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良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半壶月
他拥有凤南天所没有的一切,如父母、兄妹、爱人,还有一批忠心耿耿的下属。
凤南天眸光再次落到兰天赐的袖襟上,想着他尾指上脱落的指甲,良久,耸动了一下肩膀,不在意地挑了一下唇瓣,“凤南臣,你知道这些年为何没有一个女人能诞下我的子嗣?”
兰天赐一双琉璃眸冷耀如冰露渐渐化开,霎地,如春暖花开般流溢,“你想报一脚之仇,等着我的转世,与你成……。父子!”
凤南天畅然大笑,“猜对了!”
兰天赐诡异一笑,“恐怕你有的等,孤如今芳华十九,你就再等个八十年。”
凤南天眯了眼,“朕,等得起!”
兰天赐畅然一笑,“那孤自然奉陪得起!”
那神情,分明是修习者步入民间历练,权当到人间一游,七情六欲纵了个够,尽兴了,再回神坛掌权!
这一想,凤南天瞬时觉得如鲠在喉,心中暗骂:妖怪,从娘胎起就是个怪胎!
当夜,子时,兰天赐与凤南天合力设下结界,以防连秋白突然闯进,防碍法阵。
一切妥当后,凤南天施术,让兰天赐回到过去。
兰天赐到达东越应城,适逢13岁的茉夫人被郑侯夫人下蛊昏迷不醒,他易容混进宫中,在大法巫决定用蛊药救治茉夫人时,他偷偷换了药,从谢雨离的腹中引出蛊虫,以针炙救回了谢雨离。
在确定谢雨离怀孕后,他又设计将她引出东越皇宫,一路尾随,偷偷保护,直至转移了所以东越寻找谢雨离的死卫的眼线后,方将谢雨离带到当年沈千染在东越时留下的旧居,给她固胎。
胎儿四个月后,开始受天命,兰天赐拥有前世大祭司的记忆,所以,他看到谢雨离腹中的孩子的命运,看到她会出生在谢家,成为谢晋成和刘氏的独女,在刘氏的精心呵护下,勉强活到了十一岁。
但因为谢家北迁至西凌皇城,这孩子不能适应北方干燥寒冷的气候,会很快死于心疾。
所以,兰天赐马上动身前往西凌皇城,进入未来的谢府,将雕有南皓国图腾的桃木桩埋进谢家的花园,摆下南皓国的法阵,护住谢良媛,让她撑到夏凌惜死亡的那一天。
等天夏凌惜一死,意味着凤南天启动的篡改命运全部走完后,夏凌惜的魂魄会被法阵吸引到谢府,在谢良媛身上启动重生。
一切安排就绪,兰天赐回到东越别苑,发现谢雨离已不在,他再次找到她时,发现她已被谢老夫人寻到,藏到了谢家旧宅的家庄之中养胎。
兰天赐隐在暗处,依旧暗中给谢雨离护胎,直到她安全诞下谢良媛,才放心地穿越时空,回到南皓的祭司台。
兰天赐回来的时辰算计得非常精准,他回到十多年前的东越呆了近一年,而回到南皓的祭司台时,不过是离凤南天施完穿越法阵后后一刻钟时。
兰天赐见凤南天脸色苍白,显然是因为反噬后,元气未恢复,又强行施术将他送回十多年前的东越所致。
“要几天能恢复元气?”兰天赐掌心附于凤南天的后背,将内力输送过去,助他活气血,舒筋脉,少顷,漫不经心地劝告,“上了年纪还是要养养肾!”
“切——”凤南天嗤然冷笑,缓缓睁开双眼,懒懒道:“你护法,待二十四时辰后,你请便!”
兰天赐颔首,往莲花台盘膝坐下,阖上了双眼。
二十四时辰后,凤南天元气恢复,一睁开眼眸,便看到被兰天赐吊在窗台飞檐上的连秋白,那小小的身子在风雪中飘荡,如祭祀场上的纸人,更甚,连秋白眉间那原本近赤红的血印象被雷霹过似的,黑焦一片,显然,兰天赐在这二十四时辰里,轻易就破了连秋白两世的大祭师修为。
虽然,这连秋白不是好东西,他迟早要收拾她,可这里是他凤南天的地盘,什么时候,任由兰家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肆意妄为?
凤南天冷了脸,不悦道:“不是说过,连秋白让朕来处置?”
兰天赐淡淡道:“时光回溯,一切打回原形,你想怎么玩,都行!”
“那现在开始!”凤南天当即扬眉淡笑,碧眸中尽是开启游戏前的兴奋。
兰天赐摇首:“十五天后,我们约定辰时时分开启法阵!”
凤南天倒抽一口冷气惊道:“你在开什么玩笑?你不在祭司台?”
从南皓动身,在寒冬之际跨越雪山,最快也要十来天,也就是说,兰天赐的意思是,他要在西凌皇城,与他隔空一起施阵。
在祭司台施术,事半功倍,施术者被法术反噬的机率低,且,两个施术者对阵,相对会轻松很多。
“她在等我,我回去和她道别。”兰天赐神色平淡,甚至不见悲伤,只是看向窗外茫茫的风雪时,琉璃眸带着罕见的呆滞。
凤南天神情若吞了一只苍蝇,“凤南臣,她昏迷不醒,你能跟她说什么?”心底处,却越发对这种极致的情爱,感到好奇!
兰天赐神情木然,缓至凤南臣身边,琉璃眸浅落在凤南臣颈上跳动的血管上。
凤南天一下猜到兰天赐的意图,心底咒骂一声,刚想避开,一根微红的银针已悄然没入凤南天腰间,而始作蛹者,甚至连眼睛也不眨,捉了他的手,一根粗大的银针便刺进他的指腹,同时,拧开了白色瓷瓶的盖子,接住了滴落的鲜血,所有的动作干脆利落,一气呵成——
凤南天原本可以一掌将眼前的人拍开,可不知道为何,他突然想起当年他诱捕沈千染时,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居然可能凭着一根银针短暂地控住住他。
就在这一晃神间,兰天赐已然收集好血液,淡淡开口,“其实,刚才想割的是你的脖子……。”
转瞬,在凤南天怒视下,一旋身,兰天赐便跃出祭司台,风雪中传来,“记住,十五日后辰时……。”
兰天赐回到太子东宫时,已是十四天后的晚上,他将凤南天的血喂给夏凌惜饮下,那夜,夏凌惜清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看到是兰天赐,夏凌惜伸了双手便死死勾住他,甚至没察觉到此时,她身上被换了一件印满奇怪图腾的袍子,因为昏迷太久,她的声音暗哑中带着生涩,“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习惯地咧嘴笑开,只是,面部肌肉不听使唤,让她的笑容非常僵硬,他却如获至宝,低低的吻在她苍白的脸颊边流边,“阿惜梦到什么?”
梦里,她和他白头偕老,还生了两男两女,真的是……。好幸福!
“所以,阿惜要快快好起来,帮我生儿育女。”
夏凌惜削瘦见骨的脸上萦满笑容,伸了手,轻轻触着年轻太子憔悴的眼角,眨了眨眼,“我的赐儿还是这么漂亮,将来……。”
她要死了,也不知道会是哪个有福气的女孩能伴他一生……。呵呵,他真是好呀!长得好,又不贪恋美色,又听话,会讨她开心。
在泯山时,她那样欺负他——
小鬼,挑满整缸的水才有饭吃!
小鬼,过来生火,不然,没饭吃!
小鬼,过来反碗刷了,不然,没饭吃!
没饭吃!没饭吃,是她的口头禅,所以,每回她把一碗饭塞到他手里时,他总是拿着勺子,拼命吃着,换得她哈哈大笑:你这饿鬼投胎,没人跟你抢的,我今天卖了块好玉,托郑老头带回一大袋米,够我们过整个冬天。
而他狠狠吃完三分之二后,把剩下的米饭扒到她的碗里,拍了拍屁股,冷冷道:“我去捕些野兔!”
那小鬼……。可真是讨厌,怎么会知道,郑中希给他们带回的粮食,根本过不了这个冬。
大婚几年后,疾病迅猛如兽,他衣带不解,悉心照顾,每日在她鲜少清醒时分,他会带着她来一处新建的花园,鼻息盈满来花香,他指着一间建了一半的玉宫,“阿惜,记得我在泯山对你说,我要集天下美玉建造一座宫祠,瞧,那就是!”
病痛让她的视觉严重褪化,便是置身花样,依旧分不清红花绿叶,何况是远处那晃着刺眼光芒的宫祠?
可她的赐儿高兴,不是么?所以,她强撑着,既便开不了口,也要用身体语言道出,她很想马上去看一看。
太子将她稳稳抱在怀中,用泯山上她常用的威胁口吻道:“等你病好了,你才可以入住。”
那语气,分明是她的口头禅:没做好,没饭吃!
她学着撒娇,她记得两人的新婚之夜,他说,如果你向我撒一次娇,我保证不弄痛你!
后来证明,男人的话都不可信,这其中也包括这臭屁孩!
不过,还是有收获,她发现,她的撒娇在这个少年面前,简直无往不利!
可这一次,似乎不行了,他抱着她,退开几步,一脸正色,“不行,撒娇也没用,现在不允许!”
“病好了,我才答应让你进去,我保证,宫殿里采用的每一块玉都是上等的汉白玉,镶嵌的每一块翡翠,都是遏逻国进贡的顶级品色!”
“你一直觑觎的,外祖母身上的那块暖血玉,被我藏在玉殿里的一个角落!”
“等你病好后,你自己去找。”
彼时,她也信心满满,她的太子夫君,是天下第一国手!
可现在,她知道,已临近大限!
天赐良媛 大结局(6)
西凌皇宫。
窗外呼啸的风刀霜剑拍打着扇叶,夏凌惜眸光泛散地看着印在窗纱的狂舞的树影,如同恶魔在积蓄着死亡的力量,待力量足够劈开那窗叶时,瞬间抽走她的魂魄。
她年幼时,曾听老人说过,人死后,阎王会允许魂魄会留在人间七日,让他们与亲人告别。
所以,夏凌惜想,就算是今晚死了,她还有七天守着他的身旁……可是,她再也感爱不到他的怀抱,他亲吻她时的力道!
夏凌惜冰冷的手指反复在那张玉脸上摩挲,她舍不得呀,真的舍不得死,她把一个毛头小子养成了翩翩美少年,好日子刚过没多久,怎么就要把他拱手送别人呢?
是不是她上辈子没给主掌她命运的神仙烧香,以至,被神仙记恨上了?
“小时候,有人对祖父说,你家外孙女……。命相很好呢……。”夏凌惜触及他嘴角上弯的弧度时,她不解地喘着息,黯然的眉眼渐渐疑惑,“赐儿,你在笑,我都快死了……。你那么爱我,我死了,你可是再也见不到我了……。可怎么我感觉你象是打蠃了一场漂亮的战。”
兰天赐心潮激荡,他的阿惜总能穿过他的皮肉看到他的内心!
这是一场比有硝烟的战争还难打,可是,他蠃了!
此时,他甚至可以看到他和她的命运齿轮,从时光回溯开始,他和她擦肩而过,她会和一个叫谢卿书的男子相遇,做了三年的假夫妻,最后死于周玉苏之后,而后,埋在谢家的那些南皓法阵会启动她的重生,她的灵魂代替代那个病女谢良媛,接着,他们相遇,而后,两人携手,排除万难,他甚至看到,兰天赐与谢家六小姐大婚多年以后——
一个小家伙眨着一双琉璃眼眸,委屈地控诉地:母后,您又打父皇了,儿臣再也不站你一边了……
转瞬,御书房中,小家伙坐在兰天赐的怀中,条条是道地劝着:儿臣上回说过了,母后要是再打父皇,儿臣就三天不和母后说一句话,儿臣说话是算数的!不过,孕妇的脾气是大了些,父皇您别和母后计较!
兰天赐低低笑开,他……居然被家暴了,是怎样的岁月,他把她的皇后,宠成了一个敢对皇帝动手的女子!
这样的人间烟火,当真,让他感到期盼!
夏凌惜的耳畔感受到男人胸腔处的闷笑之声,本想问问,可启唇,却发现没有足够的力气让气息通过唇腔转化成语言,只能苦苦抿起,劝自已:不说也罢,人死前说出来的话,都是让活着的人无法遗忘的话,让活着的人更辛苦,更伤悲!
她不想把悲伤留给他,他是如此年轻,他应该有更好的日子!
“赐儿,我爱你!”这一句,是她弥留前的最后一句话。
纵然知道这次诀别不过是暂时,但眼睁睁看着爱人的生命渐渐消逝,兰天赐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抽光了他所有的语言功能,他说不出话来,只是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如同捧着易碎的白玉瓷,良久后,在她疼痛发作大张着嘴喘息时,他哑着声,喉咙微微痉孪,“阿惜,你方才的梦,我承诺,会成真……我们原本就该白头偕老。”他不能对她说太多,破了天机,万一带了一丝的扭曲,他和她都可能在未来岁月中,被上天惩罚。
夏凌惜狠狠地咧着嘴笑了一下,感到疼痛过后,突然,周身盈着一股说不来的气息,好象五脏被什么洗涤过一样,连同呼吸也变得轻松起来,她笑了笑,只当自己是回光皈照,眸中尽是缠绵不舍。
少顷,她忍不住撑起了身子,透过窗纱,眸中带着期盼。
他心中明了,柔声道:“酉时刚过。”
她在山中生活多年,不需要看黄历,凭着日落时分,大抵就能猜到现在是什么季节。
她竟然昏迷了一个多月,哎……。时间,过得真快,她有些费劲地想着,记得,她昏迷前,刚刚入冬,酉时还能见微微泛白的天色。
“阿惜想要什么?”
她靠在他怀中,没力气开口,生病后,便困在这方寸之地,她太久没有看到金色的太阳,高悬的冷月,没有感受到带着花香的清风,尽是寝房中的散不开的药香及铜兽炉龛冒出缱绻宁神香。
“外面下雪,你喜欢我背着你,还是抱着你。”他抚着她,语气艰涩,并替她把心中的话道出:“阿惜喜欢我抱着是不是?这样,你可以多看我几眼。”
夏凌惜无力地眨了一下眼,看着那双琉璃眸正浮现着伤痛、无助,以及……期盼?
是她眼花了么?为什么她总是感到他不仅仅只是伤心?
“好,那我先帮阿惜梳头。”兰天赐将她平放在妆台前,拿了梳子,耐心地为她梳妆打扮,还摘下一朵娇俏的粉色梅花,插在她的鬓间,伸了手,用袖襟拭去黄铜镜上不存在的飞尘,笑,“瞧,阿惜你多精神!”
黄铜镜仿如在苍白的脸上打了一层模糊的光晕,加上桔黄色宫灯的炫染,镜中的人,看上去皮肤变得保满,且,略带了几分血色,带了几分生机。
她满意地咧开了干涸的唇瓣。
“阿惜要喝水么?”
她摇头,她想,喝了水会吐,万一弄脏裙子,又要折腾一番,她没力气了。
兰天赐倾了身,轻轻吻住,直待将她的唇瓣滋润出水色后,方缓缓移开,浅笑:“这样可以了,阿惜真美!”
她有气无力地埋首于他的胸前,突然想,是不是她的赐儿,在她弥留之际,也舍不得让让两人悲伤,所以,他想用欢笑来送她一程?
兰天赐将她抱起,手托着她的臀部,仿如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上,另一手,扯了一件温暖的斗篷,将她裹起。
寝门外,所有的廊道两旁都搁着烧得发红的银炭,将整个宫庭熏得如同暖春。
所有的宫人和太监都不见踪影,让他们可以毫无顾忌地在亭台下、阶台前亲吻,说着情话!
那一夜,兰天赐抱着她,走遍皇宫他与她曾经走过的每一个角落。
那一夜,他与她抵死相吻,仿似只有在死别前,进行一场最原始、最淋漓畅快的相濡以沫,方能将两人的爱延续到未知的来世……
当黎明透进窗纱,点燃白昼时,他感应到四周一道无形的气墙升起时,他盘膝坐起,怀中安放着昏睡过去的夏凌惜,与千里之外的凤南天,开启了时光回溯之术!
这一次,所施之术,与多年前泯山之上的法阵一样,让时光回溯到兰天赐救了南宫邺后,被南宫醉墨的死士追杀,避进东越腹地泯山。
只不过,因为夏凌惜的命运被篡改,失了鸾凤之命后,她将与兰天赐擦肩而过……。最后,死于周玉苏之手,紧接着,启动了夏凌惜重生于谢良媛的命运齿轮——
西凌,双缘拍卖行。
忽然,外面刮起一阵狂风,卷着漫天的雪花扑进了厢房,驱走室内最后的一丝温暖。
兰天赐深吸了一口气,眸光淡淡瞥向骆珏笙,“小骆,你的命运因为凤南天而改变。朕,朕可以洗你沈越山的记忆,释去你心中珈锁!”
骆珏笙没来由地一空,本能地后退一步,脸色刷地惨白如雪,怔怔地看着兰天赐,脑中空白一片。
兰天赐逼近一步,“这个珈锁不该捆你两世,小骆,你尚未及冠,却心同老叟,你当真愿意就这样,孤苦一生?”
骆珏笙唇瓣轻颤,本能地摇了摇首,低了首,耳畔又响起帝王毫不留情的声音:“朕告诉你,你这一生,永远没有站在宁常安的面前,哪怕是让她看你一眼!”
骆珏笙脆弱得双膝发颤,咬着牙,不发一语。
“当年凤南天洗去宁常安的记忆,换得她与你沈越山相守于刑兰山,三年平静!”恢复记忆的兰天赐一眼看透骆珏笙的命运,遂,他果断地上前一步,斩钉截铁道:“但凡,你这一生,有半丝的机会与外祖母重逢,朕也不会劝你一句。”
骆珏笙全身狠狠一颤,抬首时,眸中尽是死寂、暗沉,好像覆了烟灰一般毫无生气,良久,薄唇意外一撩,“不,我不——”话未落,兰天赐的手已然触及骆珏笙的前额,低声道:“还是忘了好!”
兰天赐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
在兰天赐的幼年的记忆中,沈越山并不擅长决断,以至很多发生在沈千染的身上的悲剧,带了人为的色彩。
带着前世沈越山记忆的骆珏笙注定了悲剧的一生!
所以,他直接帮他做了决定,不仅洗去骆珏笙所有关于沈越山的记忆,同时,洗去了骆珏笙对未篡改岁月的那些记忆。
所余的,就是骆珏笙从出生,至离家独自远涉泯山,与夏凌惜相遇的命运……。
下一瞬,骆珏笙便瘫倒在地。
兰天赐双手叉在他的腋下,轻而易举将他放回床榻上,盖好了被子,并关实了窗户,离去。
卯时初,天色依旧暗沉。
兰天赐回到碧慧阁时,帝王的神情已趋平静,额上的撞伤已被暗卫处理得看不出一丝的暇疵,但兰亭还是一眼看出,兰天赐苍白的脸透着一种古怪的兴奋,若死囚临刑前的一瞬,感知到上天,为他打开了另一扇生门。
儿子周身散发出的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父子眸光微一交错,兰亭便清楚地知道,兰天赐已恢复了几世的记忆。
兰亭向来是兰天赐最大的后盾,遂,兰天赐言简意赅,将所发生之事道明。
“赐儿,此事,不必让你母后操心,你需要父皇帮你做什么,尽管开口。”
“儿臣记忆恢复,必瞒不过连秋白,初十,儿臣要为阿惜施开腔之术,连秋白定趁火打劫,父皇您务必防止暗卫营的秘道被连秋白知道。”
周以晴关在暗卫营中,他几乎能感应到,连秋白会想方设法营救周以晴。
至于连秋白如此致力于帮助周以晴的原因,兰天赐尚猜不到原因,但他不认为,仅凭连秋白和赵十七的同门之谊就会让连秋白不惜让自己涉险。
这个秘密,最后,他自然会揭开,不过,在此之前,当务之急是先为谢良媛做手术。
“凤南天这宵小,还是没玩够?”
“他唯恐天下不乱,连秋白的帐就算他要算,恐怕也是等连秋白将水搅混了再谋。”凤南天在短期内连施几道禁术,元气大伤,此时,他多数是在南皓国的祭师台闭关修练,对于连秋白的造反,以凤南天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目前还不会出手干涉连秋白的野心。
兰天赐说完,推开内寝的房门,步入。
“凤南天朕都未惧过,何况是连秋白一个乳嗅未干的女娃。”兰亭面目沉涸,顾不得忌讳,跟进了内寝。
果然,再强大的儿子,在沈千染面前,亦是一副卖乖的模样,兰亭站在寝房门边,看到兰天赐拿了暖裘,披在沈千染的身上,还心细地给她打好结,戴好帽子,而后转首对兰亭:“父皇,您带母后去歇着,这里儿臣会处理好。”
“良媛她……。”沈千染放不下心。
兰天赐嘴角擒笑纹,温言道:“娘亲,您放心,儿臣这会已想到法子,只是需要些时间,您明天就等着儿臣的好消息。”
沈千染查不出异样,在兰天赐含笑注目下,瞥了一眼谢良媛,轻“嗯”了一声,便随丈夫离去。
众人离去,兰天赐脚步一下变得不稳,至榻边时,双膝一软,膝盖一下就砸在床榻边沿,扣在床沿上的手,因为太用力,泛出死一般的青白,最后,尾指的指甲如花开,渐渐浮起,一点一点剥离,最后,如花瓣脱离花茎,带着血,飘落……
他竟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双手伸了过去,连人带被将她抱进怀中不停地亲吻着,眸中锁着化不开的血丝,“阿惜,是你,我终于把你找回来……。阿惜,天见可怜,我们还能在相逢……。阿惜,阿惜姐姐……。”
不到两个时辰的分别,心却经历了数个春秋,此时,那种摧枯拉朽的疼痛远远盖过了谢良媛所能带给他的。
“阿惜,原谅我,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纵然,这一次,怀中的人她,紧紧实实地存在——
他依旧感到自己手脚冰冷,如同濒临死亡的动物,痛苦得连心都要呕出来。
命运早就将骆珏笙带到他的面前,且,他知道了骆珏笙体内带了凤南天的血,可他竟忽略了最关健的一步,以致,走了那么多的弯道,让她受了诸多的折磨。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畔响起钟慧低声的禀报声,“皇上,桃木桩重新埋好,您还有何吩咐!”
兰天赐哑着声道:“护法!”言毕,掀开谢良媛被子,双手伸出,隔空托起谢良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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