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娇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白鹿谓霜
他们来了桐城后,便直接托人去和白家人联系,好在早知道阿淮的爹爹在京中考试,很快便联络上了。白家得了消息,立刻喜极而泣,派了下人过来接小少爷。算算日子,也就在这几天了。
玉泉点头,“我听杨嬷嬷说,这京城离桐城不过半月的行程,算算日子,大概也就在这几日了。”
听了玉泉的回答,蓁蓁放下手里的动作,不由有些许失落和怅然之感,转念一想,日后也不是见不了面了,便收了那点愁绪,加快了手上的动作。阿淮同他们住了这么久,皆是穿着小姑娘的衣裳,她还未给阿淮做过一件少年的衣裳呢!
这一回阿淮回家,她便给阿淮准备件,也算是留念了。
蓁蓁埋头做针线,玉泉裁好了布,问了姑娘晌午吃什么,然后就退下去,往厨房去吩咐了。
她一进厨房,玉珠便笑盈盈上来,亲昵喊她,“玉泉姐姐,姑娘那有什么吩咐?”
玉珠是柳府调/教出来的下人,自然是机灵得很,她知道玉泉和玉腰二女是沈姑娘从前身边伺候的,情分不比他们这些半路换主子的,便从来不和玉泉她们争,反而次次都以妹妹自称。
玉泉自己是伺候人的,自然也不会折腾别人,细细吩咐了一番,“前段日子热得很,暑气盛,姑娘也没什么胃口。好不容易凉快了些,你也别做那些油腻的,拣些时兴的蔬果,往清爽了做。姑娘爱吃甜口的,你上回那梅子凉糕既甜又爽口,很得姑娘喜欢,你有功夫便做些。”
“哎!”玉珠很识趣,她知道玉泉这是在指点她呢,当即竖起耳朵细细听,然后又端了一碟子绿豆沙送过来,“劳姐姐跑这一趟了,姐姐尝尝,这是我刚琢磨出来的。”
玉泉也不推,接过来便舀了一勺细细品,指点她,“倒还不错,是姑娘喜欢的口味。只是,你还需记得,姑娘身子骨重要,绿豆性凉,暑日里吃吃无妨,别的时候便别往姑娘面前送了。姑娘小日子来时,也别往上头送。”
玉珠连连应下,心中对玉泉不吝指点颇为感激。
吩咐过厨房,玉泉便兀自往自己房间去了,半路遇见了杨嬷嬷,便恭恭敬敬朝她行礼,“嬷嬷。”
杨嬷嬷仔细打量她片刻,道,“玉泉,你和玉腰打浮山县来也有些日子了吧?”
玉泉不解,只能福身应,“是,小姐念旧情,特意雇人来寻我们。奴婢和玉腰七月十六来的桐城,到如今有十来日了。”
杨嬷嬷是柳夫人的陪嫁,玉泉不敢怠慢她,虽说在小姐心里头,她与玉腰不一定比杨嬷嬷差,但做奴婢的,向来想着主子好,不愿闹了龃龉,反而惹得主子不悦。杨嬷嬷也是同样的意思,所以她和玉腰来了之后,玉珠和玉琴不能贴身伺候,杨嬷嬷怕她们闹,还特意嘱咐过的。玉泉感念杨嬷嬷的恩,对她一向恭恭敬敬的。
杨嬷嬷瞧着她乖巧柔顺,心下满意,便好心提点道,“姑娘心善,我们做奴婢的,更不能蹬鼻子上脸的,难不成当主子是好欺负的?”
她话中有话,玉泉一惊,连忙抬头看杨嬷嬷,却见杨嬷嬷眼睛瞧着远处,手指朝西处指指,道,“姑娘和姑爷感情好,咱们做下人更该识趣些。姑爷文采斐然,县试院试连中案首,又待姑娘极妥帖,咱做下人的,可不能坏了姑娘和姑爷的情分。”
杨嬷嬷也不说破,指点过之后便兀自走了,留下玉泉一人思索。她急匆匆往玉腰房里去,进去便是质问,“玉腰!你昨日值夜,可是出了什么差池了?”
玉腰正拣香料制香包,闻言便是一愣,继而面不改色道,“玉泉你怎么了?怎么忽然问这个?昨夜好好的,没出什么事。”
玉泉比玉腰年长些,又怜惜玉腰家中受磋磨,向来把她当妹妹护着,今日却是板着脸,面上没半分笑意,“你还不说实话么?莫不是要我闹到姑娘面前去!”
玉腰一梗,便不服气道,“我又没怎样!不过是覃公子要见姑娘,我拦住了。那时姑娘都洗漱了,寝衣都换上了,外男怎么好入内?”
玉泉被她气笑了,怒而反笑道,“你还有理了?覃公子?那是小姐的未来夫君,定了亲的未婚夫!你喊声姑爷怎么了?”
玉腰被玉泉训得有些心虚,便低声道,“那也是未婚夫,按规矩,不能进姑娘的闺房的!”
玉泉嗤笑了一声,道,“你还当姑娘是沈家顶娇贵的姐儿呢?你还真是头脑不清楚!夫人早亡,老爷现在又是那么一副光景,姑娘的处境多难,你就丁点没感觉?柳夫人认了小姐做义女不错,但那也是看在姑爷有出息的份上。你不好好伺候着,还作妖破坏姑娘和姑爷的感情,真是出息了!再者,咱姑娘你从小伺候到大,没看出来姑娘心里头有姑爷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我可警告你,没有下回了!”
玉腰一噎,嘟囔道,“知道了,知道了。下回我不拦着就是了,本来也没拦住啊!”
更何况,她也不敢拦了啊!
昨夜她不过大着胆子拦了一下,就被覃九寒冷冷瞪了一眼,当场便差点吓得腿软了,然后就傻傻由着男人推门进去了。可怜自家小姐一点不知道她的苦心,乖的似猫儿一样,眼睛亮亮看着男人。那娇软的音儿,连她一个女子听了都忍不住心颤。
玉泉见她有悔改之意,语气好了些,“你知错就好。姑爷待姑娘好,轻易不会动姑娘身边的人,你也算是逃过一劫。再过几日就是秋闱的日子,姑爷就要下场考试了,你这些日子伺候当心些,别惹了姑爷的眼!”
玉腰应下,又挽着玉泉的胳膊撒娇,两人又情如姐妹一般了。
权臣娇娘 64.第 64 章
5备考的日子一晃而过,蓁蓁和姚娘去广松寺的第二日, 便是秋闱开场之日。
天还蒙着层灰, 老远的天际有些许擦亮的时候,整个府邸便动了起来。
杨嬷嬷资历老, 做事也稳妥得多, 蓁蓁便把调度的活交给杨嬷嬷。因此,杨嬷嬷老早便指挥厨下烧好热水,丰盛的朝食也都在锅子里温着, 只等主子那边喊一声,这边便可以上桌了。
眼瞅着天色亮了些, 杨嬷嬷带着玉腰和玉泉去伺候蓁蓁起床。杨嬷嬷一边给蓁蓁梳头, 一边禀报,“姑爷和两位公子已经起了, 这会儿正在屋里洗漱,热水已经遣下人送过去了。”
蓁蓁笑道,“杨嬷嬷办事稳妥得紧,我再放心不过。”
蓁蓁洗漱完毕, 还去隔间检查了一番考篮, 确定该带的都带了, 也没夹杂些不合规矩的东西,这才喊玉腰拎着考篮往正厅走。
正厅里,不光是三位考生, 姚娘也在, 就连小豆丁似的宝福也由姚娘抱在怀里, 揉着睡眼朦胧的眼睛,见了蓁蓁到,喃喃喊人,“蓁蓁!”
蓁蓁应了一声,摸摸宝福毛茸茸的脑袋,便在覃九寒身旁坐下。桌上菜式与以往相差不大,皆是以清淡干净为主,只是每人多了一碗状元及弟粥,煮的软糯的豆子夹杂着新米,暖了众人的肠胃。
吃过朝食,众人送着考生出门,府前早有马车在那等着,就连马夫也腰间系了红腰带,喜气洋洋朝主家道,“马到功成!三位爷上车吧!”
程垚和姚娘在角落里说些私密话儿,大抵是些吉祥话,又或是劝他别紧张之类的嘱咐。最逗乐的便是小宝福了,她如今性子活泼了不少,虽说和普通的孩子还有些不同,但也不大看得出了。
小宝福搂着爹爹的脖子,嗲嗲亲亲程垚的脸,道,“举人!爹爹,举人!”然后指着聂凌道,“凌凌,举人!”接着又指着覃九寒道,“凶凶,举人!”
众人皆被她傻乎乎的小模样逗乐,还是姚娘替她开脱道,“昨夜教了她许久,让她出门前说句‘祝爹爹喜中举人,祝聂叔叔喜中举人,祝覃叔叔喜得举人’。她倒好,惯会偷懒的,吃了糖豆便说话不作数了,小懒鬼!”
聂凌哈哈大笑,朝宝福做了个鬼脸,逗得宝福把头埋进爹爹的怀里。
八月的天还有些凉爽,晨风拂面,吹得蓁蓁几缕碎发从耳后散出来。覃九寒见了,便伸手替她将发丝揽回耳后,指背触到蓁蓁的脸颊,微微有股凉意,温声道,“回去吧,别在门口站着了。三日我就回来了。”
蓁蓁仰脸朝他笑,笑盈盈的模样,娇软又甜美,两腮酒窝看得人心一荡。她踮起脚尖,伸手替男人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梢,乖乖应下,“嗯,我在家中等你。”
两人轻声交谈着,虽无甚么亲密的举止,但无端便让人挪不开眼睛,2温馨又亲昵,打心底里头升起一股歆羡。别说玉珠、玉琴她们这些未出阁的少女,就连姚娘这种嫁了人的,都忍不住羡慕起来。
马夫瞅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又催了一回,这回几人都没再耽搁,兀自上了马车,朝贡院去了。
一连三日,吃喝拉撒睡皆在贡院内度过。第一场考的是四书五经,今年的试题出的中规中矩,皆是些老生常谈的东西,并无甚么新意。直到三日一过,覃九寒他们从贡院出来。杨嬷嬷早安排好了马车在门口等着,一见主家来了,那马夫便立即送他们回了府邸。
蓁蓁、姚娘和孩子们早在院中等着了,一见他们回来,先是递上杯温热的参茶,继而也不大多加打听,直接送他们去屋中歇息。
覃九寒洗过热水澡,便顺手从木施上取了白色寝衣换上,才出盥洗室,就见蓁蓁正弯腰替他整理床铺。温暖的烛光照在她雪白的后颈和清瘦的背上,浅粉色的襦裙一角翘起,搭在床沿上。
似是听到动静了,沈蓁蓁回望过去,朝他笑道,“我方才和姚娘姐姐说过了,晚食便不一起吃了。等会儿玉腰会端过来,你在房里用就是,我们不打搅你。”
覃九寒上前捉住蓁蓁的手,拉着她在桌前坐下,捏着少女圆润柔软的指肚,道,“别忙活了,你陪我一起用。”
玉泉和玉腰正好端了饭食进来,在桌上摆好,便立即退了下去。
蓁蓁陪着覃九寒用了晚食,却不肯久留了,生怕打扰他休息。第二日大清早他们便要往贡院去参加第二场考试,这个节骨眼上,全家谁都不敢惹了考生的清静。
蓁蓁从覃九寒房里出来,往厨房去了一趟,便径自往阿淮房里去了。阿淮小小的人儿正端坐在书桌前,捧着本水经注看得认真,听到开门声响,耳朵便抖了抖,回头喊,“蓁蓁姐姐。”
他急急忙忙从椅子上跳下来,朝门那边走去。
“阿淮。”蓁蓁掩上门,端着被温热的羊奶朝阿淮走过去。
阿淮乖乖在椅子上坐下,捏着鼻子将羊奶一饮而尽,然后蹙眉舔舔嘴唇,看那样子很嫌弃羊奶的口感。他从前在白家的时候,奶娘也给他准备羊奶,但都被他偷偷往盆栽里倒了。价值几百两的牡丹都死了好几盆了,他却还是矮墩墩的个子。
倒是被蓁蓁日日这么端来喂,这两个多月,愣是高了不少,跟抽条的小树苗似的,连来接他的管家看了都惊讶。
蓁蓁捏着帕子替阿淮擦嘴角的奶渍,边和他嘱咐道,“你跟着白爷爷回家,也要记得每晚睡前喝一杯。要是嫌弃不好喝,便加些饴糖,不过喝了记得漱口。”
一提及跟着白爷爷走,阿淮的表情便变得有些许失落,小眉头皱在一起,腮帮子也下意识鼓了起来,跟气呼呼的河豚似的。蓁蓁看了好笑,捏捏他的小鼻子道,“我们过些日子也要去京城的,很快就能见面了。”
阿淮还是不高兴,揉揉鼻子,瓮声瓮气道,“那姐姐到了京城,要跟我住。我把最大的院子给你留着!”
蓁蓁失笑,揉揉阿淮的脑袋道,“那我到时候去看你,阿淮回家了不许和爹爹娘亲闹脾气。”
虽说阿淮的爹爹娘亲委实有些心大,孩子丢在外头两个多月了,他们消息递上门了,才派人来接。也不怪阿淮心里有疙瘩,虽说大人做事,总有自己的道理和难处,小孩儿不一定能明白。白爹作为白家这一代的主心骨,有他的责任和义务,但孩子眼里,哪有那么多尔虞我诈呢?
就知道爹爹和娘亲把我落在外头两个多月了,还没亲自来接我。
次日,先是覃九寒几人入场考试,再是阿淮跟着白管家回了京城,屋子里一下便空了下来。玉泉她们见蓁蓁兴致不高,还特意拿了自己的刺绣来请教她,总算哄得蓁蓁高兴了些。
……
一晃眼,按旧例的三场乡试皆结束了,但贡院大门仍然紧紧闭着,只出来个传话的衙役,告知众人,今年乡试需加试一场,三日后再来接人。
此时的贡院内,方得知消息的考生们皆是怨声载道,连连哀嚎自己时运不济。已经考了九日了,众人的精神都紧绷到了一个程度,如今临时告知需要加试,不少考生都有些意难平。
考题很快便分发到众人的考间内,覃九寒卷开长长的宣纸,就见上头书了半页的馆阁体。这场加试,拢共只有三道题。第一道是湖广旱灾何解,第二道讲的是水乡苏绣如何扬名。若说前两道还没那般出格,总算是和百姓生计有关,第三题则要尖锐的多,直接问如何看待官场贪腐一事。
这卷子出的,覃九寒看着甚至有些替那出卷的官员抹汗。究竟是怎样大胆的主考官,才敢出这样的题目?
所说心下疑惑,但覃九寒并没执着于此,反而静思磨墨,开始整理思路。梁朝地域广阔,东至前海岛,西至大栾沙漠,南至岭南,北至北境边疆,一年到头,旱灾涝灾从未间断过。覃九寒上辈子掌权后,替梁帝批的折子,关于旱灾一事,便不下于百本。这一题,他可说是信手拈来。
倒是第二题,苏绣。他见了这题目便是一挑眉,他家小姑娘还真是个福星。从前为了哄蓁蓁,他了没少看过绣品之类的书,虽说只是涉猎而已,并不精通,但比起其他秀才来说,可以说是占了很大的便宜。
第三题,贪腐一案。他在这一题耽搁的时间最长,这贪腐一事,从古至今都有,答案也是层出不穷,先贤也好,大儒也罢,辩来辩去,也不过一个无解。梁朝官员的俸禄比起前朝高了不少,但贪腐风气也不过是好了些许,仍有官员铤而走险,火中取栗。他略思忖了片刻,还是折中过激和消极的两方观点,写了篇中庸的论。
他前两题已经算是超出旁人不少了,这最后一题,便藏拙好了,也省得惹了旁人的红眼。
三日后,乡试正式拉下帷幕,考生从贡院外鱼贯而出。覃九寒等人也都回了府邸,静待半月后的揭榜。
权臣娇娘 65.第 65 章
乡试揭榜前那段日子阴雨连绵,结果到了揭榜那一日, 忽的就来了个艳阳天, 晴空万里,仿佛老天爷也算好一般。
一大早, 杨嬷嬷便特意吩咐了阿圆和阿如去看榜。辰时揭榜, 阿圆和阿如卯时过了一个钟便去揭榜处候着了,结果到了那地儿,早已是人满为患。
到处皆是人, 有家中无奴仆故而亲自来看榜的秀才,也有同阿圆和阿如一般替主家看榜的书童下人, 更多的则是围观的老百姓, 其中还不乏些打着榜下捉婿主意的人家。
阿圆和阿如两人个子都不高,但胜在认识字, 故而才从别的下人那抢了这活。
锣鼓一响,衙役便举着张红榜过来,兀自在墙上沾胶贴好。两个衙役方一走,众人皆是一哄而上, 里头好些是看榜看了好几回的, 动作利索的很, 阿圆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挤出老远。
阿圆捋起袖子,咬牙朝阿如道, “阿如, 等会儿你从后头看, 我从前头找,咱俩甭管找没找到……呸,肯定能找到,咱们就在中间汇合!要是咱走散了,就在那榕树底下碰头!”
阿如向来没什么主见,听他这么说就给应下了,然后两人硬着头皮往里挤。阿如到了榜尾,开始从孙山处找,阿圆则是顶着众人嫌弃的目光,愣是挤进了围观人群最多的榜首位置。
榜首围观的人最多,哪怕家中没人科举的,也会前来看看热闹,到时候也有个谈资。被阿圆挤了个踉跄的壮汉举起拳头,朝他不满道,“你这小子作甚么?挤什么挤,你挤得快,这榜首就是你家的了?”
阿圆瞄了一眼那人硕大的拳头,敢怒不敢言,在心中暗骂一句:莽汉!我家公子的好友可是院试案首!狗眼看人低!
那人见阿圆面露不屑,冷哼一声,抱臂道,“看吧,看吧,我就不信你还能看出个头名来!”
旁人见两人在这挤挤嚷嚷的人群里都能闹起来,便好心过来劝解,“少说两句,指不定这位小哥家公子就是案首呢。”说着,又朝阿圆招呼,“来来来,小哥,我给你腾位置,你看看你家公子有无上榜。”
阿圆如条小鱼似的敏捷钻过去,依稀还能听见身后传来的嘟囔声,他浑不在意,仰头去看榜,顿时就愣在那儿不动。
“正榜头名,锦州府浮山县人士,覃九寒。”
阿圆紧张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作为解元好友的书童,不能那般没出息,愣是稳住了面上的表情,揣着颗扑通扑通的心,继续往下看。
我要冷静,我要沉着,我不能给解元丢脸!
阿圆继续往下看,没走几步路,就又看见了熟悉的名字,这回是程垚的名字。阿圆更加紧张了,恨不能屏住呼吸,心里暗道,万一三人里就他家公子没中,那可是丢脸丢到老家去了!
三人一道来的,结果一个得了解元之名,一个也在前十之列,他家公子要是落个榜上无名……
阿圆正这般想着,下一眼就瞟到了个极为熟悉的名字,“邱田县人士,聂凌。”
他面上狂喜,又掰着手指记了记几人的名次,除了解元之外,程家公子排在第九,他家公子排在十七。旁人见他掰着手指,好奇问他,“小哥,你家公子可中了?”
方才和他斗嘴的那壮汉嗤之以鼻,“中?他家公子能中,那我就能做状元了!”
阿圆笑眯眯的,一点也不怒,指了指榜道,“喏,那十七名是我家公子。”
“这可了不得!你家公子好生厉害!恭喜举人老爷了!”围观的百姓皆是朝他道贺,听得阿圆恨不能挺起胸膛。
方才那壮汉脸一绿,好似吞了口粪一般,半晌噎不出一句话。
阿圆还嫌不够,继续道,“那第九名是我家公子的好友!”众人哗然,这好友二人皆上榜,可是喜事一桩!
阿圆眯眼瞅瞅那面露羞愧之色的壮汉,继续炫耀,“解元也是我家公子的好友,就住在隔壁呢!”
“散了散了,又疯了一个。”围观众人表情忽然一变,继而都散开了,就连方才那壮汉也用看傻子的表情看了一眼阿圆,留下阿圆一人叉腰在原地。
阿圆浑不在意,乐颠颠往回跑,一路跑回府邸,进门便是连声道贺,“公子中了!”
众人闻讯而出,听阿圆将几人的名次说了个遍。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程垚和聂凌皆是喜形于色,他们这个年纪中举,算是十分难得了,更何况,他们也不是什么世家出身,稍微好一些的聂凌也不过是家中略有薄产而已,能中举人对整个家而言都是光耀门楣之事。
唯独覃九寒面上倒是淡淡的,只是看他家小姑娘眼角眉梢皆是笑意,心情也愉悦了几分,仗着袖子宽大,将她小手握进掌中,听蓁蓁娇软的嗓音絮絮叨叨念叨着,“咱们要给阿兄和嫂嫂报喜,他们知道了,笃定高兴。对了,咱们还要给京城去信,干娘之前还说,我们得了消息,得第一时间告诉她……”
蓁蓁把要报喜的人说了一圈,覃九寒也不嫌她吵,反而颇有兴致听着,眼神温柔得不像话。
“嗯,听你的。”覃九寒的语调淡淡的,却带着温柔的意味,听得一旁的玉珠等女皆是一愣,继而内心升起一股羡慕之意。素日里冷淡的男人,少见的那点温柔都给予了同一人。
一个府邸里三个举子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旁边住着的人家皆派了下人来送礼,说些吉祥话,众人一下子忙了起来,忙着接待忙着迎送,倒是覃九寒和蓁蓁躲了闲,家中诸事都有杨嬷嬷料理。
书房内萦绕着股墨香,蓁蓁在一旁慢慢磨着墨,覃九寒则是悬腕写家书,给浮山县的阿兄和嫂嫂报喜,此外还要往京城柳家寄信。
玉腰端了茶水进来,又朝蓁蓁道,“方才程夫人来过了,说是约姑娘明日去广松寺还愿。”
之前为了秋闱一事,沈蓁蓁和姚娘曾经去了桐城最灵验的广松寺,还添了不少香油钱。当时,有位高僧,见了她和姚娘二人便道了一句,所愿皆成真,随后又赠了符。当然不是白赠的,她们当时也添了不少的香油钱。
但神佛一事,向来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既然遂了心愿,还愿还是该去一去的。
蓁蓁自然应下了,又吩咐玉腰和姚娘约好明日辰时出发,玉腰便喏声下去了,临走前忍不住又抬头瞅了屋子里一眼。
她家姑娘正纤手捧了茶水,往男人嘴边送,一双圆圆杏眼儿亮亮的,仿佛缀满了星子似的,分明是小姑娘家望着心上人的眼神,又甜又软,似抹了蜜儿似的。而向来冷淡疏离的男人也微微侧着头,嘴角噙着抹淡淡的笑意,稍稍抬眼去看她家姑娘,眼里带着宠溺,就着她家姑娘的手抿了口茶水。
玉腰先是一愣,连带着关门的动作都是稍稍顿了一下,然后便转身要走,莫名觉得脸上有几分热意,好似看了什么不该看的场景。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全然没发现屋内刚刚蹙眉看过来的一眼。覃九寒微微蹙眉看了一眼门口,心下略有些不满,这丫鬟一点儿没眼力见不说,还有些小心思,若不是从小伺候蓁蓁,早打发出去了事了。
蓁蓁见他眉头微蹙,便搁下杯子仰脸问他怎么了,覃九寒敛了面上表情,淡淡摸摸她脑袋,道了声无事,又继续悬腕写家书去了。
……
却说院子里,好不容易送走来送礼的家奴,姚娘面上还笑盈盈的,但两颊已经笑得有些僵硬了,摸摸酸疼的腮帮子,姚娘喊了声“阿如”,却半晌没得到回应,不由纳闷问阿圆,“方才阿如不是同你一道去看榜了吗?怎么现下还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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