会撤出墨坊的股份,族谱上并没细说,贞娘不得而知,但显然应该有内情。
难道跟这一批石材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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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业 第五十四章 人心(二更求粉)
“这好象不是婺源的罗纹石,是祁门的细罗纹石。”贞娘道。
听得贞娘这话,那蒋来运没好气的道:“你这丫头,你知道什么啊?这批石头我可是跟着马帮从婺源拉货出来的,又怎么可能会是祁门的细罗纹石,再说了,祁门有罗纹石吗?”
李景东侧过脸看着贞娘:“你确定?”
“关于这个,歙砚辩上是有记录的,祁门的溪坑就产这种石,当然,仅凭肉眼,贞娘亦是无法肯定这就是祁门的细罗纹石,不过,这两种石头虽然极容易混淆,但检验起来也简单,婺源的罗纹石质坚而重,而祁门的细罗纹石质松而脆,要想分辩,直接往地上一砸便能分辩出来。”贞娘这时却是淡定的道。
分辩的方法是很简单,只是自宋以来,歙砚便为许多文人雅士追求,那价格也是节节攀升,而古时的歙砚指的就是婺源产的砚石,包托金星,罗纹,眉纹,鱼子纹等等。
也因此,若不是之前有所怀疑,谁也不会合得这种把砚石往地上砸啊,那岂不是钱太多了?
听得贞娘的话,李景东却是二话不说,直接把手上的石头往地上的青石上一砸,立刻的,手上的砚石就砚成了几块,再看那断面,颗粒疏松,又哪里比得上婺源罗纹石的紧致。
“表兄,你真砸呀?!”看到李景东举起手上的石头时,蒋来运心疼的大叫。可等到石碎成几块,蒋来运一脸苍白了。愣了好一会儿,却是惊跳了起来:“表兄。家里有事,我得走了。你帮我跟大姨打声招呼。”
说完,那蒋来运就跟火烧屁股似的跑了。
“来运这是怎么了?怎么走的这么急。”院门口,黄氏奇怪的问。
“回去迟了怕来不及了。”李景东道,这次,若不是表弟一时凑不起来钱,也不会来找他,因此,李景东自然清楚,表弟是生怕他不在家时。家里的人自作主张的买下这批砚石,若是砚石是真的,那自然是好的,可问题是,如今看来,这批砚石分明是假的,真要是买下来,那岂不是哭都没眼泪了。
岂能不急。
想到这里,李景东也暗道好险。如果今天贞娘不来,他说不得真会出钱拿下这批砚石,毕竟明摆着赚的事情谁会不干哪。
而如果按原来的走势,李景东确实买下了这批砚石。最终导致欠债,这才不得已从墨坊里抽出股份暂时用来还债,最后却为李进财所趁。
而今。因着贞娘之故,倒是避去了这一庄事情。
李景东想着便伸手去拿一边的拐杖。贞娘手快,先一步将拐杖拿到李景东的身前。随后扶着李景东坐上轮椅。然后推着他走。
“你回去吧。”李景乐冷淡的道。
“景东叔,贞娘只想说一句,墨坊是李氏墨坊,它不是景东叔你的,亦不会是贞娘我的,我知道景东叔不甘心,说实话,贞娘也惶恐,可再惶恐,贞娘也已经被七祖母架在架上了,如果贞娘不接受,景东叔和邵管事另有心思,便是嫡宗各房说不得也另有心思,再加上墨坊的大师傅们也是另有心思,如此墨坊还能开下去吗?这些只要景东叔细一下就能想透。”贞娘推着景东叔的轮椅在后院里绕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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